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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7节(1 / 2)





  温萝微微一怔,若有所思地转身回眸,望向不远处抱臂而立的玄衣男人。

  柏己面色算不上好看?,看?起来却也并非不虞,似是在顾及着什么一般,一时间并未上前,向来张扬的眉眼此刻情不自禁地收敛着,棱角分明的下颌微微垂着,碎发在鬓旁摇曳,更衬得他?轮廓显出几分深邃。

  只一瞬,温萝便反应过?来,柏己此刻的迟疑究竟来源于何?处。

  ——多?半是不愿在奚景舟面前与?她交往过?甚,以免暴露了她公羽若的身份,徒生繁琐。这一点,先前她曾在元和首次掉马之时,利用着解救当时进?退两难的状况。

  这样一来,想?必只要?有奚景舟在场之时,他?便不会对她过?分亲近。而以此类推,若是有月纶牵制顾光霁,剩下需要?她料理?的前任攻略对象便立即砍半,只剩下了两人。

  虽??依旧算不上什么简单事,不过?知足者常乐,两人针锋相对的局面总好过?四人相争,否则还不是直接乱了套。

  思及此,温萝只觉得心头萦绕的沉郁似是一瞬间放晴,就连身体也轻快了几分,甚至分出闲暇与?心情向柏己半是调侃半是正色地道:“你呢?不一起来么?”

  她语气太过?自然,比起先前任何?时候都要?放松,本便俏丽的眉眼之上肆意流淌着不易察觉的光华,更染上几分摄人心魄的动人风情。

  看?她如此反应,柏己如何?能不知晓她心下早已明了他?此刻进?退两难的困局。

  心下??不上是什么样的滋味,似是有什么裹挟着燥郁和难掩的情绪在血液之中肆无忌惮地来回滚动,面对着她再显然不过?的戏谑,他?本该动怒,唇角却反倒不自觉挽起一抹辨不清意味的弧度。

  人与?人的悲欢却向来并不相通。

  一身雪白道袍的男人眸色渐冷,平日里便极为素淡无澜的面容之上,此刻更似是蕴着一层苍梧山巅的冷雪一般,俊逸非凡,却也冷得彻骨。

  片刻,他?轻轻低垂了眉眼,那纤长?的睫羽在日光的映衬下,宛若一只绣着金纹的飞蝶,轻轻颤着掩去清润眸底之中渐起的波澜。

  他?并非从未察觉过?宗主与?柏己交谈之时,两人之间无言流淌的诡谲气氛。

  当时他?只当是两人身份之间横亘着泾渭分明的横跨黑白的界限,外加柏己与?青玄宗之间存在着天下人皆知的血腥过?往,如今想?来,或许也不尽然。

  如沉静湖泊之上泛起的粼粼光晕一般绚烂的眸光,不动声色地落在身侧仿若未觉的女人身上,在她随风荡漾的青丝间若隐若现的玄色发链之上流连,良久,顾光霁淡淡挪开视线。

  如若千年前的真?相当真?如他?所想?的那般,那么此刻她的邀请便并非如今看?似暧昧的友善,至于柏己……

  掩于宽大云袖之中的五指不自觉收拢,复又在下一阵风起之时悄然松开。

  *

  还未踏入正厅之时,温萝便敏锐地察觉到原本喧闹的人声似是被按下了什么按钮一般,先前如煮沸的热汤一般沸腾的厅内,此刻却似是有寒冰凝固,寂静得几乎连再细微不过?的呼吸声也清晰可闻。

  温萝一眼便望见正中端坐的那个一身繁复宗主服的男人。

  几大仙门衣着色彩截然不同,藏月门雍容之中隐含西南异域风情,无尽海素淡之中暗藏少女灵动,奚辞水榭更是将“无为而治”贯彻到底,压根并未拘束门下弟子衣着打扮,人人特色分明,令人见之难忘。

  而在这满室五颜六色如花蝴蝶一般翩跹飞掠的人群之中,奚景舟那一身素净的白却反倒极为显眼,仙风道骨,平静之下深深蕴着什么积累千年的强横与?威势。

  察觉到门外的动静,奚景舟轻轻放下手中茶盏,白瓷白袖交相掩映着,反倒衬得他?修长?指尖更白皙了几分,遥遥抬眸对上温萝视线,他?勾唇一笑,微微颔首:“蔺先生。”

  正欲回礼,手臂却若有似无地擦过?一道温热的触感,温萝怔了一怔,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顾光霁与?她之间原本三指宽的距离在这一瞬骤然拉近,他?的体温就这样隔着两层轻薄的衣料恰到好处地传来,顺着肌理?蔓延攀爬,顺着毛孔一直淌入经脉。

  他?却似是并未察觉到什么不妥,极为自然地躬身,开口如行云流水般见礼:“宗主。”

  两人袖摆皆是宽大飘逸的款式,此刻细微的靠近与?摩挲在无心留意之人眼中看?来,微末得近乎于无。

  奚景舟只淡淡点了下头,便不甚在意地挪开视线。

  然而,自温萝现身以来便一瞬不瞬关注着她的另外两个男人却在暗中狠狠咬了咬牙。

  南门星面色一沉,殷红的唇似是冬夜里燃烧的邺火,漾着令人心惊肉跳的瑰靡与?血色。然而还不待他?上前,一片死寂的房中便传来一道突兀的、令人牙酸的金属崩碎声。

  柏己漫不经心地甩了甩掌心碎裂的玄铁,冷白的手心之上狠狠拓下一片触目惊心的红痕,似是感受到无数道落在他?身上的视线,他?撩起眼皮不咸不淡地笑了下:“手滑了。”

  温萝:“……”

  第194章 掉马进行时(六十六)

  天边云翳无声无息地翻涌变幻, 遮蔽了澄湛地苍穹,也一并悄无声息地掩下暖融倾落的日光,与横斜的树影交相掩映着, 在地面上拖拽出一片深浅不一的不规则阴影。

  温萝只觉得?一阵窒息,险些维持不住面上恰到好处的假笑。她心惊肉跳地抬眸,望向不远处面沉如水的玄衣男人。

  不过几个呼吸的时候, 柏己面上一闪即逝的不虞便登时如云销雨霁般弥散无踪, 此刻早已?重新挂上平日里那副慵懒闲适的神情,快得?仿佛方才那碎裂的玄铁法器不过是在场众人不约而同产生的幻觉。

  手滑?温萝心下一阵无言。

  这真是个明眼人无论如何都察觉不出的“好借口”呢。

  奚景舟若有所思地沉了沉眉,视线在柏己与温萝之间?逡巡一圈,最终狐疑地在玄衣男人掌心断裂的法器之上停驻, 意?味不明道:“你这又是发什么?疯?”

  一袭淡黄锦衣的少年自始至终静静地在一旁立着,微微偏着头, 一头墨色锦缎般柔亮的长发自金冠之中肆意?倾泻而下, 半晌, 他似是回想到了什么?, 殷红如钩的唇角轻轻扬了扬, 冷不丁开口:“奚宗主慎言,他不过是间?歇性怀恋起故人来罢了,这可算不得?疯呀, 充其量算作是——”

  说到这里, 他话音微顿,狭长黑寂的眸轻轻一转, 似笑非笑, 红唇轻启, “痴情。”

  团子目光惊奇道:“主人,天上下红雨了?!南门星竟然会帮柏己说话!”

  温萝心下不咸不淡地冷哼了下, 幽幽道:“这你可就想太多?了。与南门星相处了这么?久,你还?不了解他么??虽说看上去他这话是在替柏己辩解,不过,千年前的神魔大?战之中,南门星、奚景舟与柏己皆是在场之人,如此一来,柏己与公?羽若之间?的纠葛便是这三人心知肚明之事?。他选在这种时候特意?点出‘痴情’二字,于柏己而言绝非善意?——若我并未猜错,他恐怕是察觉了月纶已?知晓我‘殷和玉’的马甲,明了我并不抵触在旁人面前暴露身份,如今不过是想要旁敲侧击地将我‘公?羽若’的身份捅到奚景舟面前,刺激他与柏己相争。“

  团子:“……”

  它小?心翼翼地瞥向那个向来一脸纯良、如少年般明媚的男人,此时正逢晌午,曜日当空,灿金色的日光在他一身质感极佳、颜色鲜亮的外衣之上流淌着鎏金般澄莹的色泽,那朵以银丝滚着的曼陀罗暗纹在某些角度闪跃着绚目的光晕,更衬得?他颀长的身姿愈发耀眼雍容,而那夺人心魄的光华则在他狭长上扬的眉眼之间?极尽眷恋地流连,使那本便精致俊美的容颜更染上几分蛊惑人心的魅色。

  团子:……这可能就是食人花吧。

  不出温萝所料,南门星话音刚落,在场熙攘的人群之中,最为鹤立鸡群的几人登时便隐隐变了脸色。

  墨修然似有所察地捻了捻指尖,碎发在绣工精细的挑花抹额之上无声地摇曳,更显出几分浑然天成的贵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