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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2 / 2)

  男人见状,尴尬轻咳一声。

  “凝儿才醒,你便又训她,王爷要知她是妾身唯一的女儿,不是你军营里那些土小子!”

  谢安听了眉头一皱,“怎的,那群土小子里,不也有你的两个儿子?” 见女子眼睛一竖,他便也讪讪噤了声。

  “如今知道教训了?”

  见少女目光里虽有些微滞,却乖觉地点头,谢安在心内深深叹了口气。

  犹豫良久,他才将手放在女儿发顶轻抚,顿了顿,谢安沉声,“……太子并非良缘,你又何必强求。”

  凝儿因嫉恨白家庶女独得太子青眼,心生妒忌。

  谢安垂首,担忧地看了眼榻上正垂首、身子虚弱的女儿。

  他抿紧了唇,心中的忧虑更甚。

  陆承宣的态度暧昧不明,而刘后有意拉拢谢家温家,想聘其女婉凝为太子妃,以获扶持。

  ——他何尝不知道这些人的野心。如今朝中形势风诡云变,又不知生出什么变故。

  若她执迷不如,一头陷进去,该如何是好?

  “就此禁足两个月,闭门思过,别再去宫里闹腾,听到没有?”

  谢安收敛了神色,板着脸,命令道。

  先前送她入宫,让她的脾气被养得骄纵难驯,险些酿成大祸。

  “是,父亲。”

  如他料想,少女低声答,语气显得低沉失落。

  谢安心里在想些什么,谢婉凝也都能猜到。

  ——本来女配和男主的婚事,不过是原主一厢情愿,硬要夺来,这永安王未必乐意嫁女。

  原身少女跋扈娇纵的声名在外,没有人喜欢她。

  她贴身的婢女莫名死去,细细想来也有可疑。

  然而现在她该如何?

  少女的眼神暗了暗,在袖子下悄悄握紧了拳。

  她强迫自己静下来,静下来,不能露出破绽。

  不然,伤的就只能是她自己。

  她嗓子很哑,谢婉凝适时垂首,额前的发丝掩饰住她此时眼底的情绪,低声道,“母亲,父亲,孩儿知晓,以后自会万分小心,低调行事。”

  温氏心疼极了,连忙说道,“娘什么都能不在乎,只要你好,这几日好好歇息吧。”

  “是,母亲。”她答道。

  后来,温氏搂着她说了好一会儿话,好不容易送走两人,她暗自松了口气。

  她坐到妆台前,拿起铜镜。

  镜中的少女杏目桃腮,年岁瞧着不过十五六,窈窕纤细,眉目如画。

  一双狭长黛眉,眼波微转,即使不施粉黛,却美艳横生。

  ——倒是个十足的美人胚子。

  听她身边丫鬟说,这身子骨原本是好的,就算是差一点,也断到不了一落水就一病不起的程度。

  所以想来她是被男主冷遇,被伤透了心 ,这才……?

  ……恋爱脑果然不可取。

  她轻叹一声,一边随意拿起玉梳,正要梳理一头如墨的长发。

  “郡主可是要梳妆?奴婢伺候您吧。”

  身边的侍女开口。

  她看了一眼陌生的女使,点了点头。

  得到首肯,女婢便低下身,从箱底拿出一只玉盒。

  打开,一点白花花的粉末溢了出来。

  飞沫扑簌簌的,侍女用棉布沾了一些,将其凑到谢婉凝的脸上来。

  “…等等。”她越看越不对,赶紧拿过妆箧,拈了一些倒在手里,分辨许久。

  白乎乎,黏在手指尖上。

  “……这是面粉?”

  俯身一闻,她嘴角一抽,“还加了香料?等出汗了不就直接掉没了?”

  见她面露嫌弃,那丫鬟连忙抽出一个盒子,“这盒要好些,只是郡主之前并不常用,奴婢就都收起来了。”

  看着盒子里那团黑乎乎的东西,谢婉凝更郁闷了,“……这东西怎么能往脸上涂?”

  她有些心疼地摸了摸如今的脸。

  原主这如白瓷般的细腻皮肤,若是因为这铅粉而白白毁掉,她会心疼地怄死。

  至此,她索性翻出原主妆台里的东西,一一摊开来。

  ……乱七八糟。

  珍珠粉珍贵且稀少,和米粉一样,出了汗就容易脱妆,昂贵量小。

  滑石粉黏腻,敷上脸假白,闷痘。

  香膏脂油腻,这里产的品相也都不好,又刺鼻。

  “……”

  谢婉凝抑郁了,她蔫了吧唧地单手搭在桌前,把头脑放空。

  她无语。

  前世,身为某站坐拥百万流量的美妆博主,测评各种彩妆。

  以前出门,身为都市精致女青年,的谢婉凝,防晒修容遮暇美白护肤,一个都不少。

  而如今却傻眼了——口红?无,只有含朱砂的口纸;粉底液?无,只有含铅面粉。

  面膜?想多了,那更是没有。

  此时有人为她端来那两盘脂粉,按照平常为她上妆。

  谢婉凝一看镜子,顿时麻了,这粉腮红脸蛋大红唇?

  就是长得再好看也经不起这么造。

  她吓得立刻洗净了脸,“……以后不准再给我画这个妆。”

  她让侍女给她梳了原主常梳的发式,便素着一张脸穿戴整齐后,走出了内室。

  总要四处看看啊。

  此时正值夏季,暑热难当。

  苑内的一枚铜秋千此时被荡来荡去,她坐在那里,脚尖一上一下,起落。

  小巧的双足落在地上的鹅卵石板路上。

  谢婉凝停下抬起手,擦了擦汗。

  ……很热。

  但好在王府还算阴凉,角落里摆着冰块,夏风阵阵,她靠在精致的门栏上眯着眼打扇,一张美艳小脸白皙如羊脂。

  永安王谢安生有三子,三子皆为武将,如今远在边关历练,有一娇娇独女,就是谢婉凝。

  听闻原身的侍女无故横死,她在放心不会被识破的同时,也很不放心。

  本以为自己就是这里最恶毒的了,谁料她也是个被人利用的主?

  在第三次被王府侍卫无情拦下之后,谢婉凝一度陷入抓狂。

  但一直被关在这里,她又如何查清楚真相?

  没辙,这永安王夫妇的脾气秉新她未摸清,不敢造次。

  谢婉凝犹豫几许,终究跨回门槛,走进屋里。

  不远处的偏僻一隅,缓缓走出一个黑色华服的男子,望着女子没入屋内的背影,他目光深远幽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