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话的双胞胎(2 / 2)
即使如此,弓子依然感到幸福。
因为他第一次回头了。
尽管在梦里会死,只要能再见到他,去多少次都可以。
多少次都好。
隔天,弓子又做了那个死亡的梦。
梦境内容几乎相同,只是阶梯比上次更为残破,草原上的积水也更多。这一次,弓子果然也在努力接近他时就死了。
残酷噩梦的续集。
不过,弓子从中找到了仅有的希望。
在梦境里,自己比之前更靠近他了。
接连三、四天,每一晚都陷入同样的梦境。
每次进入梦的国度,通往下方的那座阶梯就崩坏得越厉害,天空覆盖著层层乌云,湿地上飘起白雾。与此同时,垄罩他全身的那层阴影却日渐稀薄,逐渐变回原来的模样。更重要的是,每一次,弓子跟他之间的距离都会缩短一点。每经历一次死亡,弓子就更靠近他一步。
只是,每天夜里都睡得不安稳,白天自然总是精神恍惚,眼睛下面的黑眼圈连化妆都盖不住了。
「你还好吧?怎么突然这么憔悴?」
一名女侍主动关心她,弓子才惊觉身体已衰弱到别人一看就知的程度。
「你该不会都没睡好吧?」
「不……我没事。」
「我告诉你,之前来打工的小朋友也是这样,说他害怕做梦,不敢睡觉。如果你一直做噩梦,最好找老板娘商量比较好,她可能会帮你换一间房。」
「我房间有什么吗?」
「嗯……其实不是房间有什么,我听说,这间旅馆自古就有『反枕妖』出没。」
「『反枕妖』……?」
「哎呀,我差点忘了你不是本地人,多半没听过反枕妖。该怎么说好呢?你知道『座敷童子』吧?就是那个会长年住在同一户人家里的童子妖,据说家里有『座敷童子』,就会发生很多好事。」
「这我知道。」
「有一家旅馆就有『座敷童子』,还吸引不少客人特别去一探究竟。其实,我们睡莲庄也有类似的传说……不过只有极少人知道,这间旅馆有『反枕妖』出没。」
「那是一种什么样的妖怪呢?」
「它会在半夜跑出来,对熟睡的人恶作剧。就跟它的名字一样,具体来说它会移动枕头的位置,或者乾脆把枕头藏起来。」
弓子有股不好的预感。
「如果只是拿枕头恶作剧也满可爱的,不过据说『反枕妖』可以透过移动枕头,让普通的梦境变成噩梦。我们旅馆以前也曾考虑过要拿反枕妖出没这一点当宣传噱头,但一个会使人做噩梦的妖怪,客人多半不会有什么好评价,所以现在的老板娘反而尽量隐瞒这件事。」
「原来是这样啊……」
最近早上醒来时,枕头都不在原来的位置上,常跑到匪夷所思的地方。原本还以为是因为做噩梦睡相太差,才无意识挪动了枕头的位置,难道其实是「反枕妖」的杰作吗?
就算这样也无所谓。
只差一点,就能在梦中触碰到他了。
一遍遍在梦中经历死亡后,弓子的身体明显逐日衰弱。
原本她每天都第一个起床打扫,近来开始工作的时间却越来越晚。汐音没有为此责怪她,反倒多次委婉地说了些体贴的话,想来是发现了弓子的不对劲。
「那个……睡过头是小事情,不过你早上一定要起床,然后过来找我,听到了吗?」
从他的用词听来,似乎很担心弓子,不过弓子只是表面上顺从地点头。
一天早上,弓子穿过庭院时,有人叫住她。
是波留。
他伫立在牵牛花旁,一副有话要说的神情走近,弓子拔腿就跑。虽然内心对波留有点抱歉,不过他彷佛知晓一切。弓子害怕跟他交谈之后,就不会再做那个梦了。
对弓子而言,能在梦境中与他重逢是幸福的。
如果有可能,好想一直待在梦里,和他在一起。
好想早点从没有他的现实世界醒过来。
6
波留看到弓子走过本馆走廊的身影,察觉情况有异。她脸色苍白得吓人,眼神十分神经质,简直是一缕幽魂。
她初来这里时,尽管神情满是悲痛,依然看得出内在存有一股渴望奋力一搏的意志,但此刻完全丧失了那种神采。
发生什么事了?
波留立刻就明白。
她恐怕是陷入最糟糕的情况了。
一天早上,波留特地过来庭院里等弓子,想先找她谈谈。现在事情还有挽回的余地。
弓子手里拿著扫帚跟畚箕出现,波留出声叫她,没想到她却立刻慌张逃走。
原来如此,可见她自己也意识到了问题所在。
那或许还有救。
那天夜里,波留走出小屋,来到本馆。夜风阴森森地呼啸,天空看不见半颗星星。波留躲在楼梯后面的置物处,等著看是否会有人溜进弓子的房间。
一如他所料,那家伙来了。
他蹑手蹑脚地进入弓子的房间。他很清楚怎么样行动才不会吵醒沉睡中的人类。
波留立刻追上去。
拉开门,走进。三坪大的空间里,弓子正躺在地板上的被窝中熟睡,神情看起来很放松,只是枕头旁多了一道黑影。当然,她并没有察觉。这瞬间,那个影子正要把弓子的枕头拉出来。
「住手。」波留伸手搭上那家伙的肩膀制止他,「汐音。」
「哇,波留!」
汐音惊慌失措地回头。
「你怎么又做这种恶作剧?」波留叹息,「跟以前一样,因为看不惯她,就想让她做噩梦,把她吓走吗?」
「不,不是这样。」
在小盏夜灯微弱的光晕下,汐留神情黯然。
弓子完全没发现在自己枕边交谈的双胞胎,呼吸依然十分均匀。照理说一般情况下,她应该要被谈话声吵醒,但双胞胎的声音根本传不进她耳里。
「那你为什么要害她做噩梦?她衰弱得很明显。这样下去,她可能会死在梦境里。」
「我从女侍那边听说,她男朋友过世了。」
「所以?」
「她说偶尔会在梦里遇见那个人,只可惜不是天天都会做梦。」
「嗯?」
「只要动她的枕头,她就百分之百能见到男朋友了吧?」
「然后?」
「有一次,她跟我说很想见他,还哭了。」
「原来如此。所以你让她做梦,是想让她见到男朋友,对吗?」
「没错。」
「蠢。」
波留狠狠敲了汐音的头,那一声在漆黑深夜中显得极为清脆。
「好痛──」汐音不满地瞪著波留,「你干么打我!」
「因为你太蠢了!你挪动枕头让她做梦,就是将她推入噩梦里。一般人的精神状况连三天都受不了,你到底让她做几天噩梦了?」
「十……十天左右?」
「她真的会死的!」
「对不起。」汐音沮丧地垂下肩,「我只是……」
「只是怎样?」
「我只是想看到她的笑容。」
「她会因为做噩梦就有笑容吗?」
「虽然是做了噩梦,但她好像很开心能见到那个人。要不是这样,她早就逃走了。」
「可是那又不是真的见到对方,已经死去的人就是见不到了。她千里迢迢跑到这里来,好不容易要能够接受现实了,不是吗?她终于要有力气跟那个人道别了,不是吗?」
「可是对她来说,与其在没有那个人的现实世界中苟活,待在有对方的梦境里更加幸福。就算那个噩梦再恐怖也一样。人类就是会有这些无法用道理解释的情感,她就是不想离开那个人啊!」
「但一切都是假的。」波留像是想克制自己激动的情绪,伸手调整眼镜的位置,「出现在梦境里的那个人,只是她自己想像出来的幻影。你的体贴根本搞错方向。」
「不过既然她自己选择了梦境,我们就没必要多嘴吧?何况,梦就只是梦,每天早上她还是会回到现实里,你那么生气做什么……?」
「她说不定回不来了。选择梦境就有可能导致这种下场。再这样下去,她真的会死喔。她死了也没关系吗?」
波留的质问,逼得汐音无话可回。
「你喜欢她吧?」
「啊、啊?」汐音神情慌张,「你在胡说些什么?怎、怎么可能!」
「你喜欢哪种型的,我怎么可能不知道……我们好歹是双胞胎。」
「唔……」
7
眼前的螺旋阶梯已十分残破,墙壁到处都坑坑巴巴的,从破洞的地方望进去,是一片无尽的黑暗。不知从何处洒落的雨滴,早就淋得弓子浑身湿透。煤油灯全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壁面上钉著一只只巨大的飞蛾标本。越往下走,标本就越密集。
地底深处传来争执声,声音听起来很熟悉,却转瞬就飘散至意识之外。
看到阶梯的出口了。
从那个大洞跳出去,出乎预料的光景映入眼帘。
晴朗蔚蓝的天空,高高挂著一大团积雨云。前一刻为止宛如世界末日降临般的凄凉景色,剎时转变成乐园般的夏季风光。一望无尽的草原在澄澈蓝天的映衬下,显得更是绿意盎然。
啊啊,在草原正中央,他,正背对著自己站在那里。
至今为止有如噩梦般险峻的世界,肯定是一种考验。为了与亡者重逢,就必须历经重重考验才终能如愿。这片蓝天,就是在宣告自己已经顺利通过考验了吧?
弓子深信不疑。
总算来到他身边了。
8
「她总不可能因为做梦就死掉吧?」
汐音摆出认真的表情,双手在胸前交叉,凝视著弓子的睡脸。
弓子的额头冒出薄汗。她此刻究竟梦到了什么?一脸难受地翻身后,她的表情看起来舒缓多了。
「你该不会不知道北枕吧?」
波留看著汐音的目光透著怀疑。
「知道啊。把枕头放到北方就会出事,对吧?」
「对,北方是死者头颅朝向的方位。如果我们把熟睡的人的枕头移动到北方,他就可能会梦见死亡。你也很清楚,那是自古以来的禁忌──」
「这样说起来……波留。」
「什么事?」
「北方是哪一边啊?」
听到汐音的问题,波留差点又想敲他的头,勉强在最后一刻忍住。
「你住在这里几年了?至少也要把北方在哪里搞清楚。」波留调整滑落的眼镜,「北方是这边。」
「啊,波留,糟了。」
「你,该不会……」
「嗯,有几次……不,搞不好每一次,我都是把枕头移到那个方向……」
「惨了。」
波留观察著弓子的脸,轻拍脸颊试探她的反应。弓子却只是嫌烦似地转开头,没有要醒来的迹象。
「她到底怎么样了?」汐音担忧地问,「我今天可是什么都还没做喔。」
「就算你什么都没做,人也会做梦。特别是你最近每天都让她做梦,她的心已经困在梦境里了……说不定她再也无法离开梦境的世界了。」
「那、那该怎么办才好?」
「只能进去她的梦里了。」
「咦?还可以这样吗?」
「爷爷很久以前讲过。爷爷讲话你都没认真在听,大概没有印象……」
「爷爷讲话太啰嗦了啦。」
「人在睡觉时,会把灵魂寄宿在枕头上休息。梦境,就是枕头上灵魂的记忆。我们可以藉由把枕头翻面或移动枕头来操控梦境……意思就是,梦,就藏在枕头里──」
「别讲这些理论了,赶快告诉我现在该怎么做。」
「把她的枕头拉出来,自己躺上去,就能跟她进入同一个梦境。」
「懂了,那我来!」
「等一下,我去。你没有进过别人的梦境吧?」
「可是这一切都是我造成的,让我去。」
「你肯定是打算把她从梦境硬拖回来吧?那样不行。要带她回来,必须要让她自愿选择回到现实世界才行。简单来说,就是必须要让她醒过来。」
汐音神情复杂地垂下头。
「万一她太眷恋梦境,也有可能再也醒不来,那么我也会被困在她的梦里,到时就换你出场了。汐音,你在这里守著,如果我身上出现任何异状,你就立刻把我叫醒。」
「我明白了。」汐音心一横地同意了,「她就拜托你了。」
波留默然点头。
这不是波留第一次进入他人的梦境。他曾出于好玩偷窥别人的梦,却没想到梦的世界远比他所想像得还要恐怖。梦里面的时间跟空间并不稳定,是一个极为动荡又阴森的世界。那次的经验令波留明白,不该因为好奇就擅闯别人的梦。
但现在非去不可。弟弟捅出来的娄子,哥哥自然有责任出面收拾。而「反枕妖」搞出来的问题,也该由「反枕妖」来解决。
波留轻轻将弓子头下方的枕头抽出来,摆在她旁边,他躺到榻榻米上,头倚上残留著她发香的那个枕头。
「希望是个好梦。」
她的梦境,究竟是一个怎么样的世界?
波留阖上双眼。
9
「等我!」
弓子跑过去,一把抓住他的手。
他回过头,微笑。
身上已没了那层诡异的阴影。
先前每次都差了一点、无法触及的那只手,此刻终于握在自己手里。毫无疑问,是他的手。不可能忘记,那个触感依然清晰地留在弓子的记忆之中。
「你又迟到了。」
他笑著抱怨弓子。
没错,自己老是会迟到,他却从未因此发脾气。
「抱歉,让你久等了。我怎么感觉好久没见到你了,为什么?明明我们一直都在一起。」
弓子歪著头。
为什么?自己至今一直在胡思乱想。一直认为他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拋下自己一个人孤零零的。
明明他就在身旁啊。
远方天空,积雨云正不断膨胀著。
他会不会再告诉我有关云的故事呢?
「好了,走吧。」
他说,拉起弓子的手。
两人并肩而行。
在这片草原的彼端,肯定有一片从未见过的天空──
「弓子!」
突然,背后有人叫住自己。
弓子讶异回过头。
那里站著一名全身湿透的男性,身穿和服戴著眼镜,弓子知道自己认识他,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他是谁。
他怎么搞得全身湿答答的?简直就像忽然遇上一场大雨似的,可是现在天气明明这么晴朗。
「弓子,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我们回去吧。」
「那个……请问你是……?」
「波留!睡莲庄的波留!」
「睡莲庄──」弓子头阵阵发疼,「啊,对了,明天也要早点起来打扫……」
「没错。你有必须回去的地方。你该前进的方向,不是那里。」
「可是,他……」
弓子的手还握著那个心爱的人。
可是为什么?忽然好想哭。
好像有什么话必须向他诉说。对,自己原本的目的并不是跟他一起去看天空才对。早就下定决心,在这里见到他后,要告诉他一句话。
那句话……到底是什么?
印象中,是为了日后要一个人向前走,非常重要的一句话。
一个人?
「他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了。」
波留的话贯穿了弓子的心脏。
在没有他的世界,一个人活下去。
必须活下去。
「你跟他共度的美好时光,都藏在你心中。只要看著这个世界,就能明白你有多珍视那些回忆。你一直很害怕吧?害怕时间终有一天会抹去这个世界……害怕自己终有一天会忘记那个重要的人。」
必须放下他,独自活下去。
现实太过残酷了。
「别担心,你不会忘记他的。不管过了多久,这个世界都会一直深藏在你心底。」
弓子的视线顺著两人交握的双手,挪向他的侧脸。
他的目光则盯著天际遥远的彼方
他眼中正望著什么?
从前,他所凝视的世界,就是弓子的世界。然而此刻,弓子已经不晓得他目光的另一端有些什么了。
明明近在咫尺的恋人,对弓子却忽然成了最遥远的存在。
事实上,他已经不在了。
这种事自己也很清楚。
很清楚,只是……
「我……我一直很害怕孤单,觉得自己一个人根本活不下去。」
弓子对他说。
他回头,露出微笑。
正因为无法忘怀这张笑脸,才会一次又一次造访这个世界。
可是就连这张笑脸,也不过是记忆的重现。
今后必须自己活下去。
所以……
「我一开始就决定好了,有句话一定要告诉你。我不能再继续留在你身边了。我必须走了,所以我最后想要跟你说──」
弓子放开他的手,从他身边离开一步。
「我走了。」
弓子朝波留迈出步伐。
才不会哭。
根本没必要哭,因为这并非道别。
自己只要抬头挺胸朝新的地方前进就好。
这时,原本在遥远天际的积雨云突然炸开,转眼之间就覆盖住整片天空。雷声轰隆作响,雷阵雨骤然落下。
弓子回头,站在原地的恋人已成了漆黑的影子,只有两颗眼睛发出白色的光芒。
弓子逃跑似地奔到波留身边。
「这是怎么一回事?」
「你的执念想抓住你!」
化为黑影的恋人身后,地面不住震动,崩塌成深不见底的大洞,而且范围持续扩大。
「先逃再说,万一掉进那个洞里……」
「会怎么样?」
「我也不知道。」
弓子跟波留拔腿就跑,四周的草原不知从哪里渗出水来,早已化为一片湿地。雾气逐渐弥漫,遮蔽住视线。自己刚才是从哪个方向来的?话说回来,这里有出口吗?
「阶梯一定在某个地方。」
弓子大声说,压过骤雨的声音。
「可是到底在哪……」
地面崩塌得越来越快,漆黑大洞的边缘紧紧追著弓子和波留,黑暗势不可挡地迅速扩散。
这样下去一定会被追上。
终于,弓子脚下的地面也塌陷了。
弓子失去立足之处,眼看就要遭到黑暗吞噬,波留慌忙伸手去拉她,却迟了一步。
弓子的身体漂浮在半空中,逐渐朝黑暗坠落。
就在此刻,从浓雾中伸出一只手臂,强而有力地抓住她。
「抓好,一起回去了!」
是汐音。
汐音勉强在尚未崩塌的地面踩稳脚步,一把将弓子拉回来。但脚下那一方土地随即剧烈晃荡,一块块剥落。
「快跑!」
汐音大喊,弓子再次狂奔。
「汐音,你来啦。」
波留开心地笑了。
「嗯,毕竟事情变这样都是我的责任。」
「好,快带我们去出口。」
「知道了!……那个,出口在哪个方向啊?」
汐音凝视著眼前的浓雾。
在雾气稀薄之处,蓦地显现出一个幽暗的洞。
「找到了,阶梯在那里。」
从洞的边缘可以看见朝下方延伸的阶梯。那肯定就是出口。弓子跑第一个,波留兄弟殿后,三人一起奔下阶梯。
10
弓子醒了。
刚才的梦境依然历历在目。身处在梦里时,不觉得时间过了很久,但此刻初升的阳光已照亮门扉。
床铺旁躺著波留,再隔壁则是汐音。他们好像也才刚醒。看见两人躺在自己房里,弓子并不特别惊讶。
枕头在汐音的头下。虽然不晓得是用什么办法,但他们透过某种方式将自己从噩梦中拯救出来。
「总算是顺利逃脱。」
汐音一脸得意地说著,爬起来。
「弓子,你没事吧?」
波留关切地问道。
「嗯……」
醒来的感觉好不可思议,彷佛一切都雨过天晴了。
一定是因为自己终于告诉他了。
今后一个人也能好好往前走的。
已经没问题了……吧。
「弓子,你一定有很多事情想问吧?我们的身分,还有昨晚发生的事……」
波留凝重地说。
「哇!已经这个时间了!」汐音看了一眼时钟大叫,「喂,你该去打扫了。要是翘班老板娘会生气的。快点,快起来去工作。」
「是、是!」
不能让梦里的他取笑自己,一定要昂首阔步地活下去。
就这样又展开了没有他的新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