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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节联手增援台中(2 / 2)


这段时间他的特点就是一直在跑。中日甲午战争爆发,易顺鼎就跑去当了刘坤一的幕僚,等于和鬼子打仗了。马关条约签订,他兼程跑到京城,两次上书要求“罢和议,褫权奸,筹战事”,还要和鬼子打仗。上书没起任何作用,愤而投河自尽,被人救起。听闻唐景崧等人成立台湾民主国,准备率军死守,易顺鼎又找到了战斗岗位,别人内渡他要赴台,决心“以只身人虎口,幸则为弦高之犒师,不幸则为鲁连之蹈海。”等他跑到了厦门,唐景崧却跑回来了。然后幸又得知刘永福在台南领导台湾人民坚持战斗,易顺鼎不顾友人和刘坤一力阻,葛衫布履,行李一肩,就跑到台南来了。



跑来跑去,其实就是为了和日本人打仗。



台湾道陈文騄内渡回籍,正好易顺鼎跑来帮忙,刘永福就请他先暂署台湾道。易顺鼎没有接受这个非正式任命(“以未奉朝命辞之”),只提出:“闻倭氛已逼台中,愿统一军往援,兼谋恢复台北。”



刘永福便命易顺鼎统领福军先锋左营、镇海中军副营、道标卫队营,以吴彭年为营务处,准备增援台中。



易、吴二人商酌已定,准备克日挥军北上,开往彰化,会合台中诸军,联络台北各庄义首,进扼大甲溪南,然后传檄台北,共图恢复。



然而此时,台湾府黎景嵩来电,“报言台中寓民尽去,无饷可筹”。[易顺鼎《盾墨拾余》,见《中日战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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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南支援台中,未成行,先留下一桩“官司”。



说,台中绅民早就建议向台南请援了,黎景嵩未答应。



新竹失陷,大家又起来力请,这次刘永福答应了,但说明台南准备两个月粮饷,以后靠台中支付,这下大家又不敢答应了(拟“自备粮饷两个月,以后欲就台中支给,绅富不敢答应”)。



于是就有分析说,黎知府以“无饷可筹”为由,其本意大抵是阻止黑旗军北上。



前边已经提到过,因为一直以来新竹地区战斗互有胜负,黎景嵩是不愿黑旗军来争功。



甚至更有一种猜测,说他“冀旦夕复新竹,即可称台民主(总统)焉。”,“黎府有顾盼自雄之意,尝云新竹破,即欲称为民主(总统),有轻视刘(永福)之意。”



这简直是高估了黎知府的雄心。



这些猜测仅见于部分书本,也多属事后反推型,未必可靠。



至于“争功”一说,新竹既失,形势大急,还谈什么不愿分功?要说虚词推托,看看台湾府为了供应义军的军饷,掀翻了库底又向富绅借银子,似乎也不是怕出钱的事。



恐怕还是出不起。大家都缺银子缺粮,这确实是实情。台南也没有更多的军饷来源了,也在艰苦支持。



但这些事直接导致了易顺鼎和吴彭年热情虽高,空谋划了一套策略,却一直未能成行。



易顺鼎虽仅统三营,高兴的是终于能领兵打仗了,痛苦的是却军饷无着,于是又甘当重任渡回内地筹饷。等到辛苦筹得饷银5万两,跑到涵江又折回厦门,苦寻回台之路,在清政府的关照和帮助下,台湾却再也登不上去了。



易顺鼎终于没法再跑了。



只能是望洋兴叹,顿足捶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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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就在与日军争夺时,台中府县与抗日军内部就已矛盾重重,纠纷不断,还有一桩“官司”出来了:具体细节未记,只知苗栗县知县李烇府库被挖空,又因为筹饷的事与新苗军发生纠纷,攻击吴汤兴“徒博虚名,全无实际”,并请知府收了他的统领关防。吴汤兴备文申辩,“指李烇短处,请派员代换”。黎景嵩左右无法决定,却令苗栗的士绅出来调解。



于是,官员士绅们又再次请求台南支援和请帮办军务出面协调处理矛盾。这两件事,一块报给了刘永福。



刘永福答应,等派吴彭年到台湾府地,查明情节后核办。



就这样,直至7月中旬,为调和苗栗县和新苗军的矛盾,刘永福才决心派黑旗军北上,以吴彭年为统领,副将李维义为副统领,带队赴台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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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月19日,吴彭年抵达彰化,台中人民欢呼雀跃,阖城出迎,都感到恢复有望,士气为之一振。



然而,吴彭年所统黑旗北援军只有七百人,实质性帮助不大。



而且,“副统领李维义职居副将,官阶甚高,降之为副,心怀不平。”(《台湾通史》记其为总兵衔),这位几种官方正史资料中都未提及的人物,这个时候还要争个头高头低,也根本没把吴彭年当回事。



所以,吴彭年等人的到来,初时并未能明显改变局面,台中的矛盾仍然存在,还酝酿着新的矛盾。



台中军民就在这样的情况下,一再反击新竹,至遭遇日军大举反击之时,黎景嵩认清了形势,也谈不上“争功”了,不得不借重黑旗军。



但他开始看上的是副将李维义,撤掉杨载云,让李维义来担任新楚军统领。李维义当然一百个应允,还带走了黑旗兵三百余人。



前边就说到黎知府排斥台南分功,此时又有人分析,这一套动作纯属“又欲赖黑旗之威以克敌,故将吴彭年副带李维义诱为新楚军统领,以接杨载云之任”。[《甲午战争史》引吴德功《让台记》]



趁机拉拢李维义进自己的“山头”,更显示“黎府有顾盼自雄之意”,而“欲称为民主(总统)”,这下可是坐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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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分遗憾,苗栗县与新苗军的矛盾没解决,吴汤兴仍然没饷备军械、募义兵。屡挫敌锋的得力将领竟被无端撤职,又是一个极大的损失。



杨载云本是一位智勇双全的战将,两月间出战十余次,即使因为反攻新竹失利,也不该随意换将。



“杨统领之名大震于中路,敌人闻之,皆有惧心。”[《台海思痛录》]这个记载虽稍有夸张,但能体会到杨载云对台中的重要作用,尤其是对新楚军的支柱作用。而这句恰恰出于撤换他的黎知府之手,时为台湾失去多年之后。这又代表着黎景嵩的何种感情在里边呢?



而换上来的李维义,从他的种表现,只能说也是个争权夺利、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主。



本来大敌压境,该团结一心筹划战守,台湾府这边内部却自己分化瓦解,战局的发展也就更不容乐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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充分准备的日军很快便主动发起了台湾中部战役。



8月8日拂晓,日军近卫师团兵分三路出新竹:



右翼队,由山根信成少将率领,包括步兵第二联队加山炮、机关炮中队等,沿海岸大道,攻向虎头山。



左翼队,由内藤正明大佐率领,包括步兵第四联队(缺一个大队)加野炮、机关炮中队等,沿山路进攻鸡卵面山。



预备队,由川村景明少将率领,包括三个步兵中队和机关炮一队,在左右两翼之间一同前进。



海军派出吉野、秋津洲二舰,向这些山头猛轰,支援第一师团作战。



防守的义军警戒仅数百人,在猛烈的炮火下无法支持,向南撤退。日军左右两翼随后追击,分别进至达香山以东高地,尖笔山前面高地。



义军重兵防守的尖笔山高地暴露在日军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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尖笔山北距新竹城二十余里,其间山岭连绵,沟壑交错。此山“虽不如直立尖笔之险峻,然峰峦起伏,宜守不宜攻”。



新楚军已编为七营,即陈澄波的仁字营、廖清轩的楚军左营、蒋为先的劲勇前营、杨孝思的劲勇炮队营、梁鹏翊的劲勇卫队营、梁国桢的劲勇副前营和郑以金的栋字营。新苗军原有六营,屡经战斗,人员多有伤亡,来不及补充。合计两军人数约5000人。



日本近卫师团则有15000余人,用于此次攻击的兵力也有,双方兵力对比悬殊,而且武器装备更是天差地别。



而且,将领的才能和勇气,在关键时刻显出了它的重要作用。



内藤支队一到,便布列炮兵阵地,对尖笔山腰的大埔实行炮击。“炮声在山谷里轰鸣,自山顶望去,炮弹爆炸,火光闪闪,黑烟笼罩着山头。……发射的山炮和野炮,弹弹命中大埔,不久引起火灾,火焰冲天。”[《日清战争实记》]



但日军并未立即攻山,而是准备等三路会合以后,三面合击尖笔山。



9日凌晨2时,日军三路攻山,如临大敌,等进入大埔,只见一座空庄,才知道抗日军已于昨夜撤离。



日军这么重视,这么重要的高地,抗日联军却很大重视,轻易弃守,无疑是个极大的失误。要说是李维义不想打阵地战,而准备与日军打运动战,这选择也行啊,可后面的战斗看,联军并没有出现在敌人的翼侧、后方,作战的布置竟恰恰是舍高地而选低地,继续打阵地战。



从这一点上看,抗日联军的战术水平简直降了好几个等级。



8月10日,日军便越过险要的尖笔山,以优势兵力,从四面向新楚军大本营所在地头份街发动了进攻。



李维义终于以实际行动证明了自己“既乏运筹帷幄之才,又无临敌拚战之勇”。也回答了为什么刘永福不用他而用吴彭年为主将,而黎知府撤换杨载云用上李维义是多么低级的决定。



主动权全部拱手让人,有利的条件也全部送给了日军,新楚军和新苗军集中在市街,地形不利,数面受敌,劣势全部暴露。



“时日军放开花大炮,子如雨下,铳烟散布,不见人面。”不久,李维义大营先被日本骑兵踏破。李维义也不管全军如何,首先逃脱了。



在日军的优势火力之下,联军抵挡不住,纷纷溃退。



杨载云虽被撤统领之任,仍然奋不顾身誓死拚战,撤退中又主动殿后掩护,不幸身中数弹,带着未能尽驱倭寇的遗恨逝去(“惟杨载云力战,不避铳火。日军前后夹攻,回见大营已破,尤复奋勇为殿,身中数铳而毙。”)



台中抗日军中,又失去了一员干将。本来,他应该也许能够有更大的作为。



这是一位勇者,也是一位忠厚之人。令人叹息的是,他的牺牲不是在豪气干云、意气风发“横扫敌军如卷云”的进攻中,而是葬送在将领无谋的失算中。更可恨的是,这样的事情还一再反复出现。



当然,无论什么样的情况下,也不能稍微削弱杨载云为国献身的光辉。



但令人痛惜的是,自此新楚军锐气尽丧,一蹶不振,台湾府的抗日力量更为削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