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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邪祟与神祇后人的寿命都比他们长,他们一旦上了战场,基本上半辈子都会耗在上面,能够幸存下来的少之又少。

  我上战场的时候,我家囡囡才出生没多久,当时她娘刚生完她。我在家中待了没两日,便随着行军走了,走的时候囡囡还没睁开眼睛。

  前年回去的时候,囡囡已经七岁了,会喊她娘、会喊她阿婆阿爷,就是不会喊阿爹见到我都认不出来,见了我只知道呆呆的站着,不知道我是谁。

  士兵说着,语气里带了些许无奈与失落,后来她娘跟她说了我是她爹,她还是不愿意喊我,只是躲在她娘身后偷偷的看我,临走的时候给我塞了一块手帕。

  不知道跟谁学的,她娘跟我说,她还给隔壁要走的小子塞了糖,我天天都在担心,我不在家里,闺女会不会被别的小子拐了去。

  大哥,你闺女才七岁,哪里懂得什么,你还好,女儿还给你塞手帕我前年入的公子岚大人麾下,当时娘子在家刚有身孕,两年没有回去,还不知道娘子生的是男娃女娃。

  士兵说着放轻了语气,眼里带着怜惜,男娃女娃都好,是我娘子生的,我都会好好的疼。

  他们两个在一边说着,城墙之上冷风吹过来,月光照着盔甲寒铁,铜盆中的火光在夜间添了两分柔和的光。

  宋悯欢看着两名士兵的神情,不由得眸光温柔了些许。他们想必都很想家,这里是月隐,却是月隐的边境,离城中有千里之远。

  他们说的没错,神祇在人族的认知里,是能够庇护他们、守护他们,悲悯人族、对人族有良善之行的存在。当神祇有了私念,不再庇护他们、反而伤害他们,这个时候,神祇便不再是神祇了。

  神祇抛弃了他们,他们也同样的会抛弃神祇。

  殿下同他们并不一样殿下会庇护我们,他会赢,会带领我们平定乱世。

  宋悯欢在军营里待那么久,不提别的,对待长乐也是崇敬与赞赏,他的嗓音散进晚风里,带着信心与希望。

  终有一日,邪祟会退至触及不到我们的地方、神祇会陨落,我们能够在这一片土地上自由生存,无人能够随意裁决我们的生死。

  我们为自由而战一直走下去,终有一天,尽头不会再是血红的落日,我们一定能够看见朝阳。

  长乐尚在,人族尚在,无论处境多么艰难,我们都要继续前行。

  等到他们熬过血与火、疼痛与苦难交织的荒芜长河,会有一方盛世山河为他们盛出。

  第162章

  这般的话听得两名士兵眼眶红了些许,他们表情沉肃,握紧了手中的长戟,戟刃的寒光与月光融在了一起。

  大人说的没错,我们挥洒出去的每一寸血泪、战死的每一具尸骨,都是日后盛世的砖瓦、城墙。世道的安定是我们用血肉换来的。

  安定并不容易,正因如此,我们才应当努力,如今我们生在不好的时代,希望日后我们的族人、我们的后代,希望他们能够生在盛世之中。

  这般想是没错,宋悯欢也颇为动容,笑了起来,任何世道之下,安定都并不容易,必定是有无数人为之付出努力与牺牲。

  有的青史留名,但是大多数、都湮没在漫长黄沙之中,无人记得他们。

  宋悯欢还在同两名士兵说着,突然之间,两名士兵安静了下来,轻声咳嗽了一声,他们握着长戟目视前方,变得安静如鸡。

  他察觉到了什么,转过了身,看到了不知什么时候到他身后的公子岚与长乐。

  公子岚抱着双臂,眼中带着些许幸灾乐祸,似笑非笑道:平日里你对殿下爱搭不理,没想到在人后这么的仰慕殿下。

  他身旁站着长乐,长乐目光也落在他身上,眼中带着些许异样的情绪。

  仰慕长乐?他对长乐是欣赏,就算有仰慕之情,也很正常,不止他,月隐的百姓将士也都仰慕长乐。

  你们何时过来的?

  宋悯欢避开了长乐的目光,问公子岚道:来找我是有事?

  确实有事,公子岚道,有事同你商议,先跟着我们来营帐。

  公子岚说完便走了,不知是不是故意,又留他们两个人。他没有提方才的事,但是长乐显然不愿意就这么过去,状似无意的开了口。

  方才你说的,我都听见了。

  宋悯欢没有说话,他都明白的道理,长乐不会不明白。

  你仰慕我,便是对我有好感,长乐道,这么说,好感离喜欢其实并不远。

  宋悯欢:

  他不知道这人在想些什么,看着长乐认真冷峻的侧脸,想说什么,到底没有开口。

  殿下,你战事操心完了?若是有事,可以让公子岚跟我说,不必每日亲自过来。

  他这么说算是明确的回应了,男人目光落在他身上,眼中神情未变,淡道,我过来,是想见你。

  宋悯欢面上没什么表情,实诚道:我们天天见。

  我之前便同你说过了,梦中我经常能够梦见你,长乐垂眸描绘着他的脸,梦中你对我并不是这般。

  殿下觉得应该是哪般?宋悯欢顺着问了一句。

  并不是这般的冷漠,长乐认真道,梦中你对我很温柔,很粘人,不愿意离开我还很喜欢我。

  其实是喜欢他的转世,差不多也等于喜欢他,并没有什么差别。

  宋悯欢:

  他站在原地没动,抬眸对上长乐的眼底,想了想道:兴许是平日里想的多了,梦都是反的,殿下还是少胡思乱想。

  如今战事吃紧,殿下不应分心,月隐的存亡更加重要。

  宋悯欢这么说了一句,他走在前面,身后的人顿了一会,之后跟在他身后,在快到营帐时,男人突然开了口。

  对我来说,你与月隐同样重要。

  长乐这么说了一句,这次又是忍不住的开口,他眉心微拧,唇角紧绷成一条直线。

  前面的青年闻言停了下来,月色落在青年肩头,仿佛与月华白袍融在一起。那一双秋水眸里带着冷淡与些许别样的情绪,对方嗓音里发出了一声笑。

  殿下,我与你相识并不久,你说对我有兴趣我尚且相信,若说生死情爱这般怕是拿去哄骗无知少年,少年也不会相信。

  青年这般说完,掀开帐帘进去,那一抹背影在他面前消失,笑容仿佛还晃在他眼前。

  确实如此但是他转世对这人所有的想念与欢喜,如今全都传给了他,让他变得感同身受。

  他在原地站了好一会,才进了营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