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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件III(2 / 2)


「嘘!不要乱看!」



我下定决心,待会一定要揍雄介一顿。做好心理准备之后问茧墨:



「你指的地方、是、哪里?」



茧墨将巧克力放进嘴里。



咬碎红色的心型巧克力之后,她说出答案。



「族长会去的地方只有一个吧。」



我就知道她会这样说。



某种意义而言这是最差的答案。



「就是你家。」



*  *  *



下了公车后全速前进。一转眼便穿过公园,往坡道冲过去。



背后传来痛苦的喘息声,幸仁喘得好像快死掉了一样。



但是我没空管他,搞不好已经太迟了。我们拚命跑着。雄介背着旋花在我前方奔驰,他问:



「小田桐先生!你家不是有锁?而且你竟然跑的比我慢是怎样?」



「问题是绫在家啊,搞不好、她会拿备用钥匙帮白雪开门……还有、哈、哈……要、知道、我的体力已经、已经到达、极限……了……」



讲这几句话就快呼吸不过来,脚已经开始发抖却还是得跑下去。我们沿着马路旁的堤防跑到公寓。绫好像已经打扫完毕,不在院子。不好的预感更加强烈。



我们跑上楼梯,若是白雪真的在我家,该怎么解释呢?怎么想也想不到理由。我抓住门把打开门锁。深吸一口气之后打开门。



「白雪小………………………………………………咦?」



屋子里没人。奇迹!我们竟然赶上了。



我擦擦额头上的汗,放松地吐出一口气。背后的幸仁累瘫在地上。



我之前离开时好像没锁门,回来的真是时候。



窗边有一只快死掉的『神』,还有不停震动的畚箕。雄介也呼出一口气后将旋花放在榻榻米上。旋花对我们的骚动毫无所觉,在雄介背上睡着了。



雄介转头,发出僵硬的喀喀声。接着打开柜子,从上层拿出棉被。



「小田桐先生,已经安全抵达。跟你借一下棉被让旋花睡。」



「好啊,尽管用。」



我也放松地走近『神』。那只『神』真的快死了,被我抓起来也没有挣扎。从它安静的模样多少感觉到它谜样的神的气质。旁边的畚箕还在动。



怎么办?就在我烦恼的时候。



——————喀嚓!



「喂!小田桐!白雪小姐来找你罗!咦?你之前来过这里吧?」



门被打开,绫发现幸仁也在,还跟他搭讪。在上个月底鸭越事件过后,幸仁来这里接白雪回去时曾经和绫打过照面。当时因为某料理而引发骚动,想起来还是觉得恐怖。然而现在的状况比当时还要危急。



时间点有没有必要这么差啊?



不知道该把『神』跟畚箕藏去哪里好。



我迅速看了看四周,看见柜子还有空间。



刚刚将被子拿出来的雄介还站在柜子旁,没空叫他闪开了。



「嗯?怎么了吗?小田桐先生,哎呀呀呀呀呀呀呀呀呀!」



我冲过去抱着雄介一起冲进柜子。柜子塞进两个男人有点勉强,但是我还是乔到位置,手里还拿着那个会震动的畚箕。我脱下西装绑住畚箕。那只『神』就快死了,直接放在柜子里就好。但是这个畚箕需要有人抱着才行。



「小田桐先生,你把人当成什么了啊!」



「嘘!安静点!」



我压低声音拜托雄介。绫的声音从柜子外传来,看样子已经进到屋子里了。



可惜幸仁没有办法挡住她。



「咦?小田桐不在吗?奇怪,刚才觉得他有回来啊。对了,这个小孩是谁啊?幸仁君,她是谁?」



绫开口询问,从柜子的纸门缝隙可以看到绫跟白雪。白雪蹲在榻榻米上摸着旋花的头发。旋花像只佣懒的小猫咪般揉了揉鼻子。



「是你妹吗?是喔?不太像耶。还是说所谓的兄妹都不会长得很像呢?我现在有点无法信任自己的常识。」



绫碎碎念着,边观察四周。发现一旁的棉被,于是就与白雪一起铺好床,让旋花睡在上头。



「喂!幸仁君,不可以把妹妹随便丢在地上睡!」



绫对幸仁发火,接着和白雪坐在能看见旋花的地方。刚好背对着我们。绫伸伸懒腰,垂下肩膀。她凝望着旋花的睡姿。



「她睡得好熟喔。幸仁君,你也来这边坐嘛。」



被点名的幸仁恐惧地走过去。他坐在旋花旁,与绫她们面对面。



他朝柜子里的我看了一眼,露出一个很没用的笑容。



「啧,幸仁要是能机伶点就好了……」



「拜托……小田桐先生没资格批评他吧?你自己就是不会说N0的日本人代表还嫌弃别人,」



我们压低声音说话,绫四处张望着,头上的马尾随之摇晃。



「嗯……小田桐什么时候才回来啊?既然如此我们干脆去七海家等他比较好。抱歉,我们先过去吧。咦?」



白雪打开扇子写了些字,接着将扇面给绫看。



从我的角度也能看得一清二楚。



『我们这样擅自闯入小田桐先生家好像不太好?会造成他的困扰吧?』



「没关系啦,不用担心。他不会介意这种小事。就算他有东西不想让我们看到,也会藏好,我们不去找出来也看不到啊。」



绫很随便地挥了挥手。但是现在我的确因为她们而困扰中,好想抓住眼前摇来晃去的马尾,好好念她一顿。跟她说不要随便跑进人家家里。



「我来泡个茶吧。肚子有点饿了,不知道有没有点心可以吃?」



跑进人家家里就算了,竟然还想偷食物吃?



绫站起身,消失在我的视线范围内。白雪看着幸仁,让幸仁吓到身体颤抖了一下。



他们看着对方,白雪迅速地打开扇子流畅地写着。



在她把扇子拿给幸仁看之前我就瞄到她写的内容。



『对了,幸仁。刚才忘了问你,你为什么在这里?小田桐先生跟你一起出门,他去哪里了呢?还有,你根本没有妹妹,这个女孩是谁?』



幸仁又抖了一下。他露出求救的眼神看着我。但是想求救的人是我才对。机会来了,快找个藉口把白雪带出去吧。不知道是不是我的祈祷有效,他想了一会儿之后——



——————呜哇!



突然哭出来。



「唉……这家伙真没用。已经突破容许范围,大脑过热了吧?」



「幸仁,我们只能靠你了啊!幸仁!」



白雪歪着头,疑惑地看着哭泣的幸仁。想了几秒之后她再次运笔。



『幸仁,你怎么哭了?有什么原因吗?』



幸仁用力摇头。完全没办法说话,白雪看着熟睡中的旋花,手中的笔不经意地落下。



——————喀!



清脆的声音响起,自雪如遇雷击般浑身僵硬。



她缓缓拾起笔,手颤抖地写着。



看到她写下的文字,我的心也凉了一截。



『难道、她是小田桐先生的孩子?』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啊?」



「冷静点,小田桐先生!不可以打墙壁!」



忍不住槌打墙壁,虽然声音不小,白雪却没有注意到。她的身体向前倾,正等着幸仁回答。我吞了一口口水,强烈地希望幸仁能替我辩驳。不知道是否害怕我的注视,幸仁慌张地开口说:



「不……不是。其实……她是……是……」



说到这里,幸仁又闭嘴了。对了,他似乎不知道旋花的身分。他皱着眉,口中念念有词。他的举动让白雪更困惑了。



接收到我悲壮的眼神,幸仁慌张地继续说道:



「应该是雄介的小孩吧!」



他开始语无伦次了,白雪依然疑惑地歪着头。雄介则毫不介意地说:



「喔?我变成爸爸了,真让人害羞耶。」



「呃……那我是不是该恭喜你?」



白雪盯着旋花看,这时旋花动了动嘴巴。发量丰盈的灰色头发像松鼠的尾巴般包覆她整个背部。



『长得不太像。』



「可能比较像妈妈吧?」



『会不会是他妹妹?』



「啊!有可能喔!」



幸仁配合地说着,I雪还是有些疑惑,我跟雄介四目交接。



「难怪她会怀疑。如果旋花是我女儿,那我生她的时候还很小吧?」



「也对。总之,我洗清嫌疑了……不知道白雪小姐是否能接受这个解释?」



白雪双手交叉在胸前,重新写了一些字。



『她真的不是小田桐先生的孩子?』



「真的不是!真的真的!」



幸仁斩钉截铁地说着,激动得几乎要跳起来。白雪点点头,放松了僵硬的肩膀。解除了紧张气氛,幸仁擦拭着额头上的汗水。但是白雪再次拿起笔提问。



『但是,幸仁,她怎么也在这里?小田桐先生与雄介先生在哪里?』



幸仁身体一僵,又用湿润的眼神望着我。可是我也无能为力啊。他只能靠自己度过难关了。幸仁的视线左右游移,开始说明。



「呃、那个……小田桐先生他、那个、现在不在家……」



『这个我看了也知道。』



「他跟雄介一起……去买东西了……」



幸仁的额头流着汗水这么回答,于是我转头对雄介说。



「这下我们得想办法从外头回来了。」



「完蛋。他那样讲我们就没办法在这里等下去了啊。」



白雪再次歪着头,她打开扇子迅速地写着。



『也就是说,幸仁你留下负责顾家罗c』



「没错!就是这样!」



幸仁用力点头,白雪也接受了他的说法,写出新的句子。



『那我们一起在这里等小田桐先生吧。』



「——————好!」



危机解除,幸仁笑容满面地点头。



但是我们却陷入了困境。



「拜托,好个头啦。怎么办?他们要在这里等我们耶。」



「这种状况该怎么办呢?我也不知道!」



无计可施。我们两人不发一语,外头只听见旋花打呼的声音。过了一会儿绫回到客厅,她拿着托盘,上面放着茶、羊羹、仙贝、苹果,还有罐头橘子片。



「白雪小姐,大丰收喔!」



「喂!绫,居然擅自在我家猎捕食物!」



「好残忍的掠夺。」



雄介打开另一侧的柜子门之后说,绫坐在榻榻米地板,就在这个时候。



——————叩咚、叩咚叩咚叩咚、叩咚叩咚叩咚叩咚!



手里的畚箕强力地震动起来,包在西装里头都还听得见碰撞声。关在畚箕里的『神』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奋力挣扎。绫抬起头观察四周。



「咦?好像听到什么怪声音?」



「…………?」



『神』似乎筋疲力尽,畚箕恢复平静,但是绫还是歪着头听着。



她说出了最糟糕的一句话。



「…………好像是从衣柜里传出来的喔?」



趁绫还没转头看衣柜,我用力关紧柜子门,在视线整个进入黑暗之前看了幸仁一眼。



同时迅速而满怀期待地蠕动着嘴唇。



——————幸仁,快想想办法!



我们躲在黑暗中屏住呼吸,抱紧手中的畚箕并仿好被发现的心理准备。但是柜子并没有被打开,觉得奇怪的我们谨慎地行动,小心地将柜子门打开一道缝看出去。我看见幸仁站在衣柜前方。



——————一沙。



他用力踢了榻榻米一脚后抬起左脚,双目含泪、深吸一口气。



张开双臂的他慢慢动了起来。



幸仁开始跳某种谜样的舞蹈。



我沉默了几秒后跟雄介说。



「幸仁……好像在跳舞。」



「你说什么?这是什么状况啊?」



雄介也跟着偷偷打开柜子门往外看,幸仁的舞蹈很诡异,像是某种仪式。他弯曲着手脚,头也左右晃动。尽管舞步很乱,动作却很一致。看着看着彷佛听见从远方传来咚咚咚的太鼓演奏。



「他跳这个怪舞是因为我叫他想办法吗?感觉好像我对他做了很没人性的事。」



「唉唷,别感叹了,我们也是被逼的啊。已经想不出其他对策了嘛。」



幸仁继续跳着奇怪的舞步。旋花不知是否察觉到异状,揉着眼睛醒来。她看见幸仁的舞姿身体颤抖了一下,正以为她要开始狂哭的时候,她居然拍起手来。



「哇——哇——!」



看来似乎很佩服幸仁。在旋花的带动之下,连绫跟白雪也跟着拍手。



幸仁继续跳着,还加入了某种类似怪鸟的动作。



「嘿……她们好像看的满开心的。」



「可是他要怎么收尾?」



幸仁的动作越来越激烈,双手以眼睛几乎无法捕捉的速度挥舞着。



「呜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随着神秘的吼声,幸仁朝天花板高高跃起,他的汗水喷射出来,闪闪发光。他停在半空中几秒,没多久便完美地降落,蹲在地上。



他在一片掌声中抬起头。



表情像是完成某个任务后虚脱的样子。



「太棒了!太棒了!虽然不知道你在跳什么,但是跳得真棒!」



「嗯,真厉害,幸仁君。我也不知道你在跳什么舞,但是很有趣喔。」



『幸仁,你从哪里学来的舞啊?看不太懂,不过你很厉害。』



大家叽叽喳喳地说着好厉害和看不懂,幸仁却沉默地跪坐着,像颗大石一动也不动,跟刚才激动跳舞的样子判若两人。接着,绫突然站起来。



「啊!我忘了!现在几点?」



绫从围裙口袋里拿出手机确认时间。



看了时间之后,绫脸色铁青,慌张地对白雪说。



「抱歉!白雪小姐,我忘了七海叫我买东西。限时大抢购快结束了!我先出门买东西喔。」



白雪也慌张地动着笔,写给绫温柔的语句。



『好。我陪你去吧。可以多少帮点忙。』



「真的吗?不好意思。等下要让我好好谢谢你,那么,幸仁君,我们出门罗。你帮我们跟小田桐说等一下我们再过来。」



两人匆忙地出门了,外头只剩下幸仁跟旋花。



旋花舒服地伸了伸懒腰,幸仁则继续维持跪坐的姿势。



看来她们真的出门了,确认之后我们打开柜子门。



从衣柜里冲出来。



「幸仁不要哭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啊!」



「辛苦了!你很棒!你真的很努力喔!」



「呜……呜呜……呜呜呜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们抚摸幸仁的头安抚着,就在我们安慰并称赞着幸仁的时候——



铃铃铃、铃铃铃、铃铃铃。



简单的电子音响起,是我的手机。从口袋里拿出手机靠在耳朵上。



「喂,我是小田桐。」



『小田桐君,我发现了一件很可怕的事情。』



茧墨突然就这么宣布,我那不祥的预感又更强烈了。



她为何特地打电话给我,我压抑心中的不安,语气僵硬地询问。



「小茧,什么事呢?『神』应该已经全数清除了啊?」



『你清除的只有躲在事务所的那些。你刚才不是这样说:「小茧会去的地方已经都清除干净。」对吗?』



我的确是这样说的,这样说有什么问题吗?



就算『神』在我常去的超市繁殖起来也跟小茧没关系啊。



『我本来也认为没有问题。可是,小田桐君,你漏掉一个最重要的地方。要是『神』跑到那里,对我而言可说是最糟糕的状况。』



最重要的地方?哪里啊?我皱着眉思索,还是想不到。



茧墨叹了口气,烦躁地说:



『——————茧墨家。』



*  *  *



没多久,我们再次动身前往茧墨家。



茧墨动作真迅速,可见她有多讨厌『神』。



扫神大作战最后一个步骤是在晚上搜索茧墨家。



除了我们以外,本家里为数众多的仆人们也开始打扫整间屋子。看样子茧墨已经联络了整个家族的人。茧墨故意露出事不关己的冷漠眼神瞪着我,尽管已经投入大量人力清扫,茧墨还是让我们一起帮忙打扫,毕竟祸是我们闯的。算是茧墨刻意的作弄。



「嗄…………所以说连我们都要帮忙找罗?」



「没错,如果都丢给他们家的人找,茧墨很难消气。」



水无濑家代表幸仁没来,我们让他留在事务所,负责传递留言给白雪。这次来的人只有我、雄介,还有肯定会跟来的旋花。



雄介负责找庭院,我负责找屋子,分头进行搜索。



茧墨家有很多我不能进去的区域,佣人们会负责那些禁区。我只好从走廊找起。往里头走着走着来到熟悉的地方。



忍不住停下脚步,拨开红色的布看进去。狭窄的道路空荡荡。



真是太疏忽了,竟然没有人看守这里。我皱着眉前进,走至红色墙壁夹着的通路半途时——



视线如拉糖般扭曲。



红色墙壁颜色更加浓郁。



这片墙很自然地让我联想到异界,它开始柔软地波动,地板也如海浪般起伏。墙面凸起小肉瘤,形状很像宝宝的脸。天花板开始膨胀、垂下,像是要压扁我。墙壁的体积持续增加,好像生了病的血管。有种跑到人体内部的感觉。



————————哈哈。



听见小孩的笑聋让我倒吸一口寒气,我无处可逃,墙壁已经逼近。



真的很像异界,我就快被某种物体吞噬。



就在我快被埋进红肉的时候。



————————叮铃。



我听见口袋里的钥匙碰撞的声音。金属撞击后发出清脆的声响,燃烧般的灼热烧烫胸口。而墙壁的蠕动也在此时结束,红色的肉墙又变回原来的破旧木板。



刚才那是怎么回事?我调整好呼吸,观察起四周。



可能是茧墨设下的陷阱。这里是现实与异界之间的模糊地带,之前我来的时候他们解除了陷阱。这走廊陷阱能吞噬企图逃出与闯入的人,我不愿去想像万一被吞噬后会有什么下场。我甩甩头继续前进,终于走到尽头,我看着楼梯的入口。



为了找『神』而闯进这里实在很可笑。但是如果『神』真的侵入本家,很可能会因为大扫除而逃到这里。想了想,我还是走了下去。



螺旋楼梯与土墙回廊一样空无一人,也没有『神』的踪影。最后来到牢房前,狐狸还在牢里,我有点不敢看里头。



他应该会笑容满面地问我是不是来杀他的吧?



我停下脚步,很想逃离这牢房。



不管他说什么我都不会杀他,可是万一他真的逃跑又让我很害怕。



半逞强地逼自己走近牢房门口,用类似参加试胆大会的小孩般的心情拿起门锁。既然外面已经设下异界陷阱,门锁应该不会换。结果证明我猜对了。



————————叽、喀嚓。



门打开了。我故作冷静地走了进去。



「日斗……你在吗?」



问完立刻觉得这是个蠢问题。狐狸被关住要怎么外出啊?



狐狸坐在上次那个位置,优雅地翘着腿。



他的视线固定在牢房某一角,没有看我。



「——————啊、是你啊?」



狐狸淡淡地回应。之后就不再说话,甚至不问我来的目的。



不知道他有什么企图。在他还没开口前,我继续说。



「我先说,我来不是为了杀你。」



「很可惜,我现在没空跟你谈这些。」



他迅速地回答。他还是没有看我,也没露出讽刺的笑容。我跟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却只看见脏脏的墙壁。



「喂、日斗你怎么了…………?」



我想到某种可能性,于是我转头朝他视线的相反方向看去。真意外。



我看见三只『神』在那边跑来跑去。



它们绕着圆圈跑着,开心的很。



「日斗…………难道你害怕那个东西?」



「哈哈、别乱说,小田桐。我不可能认同那种可疑生物的存在。」



说是这样说,但他很明显就是不敢看那三只『绅』。我走到角落抓起其中一只。



狐狸的视线微微地动了一下,瞄了一眼我手上的东西后又很快地别开头。



「……不怕的话那我可以扔一只到你那边吗?」



「小田桐,你平常的伪善去哪里了?想不到你是这么没血没泪的人,我也不想知道。」



狐狸说话的声音好僵硬,我再次蹲下捡起其他的『神』,将它们放进准备好的塑胶袋里。狐狸还是原来的表情,但是能感觉出他稍稍放松了肩膀。



实在太意外了,没想到会在这里发现他跟茧墨的共通点。



「我来这里就是为了回收它们,任务完成,我要走了,掰。」



突然觉得刚才不敢进来的我很白痴。我举起手打过招呼之后拉开牢房外的门。



这时狐狸突然开口。



「——————小田桐。」



「什么事?」



我转头,只见狐狸不高兴地皱眉。停顿了几秒他才开口说话。



「你……真的不杀我?」



我不小心噗哧。我摇了摇装着『神』的塑胶袋说:



「我没必要特意杀了会害怕这种东西的人吧?」



狐狸一瞬间沉默了,就在他恢复平日的态度前,我迅速离开牢房。



我忍着笑走了出去。长久以来的恐惧如今完全消失,真开心。打从心底庆幸刚才没有逃开,心情很好地往楼梯走过去。



楼梯那边有个人静静地看着我。



一个小小的身影坐在楼梯中央。



灰色的头发散在楼梯上,她抱着纤细的双腿,下巴摆在膝盖上。



她歪着小小的头,大眼睛眨呀眨。



「旋花?你怎么没跟在雄介身边?」



「小田桐,嘿嘿……我是跟着你走过来的。」



旋花骄傲地说。她是怎么克服异界陷阱的?找随即想到她可能是在我走过走廊后就跟过来,才能通过陷阱吧。



旋花站起来并拉着我的手,我们一起往上走。



来到红色墙壁区,我重新牵好她的手,一边走一边问:



「你随便乱跑,雄介会担心喔。为什么要跟在我后面呢?」



「嗯……嗯……那个啊,我只是觉得非要跟着你不可嘛。」



搞不懂旋花到底比较喜欢我,还是雄介。



我们走出来之后又往庭院走去。雄介正到处走来走去,好像正在找旋花的样子。他看见我们松了一口气,接着朝我们迅速跑过来。



「旋花!」



「雄介!」



雄介抱起旋花,旋花露出开心的笑容。



夜晚的天空高挂着月亮,月光照在两人身上,影子转着圈圈。



我微笑地拿出香烟,叼着烟点上火,轻吸一口。



然后一个人宣布:



「扫神大作战到此结束。」



朝空中吐出烟,模糊白色的月亮。



看着相视而笑的两个人,我继续说:



「那么——————我们要怎么回去呢?」



时间已经接近深夜,佣人们的搜索工作也已经结束。



茧墨家的庭院再次恢复寂静。



*  *  *



——————没错,它知道。



——————它们只剩下它了。



它们原本是个体,同时也是整体。因此,它很清楚除了自己以外的成员会有哪种下场。



它们曾经是它的时候受过重伤,几乎死掉。为了活下来,它寻找想像主,只要拥有再创自己的力量,就能度过濒死状态。这就是它当时的想法。可惜,它的希望落空了,就在搜寻创造主的路上,它结束了人生的旅程。



然而,死亡却带来新的进化。



——————诞生、再生、接着繁殖。



就这样,它成了它们。



然而,现在只剩下它了。



其实它们的数量并不多。



在命运捉弄下,与创造主相关的一群人迅速地驱逐了它们。人们还不知道,它们并没有被完全消灭,还剩下一只。



它变成它们,最后又只剩下它。



它并不难过,毕竟它本来就没有感情,只有求生本能。它决定要生存下去并从原本的藏身处移动到更安全的地方。



就在它从洗碗猜后面爬出束的那一瞬间。



有个人类出现在它面前,只消看她一眼,它就发现。



造个人类绝对是目前见过的人之中最具威胁性的。



她榣晃着巨大的双马尾,大大的眼睛反映出它的身影。



那就是它这一生中最后看见的光景。



——————嘶啪啊啊啊啊啊阿啊啊啊啊啊啊!



下一秒,无情的声音响起,它粉身碎骨。



毫不迟疑处理掉它的东西就是人类最原始的武器,也就是『卷成长绦的报纸』。



杀死它的人摇晃着头上的双马尾,发出冷笑。



身为胜利者的她背后出现另一个人类的声音。



「七海,怎么了?是不是蟑螂?」



少女瞄了一眼这个被自己打扁的物体。



她的确知道自己杀死了什么东西。



然后,她笑容满面地回答:



「嗯,是啊。」



她用报纸抓起那个东西后直接丢进垃圾桶。



——————咚!



咚地一声,垃圾桶摇来晃去。



它的进化到此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