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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节热闹的虚相(2 / 2)




如果这也算真知灼见,偌大一个大清朝,不知能找出多少。



科举制度考出来的文人,做官样文章倒是有一拼,耍滑头也有一套,一堆大道理,但就是没有急需的措施方案,特别是对战场有指导性的意见。



这样说文人也不对,由文人或者有秀才进士“职称”的文人,而至知兵带兵者,中国历史上不知凡几,兵家鼻祖姜太公,给人拾鞋子的张良,投笔从戎的班超,打得刘备找不着北的陆逊,诸葛亮、司马懿这对老冤家,能诗能战的杜牧,能文能武的范仲淹,能填词也能率三十骑杀入杀出金军大营的辛弃疾……也曾经灿若繁星。连被大清灭了的大明,也能举出一些进士出身的军事家。



大家要是读一下中国的军事思想史,就知道,历代名人辈出,兵法洋洋大观。到大清,能称得上军事家的只有四个,一个林则徐,其余揭暄、王余佑、魏禧三个还是抗击过大清的明朝末年人,勉强算作大清的人了。那时大清已经占了北京了,这些人不过是在南方给大清找了些麻烦,已经无力回天了。



当然,由秀才进士到名将名帅之路,大抵都是在战斗的实践中,见过阵仗、经过风浪,刀口上舔过血的。人非生而知兵,泰山不是一天,啊不对,战将也不是一天炼成的。



不管怎么说,大清倒是胜了大明,“明亡清兴××年”嘛,兴了之后大清文人怎么样了呢,比武不行,比文也没人家厉害啊。在大清奴才的治理下,倒是成了“文不能安邦,武不能定国”了。



曾国藩、李鸿章怎么没被称为军事家呢,可能是,他们始终被认为是文人,也可能是——让他们成名的对手,太弱了!



就这样,大清,偏偏是不知道战略的人,在指导战术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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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清的军事体制下,遥控指挥的,似乎就是那个不知道军事才能多少的光绪皇帝。



中间具体谋划的,好象就李鸿章。



军机处呢,兵部呢?就象是传达室。恐怕不干事还好点,干事就是碍事,甚至坏事。



看看那几个人吧。主管军事战备的军机处大臣,多为庸禄无知之辈。史书记载的情况来看,礼亲王世铎,唯唯喏喏,整日以讨太后欢心为要旨。最能抓权的孙毓汶,除了迎合慈禧外,对外情知之甚少。



不仅无能、无知,而且这帮家伙相当无耻,相当贪。



讲一个故事。1889年,有个学生樊增祥给老师张之洞的一封信(樊增祥致张之洞密札)中讲到,京城公然行贿,没有底线,送银子也是“量身而定”,说“近有一人,引见到京,馈大圣六百(见面,不道谢),相王半之(道谢,不见面),洨长二百(见面,道谢),北池一百(见面,再三道谢),其腰系战裙者,则不过问矣,时人以为得法。”



这就是一个行贿记录,师徒二人在信中,用的全是代称或外号。你不需要猜,有解释,查查便知。进一步对照解析也是很有意思的事,因为军机大臣官员皆知,通信的人略有所指,大家就明白,不明白的也“对号入座”吧,还象模象样地有点“为尊者讳”,或者“保密”意识呢。



这些代号,“大圣”就是指孙毓汶,因为姓孙的嘛,最大的名人当然是孙悟空,“大圣”的官位就当世袭给孙大人了。“相王”就是指礼亲王世铎,亦王亦相,皇帝的孙子也穷到要吃“回扣”了。“洨长”代指许庚身,可能借的是东汉经学家和文字学家许慎名号,他编过一本影响巨大的书《说文解字》,曾经当过洨县的县长,世称为洨长,别无二人,因为晋朝洨县就没了。姓许嘛,与许庚身一家子。至于“北池”,指的是张之万(此人还是张之洞的叔伯兄弟哪)。可能因为张之万是当时著名书画家(毕竟公务员考试得过状元),书精小楷,唐法晋韵,兼擅其胜,和另一外书法家戴熙交情也不浅,并称为“南戴北张”,所以,“北池”者,北面的那个书法家喽。还有“腰系战裙者”,就是武将出身,指的当然是额勒和布。揣测古人之意,真是妙趣不少啊,充满文化感。



看送的数目,孙毓文还是最多的呢,600(单位是两噢),表面上地位最高的亲王世铎300,这已经对亲王相当“尊重”了,因为军机处是孙、许二人最受太后宠信,孙毓文权力最大。不但送银子有等差,接银子的人行为、态度也有等差,有的当面收下,已经非常平常了,有的代为转交,然后代转谢意,有的就当面收下,还要连连道谢。呵,真是形象生动。



送礼人没考虑额勒和布,都没上门去。看来他还真是为官清廉自守的,估计在那帮文人当中,他也说不上话,被边缘化了。史书上也说额勒和布喜欢沉默,不管事,有人评价他“木讷寡言,伴食而已”,型男就是这么炼成的吗?我真怀疑他这个武将是怎么混起来的。军机大臣不说话,不办事,不就是个灶王爷画像吗——你说他不行吧,他是“一家之主”,说他行吧,他又不管事。



这就是光绪的“参谋指挥班子”。不,是慈禧太后给配的“参谋指挥班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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甲午战争当中,整个大清指挥体系落后、低效,不是表现于一时,是兢兢业业、锲而不舍、贯彻始终。



该出来作主、指挥的,不断不决。



两国相争、兵锋相见,这么个专业性很强的事情,清朝廷却让大臣们展开“大讨论”,广泛听取意见。因为有人给朝廷提意见,说这么大个事,一定要讨论讨论,“饬下廷臣密议,广集群策,独运宸谟(专指帝王独自运用权威谋略),计必出于万全,事无持夫两可。”意思是让大家都说说,必须广泛听取意见,皇上再拍板定调,那样才能想得周全,不能老是这样也行,那样也行。



好,有道理,问题找到了,那就改正。然后,就开始广泛征求意见。



然后,“大讨论”就变成了“大鸣大放”。



人人发言,个个表态。



公开讨论,不加遮掩。



不怕没招法,就怕没想法。



不怕敌人知道,就怕敌人不知道。



与日本战时大本营的高效率相比,差的,正好就是“一胜一负”之间的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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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建王朝的历朝历代,对武将始终又不不信任、又得依靠,用了也是防而又防。清朝同样也是“以文制武”,有提督,有将军,但兵权最后握在巡抚、总督这些文官之手,带兵者不知兵事,拿什么取胜?



况且地方督抚也被隔离在外,包括靠打仗出身的总督、巡抚。



要说他们不关心战局,那是不公允的。虽然他们也纷纷上书,但就好似被隔绝在这场战争之外。



李鸿章的老哥们,湖广总督张之洞还是打电报给津海关道盛宣怀,打探朝廷意思:“日来情形如何?内意及傅相意若何?”云云。



内意及傅相意——问得真准。主战主和,拿意见的还是皇上和皇上的师傅、军机大臣翁同龢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