迅速思索权衡片刻后，妖皇戈多最终决定以不变应万变，只错愕了一瞬就把脸色恢复正常，毫不畏惧的迎上老乞丐的目光，用一种平淡中透着惊喜的语气沉声说道：“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老乞丐闻言没有回答，阴沉着脸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待到另外两人也听见动静凑过来之后，才有气无力的哑声回道：“死不了。”

  “那就好。”妖皇戈多点点头，然后就收起短刀走到旁边，神态自然、动作灵活，好像前一秒准备杀老乞丐的不是她一样。

  不过另外两人就没有这么好的心理素质了，复杂的神情和欲言又止的神态，都证明他们和妖皇戈多有着同样的疑虑，那就是不知道老乞丐有没有听到他们刚才的谈话？

  妖皇戈多离开之后就没人说话了，老乞丐仰面朝天躺了一会儿，然后就手撑地面吃力的坐起身来，佝偻着身形，两眼出神的看着地上，好像在休息，又好像在琢磨什么。

  老乞丐一言不发，艾妮丝和卢祺安的心里顿时七上八下，可他们又偏偏不能表现出来，万一老乞丐没听到他们刚才的谈话，现在表现出异样不就等于自首了吗？

  时间一分一秒的缓缓流逝，艾妮丝和卢祺安感觉心都快从嗓子眼儿里跳出来了，看到一旁气定神闲的妖皇戈多，不禁在心里佩服对方强大的心理素质——明明刚才是她准备动手，现在却搞得像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似的。

  事实上这诡异尴尬的局面确实和妖皇戈多没有关系，为老乞丐结束痛苦是艾妮丝提出来的；更换身体从而治疗伤势，以及否定这个提议的都是卢祺安，在这件事中，妖皇戈多所扮演的角色更像是一颗墙头草，谈不上有功，但也绝对无过。

  想明白这一点后，艾妮丝和卢祺安的脸色全都变得古怪起来，他们甚至怀疑妖皇戈多是不是早就发现老乞丐醒了，所以才故意不发表任何意见，只按照另外两人的想法办事？

  诡异的气氛带来极大的压力，艾妮丝和卢祺安的脑子已经彻底乱了，就在他们胡思乱想、惶惶不可终日的时候，一直保持沉默的老乞丐终于开口了。

  “现在情况怎么样？”

  简简单单的一句疑问，除了声音有些虚弱之外，和之前的无数次询问没什么区别。

  艾妮丝闻言微微一怔，忽然觉得有些不太对劲，按照老乞丐的性格，就算没听到他们刚才的谈话，也肯定能看出她和卢祺安的异常，绝不可能问都不问一声，就直接询问计划进展。

  唯一的解释，就是老乞丐刚才真的听到了他们的谈话，现在只是故意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表示他不想纠结刚才的问题。

  卢祺安虽然没有艾妮丝那么了解老乞丐，但凭着烜幽冥叶存活了十数万年累积下来的智慧，也能想明白其中的关窍，大脑还没反应过来，脸上就已经浮现出异样的神色。

  老乞丐不纠结，他们却不可能不纠结，将心比心，如果他们在临终之际听说有办法可以挽救自己的性命，却因为有人担心会因此丧命而放弃救治，不管他和对方的关系如何，心里或多或少都会有些怨恨的。

  即便老乞丐真的伟大到可以为了这个计划牺牲自己，这件事也肯定会让他们这个小团队中间生出隔阂……

  就在艾妮丝和卢祺安神色古怪，不知该如何处理眼前这种关系时，老乞丐似乎看穿了他们的想法，轻叹口气自言自语似的低声说道：“为了这件事，我已经忘了自己在九天十地中奔波了多久，我很累了，死亡对我来说只是一种解脱。”

  这句话好像有什么特殊的魔力，艾妮丝和卢祺安听完之后，忽然就醍醐灌顶似的不再纠结，相互间对视一眼，接着异口同声的笃定说道：“你的努力不会白费，我们一定会成功的。”

  老乞丐闻言立刻笑了起来，虽然虚弱的身体让他的笑容有些奇怪，但能看出来他是真的开心，广场上凝重诡异的气氛也随之烟消云散，好像从来都没出现过似的。

  “攘外必先安内。”

  一旁打坐休养的妖皇戈多忽然开口，说着已经站起身来，缓缓睁开双眼看着三人淡淡说道：“现在我们内部的矛盾已经解决，该去会会外面的强敌了。”

  听见这话，老乞丐也收起笑容，深吸口气强撑着站起身来，抬手虚握一下便将装着九阴鬼王枪的布包握在手里，神情坚定的沉声说道：“我当第一道防线，等你们再见到这杆枪的时候，就说明已经到了最后关头——”

  可能是伤势发作，老乞丐说到这里顿了一下，又缓了口气才看向艾妮丝，意味深长的沉声说道：“到时候你知道该怎么做！”

  “我明白，你放心去吧！”艾妮丝重重点头，眉眼间时而犹豫、时而坚决，好像她还没做出最后的决定。

  老乞丐看在眼里也没说什么，仿佛有所留恋似的深深吸了口气，然后眼神坚定的看向妖皇戈多，点了点头轻声说道：“麻烦送我过去。”

  妖皇戈多点了点头没有说话，一翻手腕抽出短刀，接着随手在身前轻轻一划，众人耳中只听到“嗡——”的一阵轻响，接着她面前的空间好像被斩开了似的，缓缓现出一条漆黑如墨的裂缝！

  阵阵裹挟着死亡气息的狂风从裂缝中呼啸而出，老乞丐又分别看了三人一眼，然后就把九阴鬼王枪杵在地上当成拐棍，毅然决然的向着那道裂缝走了过去！

  “等一下！”

  卢祺安忽然大喊一声，几步拦在老乞丐身前，深吸口气严肃说道：“你这具身体撑不了多久，我帮你换一个！”

  “不用了，”老乞丐笑了笑，抬起手别有深意的拍了拍卢祺安的肩膀，似笑非笑的看着对方幽幽说道：“需要你帮忙的地方还有很多，唯独‘救我’这件事不在列表里。”

  卢祺安还想说什么，老乞丐不等他开口又继续道：“安心等待吧，时机到了你自然会明白。”

  “什么时机？”卢祺安闻言一愣，正在他琢磨这句话是什么意思的时候，老乞丐已经拄着九阴鬼王枪从他身边绕过，接着步伐坚定的走进裂缝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