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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rd chapter 拧抹布 Wring out the rag(1 / 2)



「你知道怪异吗?」



夏木原的一角,有栋自落成后经历两次年号变换的建筑,其本身就带着古董品的风情。



如同博物馆后台的办公室内摆着莫名其妙的标本、泡在福马林中的生物标本、和浸在酒精里的某种怪东西,还有张与周围相比显得较为空旷的事务桌。



散发出七彩光芒的桌上型电脑,与现场氛围格格不入、带着赛博韵味的电竞椅。像是要展露纤细的双腿般,一个小女孩身穿与年龄不符的制服,瞪着萤幕──



「别无视我啊,音留!你看,我帮你泡了麝香猫咖啡喔!?」



「想讨女性欢心,却选猫咪的大便,你还是去死吧。」



「这很贵耶,而且还很好喝。毕竟现在要输入东西也需要费番功夫。」



除了古色古香的咖啡研磨机,身穿西装配围裙的中年男子摆出一副收藏家的姿态,摆出各种道具泡起咖啡,端出从麝香猫粪便采集出的高级品。



「如我们所知,始于感染爆发的世界混乱,让曾经完全开放的电脑世界、过去完全无审查的情形,以及名符其实连接起全世界的网路环境出现阻碍。」



「我知道──就是全球终结吧。」



紧密的经济关系,与基于相互依赖的安全保障,受到威权主义国家失控导致的战乱破坏。



感染的爆发毫无平息迹象,由此导致的牺牲深深伤害国家权威,不愿看到股价、通货下跌以及经济混乱的威权主义国家,决定封闭网路环境,也就是事实上的锁国。



以此为发端的混乱、战乱与骚动依旧给全世界蒙上阴影,只有这个极东岛国一直享受着与周遭国家格格不入的和平。



「过度进化的通讯会招致愚蠢民众的失控──许多施政者如此判断,也因此发展成现在有言论控管、SNS限制和统一历史认知的扭曲国度。」



遭受公开场合和公家搜寻引擎排除在外的网路环境。



不受审查的堕落街区,电脑的贫民窟。不存在于巨型企业提供的平台,只有下载地下专用浏览器才能阅览的网路黑暗。



「《怪异》──在深网中流传的传闻。」



「没错!也被称作谣言,或者都市传说。」



只要深究,就可知道神话传承之类,都是由人们的传闻开始的。



在广为人知的传闻中,只有性格独一无二、获得角色的那几个──



才能得到固有的名字,成为《怪异》流传后世。



「在某个地方,有个艺术家。



他拥有非常特殊的品味,会用石块跟混凝土当作材料,以人为中心思想,制作许多不祥的雕刻,而那些不知何时成了网路迷因,被扩散出去。」



楢崎边说边拿出特意印成纸本的几张图像。



每张都是异形。虽然仅是石材制作的艺术作品,却呈现出外形扭曲的人样。即使经过说明,也依旧散发出像是会在电影中登场的架空生物的真实感。



「这是全球正处于全盛时期的事,不像现在有情报限制。把这些图像做成内容消费的期间,人们随心所欲地评论作品,然后在不知不觉间──」



妄想膨胀,开始失控。



留言不断重叠、凝固和定型,最后终于生出了某种传承。



「『这啥啊真恶』、『他不会攻击我们吧?』、『脸上看起来只有杀意』……」



音留念的是列印在纸上、打在讨论区里的留言记录。



「当妄想(愿望)累积愈多时──《怪异》便会诞生。」



累积,再累积。



恶意、妄想、猜疑、半分好玩、打发时间、不负责任、只是说说而已的一句句话语。



那些不停地累积、孕育出恶意,所生出的产物之名。



「意思是会从传言中衍生,发生像是超常现象的事情?」



「嗯,就是这样。以我们的近邻、魔术师的说法来说──」



恶意的焦点凝聚。



表示人为引发超自然现象的词。



「就叫作神秘化。」



过去受美食家喜爱、获誉为最棒咖啡的麝香猫咖啡。



彷佛是要填补这不吉利的话题般,飘出香气。



「这也是我听来的小道消息。嗯,虽然有各种说法啦。



要是拿灭绝的旧人类──克罗马侬人和现代人比较,你认为哪边会比较优秀?」



这突如其来的问题,让本来盯着萤幕的音留抬起脸。



「这个嘛,按一般常理来想,应该是活在现今的我们比较优秀吧。」



「在这点上,最近的说法不一样喔。克罗马侬人的脑容量比现代人还大……再加上,他们的身体能力可能也很高。现代人《或许》是逊于旧人类的。」



但灭亡的却是旧人类。



在性能上本该不及的现代人幸存,成了这颗星球的支配者。



「据传划分两者的关键,正是奇迹──神秘化的有无。」



「上司展现出疯狂的宗教观时,是要通报给职权骚扰咨询室吗?」



「这不是宗教,我也没要你相信我。咖啡要加奶精吗?」



「还要砂糖。要很多很多很多的很多很多很多。」



楢崎给咖啡加入三球奶精、三茶匙的砂糖。



楢崎一边使用骨灰瓷茶杯,制作甜到甚至会让人有黏糊错觉的香浓咖啡牛奶,一边更进一步地顺着有来有往的闲聊,继续宛如无稽之谈的话题。



「旧人类很强,但因为个体本身太强──就不需要集结成大的群体。」



推测最多三十人,约四个家族就是极限。



既然生活在自然环境中,集结成更大的集团没有效率。



「毕竟他们过的是狩猎动物、捕捉猎物的原始狩猎采集生活,能得到的粮食资源有限。即使集结成更大的群体,能从地盘中取得的食物也不够,只会挨饿。」



「……好像文明战略游戏。」



「以结果都取决于如何分配有限资源这点来说,的确是很像没错。结果,旧人类无法脱离以家族为单位的群体,也无法形成更大的集团,比如说国家。」



可是,现代人很弱小。



「因此必须跨越家族与血缘的关系,建立群体。



因为弱小,所以威胁常伴左右,必须在跟争夺立场的旧人类及自然生物的竞争中胜利,并幸存。于是为了作为集团团结起来,他们发展了一个手段。」



「形成集团的手段……规则?像法律之类的。」



「那也是其中之一。但不是有更加原始,且更本能的办法吗?」



他手上拿着的饮品跟刚刚递给秘书音留的一样,是麝香猫咖啡。



但他的却是纯黑。他让没有牛奶和砂糖的黑咖啡热气抚过自己的下腭,品味香气。



「──就是宗教。相信存在,崇拜祖先,向自然祈祷。透过对相同的神格祈祷,人们能共享生活习惯、伦理观和性风俗,组成超越家族单位的群体。」



这就是人为了组成群体,形成常识(规则)的过程。



「思想、祈求的力量就是如此地强大──大到足以征服这颗星球。」



人类是光,宗教是镜片。



镜片会把光收束起来,集中成一点,点燃火焰。



「在宗教(神明)衰退的现在,就由国家、法律、技术或金钱担任同样的角色──



而在这个国家,就是由『氛围』这个模糊的事物继承。即使经过国家限制、加上超管理型社会这个枷锁,人们的意识依旧会集结起来,散发出热度。」



楢崎用手掌感受从杯中飘起的热气。



看着蒸气冷却,在掌心结露,变成水珠滴落的样子,他讽刺地笑了。



「但现实的这种现象更加地污秽丑陋,如同污泥般。有一亿几千万的人生活在这个国家里,他们的不满、愤怒、不安、祈祷和愿望集结于各处并滴落。



无论如何限制──神秘化都会无限地产生。」



「就算那种胡说八道是真的,那跟我们有关吗?」



听到秘书一脸无趣地这么说,楢崎面带微笑继续说:



「当然有!我们的母公司──BT总公司会捕获那些不断生成的现代神秘《怪异》,收容、并肢解,利用它们的能力。」



从过去的神秘生出的幻想维生素。



由现在的神秘创造的怪物维生素。



而肢解现在正要诞生的未来的『怪异』,所挤出的脑脊液──



「──《怪异维生素》似乎就混在从总公司外流的维生素里呢。」



「……」



音留静静地把嘴贴上茶杯,稍稍品尝热呼呼的液体。



而在一阵子的沉默过后──



「你有跟那些孩子们……说过这件事吗?」



「他们刚刚才联络我耶。」



在离这里有些距离的楢崎办公桌上,有具转盘式电话。它刚刚才响过一次,而那个通话过去后还悠哉地磨豆泡咖啡的风雅人,一副毫不愧疚的样子耸耸肩。



「在这个无法使用智慧型手机的街区,是要怎么联络。没办法啦,没办法。」



「是这样没错……但要是遇到那种怪物,那不就危险了吗?」



「是啊。一旦发现出生的怪异,就会为其设定《阶级》。」



安全,请迅速地抓住它──《绿(Safe)》。



危险,请立刻抓住它──《黄(Warning)》。



灭亡。不问手段,无论付出何种牺牲都要抓住它──《红(Dead)》。



「不是红(Red),而是红(Dead)吗?」



「就是无聊的文字游戏啦,这么称呼比较帅嘛。」



「如果因为这么随便的标准灭亡,那也很伤脑筋。」



「我们见解一致呢,就让我们祈祷这不会成为人类最后一次的上班午茶时间吧。」



说完,楢崎拿自己的杯子轻碰音留的茶杯。



名匠的瓷器发出澄澈的碰撞声,他彷佛沉醉于音色与咖啡的芳香中。



「干杯。好了好了,事情会如何发展呢。」



「……」



在举起茶杯笑着的男人身旁──



音留默默地用面纸擦拭被碰到的茶杯边缘。



──── 01 法则 ────



然后,就在同一时刻──



假面舞会街的某地,JK女孩酒吧『Pink Press』内──



「抹。」



「抹抹抹抹抹。」



「抹抹抹抹抹抹──……布!」



留着河童头,浑身赤裸、只穿内裤的怪异如猴子般舔了舔嘴唇,嗤笑着。



苍白的皮肤、青黑色的牙龈、纯白的牙齿。



千根黑针刺入令人毛骨悚然的皮肤,这是雾的怪物(布罗肯)•霞见零士使出的招式。黑针就如同SF里描绘的短针枪,以超高速射出的针之暴风雨一下一下地扯裂怪异的筋骨。



飞溅的血沫,黏糊的血块。青黑色的血在粉红色的店内描绘出奇异的图画,裂开的肉之间可以窥见骨头和脏器,但那家伙却像是感受不到任何疼痛。



「真假,没有伤害吗!?」



「不……姑且还是有用的。」



裂开的肉,碎掉的骨头,挖出的鲜血蠢蠢欲动。



它们如同无数的蝼蚁,聚集成原来的形状,再回到瘦弱的人型怪异身上。零士、月和萤清楚目击到了,他在转眼间就恢复成原本模样的那一幕。



「只是会回去而已。」



零士的观察力。



如果无敌,那无论什么攻击都会被弹开,他则毫发无伤。



但他不是无敌的。超高速的黑针刺入肉里,挖出骨头,带给了他伤害。可剜出的那些伤口都恢复原样,负债一瞬间就变回零。



「叽!」



「──……!!」



怪异再次合起手掌,互相摩擦。



零士的颈部顿时被扭弯。横向压来强烈的重力,隐形的重压让他的头部往旁边弯曲,从九十度到一百八十度,然后发出骨头碎裂的声音,三百六十度回转。



他就如同芯被折断的人偶,头只靠着没被切断的肉和血管接着身体,垂着摇晃。



「~~────!!」



少女发出无声的悲鸣。



是被月推开,躲在吧台另一边阴影处的柿叶萤在惨叫。



然而零士被扭断的头立刻就分解成黑雾,瞬间再度构筑回原样。喷出的黑雾、千变万化的粒子袭向怪异,变成厚重的刀刃攻往喉结处。



「黑白雾法。斩黑首。」



「抹!?」



黑色断头台袭来,砍下怪异的头。



如同拔开红酒软木塞似的畅快声响响起。眼前是被刮飞的头,以及宛如树桩般残留的颈椎。



血喷溅而出,就像喷泉一般。在咻咻洒落的血雨中,过瘦且只穿着内裤的怪异像个丑角,用手摸索落下的首级,把头部放回断面上。



「抹。」



那明显是个有情绪的挑衅神色。



本来被砍掉的头笑了,一副彷若在说「如何啊?」的得意表情。



连断面都没有残留,头跟身体一下子愈合,完全结束再生。



「……头、头!!都飞掉了,为什么还没事!?」



「啊?你说哪边!?」



「两边都是!!黑白的人,还有变态内裤男也是!!为什么你们头被摘掉还能那么冷静!?」



JK白色兔女郎──柿叶萤完全没了平常的冷静,而是一副混乱的模样叫道。



「零士就是那样啦。说穿了,只是头掉下来,他是不会死的,没事没事!」



「那样也很奇怪!!那变态内裤男又如何!?」



「那家伙我不知道,为什么呢?不过,其实我已经料想到了……!」



古老人狼的后裔•赖山月扯着萤保护她,并在口袋里摸索。



「手机!?可以用吗!?」



「后巷的话就算了,这边应该还收得到电波……不行吗!!」



假面舞会街的电波状况几乎到了最差劲的地步。



虽然有转传电波的基地台存在,却一直放着没有维护。而且只能勉强维持车站周边和主要大街的电波,只要踏进一定程度的深处区域,就会没有讯号,无法通讯。



这间店的地理位置比较靠近主要大街,但月的手机还是维持沉默,他不得已只能搜索周遭。



「这种店应该会有吧……哦,我预测得没错!」



就在客人不会看见的位置,藏在吧台底下的家用电话机。



月拿起无线话筒,一面闪避因为战斗余波而飞来的瓦砾和玻璃碎片,一面按下默背下来的号码。电话只响了三声,便立刻接通──



『──果然遇上修罗场了?』



「音留小姐!?既然知道就跟我们说啊!!」



听到秘书的声音甚至透露出没劲的意思,月追究似地喊道。



『我也是刚刚才听社长说的。状况目前感觉如何?』



「有个瘦巴巴的内裤大叔扭啊扭的把别人的头扭掉了,那是什么啊!?」



『那是什么,好可怕。咦……?好恶,你不觉得恶心吗?』



「超恶的啊,但麻烦别傻眼了,快想想作战策略啊!零士不管杀多少次,那家伙也死不了!社长、社长呢!?音留小姐,换社长来听,换社长!」



『好好好──呃,内裤?扭啊扭的,扭掉人头。具体来说是什么感觉?』



电话另一端似乎换了人,变成一个有些在装糊涂的中年男子声音。



月在话筒的这一边,对着发话器说:



「就是、用力一转的感觉?然后扭动到底这样……!」



「……像是在、拧抹布!」



萤接着月后面叫道,补充了模糊的部分。



有如抹布的拧法──首先正手握住眼前的抹布,另一只手则反手往内拧。



那个怪异──只穿一条内裤、像是神经病的怪物,执拗地重复着那个动作。



每当他这么做,就有什么东西会扭曲。店内化为黑与白之雾气笼罩的战场,无形虚空抓住描绘着螺旋的零士身体,要将其拧到极限,直至撕裂。



「他自己也在讲!说抹──布、抹布……就像那样!」



『啊啊,原来如此。抹布、抹布啊──瞭解,已经能查到了。』



隐形的某种力量捏碎弹珠台,图卡、钉子和球散落一地。



楢崎不理会笑得像只猴子的内裤男,也不理会零士用雾化持续避开的会被挤压的空间,而是用冷静从容的声音,在话筒念起什么资料。



『收藏编号Y030125……『拧抹布』。是最近才成立的《怪异》喔。』



「啊?那是什么!?」



『是集合人的意识而生的超自然存在──过去这个岛国曾把它们当作神来敬畏,或是当作诅咒来役使。』



有时是神,有时是诅咒。



如今已毁灭,其残渣污秽最终只会被当作博物馆的遗物收藏起来。



『就是这样。你们就想作是跟幻想种相似,不过是最近才出现的存在吧。』



「听不懂啦──!!能不能再……就是、讲得具体一点!!」



『它们跟你们的不同,就只有成立的年代。古时的神秘就是历史,被传承下来的岁月很沉重,因此神话传承的神魔怪物都带有很强的神秘。但是……』



神代和近现代有着压倒性的差距。



那就是──产生幻想的人爆发性地增加。



『近现代的怪异,也就是都市传说、阴谋论有莫大数量的人知晓、希望、祈求、畏惧……因此即使神秘的分量薄弱,集合起来的思念总量也是很可观的。』



「……所以呢?」



『纵使没有任何历史或传统,一般来说也强到不行喔。如果把幻想种比喻成从古代延续至今的贵族,那么怪异就是一步登天的新兴财阀。不但补足神秘成分的浅薄,还有过剩的输出。』



从宛如恶意垃圾堆的论述诞生的最新魔剂。



『饮用《怪异维生素》的人会超越人类,最好不要把它当作正常的生物。



那是不合理至极的都市传说、阴谋论的怪物。要把它当成那类存在。』



「啊!?那种事是要怎么办到啦!?」



「等!!别那么大声……他看向这边了!!」



月对着话筒大喊。萤抓着他肩膀上厚厚的毛皮,警告道。



眼光锐利的黑漆眼窝和消瘦又阴森的脸,转向躲在吧台内的两人。他像是要击掌合十般张开双手拍了一下,将空间上下拧起──!



「糟糕!!」



「呀啊啊啊啊!!」



月马上抱起萤的腰,如同在抓行李般带着她跳离当场。



在那一瞬间,隐形的漩涡袭向那个位置。空间被绞紧,留下的固定电话、酒瓶和玻璃一下子就扭曲,被拧得粉碎、四散飞溅。



「大叔……根本无法指望!除了『就是很厉害的家伙』以外,情报根本没有增加啊!」



「比、比起这个!你没事吧,血、血……!」



「啊──?」



月在店的角落轻盈落地,可能是被隐形的漩涡波及到,后背的毛皮统统──连皮带肉被剥开,露出里面沾满鲜血的肉。



可是他一脸平常,彷佛这没有什么。



「这点小事没关系啦──毕竟今晚……」



他显得坐立难安。



「月亮非常漂亮啊!」



肉如同蛆虫般蠢动,皮肤也噗滋噗滋地不断隆起。



被扯烂、凹陷进去的肉转眼间就变回粉红色。



伤处逐渐隆起,长出胎毛,最后长齐体毛。这一幕超速再生,彷佛是一下子把花费漫长时间拍下的照片整理好,并把几小时压缩成几秒的缩时影像。



「不用处理了,马上会好。」



零士一边跟被称作《拧抹布》的怪物对峙,一边理所当然似地说明:



「我的伙伴,月是人兽感染症──魔术病症的保菌者。」



「咦?……是生病吗!?」



「不用担心,不会传染的。」



「我不是在担心这个。你不静养没关系吗?」



「……啊!?」



听到走向出乎意料的关心,人狼惊讶地瞪大双眼。



她身上飘出的体味是很认真的牛奶香,显然并不是在开玩笑。这是母性的贺尔蒙,担心与忧虑的香气。也就是说,无关眼前的状况,柿叶萤在担忧似乎生病的月的健康。



「柿叶同学,你……真的很怪耶。」



「啊?呀!!」



啪啪啪啪啪啪啪啪──连续的拍手声。被扭转的空气抹布。



咕叽呶咕哩叽咕喀哩咕──扭曲的空间,遭到压缩的物质,破坏的漩涡。



(骗人的吧?他应该没在看啊!!)



月扛着一个人类的重担,持续躲避看不见的扭曲。纵使被扯到的毛碎烂,连皮带肉被剥下来,他也毫不胆怯。他在危险至极的领域躲开致命的《抓取》!



「你 你看 得……见……?」



「哦,有正常的反应了啊,你会说抹布以外的词喔?」



拧抹布喀哩一声,疑惑地歪头。



月微微动了动鼻子,让长长鼻子侧边的三根胡子震动。



(原来是胡子。)



柿叶萤有察觉到,却没有出声,不给敌人情报。



野兽的胡子大多有用来感知周围的障碍物、保持平衡感的功能。



人兽──赖山月的胡子有极为敏锐的空间触觉。细微的尖端透过『触碰』空气,感受声音或振动,在空间扭动的瞬间感知到危险将要发生的极小征兆,才能早一步回避。



合掌停止。



「抹。」



在荒废的店内,对方保持着拧抹布的姿势。



拧抹布像是天真无邪的孩子般歪着头,提出疑问。



「你 你 会逃 抓不到 我 那个 那家伙。」



「我要拧。」



「我 要 拧。那女人……!」



「抱歉啦──不会交给你的。」



轮廓消融在雾中,呈现模糊身影的霞见零士──挡在他面前。



似是想介入那一字一句宛如妄言的字词排列,以及月与萤两人之间。



「你拧这个女的要干嘛,有什么意义吗?」



「有。那家伙。会做,维生素。可以做。她,这么说了。」



「……你听到了啊。」



「听到了。所以。那个家伙。是特别的。我要拧。那个女人。拧──喝下去。」



他突然说出清楚的话。



「我。可能,就能……变回人。耶嘿,耶嘿嘿,耶嘿嘿嘿嘿嘿……!!」



那露出紫色牙龈、不怀好意笑着的脸,像人类到了令人厌恶的地步。



现场的三人同时表现出不同的反应。



「谁会让你得逞啊,她是女孩子耶,白痴──!!」



人狼干脆地拒绝。他把萤夹在腋下,喉头震颤,咕噜咕噜发出低吼声。



「……那个人一直在店里吗?感觉超恶的……!」



JK兔女郎则是打从心底感到厌恶,脸上露出像是在意想不到之处发现不快害虫时的表情。



「呼──……去你的。」



雾的怪物(布罗肯)已经只剩杀意。他打从心底无言地叹了口气。



「我是不知道你是从哪里听到这种妄想的──但你这样让我们很困扰啊。居然还杀人。」



咻────……零士的轮廓逐渐消失。



能创造出有形之物的黑雾,以及无形之物──可以在液体、气体的状态下直接变换性质的白雾。



还有两边都能变化的中间色,灰雾。零士让室内充满等同于自己的手足、千变万化的混合之雾,并研究起确实杀死可说是不死之身的都市传说怪物•拧抹布的方法。



(没有手感。明明用那么多次《黑法》进行攻击了。)



只要击中,就将肉挖开,打碎骨头。



但伤害立刻就会变回零,内裤男身上没留下半点鲜血的污痕。



(法则不同,单纯破坏肉体没有意义。)



(需要相异的条件。要杀掉这个怪物,需要针对这点的法则。)



(只要知道那点……就杀得掉。)



零士确信。但──



「老实说,怎样,能赢吗?」



「没有手感,双方的攻击都对对方没用。只要打中就杀得死──可偏偏打不中。」



当零士简短回答月突然提出的问题时,合掌声再次响起。



握住虚空、拧动的姿势。人狼急忙迅速躲开,留下的零士则马上分解全身。看不见的手紧捉住雾气与四散的粒子,拧动、挤压的现象清晰浮现。



噗咻一声,宛如压力锅喷出蒸汽的声音响起。



雾气从压缩粒子的隐形力场缝隙间漏出,再次形成少年的模样。



「……嘎!?」



少年忽然痛苦地捂着腹部,吐出鲜血。



「咦!?那个……你看起来很痛耶!?」



「看来──」



零士用袖子擦拭嘴巴,回答萤。量不算少的黏糊血液弄脏了制服。



「那边已经掌握住我的法则了。」



身为雾的怪物(布罗肯)的幻想种──作为身分不明的怪物,普通的手段杀不死霞见零士。



无论是砍、刺还是射击都没用。世上没有方法能够伤害瞬间崩解、回复成粒子的肉体,而且既然他还能自由变更分子构造,便也能应对高温和药物。



但──



「彼此都是身负神秘之人。你是抓住诀窍了啊……!」



一边是传承消失,真实身分被关在历史黑暗中的古老无名者。



「抹。」



另一边是新人,都市传说和阴谋论的怪物。



那只超越自然法则的手抓住化为雾气的零士,发挥了扭断的力量。



「你、你、你、你是,雾?」



「可是──……还留着,没办法,变得噗咻──的地方?耶嘿 耶嘿。」



「人。雾。人。雾。混在一起的人。只要弄坏,部分……」



「就能,杀死你。」



只穿内裤的怪物结结巴巴,一直不断地继续说着。



「可别小看我了,新人。」



怀着沉静的自信与确信,零士放话道。杀不死,那么──



「有战斗的办法。」



「……布!?」



霞见零士结起指印。老实说,他并不理解这意味着什么。



这只是父母亲身为古老的血脉──幻想种的后裔,传承给孩子的口授,被人当作没有任何意义、受到侮辱、被小看的过时遗物。



连自己的存在都很暧昧。印和诅咒是用来控制从末端开始雾化、成为粒子散失的自己的方法,也是一种定型,一吟诵就能形成结下的印形。



「骗人……!」



JK兔女郎哑然地仰望。



充满室内的雾瞬时间转黑。零士伸出双手啪的一声击掌,然后像是要捏饭团般虚虚握着。



「抹──……!!」



如同悲鸣的叫声中断。



刹那间出现的立方体,表面是能吞没所有光线的深渊之黑。



那是封印怪异的结界,零士把它握在掌中,借由持续施压向内部加上超压力。足以匹敌海底数万公尺的极限环境,没有半点光芒、以超压力压碎敌人的绝招。



黑白雾法──封绝黑棺。



「……我是不太懂,但好厉害。已经打倒那个了吗!?」



「不,你应该看不见……他精神抖擞地在大闹……!」



彷佛塞入其中的什么东西正在暴动般,零士合起的掌心之中正在振动。



用力挤压着的手指滴出鲜血,如同在按着眼看着就要溃堤的水坝。



「月!!那家伙就拜托你了!!──还有!!」



他的指示模糊不清,然而──



「好喔!!」



「咦?」



他的意思传达给了伙伴人狼,月伸手揽住目瞪口呆的萤的纤腰。



他再次用力把萤拉过来,接着用扫腿的动作转了圈,最后用所谓的公主抱──的方式抱起JK兔女郎,跑过黑色立方体旁边,跳到大街上。







「为什么要逃,你打算舍弃他吗!?」



「不是啦!!那家伙很不妙,要重振态势!」



月跳进欢乐街,在开着一排可疑居酒屋的夜晚街道上,用爪子和肉球勾着高层大楼垂直的墙面,几度把阳台和雨水槽当作立足点进行跳跃,几乎转眼间就到了楼顶。



两人纵向移动十几公尺的距离。尽管普通电梯无法比拟的纵向重力让人在那一瞬间头晕目眩,但萤微微地晃了晃白兔耳朵,并轻敲了支撑着自己的手臂。



「我可以自己跑……能麻烦你放开我吗?」



「哦,你能跳啊,小萤!」



「……老实说我没试过。」



两人无声地在大楼屋顶着地。萤脱下脚上穿的待客用高跟鞋。



保有人形的双脚因为有毛皮和肉球,即使赤脚也像是穿着袜子。



人狼跑步的爪子喀喀喀地削着混凝土,站在旁边的JK兔女郎•柿叶萤也蹦蹦跳跳地跟着,跳过屋顶的栏杆,往夜晚的街上高高跃起。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她不由得笑出了声。



萤感受到一股爽快感。兔耳随风摆荡,整个人彷佛被猛烈的高楼风带起。



眼下闪耀的夜景,纵使是恶德之街,也依旧很美。华丽的霓虹灯,在后巷燃起的一罐子火,微微摇晃出声、卖春中的面包车,还有不知是谁拉响的、蜂鸣警报器空虚的响声。



跳跃的两人──人狼和JK兔女郎在隔壁的大楼上着地。他们没有就这么停下脚步,而是像踩过踏脚石般跳过一栋接着一栋的大楼。



萤至今都未使用过这份能力。这是让兽化的身体能力完全觉醒的机会。悼念恩人之死的心和出现怪物的冲击,都被沸腾的肾上腺素盖了过去。



「比想像中还好玩!……原来我能做到这种事啊!」



「抱歉在你正嗨时泼冷水,电话!快找电话,电话!」



「手机的话放在车站保管了!!」



「我知道,我说的是固定电话!又不能把那个怪物带去车站,要是牵连旁人,不晓得要死多少人。应该在哪会有电话才对!」



月边跳边凝神细看,寻找电话。



「那家伙已经被关住了吧?不是不要紧了吗?」



「不知道,但那不是可以放心的对手。」



月像是在回忆对话,皱起眉头。



「那不是普通的人兽,也不是幻想种。怪异……我搞不太懂,他看起来像是恐怖电影里的怪物,怎么可能跟那种家伙正面对峙啊。得打电话给社长,听他接下来怎么说──!!」



月竖起小指和拇指,做出电话的手势。他太过焦急,音量不禁拉高,一时间忘记要提防敌人。



「别那么大声!……我有听到啦……!!」



白兔耳做出抽动的反应。因怪物维生素的作用而有所变化的听觉──肉球踏上混凝土的些微振动、反射性的适应。脑处理情报,听觉情报则投射到视觉上。



铿、铿、铿、铿……!!



「……跳!!」



「哦哇!?」



萤抓住人狼的手臂,往正上方跳起。污浊的空气,在飘荡烟雾下耀眼的月光。



在这当中,耳边传来铿铿的声响,两人刚刚所站位置的混凝土地板──



「抹~……布 耶嘿。」



只穿一件内裤的怪异发出扭曲的高音,跳到月光下。



(不行,逃──不了!!)



萤立刻做出反应。半空中,怪异凹陷的眼窝带上些许热度。



他在看着。怪异再次做出拧抹布的动作。心中涌起遭到锁定、被捕捉到的确信。是本能的警告,背脊的体毛顿时倒竖起来。会死,要被杀了──在她有这认知的瞬间──



「帮了我大忙,小萤!」



「呀!?」



「布!?」



在没有立足点,本该动弹不得的空中。



同时跳起的月柔和地踢了下萤的肩膀。他没有立起爪子,而是用柔软的肉球搭配强烈的打击。



猛烈的横向重力。人狼拿萤的肩膀当作立足点,踹碎逼近而来的怪异侧脸。



「抹……哦哦哦……──布……!」



怪异的头部如茄子般凹陷,直接掉了下去,在开了大洞的屋顶上撞到瓦砾而弹起。



即使撞了地面好几下,他仍在沙尘中站起身,并用双手抓住彷佛是漫画中会出现的弯曲头颅,凭着力气伸手去扳,想要把头弄回笔直的外形。



以不同的看法来讲,他的动作带有喜剧般的滑稽感。然而──



「──你怎么放跑他了,零士!」



「抱歉,他突然消失了。」



「布!?」



黑烟从方才怪异扭出的屋顶大洞喷涌而出。



看起来有如火山喷烟般隆起的黑烟瞬间集结成形,变成黑白头的少年。



锵──钢铁的声音。零士拖着黑暗粒子的尾巴,从虚空中拔刀。那把刀闪着亮光,就如同经过火焰烧制、变得如同矿物一般的木炭。



他挥动黑色的刀刃──难听的唰啦声响起。



「布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嗯!?」



「这也不行啊,徒劳无功也没这么夸张的吧。」



那本像是由黑影凝聚而成的黑刀,是用零士的雾形成的斩黑刀,可以顺畅地滑入分子间的缝隙,无论任何物品都能将其大卸八块。



可方才简直就像在玩不倒翁。尽管一瞬间把头削成薄片,怪异却收集起掉在地上的头部碎片,慌慌张张地想按顺序拼回去。断面已经愈合,他正逐渐恢复原样。



「又出现了!!为什么?明明就抓住了啊!」



「我只能说,他就是突然消失了。他在里面忽然不见,我追着你们过来,结果就是这样。」



零士把刀尖对准正在重新组合头部的怪异,并一口吐出嘴里的鲜血。



凝固的血液融在半空中,与飘荡的粒子合而为一。月轻盈地落在打算再次让内裤男被围绕在雾中的零士身旁,一脸嫌麻烦的样子说道:



「是不是固定桥段啊,恐怖电影里的怪物都是这样喔?」



「为什么这种东西会成为娱乐啊,给我疼爱更小巧可爱的事物啊,人类。」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吧!?那,就算把他关起来也没用吗!?」



「不知道。不过这里很大,没有任何人在。」



在JK兔女郎俱乐部──狭窄的屋内没办法使用。



身为雾的怪物(布罗肯),霞见零士的另一招──



「我要解除《白》的禁令。去找固定电话,营业中的店家应该会有。」



「知道了,交给我!」



「咦?……等等!?」



人狼抓住萤的手,半强迫地带着她从屋顶跳下。



附近就有闪耀的霓虹灯,是营业中的居酒屋。有个团体正用来路不明的廉价酒水,以及不知出处的烤鸡肉在开宴会。月在他们眼前着地,直接就要进店。



「抹。」



「!?」



在视野消失的那一瞬间,他就消失了。



直到刚刚都还在重组被削成薄片的头的怪异不见了,没留下任何痕迹。



零士转过头,俯瞰下方。而居酒屋的入口处附近──



可以看到醉醺醺的人兽们,正在纠缠准备进入店中的JK兔女郎•萤。



距离很远,听不见双方的对话。但其中一位人兽摸了一下萤冒出圆尾巴的性感臀部,结果转过身的她毫不犹豫地使出左钩拳打飞对方,让他撞到桌子倒下。



酒洒了出来,下酒菜散落在地,玻璃杯砸破了。



「~~~……!」



「……」



月一脸「糟糕」的表情,萤则帅气地挥了挥打人的手。



在他们面前,醉醺醺的人兽正中央,有颗充满异样感的蘑菇头。



那就像是大家来找碴的正确答案,他看到了──不知何时站在那里的怪异。



「有了。果然……一旦离开,他就会具现化在目标的附近。」



零士不知道,因为他没看过恐怖电影,也没听说过都市传说。



无论逃到何处,他都会追来。会如同幻影一般,出现在本该绝对安全的场所。



这是都市传说中不合理至极的超常现象,离谱至极的法则。



「抹。」



在拥挤的人群中,充满醉汉的繁华街上,他就站在道路的正中央。



拧抹布大大地张开双手,准备拍手,把月和萤连同周围的十几名人兽一起扭动、弯曲,弄成乱七八糟的样子杀死。



「──你休想!!」



零士毫不犹豫地朝半空中跳去。



在体会到坠落感前,他就先令全身雾化。



肉体发出噗咻声,彻底挥发,彷佛要朝楼梯倒下干冰似地倾泄而下。



「这、这是什么啊!?什么都看不见!」



「哎呀,火灾吗?……呀!!」



若沉重的棉花这种矛盾真的存在,目前的零士想必就是这样。



在人海中扩散开的白烟很柔软,触感宛如软软的靠垫,却用难以抵抗的压力把人兽们一口气推开,救起因推挤而一个接一个倒下的人,将他们放去街道边。



现场开始骚动,四处都是惨叫与恐慌。在路上散开的积雨云,目击此景的人狼和萤──被醉汉纠缠的两人,注意到了眼看着就要拧紧空间的怪异,还有逼近的零士。



「──抹!」



怪异动作粗暴地拍了下手。



接着是拧抹布的姿势,当空间就要扭曲的那一刹那──



「「喝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几乎就在同一时间,萤和月跳了起来,并推倒醉汉们,让他们避开扭曲的空间。



「咕嘎!?」



醉汉倒在地上,千钧一发间,只差不到一公分的微小距离──他的鼻尖就要被看不见的手扭掉。



在满溢至道路上的餐桌座位处,下酒菜和啤酒在念力的夹杀下,连同店面的墙壁一起压缩,顿时间便扭曲粉碎,并传出空间炸开的爆炸声。



「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



「快逃!!喂,快点!!干得好小萤,反应很棒喔!」



「谢谢!但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吧!?」



两人催促着慌慌张张的人兽们逃跑,并瞪着拧抹布。



怪异再次张开双手,似是准备再来一次。然而,巨大的云朵自他背后逼近,白色如雪崩般袭来。以怪异为中心,云朵用猛烈的势头卷起漩涡,强烈的离心力赶走了还留着的人们。



「怎、怎、怎么回事!?」



「爆炸!?恐攻!?……真是够了!」



「哈哈哈哈!!」



恐慌令聚集在欢乐街的人兽们四处逃窜,蹲坐在路上的流浪汉拍着手,大力嘲笑混乱的人们。里头也有人想推开云朵,却做不到。



任何人都在有名的动画电影里看过的低气压──犹如巨龙巢穴般的白云大漩涡中,混杂着刺鼻的气味。



(黑白雾法。令雾硬化、加以控制的《黑》,以及维持在气体、液体的状态下,改变成分的《白》。)



霞见零士不认识祖先,父母亲也没有告诉过他任何资讯。他只知道就是这样,在小学时明白自己并非人类的那一刻,颤抖的父母亲将这些口传告诉了他。



都是些愚蠢无聊的胡说八道。那些结印和诅咒的语句散发出中二病患者的妄想气息。这就是那对父母对自己这孩子的最后希望,辨别是否为人类的试验吧。



他应该做不到,不可能做到。



怀着祈祷、愿望所教的口传,确实地渗透进零士这存在的深处。



(抱歉,一花。)



他只想跟妹妹道歉。



黑雾与白雾。在充满了小孩房、曾是哥哥的雾气中──



『不用道歉喔。』



『就算你变得模糊,没办法再碰到,有奇怪的味道──我还是喜欢零士!』



……为什么?零士不可置信地问。



『笨蛋──你是我独一无二的哥哥,这是当然的啊!』



对他那样笑着的妹妹(她)死了。



一家人集体自杀。没办法找借口,学会使用秘传的零士就是个怪物,也是霞见一家代代都遭到国家政府厌恶的原因本身。



劈里啪啦爆开的火星,肉燃烧的恶心臭味,宛如蜡烛般紧黏在鼻腔中、燃烧脂肪产生的烟。



那是过去一家人生活的房子。画面闪回,在飘浮的云中具现化的零士脑里,那份记忆再次苏醒。即使受到邻居厌恶,即使父母亲是放弃照顾孩子的混蛋,他们也是勉强可以勾住社会安全网,借此活下来的最底层家庭。



政府机关介绍给他们的租屋处位于乡下中的乡下,因为人口过度外流,甚至愿意接受户籍肮脏的特殊永续人兽(特认)。他在寒冷的土地上度过小学六年级的冬天,却没能迎来春天。



──就像那把火一样。



「抹……!?」



拧抹布转过头。在云的围绕下,他挣扎着眨了眨眼,想保障视野的清晰。



在他无意义地挥手搅混白色气体时,独特的臭味散发而出──是可燃性气体。



「黑白雾法──」



在白云中,视野一片雪白的世界里,零士的呢喃传到怪异耳中。



「──业白炎。」



像是要重现烧掉过去所住的家,重现烧掉家人的火焰般。



火花在波状云的漩涡中迸开,点燃可燃性气体。以合适比例和氧气混合的气体,如字面所示地开始爆炸性的燃烧,但漩涡内的火花却没有半点喷溅到外侧。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拧抹布发出像是人类的惨叫,痛苦得满地打滚。



回旋的火焰,形成了火灾暴风。超高温与暴风的漩涡,把他囚禁在中间扭转、绞缠。



局势完全逆转。火焰和烟高高地升向天空,甚至越过林立于周围的旧大楼,照亮夜空,一边发出劈里啪啦的爆炸声,一边掀起呼呼的旋风。



「要是这样也杀不死怪异(你),那也太烦了──来跳支舞吧?」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怪异痛苦挣扎,内裤烧焦,皮肤燃烧,发型紊乱。



他的身体自焦黑的末端治愈,但燃烧比他的再生更快,他的皮肤和肉逐步烧烂。他在痛苦中拍了好几次手,扭起空间绞紧。火焰被看不见的念力之手捻熄。



在那短短一瞬间,一个空隙突然打开。然而熊熊燃起的火焰立刻堵住那里,让他无法脱逃。



在火焰漩涡中,零士如黑影般奔跑。黑烟与白烟,形成火焰的气体燃烧着。火焰本身就是零士,由此冒出的烟、气流和热度,一切都是他的一部分。



(可恶,我的意识……!!)



他的意识正慢慢模糊。与让雾硬化、创造实体的《黑法》不同,《白法》很难驾驭。



就是单纯地,会变得无法认知到自己。融入风、空气中,从轮廓就难以区别的气体生命,连基于何种构造在行动都无法理解的幻想种。



所及范围愈广,他的意识就愈薄弱,控制会无法抵达末端。



像这次在欢乐街正中央引发大火,根本是荒谬之举。



无论是醉汉、妓女或人类的垃圾,立场都在怪物之上。光是烧焦一根头发都会受到究责,被扣薪水,然后导致自己离被承认为人类的那一天更远。



──即便如此。



(我要代替你──)



他再次想起妹妹的面容。



她用自己的身体挡住双亲要刺向零士的菜刀,即使被亲生父母所杀,她也仍在微笑。



彷佛在说自己并不怨恨,彷佛在传达自己对他的爱──



朝那空洞的笑颜泼洒汽油,点燃香菸的双亲黑影正在燃烧。



与灼热相融、和火焰本身混杂在一起的零士抱着那已烧得干巴巴的遗骸。



──一直抱着,直到化为灰烬。



零士重现了地狱,在熊熊燃烧的业火正中央,有两个怪物正如皮影般舞动着。



(在得到『普通』前──我不能死!!)



犹如悼念死人的火葬。



零士和怪异一起,不断地与火焰共舞。







「火……!」



火焰宛如哭号般持续燃烧。



火柱耸立在推开群众后产生的空间内,温度高到足以烧焦头发的热气和打转的侧风,一同刮飞了欢乐街的招牌和霓虹灯,人兽们在火焰的追赶下逃跑。



那是一把刺穿夜空的刀,又长又锋利──往上延伸而去。



「好像惨叫声。」



「很有洞察力啊,柿叶同学。零士那家伙相当乱来。」



人狼和JK兔女郎并肩仰望火焰的漩涡。



纠缠的醉汉以及店员都在转眼间就逃走四散。两人潜入空无一人的居酒屋,在柜台和收银机周围寻找固定电话,并好几次回头去看狂暴的烈焰。



「他是幻想种,与生俱来的返祖血脉比我更浓。要喝天然的──不是怪物维生素,而是人类维生素,才会从幻想种变身成人。」



「……那么,那个样子、那个模糊的东西,就是那个人的……!?」



「嗯,没错!使用愈多力量,他像人的地方就愈少。做出那么胡来的行为,可能再过几分钟就会烧光!」



「这么一来……他会怎样!?」



「那可是雾,已经不是使用维生素就能解决的了。他会变不回人类的样子,连头脑里头的记忆和意志也不知还在不在。也就是说,作为人类……」



「他会死……的意思吧。」



生命活动停止并不等于死。



纵使肉体还活着,要是失去形成那个人格的体验和记忆──



便可说是对于那个人格的『死』。



「幻想种真的很危险啊。连人情味都烧光的零士,会做出什么事情……!」



「得阻止他……不能让他做出那种事!!」



尽管交流的时间十分短暂,但柿叶萤瞭解霞见零士。



乍看之下是个冷淡的男生,对人爱理不理,态度又粗鲁,称赞人的重点又很模糊。



可那颗为人着想的心,以及想要保护命的温柔,像是有在藏,却又没藏好。



(去做偶像如何?)



居然说出那么傻的话。



(我只是羡慕你可以只用一张照片展示价值。)



本以为他是在挑衅,但那恐怕只是他的真心话。



非人的怪物,证明自己有加入社会之价值的代价。他只是想以人类的身分活下去,可要支付的负债之重,一定比萤能想像的家计与设施的现金周转还要沉重许多倍。



「有了!!」



在收银台中,无线固定电话原先就藏在打开的门后。



萤战战兢兢地拿起听筒,滋滋的通话声是线路能够接通的证明。



「好!!给我,我打去那边!」



「……嗯!」



把话筒扔给月后,萤再次仰头望向贯穿夜空的火焰。



黑、白、红与橙混合在一起。掀起烟和火焰的火灾暴风愈来愈大,现在已经大到足以轻易吞没一栋大楼的程度。风发出如同悲鸣的喘息,火焰却没有伤到任何人。



凌乱的纸屑、四处散落的可燃物、烹饪用瓦斯桶和车。



火焰如同以脚尖站立的巨人,一边维持危险的平衡,一边忍耐。



「喂,社长!──社长!?」



甚至没听到人狼被逼得走投无路的声音──



柿叶萤被烈火迷住了。







「好好好,我有听见,也有在顺便看着。哎呀,闹得可真大。」



位于假面舞会街某处的《幻想清洁(Fantastic Sweeper)》办公大楼。



从社长室的窗户俯瞰夜景,便可看到远处街道闪着点点红光。



在贯穿天空的火焰龙卷风照耀下,社长──楢崎隔着旧式电话说:



「能请你们不要造成太多损失吗,火灾是真的不太妙。这条街又没办法领保险金,之后还是我们要处理。」



『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那个抹布混蛋可是不死之身耶!?』



话筒传来人狼•赖山月愤愤不平的声音,他的话语中透露出强烈的焦躁。



「也不算是喔?若要论物理方面的耐久力,它根本比不上你这个纯粹的人狼。说老实话,只要有根金属棒,就算是随处可见的老头也能打倒它。」



『啊?可是我们做了很多尝试,像是刺他砍他压扁他和放火烧喔!?』



「那是当然的啊,次元不一样嘛。」



来打个比方吧──社长说。



「你觉得挥砍映在水面上的月亮,就能同样砍到空中闪耀的月亮了吗?」



『不,怎么可能,又没有砍中。』



「就是这么回事,你们做的事情就跟这一样。怪异不是普通的生物,而是从活在当下的谣言、传承、都市传说和阴谋论──也就是自妄想中,诞生的最新幻想。」



因此,对他那彷佛存在于现世的肉体施加物质性的破坏也没有意义。



「怪异的本质,在于人类的集体无意识形成的现实改变。若不按照这个法则进行攻击,一切都是没用的。也就是说……」



他像是来了兴致,语气带着些许愉悦。



还一边用手指卷动连接话筒与电话的电线。



「就是那个本质,让古代的幻想种和近代的怪异成为了现实。现在市面上贩卖的怪物维生素,就是从幻想中剥下神秘,贬为工业的榨干渣滓,是最为安全的渣渣。懂了吗?」



『……现在能不能先不要讲这些,告诉我应对方法啊!?情况真的很糟糕!!』



「哎呀哎呀,你还真是性急。我换人来跟你说喔。」



『啊、等等,社长──……!?』



没等月回话,楢崎便把话筒交给待命的秘书音留。



身穿制服的银发小女孩熟练地操作感觉跟假面舞会街不相衬的新型平板,偷窥用传统办法绝对无法阅览的电脑世界──网路的阴暗面。



「电话换人听了。发现符合的记录,是深网内部的闲聊帖子,不过留言数完全没增加就是了。」



『咦?音留小姐?这是什么意思……?』



「就是疑似《拧抹布》的根基,老实说很不起眼──要是真因为这东西而改变……」



现实就真的太脆弱了。



如此低语过后,音留用电话念起显示在平板上的记录。







──深网存档 旧讨论区记录 搜寻结果



848:隔离中的无名氏〔sage〕留言时间:20XX/XX/XXyhmaeawe…… ID:8ogh67op



这是发生在大概半年前的真实故事。



因为同一间公寓大楼里有人阳性,我被隔离,然后就在睡觉时接到电话。



是我研讨会的朋友。他是个笨蛋,知道我被隔离就特意来挑衅我。



我觉得他很烦,就想赶紧应付完挂电话,但他的样子有些奇怪。



好像是他讲电话太大声,被人提醒不要脱口罩跟安静吃饭,他就恼羞成怒了。



「我被怪人缠上了,说什么我有喷口水,所以叫我擦桌子。」



「人瘦巴巴的,只有眼睛很有神,是个恶心大叔,让人怀疑他是不是生病了。」



「啊?没差没差啦。他好像在叫什么,我会当作没听见的──」



就在那时,电话传出一声很大声的「啪锵!」。



好像是玻璃?还是什么破掉的声音。电话那一头也陷入恐慌。



在女人的惨叫和店员的叫喊声中,可以听到一个恶心的声音。



「抹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布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



大概是这种感觉?音质很差,很难听懂。



我讲电话时是开扩音,吓了好大一跳。



根据我后来听到的状况,朋友好像无视了打电话时提醒自己的人。



就被对方用啤酒瓶打破了脑袋。



849:隔离中的无名氏〔sage〕留言时间:20XX/XX/XXyhmaeawe…… ID:hukoop056



……你发错帖了吧?



就只是很扯的人,不是可怕的故事啊。



850:隔离中的无名氏〔sage〕留言时间:20XX/XX/XXyhmaeawe…… ID:8ogh67op



幸好朋友只是头缝了五针,人还活着。



可是等我隔离结束后去探病,他人好像变了。



他可是个在大家都在设法预防感染时,还会在居酒屋边喝酒边讲话的人喔?



该说他态度差吗?老实说就是笨蛋。不会考虑后果又厚脸皮,就笨蛋啦。



这种笨蛋居然整个爆瘦。



还说什么不要拿掉口罩,不要靠近他两公尺以内,碰到的地方要消毒。



我说『你不是这种人吧』,他就回我说『我怕』。



拿瓶子敲破他脑袋的犯人是已经抓到了。



但那家伙疯狂的表情跟声音造成他的心理阴影,甚至还会梦到。



他还说绝对不想再被攻击,所以会小心,叫我也要小心。



我带湿纸巾、口罩和消毒液当作礼物过去,他超开心的。



851:隔离中的无名氏〔sage〕留言时间:20XX/XX/XXyhmaeawe…… ID:jikiol258



收到纸巾很高兴有点可爱。



852:隔离中的无名氏〔sage〕留言时间:20XX/XX/XXyhmaeawe…… ID:hukoop056



所以就只是有心理阴影了啊。



根本不恐怖?



853:隔离中的无名氏〔sage〕留言时间:20XX/XX/XXyhmaeawe…… ID:8ogh67>>852



接下来才是重点。



那家伙出院以后,人就完全变了。



变成隔离警察?自肃警察?口罩警察?我不太懂,总之就是这种感觉。



稍微把口罩挪开一点,或是在别人面前吃东西,没洗手的话──



他就会用超可怕的气势大吼大叫。



我问他,你怎么会变成这样。



他说他怕的不是感染。那难道是啤酒瓶砸到头上的疼痛?



他怀疑过是不是还残留玻璃碎片,于是去了医院。



结果也没有,说伤口已经全部治好了……



他头会隐隐作痛,他也害怕要是疏于预防感染,给人添麻烦的话──



那家伙又会来敲破自己的脑袋。



他怕违反规则怕得不得了。



所以才会抱着善意做那些事,因为不想让人碰到跟自己相同的遭遇。



他现在会超好心地到处提醒,只是满烦的。



而且在那种时候,他的手一定会像这样──



把带在身上的手帕或面纸之类的用力绞紧。



就像是在拧抹布,又像是在掐谁的脖子那样,紧紧的。



那个眼神真的死透了很可怕。他在研讨会也被孤立了。



勉强进行的研讨会,还有线上喝酒聚会他也不参加了,整个人都联系不上。



……公寓也退了。



也不知道为什么,现在就是觉得闷闷不乐。



抱歉,我就是想在这边讲出来。没什么笑点。



854:隔离中的无名氏〔sage〕留言时间:20XX/XX/XXyhmaeawe…… ID:hukoop056



超忧郁的……



好好想过笑点再留言啊无能。



855:隔离中的无名氏〔sage〕留言时间:20XX/XX/XXyhmaeawe…… ID:1kjlij82U>>853



辛苦了,这也没办法。



是说那个人怎样了?



现在应该不可能去做流浪汉了吧,会被抓的。



856:隔离中的无名氏〔sage〕留言时间:20XX/XX/XXyhmaeawe…… ID:8ogh67op



谁知道?



可能出乎意料地会像一开始打破他头的人那样,攻击违反礼仪的人。



就像我在很久以前的记录看过的裂嘴女那样。



857:隔离中的无名氏〔sage〕留言时间:20XX/XX/XXyhmaeawe…… ID:1kjlij82U



啤酒瓶砸得破脑袋吗?要是脱掉口罩呢?



超垃圾的,希望能有更有趣点的杀法。



858:隔离中的无名氏〔sage〕留言时间:20XX/XX/XXyhmaeawe…… ID:0lhl;p8565



我懂我懂



喏,用念力绞杀怎么样?就是弯×机那样。



859:隔离中的无名氏〔sage〕留言时间:20XX/XX/XXyhmaeawe…… ID:hukoop056



是像前×把吧,况且他对抹布很执着。



用这个来建立角色也不错好玩。



860:隔离中的无名氏〔sage〕留言时间:20XX/XX/XXyhmaeawe…… ID:8ogh67op



这姑且也是真实发生过的说。抹布?



那就当作笑点吧,那家伙是在某处变成拧抹布妖怪了。



861:隔离中的无名氏〔sage〕留言时间:20XX/XX/XXyhmaeawe…… ID:1kjlij82U



以闲聊来说算很有趣的,辛苦了。







这些无聊的留言。



传言的水煮蛋(鸭仔蛋)。成立前的都市传说,孵化前就被煮熟的小鸡。



讽刺的是,这些都被转传进公共的SNS,因群众智慧而焕然一新。



『知道《拧抹布》的传闻吗?』



『咦,那是什么?扫地伯伯吗?』



『不是不是。如果不戴口罩喷口水,就会用看不见的手绞杀肮脏家伙的妖怪。』



『啊──好棒喔。吃饭会发出声音的人真的很烦,想要合法地让他们消失。』



几百几千几万的网路渣滓,对话的碎片。



『唉,你知道吗?』



『这是我从朋友的朋友那边听来的──』



作为监视社会下的排解方式。



在不受记录的场所,人传人,口传口。



『有违反礼仪的家伙吧,像是口罩不戴到鼻子的大叔。』



『吃东西时发出很大声音的恶心人之类的?』



『都现代了还边走边抽菸的大叔。』



『在步道上骑脚踏车的小鬼。』



『在电车上站得离我特别近的男人,空手去摸吊环的人,让人难以置信。』



『听说──《拧抹布》会去那种恶心人那里喔。』



『就像拧抹布那样,咕啾一声地把人扭紧杀死喔?』



『哦──外表是怎样的感觉?』



『只穿一件内裤的全裸男?呜哇,好恶。恶心的家伙去杀恶心人,好好笑。』



『有什么关系,都是肮脏的人,就自相残杀啊。』



『不好的人,给别人添麻烦的人。』



『还是死掉比较好。啊──啊,能不能有人来杀了他们啊──』



杀气腾腾的妄想(愿望)凝聚,省略无趣的部分。



只剩愉快的提取物经过浓缩的、肮脏言词的一滴。



「这就是那个,都市传说的怪异……《拧抹布》。」



在幻想清洁(Fantastic Sweeper)办公室,幼女秘书•音留单手拿着平板终端,说明调查内容。



话筒另一边的对象──人狼少年•赖山月发出犹如惨叫的声音。



『这我是懂了啦,但麻烦再具体一点!』



「我觉得这已经挺具体了。」



『不,这很怪吧……那种超无聊的谣言竟然生出了怪物!』



话筒传出各种杂音。



『咦?怎么了?』



『这个女生!柿叶同学又没有违反礼仪!?她为什么会被盯上!』



「是没戴口罩吧。用了维生素的人兽,有人……会戴吗?」



『咦……那、零士呢!?好像只有他没脱掉口罩……虽然有烟遮着看不到。』



「烟可能会被判断成是边走边抽菸,而且那不是怪异本身,而是吸收了变成维生素的怪异的人类,不会按照传承行动,会按照自己的方便曲解规则。」



『……太诈了吧────!!』



说来也是理所当然。



在以脱离所有制约、束缚为卖点的假面舞会街,这可说是一种证明,所以根本不可能有戴口罩的人兽。在那个时间点,他们就符合了目标的条件,是会被盯上的存在。



『那、那……就算是源自于妄想的怪物好了。



那家伙的维生素是怎么做出来的?材料是要从哪里拿?』



「这个问题就由我来回答吧。都市传说的《怪异》是要聚集一定条件,才会具现化。」



楢崎从音留手中接过话筒,一脸有趣地说明道:



「在明网,受到管理的网路发言是有责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