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擎一脸惶恐，可见着自家少爷不带表情地说出这些话，当下更是惊着了。万万没想到，自家少爷竟是头一遭让他开了眼。

“是。”苏擎说。

而后缓缓退下。

日子终归是要过下去，即便心中有诸多疑难杂症，那也只得忍着，因为上头不允许你发问，就必须做一个合格的哑巴。

照顾了苏黎生三十年的苏擎深有体会，只能在心中郁闷地执行任务去了。

当然，接到苏擎电话传达少爷指示的胡长荣更是胆战心惊。

这男人啊，果然是不能得罪的。

看看他家的少爷，不就是失个恋吗？不就是被心爱的女人抛弃了吗？要不要这么狠心，对小孩子小手。

胡长荣心很累，心中在敲锣打鼓认真权衡少爷的话是否应该执行。

听少爷的话自然会一辈子飞黄腾达，成为这个医院的首席医师，以后还极有可能有更高的奖励，只是，一条鲜活的小生命就要没了；但是不听少爷的话呢，嗯，真不好说，孩子是救了，可面临的是一片惨淡的前途啊。如今的少爷今非昔比，那可是阎罗王，不用见到本尊，光听那些和他见过面的同事都能猜到啦。

苏擎心里苦，胡长荣心里更苦哇。

想他年过半百，一着不慎可就要一命呜呼了。

真是……

望着早已为那个孩子备好的药，脑海中疯狂地想着要不要救那小屁孩，一会儿一个声音说救救又不会死，另一个声音又在说一个小婴儿没了就没了，有那样的爸妈留着也是后患无穷。

到最后，定论没出来，倒是胡长荣自己给自己绕进去了。

沉沉的思考间，胡长荣索性给苏擎拨通了个电话。

“喂，上头的意思，是真的要了那个小孩的命啊。”老狐狸声音压得低低，也没个底。

手机彼端的苏擎也无奈，低吼了一声，“上头让你做你就做，那么多废话作甚。”

“想我胡长荣乃A市堂堂名医，多少豪门贵妇等着我为他们看病，苏擎啊，我这一下手，可真就失了医德了。”

“少爷也没让你下手，不过就是让你不要多管闲事而已，哪来的那么多废话。”

“可我是知根知底的人啊。”胡长荣叹了一声，随手点了根烟开始吞云吐雾起来，“哪有医生做到这份上的啊，我的使命是救人，不是杀人。”

“没让你杀人，只是让你袖手旁观。”苏擎似乎也不耐了，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说着说着也是笑了，“你说他们两个主子在折腾什么劲，一会儿甜蜜蜜，一会儿爱的死去活来，一会儿cospy你扮演大明星我扮演小司机小助理，一会儿就闹的反目成仇，他们倒好了，玩尽兴了，玩不动了，我们这些人可是真愁了。整天揣摩来揣摩去也没个定数的。”

胡长荣嘿嘿一笑，“你素来克己，没想到也有抱怨的一天。”

“哼！”苏擎哼了一声，“我不管，我只负责给你传话，那小孩的命能不能要，要不要可就在你的一念之间了。如果是我，我应该是想着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吧阿弥陀佛。”

“喂喂喂苏擎你这可就不厚道了，你这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你倒好了站在一边凉快把我往火坑里推啊喂，喂喂喂……”

电话已然被挂断了。

胡长荣啧了一声，又狂躁地把嘴巴里的烟给吐了。

满是青烟，却是涂添烦躁。

胡长荣又回头瞄了一把那个药，默默地抓了抓头发。

去他奶奶个腿的，死就死了。

于是抓起那药就往外走。

门在瞬间打开之后又被瞬间关上，留下的，也只有胡长荣那还未完全熄灭的烟头，隐隐偷着明亮的火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