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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夏洛克·道伊的密室(之类的东西)(2 / 2)


可恶!这死老头一定是因为亚妮丝和我很要好才找她麻烦!



可是调查工作一直没有进展,我也无法继续坚持下去,也不顾自己穿著裙子就拱著肩膀大步跨出贾斯顿长官的房间。



亚妮丝的同僚告诉我,她被关在城堡北方冷清而高耸的塔楼最上层。



我到那里向负责守卫的士兵提出会面的要求,却被拒绝了。



「贾斯顿长官严格命令我们,古兰德小姐有可能放走嫌犯,因此绝对不能让你通行。」



那家伙又故意找我麻烦!



「那么你们只要在我会面的时间站在旁边看守就行了。」



「不行。」



「那至少让我送个东西进去。」



「我不能答应你。」



「小气鬼!」



我又大踏步地回到自己的房间,粗鲁地关上门。



「可恶的贾斯顿!」



我把枕头丢向墙壁怒吼。



最好让他踩到湿抹布滑倒!在院子里被乌鸦洒上大便!



被关进牢里的亚妮丝此刻心情不知如何。



她会因为害怕在哭呢?



——古兰德,你别为了我太勉强自己。



当我宣示要找到真正的犯人、并找回雕像的时候,亚妮丝担心地看著我这么说。被当成犯人的她明明处境更危险,却仍替我担心。



亚妮丝有大姐头的个性,坚强又开朗——可是,她应该还是会感到不安吧。



我必须设法见到亚妮丝。我想要鼓励她。



如果「古兰德」无法见到她,那么就以「夏尔」的身分去见她吧。



我紧闭著嘴唇下了这个决定,并解开绑头发的缎带。



接著我脱下洋装,除去束腹,穿上之前应邀到亚妮丝家时穿的男用衬衫及裤子。



如果在城堡里假扮成夏尔时遇到认识的人被发现是替身,那可不得了。



但是我并不打算罢手。



当我为了古兰德而哭泣的时候,亚妮丝安慰了我。她曾鼓励我:「古兰德一定也在想念夏尔。」



我听了觉得很高兴,也松了一口气。



所以当我想像亚妮丝独自一人在监牢中极度不安的样子,我就无法坐视不管。



这回轮到我去鼓舞亚妮丝的勇气了。



而且在报纸连载小说中,被关在高塔的女主角只能吃守卫送来的硬面包和稀汤,在冷到几乎让人冻毙的房间里只能裹著一条破烂的毛毯睡觉,畏惧著老鼠或幽灵,甚至还被鞭打,处境相当悲惨。



如果亚妮丝也遭受到那样的待遇……



我的头因为愤怒而发热。



贾斯顿长官很有可能做那种事!



我得亲眼见到亚妮丝,确定她没事才行。



我戴上没有度数的眼镜,恢复夏尔·道伊的身分,准备走出房间。



这时门打开了。



我吓了一跳,站在原地。



圣罗怯生生地站在我面前。



她看到我的模样,立刻明白我打算去哪里、想要做什么。



她冰冷的紫色眼睛不安地仰视著我,以僵硬的表情断断续续地低声问:



「你要去……亚妮丝那里?」



「嗯。」



我点点头。她纤细的肩膀抖了一下。



她的眼神更加显得怯弱,小声地说:



「那……大概是……不正确的。」



也许吧。



但是——



即使在这种时刻,我仍旧露出笑容。



「圣罗,有些事情是不能用正不正确来决定的。」



圣罗紧紧闭上双唇,露出脆弱的表情。



她一定是因为担心我而特地过来的。



即使她没有说出来,我也能猜到这一点。



摸摸她小小的头说:



「别担心。我和古兰德不一样,没有特别的魅力,所以打扮成这样一定不会引人注意,也不会被发现是天才古兰德小姐。」



我刻意用开朗的口吻说完,把手放下。



当我走向门口时,圣罗突然抓住我的袖子。



「我……不希望老师……做出危险的事情………我接下来打算要做的事情……一定……不正确……可是,和夏尔老师在一起……我的脑筋会变笨……所以……」



红著脸缓缓抬起头。



看到她宛若成熟女人般的眼神,我不禁怦然心动。



「我也要……跟你一起去。」



◇◇◇



我们等候夜深之后,前往北方的塔。



「晚安。我是贾斯顿长官派来的审问专家。我想要和嫌犯聊一下。」



负责守卫的士兵看到戴著眼镜、打扮成男孩的我笑容可掬地这么说,都怀疑地瞪著我。



「我们可没听说。」



「是的,因为我奉命要保守秘密。」



「那个小孩是干么的?」



士兵的视线转向全身裹著连帽长袍的圣罗,态度更加严厉。



「是我的助手。」



我代替圣罗回答。



「太可疑了。你们真的是贾斯顿长官派来的吗?我得向长官确认才行……」



「贾斯顿长官已经休息了。那么我就来证明我是审问的专家吧。」



「证明?」



「是的。首先,奈吉尔先生,你有不为外人所知的秘密,对不对?你养了大量的金鱼,而且替每一只都取了名字,养在特别订制的鱼缸里,有时候连自己都一起……」



「等、等等!」



「顺带一提,你最初养的金鱼取的名字是美乐迪安娜,第二只购入的金鱼叫莉莉安贝尔……」



「住、住口!别再说了!」



我朝著脸色苍白的奈吉尔笑了笑,接著又转向另一名守卫,说:



「接下来是沃仑先生。你即将和街上某餐厅的女服务生雅莉恩小姐举行婚礼,可是在一个礼拜前的下午三点十五分,却在城堡森林的凌霄花藤蔓前方和某位女仆——」



「哇啊啊啊啊,不准说!」



沃仑也急忙挥动手臂大声阻止我。



两人都用「你怎么知道」的眼神看著我。



我也想知道这一点。



圣罗……你为什么连城堡内的士兵私下养的金鱼名字都瞭若指掌呢?



戴著帽子的圣罗保持沉默。



我对著担心我继续开口爆料的守卫说:



「你们能够瞭解我是审问的专家了吧?不然的话,要不要让我来猜猜你们心里正在想什么呢?」



我模仿笑脸诈欺犯海穆常摆出来的表情,温柔地眯起眼睛问。



「不不不,不用了!」



「刚刚实在是太失礼了!请进去吧。」



他们匆匆打开入口的门。



从入口还要爬上很长的阶梯。



圣罗始终没有说话。



最上层的门前也有守卫,可是在这里我也用同样的方式得到了钥匙。



「我们要讨论政治性的话题,可以请你们到楼下待命吗?」



我驱走了守卫。



圣罗停下脚步,小声地说:



「我在这里等你……有事的话,我会用暗号通知。」



「嗯,谢谢。那就拜托了。」



我轻声说完,她那双紫色眼睛便露出寂寞的神情仰视著我。



为了不让圣罗担心,我在确认亚妮丝支全无恙之后,就得赶快回来。



我用钥匙打开门。



室内唯一的亮光是从窗户射入的月光,因此相当昏暗。



「是、是谁……?」



我听到胆怯的声音。



亚妮丝!



我举起手中的灯,看到仍旧穿著女仆装的亚妮丝蜷缩在床上。



亚妮丝似乎也看到我了。



她惊讶地张大眼睛,接著僵硬的脸颊和嘴唇逐渐绽放笑容,眼神变得甜美而陶醉,喜悦地呼唤我的名字。



「夏尔!」



咦?夏尔?



看来亚妮丝似乎把打扮成男生、戴著眼镜的我当成夏尔了。



当然,她其实也没有猜错。



不过我在城堡里的身分是古兰德,现在的设定则是古兰德扮成男生来见她。



但亚妮丝像小鹿般敏捷地跳下床,以洋溢著幸福的表情冲向我,双手抱住我的脖子。



哇啊!胸部……亚妮丝丰满的胸部直接压在我胸前了~~~~



受到压迫的瞬间,「咚」地弹起的触感让我差点喷出鼻血。



「我没有想到夏尔会来!好像在做梦一样。」



亚妮丝把脸埋在我的脖子前方,激动地这么说。



我也没有料到亚妮丝会直呼我真正的名字「夏尔」,心中产生一阵感动。



我不自觉地紧紧抱住亚妮丝温暖而柔软的身体,回答她:



「嗯,没错,亚妮丝……我是夏尔。」



我们彼此有些腼腆地分开之后,并肩坐在床缘开始聊天。



房间里虽然昏暗,但还算乾净,也准备了没有破洞的厚毛毯。



「是古兰德告诉你说我被关在牢里吗?」



「嗯。我吓了一跳,没办法按捺住自己。」



「没想到他们竟然会让你进来。」



「呃,是古兰德帮我的……啊,古兰德有东西要我转交给你。因为不知道你想要什么,所以就带了杂七杂八的东西。」



我带来的东西有面包、小蛋糕、肉乾,还有亚妮丝平常用的化妆水和乳霜。我把它们一一排列在床上。



「哇啊,谢谢你!」亚妮丝把化妆水的瓶子贴在脸上,高兴地说。



「你有没有受到折磨,亚妮丝?」



「没有,别担心。顶多是一直被关在房间里很无聊。而且被关进牢里是很难得的体验,非常值得参考。我想到海穆大人因为爱情而把国王陛下用锁链绑起来,以鞭子抽打他,然后国王陛下无力地倒在监狱的床上,受到海穆大人的照料……啊啊,我脑中不断涌出灵感,还拜托守卫给我纸和笔,可是却被怀疑是要联系同伙。对了,夏尔,你有没有替我带纸笔?」



「……对不起,好像没有。」



我本来还以为亚妮丝在牢里害怕地哭泣,但看来亚妮丝不论到哪里还是亚妮丝。



我为此有些松了一口气,也觉得有些遗憾。



「什么~」



亚妮丝发出遗憾的声音。接著她突然紧张地用手遮住嘴巴。



「讨厌!我真是的!我怎么用平常和古兰德聊天的口气说话呢?唉呀,我竟然对夏尔说这种话……」



即使在昏暗的光线中,我也能看到她的脸变得通红。她用双手蒙住脸,晃动著胸部不断地喊「讨厌讨厌,我真是笨蛋」。



她平时可以毫不羞耻地对古兰德高谈阔论「受」啊「攻」的,不过看样子还是不好意思让夏尔知道——身为男人的我很难理解这样的心理,不过看到亚妮丝拚命想要隐藏的样子,又觉得有些可爱。



「唉!我真不敢相信自己。那、那个,对不起,夏尔,跟你提到这种莫名其妙的话题。我因为被关进牢里,所以心情有些浮动——」



「别在意。那个……反正我也听不太懂。」



「说、说的也是。没关系,你不用瞭解这种事。」



亚妮丝仍旧蒙著脸,显得扭怩不安。



「下次我要来的时候,一定会记得带纸笔。」



「唉呀,不、不用了。那真的是……呜呜。」



亚妮丝的声音越来越小。如果此刻摸她的脸颊,大概跟热水壶一样烫吧?



「看到你这么有精神,我就放心了。」



她听到我这么说,总算把手放下来,仍旧红著脸对著我露出笑容。



「嗯,我很有精神。因为我相信古兰德。」



我又感到心中一阵热。



我握住亚妮丝的手,再度对她发誓:「我一定会抓到犯人,找回雕像,证明你是无辜的。我和——古兰德会一起努力。」



「谢谢你。我真的很高兴你今天来见我。」



她开朗地说完,沉默了片刻,接著突然很腼腆地低声说:



「那个,我一直想要在见到你的时候,确认一件事情。」



我听到心脏「怦怦」地剧烈跳动。



房间里非常安静。清丽的月光透过狭小的窗户照射室内,而我和亚妮丝坐在床上,握著彼此的手,凝视著彼此的脸——这简直就像是浪漫小说里的一个场景……



我的心跳更加剧烈。



「你想要确认什么事情?」



我用沙哑的声音问。亚妮丝的眼睛变得湿润,显得哀伤又热情。



「我的……心情。」



「你、你瞭解了吗?」



「嗯。」



丰盈的嘴唇温柔地融化了。



——我好像真的爱上了夏尔。



那天的告白在我心中甜蜜地响起。



两人的脸近到可以感觉到彼此的呼吸。



我想要更接近一些。



现、现在不知道能不能接个吻。



亚妮丝也用期待的眼神看著我。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正想要把脸再贴近一些,然而就在这时候——



「喵~」



我听到猫叫声。



「喵~喵呜~喵喵~」



急切而悲伤的猫叫声一次又一次地呼唤。



这是圣罗的暗号!



「对不起,我得走了。」



「要小心喔,夏尔。还有,帮我跟古兰德说声谢谢。」



「我会替你转达的。」



我匆匆忙忙和亚妮丝道别,走到门外。



完全隐没在帽子与长袍底下的小小身躯蜷缩在门的旁边。



「喵呜……」



圣罗无力地装猫叫。我问她:「怎么了?发生什么状况了吗?」



她从帽子底下怯生生地仰视著我,说:「贾……贾斯顿长官……」



「贾斯顿?」



「我觉得,好像看到他走过……」



「啊?」



走过?走过哪里?高塔外面?



如果可以从这里看到他走过去,那实在是太厉害了。这可不是天才能够办到的,只有超人——不,上帝——才可能办到。



圣罗红著脸扭扭捏捏地站起来,快步向前走。



我也连忙跟在她后方。



我把钥匙还给留在下面待命的守卫,告诫他不可以把今晚的事告诉任何人,然后又继续下楼梯。



「圣罗。」



圣罗仍旧低著头快步向前走。



「你刚刚为什么要发出暗号?」



她没有回答。



唉,算了……



「亚妮丝很有精神。多亏了你,我才能见到亚妮丝。谢谢你。我也得努力,让亚妮丝早日离开牢房。」



我好像看到包裹在长袍中的纤细身体抖了一下,不过圣罗仍旧默默地走在我前方。



我听著自己的脚步声和圣罗的脚步声。两种脚步声在夜晚静谧的楼梯上有时重叠,有时分散。



我们走出了塔,来到夜晚的庭院中。草木摇曳发出沙沙声。圣罗突然低声说:



「……我刚刚发出暗号,是因为我很担心。」



「担心……?」



「……我怕夏尔老师会突然跳出窗户……」



什么意思?



她为什么会突然想像出这么天马行空的情节?



怎么办?我完全搞不懂自己的学生在想什么!



「圣罗,我不会做那种事情。从那么高的地方跳下去,一定会粉身碎骨。」



圣罗转回头。



「……是吗?」



神秘的紫色眼睛静静地凝视著我。



穿著黑色长袍的美少女沐浴著月光伫立,看起来比在阳光下更增添神圣气质,充满了不可思议的引力。



就彷佛这名少女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有特殊的意义……她此刻看起来就像宣示神谕的巫女……



从窗户跳下去会有什么结果?



答案无庸置疑。



凭常识就知道……不可能会毫发无伤:



杂乱无章地放置著怪异美术品的房间。



打开的窗户。



下方是一片绿油油的草坪——



之前看过的景象在我脑中不断旋转,然后当画面停止的瞬间,我茫然地喃喃自语:



「原来如此……也许我得到『正解』了。」



第三回  犯人就是你



翌日,我向贾斯顿长官宣布投降。



「我很努力地搜索过了,可是却没找到犯人。」



「什么?」



贾斯顿长官在人来人往的走廊上被我叫住,用一种好像听到我对他报告「骆驼从天上掉下来了」一般的表情看著我,接著他的太阳穴愤怒地抽搐,对我咆哮:



「你这是什么意思,古兰德小姐?」



「我的意思是,我解不开密室之谜,也找不到犯人或雕像。」



「什么~~!」



他明明希望我失败,可是听到我的话之后却气到头上冒出水蒸气。



「你不是夸口说一定会找到吗?对于万能的天才来说,密室事件不是基础科目吗?你怎么还敢嬉皮笑脸地对我说『找不到』?欧兰国的外交官明天就要抵达我国了!我们该怎么对他们解释?啊啊啊啊!既然如此,乾脆就把你当做意图破坏艾伦国与欧兰国同盟关系的维斯多利亚女间谍,交给欧兰国的外交官吧!」



「唉,请你冷静点。我还有最后的手段。」



我微笑著说。



「最后的手段?」



贾斯顿长官肩膀上下起伏,气喘吁吁地瞪我。



「没错,就是钓鱼大会。」



「钓鱼?」



贾斯顿长官又瞪大眼睛。虽然这不是重点,不过我还挺担心他的眼珠子不久之后就会滚出来。我明明知道会惹毛贾斯顿长官,却用更加爽朗的口气说话。不用说,我模仿的范本就是海穆那张看起来诚挚到令人火大的笑脸。



「这是自古以来流传于维斯多利亚王国的寻找失物秘法。首先把要寻找的东西写在纸上,然后绑上钓鱼线到池边垂钓,耐心地等鱼儿上钩,就可以根据钓起的鱼的状态来占卜失物的所在地。『在钓鱼中等候成果』这句格言的典故就是来自这项占卜。譬如维斯多利亚第七代君主——号称征服皇帝的威尔罕三世——在决定进攻阿尔萨奴之际,据说也把写了该地名的纸条绑在钓线上垂钓,效果非常惊人。」



贾斯顿长官全身不停地颤抖——不只是肩膀和手臂,连啤酒肚都在抖动。接著他说:



「万能天才的名号看来也要毁于一旦了,古兰德小姐。你找不到犯人,竟然转而求助于神明——唉!我实在是对你失望到无话可说了。你要去举办钓鱼大会就去办吧!要丢脸也是你的事!」



说完他就砰砰砰地踩著重重的步伐离开。



「贾斯顿长官,请你也务必来参加钓鱼大会!地点是后院的池塘,时间是明天早上!任何人都可以自由参加喔!」



我挥著手高喊。城堡里的人经过走廊都目瞪口呆地看著我。



古兰德小姐宣布败北。



最后的手段只剩下求神问鬼了。



她要在一大早举办维斯多利亚皇家传承的「寻找失物钓鱼大会」



就在这样的情报伴随著惊讶的反应传遍整座城堡的当天晚上,我为了迎接钓鱼大会很早就上床了。



然后在城堡的灯光一个接著一个熄灭,照亮庭院的亮光只剩下天空中皎洁明月的时候——



庭院中出现一个鬼鬼祟祟的人影。



他手中拿著类似鱼叉的细长状东西,弯著腰环顾四周,以迅速的步伐前进。



人影踏上修剪整齐的草坪,前方就是波光粼粼的池水。他在池畔停下脚步,再次环顾四周,然后把手中的鱼叉伸入池中。



水溅起来,发出「啪」的声音。



他慎重地移动著鱼叉,好像在搜索池底,不久之后他要找的东西似乎就勾上了鱼叉。



他蹲下来,站稳双脚,用双手拉起鱼叉。



大约有成人男子高度的黑色块状物体溅起大量水花出现在水面上。人影继续使劲把它拉到池边。



这时我朝著人影呼喊:



「犯人果然是你,马迪!」



外表木讷的青年吓得抖了一下肩膀。



他看到我从树后方出现,月光照亮的脸上现出纠结的表情。



这张脸无庸置疑正是在工房工作的青年——马迪。



躲在池塘周围窥视状况的其他骑士团成员也纷纷现身。



拿著剑与弓箭的骑士们围绕在我和马迪周围。



马迪僵直著身体无法动弹。我平和地开口:



「迪克·菲尔摩尼爵士雕像消失的那一天,曾经进出那间房间的人除了亚妮丝以外,只有女仆艾咪亚和你两个人。艾咪亚进入房间时拿的是装了清洁粉的壶,你放在推车上推进去的是刚修好的自动机械装置钟。此外,守卫也证实两人离开房间时手上都没有拿任何东西。」



马迪没有动弹。



「包括亚妮丝在内,没有人把雕像拿出来,然而雕像却消失了——这简直就像密室事件。但是这间密室虽然看似密室,实际上却不完全是密室。」



鱼儿跳出映照月光的池面。我拉高声音说:



「因为,窗户是开著的。」



没错。每个人都看到打开的窗户。



但是依常理判断,根本不可能把雕像从窗户搬出去,因此首先就屏除了这个可能性。



然而真的不可能吗?



——从那么高的地方跳下去,一定会粉身碎骨。



——……是吗?



圣罗宛若宣示神旨的巫女般低语。



当时我重新思考了无意识间否定的可能性。



「如果直接把雕像推出窗外,一定会摔破,也会发出声音引人注意。那么该怎么办呢?」



没错,犯人一定会思考。



该如何减缓落地时的冲击力道。



想出办法之后,就付诸实行。



「马迪,听说你爱上了女仆米拉贝尔,还送了她五件礼服,可是都被退回来了。这些礼服都是绿色的。你是不是把礼服缝在一起,做成了降落伞呢?然后你再把它塞入自动装置机械钟里带入房间。」



马迪的太阳穴抽动了一下。



「那一天,机械钟是分成三个部分放在推车上的。因为里面是空的,所以只要把布折得很小就能塞进去。接著你假装在组装时钟,伺机拉出降落伞绑在雕像上,从窗户丢出去。就如你预先的计画,降落伞在适当的时机打开,雕像便毫发未损地降落在草坪上。因为伞面和草坪一样是绿色,所以覆盖在雕像上就成了最好的伪装。你趁著降落伞隐藏雕像的期间,推著空推车离开房间,迅速绕到后院,直接用降落伞裹住雕像,藏在不会立即被发现的地方——也就是这座池子里。」



马迪听到一半便咬著嘴唇,听我说完。



这个计画相当危险。如果被人目击到雕像和降落伞一起掉下去就完蛋了。



可是在那个时间,几乎不会有人经过后院。



马迪其实也有相当大的把握。



「收到你送的礼服的米拉贝尔很讨厌绿色。你是不是明知这一点却送了绿色礼服呢?打扫房间的工作顺序也是你从女仆那里听闻之后记在脑子里的。」



就这样,他才能够绝妙地偷出雕像。



「能够把雕像从窗户丢出去的是谁?从这个角度来想,犯人只有可能是你,而藏匿雕像的地点也只有池塘了。也因此,我大肆张扬说要举办钓鱼大会,逼迫你不得不自行把雕像拉出来。你自己呈现了无从撼动的证据,没办法再找藉口了。」



湿答答的长方形包裹就摆在马迪身旁。绿色的布料在昏暗的月光下看起来很像黑色,简直就像是裹著尸体一般诡谲。



这时马迪突然将手中的鱼叉朝我刺过来。



「哇啊!」



「古兰德!」



「古兰德小姐!」



骑士们纷纷跑向吓得瘫软在地上的我。鱼叉深深插入我身旁的草地上,让我毛骨悚然。



马迪趁这个空隙逃跑。吉尔曼确认我没事之后,率先追上去。



「可恶!竟敢试图伤害古兰德!我绝不原谅你!」



转眼间他便缩短了与马迪之间的距离,扑过去把他拽倒在地上,拔出腰间的剑刺向他。



吉尔曼俐落的动作让其他骑士都发出赞叹之声。



「可恶的家伙,乾脆把你的鼻子削下来!」



「不行,吉尔曼!他是我们好不容易抓到的重要犯人,必须慎重对待。」



「重要犯人」这种说法好像有些奇怪,不过我还是奔向吉尔曼提出要求。



「既然古兰德这么说……」



吉尔曼老气横秋地嘀咕。接著他又皱著眉头,一脸疑惑地询问:



「喂,你干么要偷那种品味恶劣的裸体鹰男雕像啊?」



「唔……!」



马迪被吉尔曼把手臂扭转到背后,紧紧闭著嘴巴,似乎不打算说话。



于是我问了最后的问题。



「那是因为你不是艾伦国的人吧,马迪?」



马迪吓了一跳,抬头看我。



「如果说你有偷走雕像的动机,那么一定不是基于私人理由,而是奉了某人的命令。那么你又是奉谁之命呢?雕像消失的时间点是在欧兰王国的外交官访问艾伦国之前,这也未免太巧了。唯一的可能就是要让艾伦国与欧兰王国之间起冲突。这一来得利的是哪一国呢?是不愿看到欧兰王国与艾伦国友好的国家——像是卢比尼亚、或是维斯多利亚——吗?」



我紧盯著马迪逐渐变得僵硬的表情。



贾斯顿长官主张雕像失踪是维斯多利亚皇国的阴谋。



但是维斯多利亚没有理由要刻意引起欧兰王国与艾伦国之间的争端。



因为目前艾伦国租维斯多利亚的关系非常良好。



艾伦国的第一同盟国便是维斯多利亚皇国。这一点从维斯多利亚的至宝——古兰德·道伊——的存在便可向各国昭示。



那么从国际关系的观点来看,这次犯案的目的应该是……



我不像古兰德那样是个天才,但是向来就很喜欢暗地里吐槽或批评大人物的所作所为,也熟读报纸八卦版和各国王室相关书籍。



我也深爱阅读充满权谋算计的报纸连载王室浪漫小说。



当我在维斯多利亚当个志愿成为米虫的重考生时,只是以冷嘲的心态认为现实和小说不一样,但是在来到这个国家之后,才知道现实有时也会和小说情节雷同。



没错,在现实生活当中也会发生怪诞荒谬、充满权谋算计、令人头痛的事情。人们在行动时往往一派认真,不会想到自己正在做蠢事。



「重点是,你并没有伤害雕像。如果只是要惹怒欧兰王国,其实没有必要刻意隐藏雕像,乾脆把雕像砸个粉碎还比较简单。但是你却没有这么做,而是小心地把它用布裹起来沉入池塘里,以便日后再度被发现——为什么要这么慎重其事地处理雕像?那是因为,马迪,你不是维斯多利亚或卢比尼亚人……」



强有力的鼓掌声淹没了我最后的几个字。



「到此为止,古兰德小姐。」



月光下传来清爽洪亮的声音。骑士们连忙退到一旁让出通路。



银发闪耀的俊美国王席撒尔缓缓地经过他们之间,以优雅的姿态走过来。



「你的推理非常精采。多亏了你才能抓到犯人,也找回了雕像。这一来,我们应该能够和欧兰王国的使者针对两国今后的关系展开有益的对谈了。」



在明亮的月光中浮现的微笑充满了吸引观赏者的魅力,但同时也具有令人毛骨悚然的高深莫测之处。



我的本能似乎在告诉我:不可以违逆这个人……



「我由衷地感谢你,古兰德小姐。大家也辛苦了。」



骑士们同时低下头。



马迪似乎也放弃挣扎,沮丧地垂下头。



在众人当中,只有我和席撒尔王抬著头彼此注视。



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难不成……



我想到其中的理由,心中同时产生恐惧与反抗的复杂情绪,凝视艾伦国国王陛下的眼神也增加了力度。



对方大概也发觉到我已经发觉了,以含意深远的眼神微笑著。



◇◇◇



翌日,我被传唤到席撒尔王的房间,得知了马迪的真实身分。



就如我所预期的,马迪是欧兰王国的人。



他之所以藏匿雕像,是为了当做对艾伦国施压的筹码,让欧兰王国能够在今后的同盟关保中取得更有利的地位。



「他们大概打算提出愤怒的抗议,主张由于艾伦国的人把欧兰王国的英雄等同幽禁般地关在上了锁的房间,迪克·菲尔摩尼爵士才会自行躲起来表示不满。」



席撒尔王愉快地说。



雕像消失的时候,我好像也从这个人口中听到类似的话。



或许他早在事件之前就知道马迪是间谍,却放任他自由活动。



这次的窃盗骚动已经确定是欧兰王国所策划的,并且也掌握了马迪这位证人,因此艾伦国反而握有欧兰王国的弱点而取得优势的地位。马迪是欧兰王国间谍这件事今后大概也不会公开,而席撒尔国王因为没有揭穿这件事,也成功地卖了欧兰王国一个人情。



「天才古兰德小姐解决密室事件的消息在城里也引起极大的轰动。这项快举想必会迅速传遍艾伦国,甚至流传到海外各国。欧兰王国方面既然知道是被著名的古兰德小姐揭穿阴谋,也只能乖乖放弃了。」



城堡里的赞赏声也传人了我耳里。



古兰德小姐精采解决了事件!



不愧是古兰德小姐!



古兰德小姐果然是天才!



简直就像庆典般热闹。



说实在的,与其由艾伦国的政府主导解决事件,不如由第三国的天才来解决,比较不会和欧兰王国之间产生芥蒂。国王该不会连这点都计算到了……?亚妮丝被当做犯人关进牢里,或许也不是贾斯顿长官独自下的决定……



我感到背脊一阵冰凉。国王陛下露出和昨晚一样含意深远的笑容。



「古兰德小姐很聪明,想必应该也知道,你刚刚在这里听到的事情必须保守秘密才有价值。」



他以确实的态度叮咛我。



我怀著复杂的心情离开席撒尔王的房间,看到圣罗闷闷不乐地等著我。



圣罗似乎也察觉到她父王的意图。我们两人并肩走在闷热的夏日庭院,她用懊恼的口吻对我说:



「……到头来,我们大概是被父亲利用了。」



「也许吧。」



我直到刚才也为此感到有些难以释怀。昨天上床之后也觉得胸口刺痛而迟迟无法入睡。



「不过我的目的是要证明亚妮丝的清白。能够做到这一黠我就满足了。其他的事情不是我应该去想的。那是你父亲管辖的领域。」



在侦探小说当中,侦探也不能与犯人今后的人生产生关联或加以干涉。



想到这里,我的怒气就消失了。



贾斯顿长官今天早上在走廊上遇到我的时候,一看到我就说不出话来,陷入呼吸困难状况,按著胸口发出呻吟。



他一定已经得知犯人是欧兰王国的间谍。



但他还是努力逞强,发出「哼、哼」两声之后离开。



我大概有好一阵子不用被他欺负了,不过他迟早会故态复萌。毕竟那老头子是不太可能会学乖的。



吉尔曼得意地问我:



「怎么样,古兰德,捉到马迪的我是不是超帅的?你爱上我了吧?」



「没有爱上你,不过我很感谢你。谢谢。」



他听我这么说,高兴得合不拢嘴。



「这样啊。以后遇到麻烦尽管来找我吧。你只要再感谢我十次左右,一定就会爱上我了。」



对这个自信过度又搞不清楚状况的帅哥来说,这段话倒是难得地表现出了耐心。



龙树王子因为没有亲临捕捉犯人的现场而懊悔不已。



「古兰德!我一定会努力练剑,变得更强!绝对不会输给吉尔曼。」



他红著脸宣言。



这次的事件似乎让他对吉尔曼产生了竞争意识。龙树王子个性非常认真,希望他不要太勉强了……



更纱公主和织绘公主听到犯人被逮捕、雕像找回来了,也替我感到高兴。



「大家都说古兰德明快地解决了密室事件!」



「大家都在称赞你说:不愧是古兰德小姐!」



「我没想到犯人是马迪,不过我们提供的情报似乎也派上了用场,所以我跟织绘都在说,希望还能再玩这种侦探游戏。」



「没错。下次如果发生事件,我和更纱就来当古兰德的助手吧!」



两人的目光都炯炯有神。



事实上,从她们口中得到的情报的确派上了很大的用场。不过下次发生事件时要不要请她们当助手则另当别论。



除了双胞胎公主之外,这回我真的受到许多人的帮助。



包括圣罗在内……



「我之所以能够猜刭鹰男雕像藏在哪里,都是因为圣罗给了我提示。谢谢你。」



我用温和的语调感谢在一旁咬著嘴唇低头不语的圣罗,她的脸颊立刻染红。



我想起当我去探望被关进牢里的亚妮丝之后,回程走在夜晚的庭院,圣罗突然说出她担心我会突然从窗户跳下去。



我回答她不可能,但她拾起头凝视著我,低声问道:「是吗?」



我也想起她曾独自在庭院弯腰检视草坪的状态。



然后当我在房间抓著头苦思,她也红著脸对我说:



——那不是密室。



圣罗一定是知道了「正确答案」。



而且她也偷偷帮助我找到同样的答案。



表面上她却说「不知道」。



圣罗仍旧红著脸,茫然地仰视著我,不过很快地她又握住我送她的手环,脸上露出好像在生气又好像在害羞的复杂表情。



「不是的……我自己也在犹豫,这到底是『正确』还是『错误』。我头一次碰到……这种事……平时我总是立刻就看到『正确』答案……可是当我听到夏尔老师说……要为了亚妮丝解决事件,我就……不知道什么才是正确的……还觉得亚妮丝不要得救比较好……我……我在嫉妒亚妮丝……」



圣罗的声音变得越来越小。



我温柔地摸摸圣罗的头。



「可是你救了亚妮丝,所以我还是要向你道谢。」



我完全不知道圣罗心中竟然在想这些事。



「嫉妒亚妮丝」这个孩子气的告白让人怜惜,但想到她因为看到我陷入困境还是给了我提示,我就觉得非常感动。



圣罗害羞地低声说:



「我、我不知道……」



说完她就飘扬著银色发丝转身跑走了。



让自己的学生替我担心、还对我伸出援手,看来我仍旧是个不合格的老师。



圣罗能够看到和古兰德相同的世界。



有一天,我想要成为配得上你的老师。



我想要成为能够帮助你、给予你依靠、瞭解你内心想法的「老师」。



希望这一天早日来临——在你成为大人之前。



所以现在我无暇分心,必须专注于工作才行。



就像我对哈仑说过的:我没有厉害到可以一次处理很多事情。



我在夏季艳阳底下眯起眼睛,在草木绿意盎然的庭院里有些感伤地这么想。



◇◇◇



到了晚上,当我换上睡衣时,亚妮丝一身女仆装来到我的房间。



她在洗刷嫌疑之后,下午就回到工作岗位,一直忙到现在。



她满面笑容地抱住我,说了好几次:



「谢谢你~~!古兰德!」



我想到她在北方之塔一看到我就以爱恋的眼神扑向我喊:



——夏尔!



我回忆起两人单独相处的那段短暂而甜蜜的特别时光,胸口感到热热的……



但是我已经决定要把工作放在爱情前面。



否则我无法担任那聪明、复制又敏感的女孩子的「老师」。



我如果耽溺于恋爱,就会错过很重要的东西。



「我真的好感谢你,古兰德。这下子我就可以安心去参加下个礼拜的同人志展售会了!虽然我很相信古兰德,可是一想到万一我被继续关在牢里而无法去展售会,我就觉得心都要碎了。夏季展售会比其他展售会的规模更大,一定会推出很多本海席配的书。为了这一天,我在寄钱回家之余也一点一滴地存下零用钱,如果错过就太可惜了。而且我辛辛苦苦完成、又多亏夏尔帮忙才来得及印刷的海席配作品也要浪费掉了。我在里头放了很多时事话题。那是我的自信之作,相信大家读了之后一定会感召出更多海席配的信徒,写手也会更多了。想到那本著作无法见到天日,我就觉得眼前一片黑——在夏尔来看我之前,我在牢里一直想著有没有办法至少委托别人帮我出那本书。」



亚妮丝柔软的身体贴著我,滔滔不绝地说话。



这……她当时蜷缩在床上,脑子里想的是这种事?



我才刚刚坚定信念,要把工作放在恋爱前面,这时突然像是泄了气的皮球。



搞不好在亚妮丝心中,无法参加展售会比见不到我更严重吧。



不过……这才是亚妮丝啊。



没错,这一来,我也可以真正专心于工作了。



我会努力成为一名好老师,而亚妮丝也会致力于海席配的传教工作。



彼此都有自己的目标,这样也不错。



我带著类似失恋的心情听著亚妮丝说话,她的声音突然变得沙哑。



「真的……幸好古兰德抓到犯人……我才能回来……」



咦?怎么了?



亚妮丝的肩膀在颤抖。



冰凉的水滴滚落到我的脖子上。



哇……她该不会在哭吧?亚妮丝竟然也会哭?



亚妮丝把脸埋在我的脖子,哽咽著说.



「讨厌……怎么搞的?我明明已经回来了……」



她大概也为自己的眼泪感到不知所措吧。



我心中缓缓升起温柔的心情。在这之前,亚妮丝一直像个年龄相仿的姐姐一般照顾我,在我哭泣的时候也会安慰我。



她总是开朗、温柔又能干。



即使在阴暗的牢房里,亚妮丝仍旧是亚妮丝——



不过或许当时她的内心非常不安。



或许她只是为了不让我担心,才努力聊著海席配的话题。



因为不论在什么时候,亚妮丝仍旧是亚妮丝。



她总是先想到别人而不是自己。



我把左手绕到亚妮丝背后,右手温柔地摸著她的头。



就像她之前对我所做的。



「已经不要紧了。」



我用温暖的声音一次又一次地安慰她。



亚妮丝的头发蓬松而柔软,带著甜蜜的味道。这让我意识到,她的确是个女孩子。



同时我也强烈地意识到自己是个男人。



当我搂著哭泣的亚妮丝、摸著她的头,我就会想要更温柔地守护她,也想要更强烈地抱住她。



亚妮丝的身体柔软而舒服,让我想要一直像这样搂著她。



然我才刚刚决定要封印恋爱……



我脑中浮现紫色眼睛、银色头发的女孩,一只手握著戴在另一只纤细手腕上的水晶手环,哀伤地注视著我。



对了,我必须成为配得上圣罗的老师。



亚妮丝虽然很有魅力,但我现在必须当个男子汉拒绝她——不,推开哭泣中的女孩子未免太冷酷了。至少在亚妮丝哭完之前,应该可以容许我稍微沉浸在恋爱的感觉中。



可是,想到恋爱两个字就已经破功了吧?



好吧,我还是得抽身才行。这段幸福的时间拖得越长,我就觉得好像更难分离了。



就在我想要轻轻推开亚妮丝身体的时候——



亚妮丝主动推开我的肩膀。



她抬起泪湿的脸看著焦虑的我,说:



「古兰德,我果然还是爱上了夏尔。夏尔到牢里来见我,让我更明白自己的心意了!」



哇!此时此刻说出这句台词,实在是太危险了。我的决心再度开始动摇……



亚妮丝用更坚定的眼神看著全身僵直的我,又说出炸弹宣言:



「所以我决定了!下次见到夏尔,我就要向他告白!」



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