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装客户端,阅读更方便!

分卷(133)(2 / 2)

  如果按照历史,杨整的归属的确是阵亡, 但是如今离杨整阵亡,还有十年之久。

  杨瓒哭的声音沙哑,几乎喘不出气来,呜咽的声音夹杂着秋风,一直喊着让杨兼给二兄报仇。

  都是都是弟弟无能二兄他为我们断后, 就再也

  再也没有回来

  杨兼慢慢抬起手来, 轻轻摸了摸杨瓒的发顶,杨瓒的哭声更是放肆,似乎也不怕被人听到,从姚襄城冲出来的士兵们本来看到援军驰援十足喜悦, 但听到参军的痛哭声,一个个的脸色也沉了下来,垂头丧气的站在一边。

  一时天地鸦雀无声,只剩下了杨瓒的哭声, 夹杂在秋风中,传出很远很远,不知道远的杨整能不能听见

  杨瓒哭着,突然一口气没喘上来,身子一软, 竟然猛地栽倒在地。

  三弟!杨兼一把搂住杨瓒, 杨瓒面色发白, 还有些蜡黄,嘴唇发紫,紧紧闭着眼睛,已经失去了意识。

  杨兼赶紧一把抱起杨瓒,大喊着:医官!去找徐敏齐,快进府署!

  是!

  众人簇拥着杨兼和杨瓒,将昏迷的杨瓒快速带到姚襄城的府署之中。徐敏齐一直跟着队伍,很快便提着药箱子赶过来,一头都是热汗,也来不及作礼,立刻前去查看杨瓒的情况。

  杨瓒刚才还在痛哭,突然便没了声儿,一动不动的,呼吸也十分微弱,徐敏齐检查之后松了口气,说:无妨,是参军的心病太重。

  不只是心病的问题,杨瓒还有些营养不良,原因很简单,自然是姚襄城被围,城中的粮食几乎用完,粮道被堵截,没办法运输粮草,城中还有很多百姓,也一起被围在城内,杨瓒的粮食,不仅仅要提供军中,还要提供给城中的百姓,因此一来二去,便没了吃食。

  士兵们听到这里,脸上露出悲戚的神色,说:参军总说自己不饿,每天只吃一顿饭,把粮食全都省下来。

  我们劝阻参军,参军也是不食,只说他不饿,其实卑将们都知道,参军是怕没有粮食。

  杨兼垂头看着躺在床上的杨瓒,杨瓒清瘦了很多,面颊微微凹陷,脸色非常难看,哪里还有往日里翩翩公子的形象,加之脸上还有伤疤,看起来更是落魄颓然。

  杨兼眯了眯眼目,沉声说:把带来的粮食发放军中,再发放一部分到城中去,老四心思细腻,就交给你去办。

  高长恭拱手说:是,将军。事不宜迟,长恭这就去。

  高延宗一听,立刻说:四兄,我随你一起去!

  二人离开屋舍,快速前去调配粮食,准备分发下去,让士兵和百姓们先吃饱才是正经。

  杨兼又发话说:劳烦齐国公安抚城中百姓,稳定军中士气,清点兵马和辎重。

  宇文宪拱起手来,说:是。

  宇文宪转身准备离去,看了一眼尉迟佑耆和韩凤,低声说:你们二人也随我来罢。

  杨兼他们兄弟相逢,怕是有很多话想要说,宇文宪是个有眼力的,便带着其余的人退出了屋舍,唯独留下杨兼和杨广在屋舍之内。

  屋舍的室户挂着帘子,朝阳虽然已经升起,但舍内还是昏昏沉沉,杨瓒躺在床上昏睡着,他日前一直不怎么用食,唯恐量不够,能省一些就省一些,这会子体力早就支持不住了。日前在军中,为了稳定军心,杨瓒根本不会哭,如果实在忍不住,也只是猫在角落里偷偷的哭,根本不敢大声哭,见到了杨兼一时没忍住,所有的委屈全都迸发出来,伤心过度,加之身子不好,竟然直接哭晕了过去。

  杨兼走到床边,坐在床牙子上,提起手来,轻轻的抚摸着杨瓒的鬓发,杨瓒兀自昏睡着,但似乎感觉到了有人在摸他,双手轻颤了好几下,挣扎着乱抓,抓住杨兼的手,口中喃喃的说着梦话:兄二兄二兄

  杨瓒显然将杨兼当成了杨整,杨兼闭了闭眼睛,突然轻叹说一声:真的很麻烦

  的确,真的很麻烦。

  以前的杨兼无事一身轻,他几乎没有体会过亲情是甚么滋味儿,父亲的欺骗,母亲的虐待,亲戚们的冷眼旁观和嘲笑,这一切都让杨兼养成了漠然的习惯,虽然漠然,但也无事一身轻,反而清闲的很,对甚么都不上心。

  而如今

  杨兼突然多了一个阿爷,两个弟弟,还有一个便宜儿子,他感受到了遥不可及的亲情的牵绊,当真是

  当真是麻烦杨兼轻声说着:但是无论如何又无法放下心来。

  他说着,回握住杨瓒的掌心。

  杨瓒昏睡的很不踏实,杨兼握住他的掌心,杨瓒这才慢慢冷静下来,沉浸入梦乡之中,稍微睡了一会子。

  杨瓒记得自己在姚襄城门口,似乎是看到了大兄,一个没忍住,眼泪仿佛决堤一般流出来,一哭出来似乎甚么都顾不上了,甚么颜面,甚么军威,根本都不值一提,他只是想哭,只是想要发泄出来。

  后来的事情,杨瓒几乎不记得了,混混沌沌的,他似乎看到了二兄,二兄还握着他的手,轻轻的抚摸着他的鬓发,然而一睁眼

  杨瓒的眼神快速的波动,似乎在寻找甚么,这里不是姚襄城的城门口,反而回到了府署,稳重憨厚的二兄不翼而飞,果然只是在梦中二兄才会回来。

  醒了?杨兼的声音响起,这才成功将杨瓒的注意力拉回来。

  杨瓒的目光有些呆滞,慢慢的转动,投射在杨兼的身上,张了张嘴唇,沙哑的说:大兄。

  杨瓒说完,眼眶肉眼可见的缓慢变红,抓住杨兼的手,嗓音哽咽的说:大兄大兄你怎么来的如此晚

  杨兼轻声说:是大兄不好。

  杨瓒的声音更加哽咽,似乎忍耐着甚么,说:如果如果是大兄与二兄一起,二兄二兄便不会出事了,我甚么也做不了,只能连累二兄若不是二兄给我断后,也不会不会

  杨瓒自责的又开始语无伦次,说话哽咽的不成声,最后实在说不出来,把脸埋在掌心中,虽然没有出声,但显然又哭了。

  杨兼伸手搂住杨瓒的肩膀,低声说:都是大兄的不好,弟亲没有错。

  杨瓒听到杨兼的话,虽然只是安抚,但是哭声仿佛崩溃了一般,沙哑的呜咽着说:为甚么会这样为甚么倘或早知道,我我以往便少欺负他一些,他那么怕黑,都是我吓唬的他二兄会不会记恨我欺负他,晚了都晚了

  杨瓒哭着,因着营养不良,身体不好,很快便累的没有力气,昏昏沉沉的靠着杨兼的肩膀又睡了过去,口中还在梦呓着:二兄

  杨兼叹了一口气,扶着杨瓒轻轻躺下来,让他平躺在床上,随即拉过被子给杨瓒盖上,用帕子将他面上的眼泪擦干净,这才转身离开屋舍。

  杨广也跟着离开屋舍,他全程面无表情的看着杨瓒哭泣,其实杨广有些迷茫,因着上辈子他对兄弟们并未有太多的感情。杨广虽然是嫡子,但是他头上有兄长,所以他上辈子根本不是世子,也不是太子,为了上位,杨广可谓是费尽心思。

  此时杨广看着杨瓒为杨整痛哭,甚至痛苦的两度昏厥过去,似乎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他的眼神中竟然露出一丝迷茫,这是他所不能理解的。

  杨兼和杨广出了屋舍,让杨瓒好好睡一觉,杨兼便准备往膳房去,三弟的身子骨太虚弱了,还有很多旧伤,只是靠喝药绝对恢复不了,还是需要进食滋补的。

  之前姚襄城被围困,没有甚么粮食吃,如今杨兼带着粮食来了,一定要给三弟好好补补才行。

  杨兼带着杨广进了膳房,便看到徐敏齐蹲在地上正在熬药,十足的认真专注,他熬药的时候也不驼背了,眼神亮的几乎闪着光,一脸锐利又自信的模样。

  其实杨兼发现了,徐敏齐并非没有才华,也并非是个庸医,只不过他不善言辞,在人前不敢抬头,含胸驼背,都不敢多看人一眼,更不敢主动说话,简直就是一个社恐的重度患者。但是接触到了医学相关的时候,徐敏齐又会大放异彩,尤其在没人看到的地方。

  杨兼想要给杨瓒补一补身体,徐敏齐又是食医,就相当于现代的营养师一般,又懂得很多药膳的方子,如果让徐敏齐来帮忙,绝对是再好不过了。

  杨兼走过去,拍了一下徐敏齐的肩膀,徐敏齐盯着药锅,两眼放光,但是在被拍了肩膀的一霎那,突然啊!的惨叫出声,整个人一挣蹦,直接向后跌到地上,登时坐了一个大屁墩儿,后脑勺还撞到了旁边的大水缸,发出咚第一声巨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