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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节“局于一隅”的清流巡抚(2 / 2)


可是,这支大支游击师,却始终没有建立起来。



原因,恰恰是在考虑成立它的最初需求上——兵力不足。



可见,认识和行动是有差距的,它基本就是理想和现实之间的差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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造成兵力不足的最根本的原因,还在于朝廷。



嘴上说是对山东十分重视,视之为“畿辅屏障”,但现实中,在朝廷的整体布局上,它的地位要远远低于京畿。



这个战略指导,把十分倒霉的李秉衡填入了一个完全是悲剧性的地方。真是没有这么坑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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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东全省陆军(含北洋陆防部队)共四十七营二哨,其中步队三十九营,马队七营一哨,炮队一营一哨。



到1894年6月间,形势渐趋恶化之时,时任山东巡抚的福润新练炮队四营,装备火炮三十六门。7月中旬,又增募步队四营,合原先添练之炮队四营,共八营,称福字军。其中总兵章高元带二营驻青岛,副将冯义德带六营驻济南。



中日正式宣战后,福润又令总兵曹正榜在烟台编成东字军三营。其他的,就是沿海十余州县筹办的民团了。



福润还计划编练十营,以补沿海兵力的不足,但尚未编成,便奉旨移抚安徽,由李秉衡接任。



李秉衡上任即发现山东半岛兵力严重不足,而且想招募兵马,又发现手里没钱,“筹办海防,款无所出”。



为了筹款,李秉衡釆取了两个办法:一是“裁并局员,节省糜费”[《奏裁并各局片》,《李忠节公奏议》],夺了一部分人的饭碗;一是清库挖潜,“移缓就急”[《奏分别筹款免借商本折》,《李忠节公奏议》],就是东挪西借。在不到半月的时间内,筹集了三十万两饷银。



在得不到朝廷的支援情况下,这些,也只能是杯水车薪。



再往下,就难了。总不能把所有人的饭碗都夺下来吧?



局势危怠,对李秉衡有提携之恩的张之洞,也是大家公认的“清流”张之洞,拿着自己曾征收“赌博税”以扩充广东水师的经验,给他出了个主意:多方搜刮。变着法搜刮。



“……鄙人谓宜筹饷,未尝劝公扰民,请公访之相信之友人,或求之本省缉捕各弁,冒昧妄言,尚祈谅其无他,惶愧惶愧”[《甲午海战》引自《致山东李抚台》,《张之洞全集》]。理解这封含糊隐晦的信,一边再三表示说我不是劝你扰民,我这是这个意思,我也没别的意思,一边又告诉他要么让那些友人(指官绅商人罢)出点血,要么让手下去四里八乡勒逼(以捕盗为名抓人收赎身钱,还是以打仗为名层层摊派,还是收点特别税都可)。这种点拨,哪还是“清流”作风,已经近乎于流氓办法了。



但李秉衡确实没这么做。这个性格古板而固执的人,守着清廉名声,也难以做出这样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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层层困难之下,李秉衡仍然—面积极添募勇营,一面调兵遣将,加强半岛的防御。



莅任之初,他即添募兴字军四营,驻防莱州,另添募练军一营,增防烟台。



10月上旬,将驻曹州之松字营马队和济字副中营东调,分别驻扎琅玡台和石臼所;又命莱州知府何鸣高招募莱边炮队四营,守备莱州海口。



11月,旅顺危殆,威海吃紧。李秉衡饬令青州驻防之步队一营、马队一营,以及驻济南之河成左营和河定右营,前往烟台;福字步队二营驻威海卫城西之田村(后移上庄),福字炮队一营驻前双岛(后亦移上庄)。



所以,似乎也不能认为李秉衡对威海坐视不管、袖手旁观——这又是后人的一个揣测。因为从此后,李秉衡确实已无兵可调。而且,从现有资料,特别是当事的北洋系的电报当中,没有发现什么对李秉衡掣肘或坐视的抱怨言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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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段时期,李秉衡唯一能做的事,就是到处划拉人。



然后,又只能拿划拉出来的人填进辽东、填进京畿。



就是说,他不但没有得到相当的加强,还不断地被抽调。



就在李秉衡加紧筹防的过程中,朝廷先是下旨,调走曹州镇总兵王连三,“统带所部马步练军北上”,还一并抽调了山东陆路劲旅数营,赴“津、通一带”(天津、通州)。而且非常恶心的是,人走了,还要“并由李秉衡拨定粮饷,配齐军火”[《奏总兵王连三遵旨北上折》,《李忠节公奏议》],让山东地方支出了三个月的军饷,以及秋季底饷、公费和津贴,以及弹药。



王连三这部兵马北上,驻扎于北塘后路的军粮城,不但起不了多大的作用,还使山东的兵员减少,直接影响了山东的防务。



后来,我们知道的,朝廷又下旨调章高元四营和夏辛酉四营支援旅顺。李秉衡再三拖延,提出夏辛酉不宜远调。但最终还是不得不派章高元带以上八营前往旅顺。这样一来,威海后路的防务更为空虚了。



调出的部队没有达到预期的作战目的,减轻山东的压力,这是比较可惜的。而只有调出,没有补充,才是最倒霉的。



李秉衡的“悲惨”遭遇,从山东地面上的兵马数量消长上,可以一目了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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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12月28日,李秉衡在致总理衙门的电报中,也陈述了这种难为的情形:



“现有先后调募共十六营,内只泰靖、精健两营系属旧营,余仅新募成军,未经训练,前订购外洋炮械亦急切未到。”



“近已调扎酒馆三营、上庄三营,分布百八十里之间均系威海西面,后路兵力仍不能厚。又因荣成沿海地方空阔,不得巳抽拨泰靖、精健两营并马队一哨驰扎荣成,以顾威海东面后路。”



“惟荣至威百余里之遥,实不敷分布,能得威海拔出两营,联络扼扎,声势稍旺。现合计备策应者竟无几营。其奏调之将领,并添募之营,年内未能到东。倘倭以大股来扑,力实不敌。惟有尽此兵力,勉为支撑。据实复陈。”[《山东巡抚来电》,《清光绪朝中日交涉史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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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局面,直到山东作战打响,仍未有实质性的改变。



随后我们会看到,即使李鸿章、刘坤一、张之洞这些大员纷纷出面呼吁,驻扎在京津地区的清兵也无一兵一卒支援山东。



而费尽周折才得到同意,从其他地区赴援的军队中转拨至山东的兵马,也因路途遥远,还有我们都知道的大清的交通状况和清军机动能力水平所限,未及时赶在威海陷落前到达山东战场。



李秉衡无奈,只能依靠现有的力量,勉强弥缝了。



因为陆防,就归他这个山东巡抚兼提督负责。而他也不能不背负起威海后路防御这个几乎难以完成的重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