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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nd chapter 狩猎JK兔女郎 JK bunny hunt(1 / 2)



无论是何时、何种时代,就算因宗教和情势形式改变──



人只要保有社会性,吊念已逝重要之人的葬礼与祭祀就不会断绝。



秋津洲,京东某处的活动会场排除了所有宗教色彩,却摆着三个棺材,里头装有裹着白布的遗体,供奉些许花朵的祭坛清楚地表达出安魂的思念。



「哟。」



「真冷清,只有我们吗?」



「谢谢你们过来,他们好像也姑且是联络了远亲……」



一个人身穿制服,坐着轮椅。



出席池田舞──过去的肇逃人马、田径社的学妹、赤根原高一年级生──及其双亲的葬礼,并吊念他们之死的人只有卖豆纪命,以及刚刚才出现的奇妙二人组──



特殊永续人兽(特认)兼转学生的霞见零士和赖山月。现场就只有他们三人。



「但对方说不想参加从未见过的亲戚葬礼。」



「……真狠啊。」



面对命抛出的说明,零士也只能这么回答。



最初提问的月,也看似感到心酸地望着并列的三口棺材与遗像,静静地颔首。



在几个小时前,他们得知了医院遭受爆炸恐攻的情报。当时葬礼已安排完毕,这个场地再过几十分钟也会撤走,火葬后的遗体则会合葬在宛如置物柜的公墓里。



事情发生得太过突然,让命露出半分茫然的表情──



「……学妹她、做了绝对无法容许的事。要是受到法律制裁,也是没办法的事。」



她早就做好觉悟。



成为学妹暴行契机的自己也是同罪,她本也准备负起责任。



「考虑到她所做的事,就算被判死刑也不奇怪。即便没有被问罪,也必须一生背负此事。但……这样的结果,谁能接受啊。」



她的手因不甘心而颤抖,握紧的拳头发抖着。



月站在她身旁,要是变成人狼的姿态,感觉会卷起尾巴轻吟出声。



零士看起来一脸平静,可望着遗像的眼神带有复杂的情绪。



「感觉好怪。人好不容易得救,却又以这种方式被除掉。」



「那当然……何况我们还没跟她说过话。」



无论有何种理由,她都无疑是杀人犯。



的确,没有过度同情她的余地。可就在她受到家人支持,准备为偿还罪孽而行动时,就出了这种事,令零士心里感受到犹如被尖刺刺中的细微闷痛。



而跟她愈亲近的人,感受到的痛楚想必会更尖锐深刻。



「为什么她得死?连同医院一起被炸……怎么可以。警察说是恐攻,但真是这样吗?唉!」



面对命的呐喊,特殊永续人兽(特认)们答不出来。



「……拜托你们,告诉我……!」



「就算想告诉你,我们也什么都不知道……无法回答你。」



「毕竟我们不是警察。一旦离开那条街,甚至都没有完整的市民权。」



见命泪流满面地恳求,两人没办法回答她。



如果是在假面舞会街内,公司还有以驱逐害兽为名义进行治安维护活动的权限。



两人就是受到委托,去执行那些的立场。可一旦离开那条街,他们就只是透过企业(Beast Tech)才勉强保证了身分,受允在最低限度内进入社会生活的《动物》。



所以,对于这起因病房爆炸而导致一家惨死的事件,他们原是没办法给出任何回答的……



「这完全是我的想像,没有任何根据……感觉有封口的可能性。」



「封口?那是什么,什么意思!?」



零士边用手指敲着太阳穴边说,这似乎是他沉思的习惯。命紧盯着这样的他。



「命,你有犯罪史吗?」



「啊?我怎么可能会有那种东西啊。」



「那你大概也不可能知道。在这个国家内,除了假面舞会街以外的犯罪──都会被彻底追究。」



维护治安是国家所肩负、最重要的职责之一。



特别是在这个超管理型社会下,需要对有可能动摇这个体制的犯罪采取坚决处置,因此国家以极大力道推行完善的犯罪预防、搜查和逮捕。



「现场周边的监视器影像、脸部辨识与SNS行动轨迹。倘若犯人是拥有市民权的人类,就没办法避开一切四处逃窜。毕竟真的会被抓,这次的手段太危险了。」



「当然危险啊,那是炸弹耶。」



「危险的方向不同啦。」



月似乎连想像都觉得厌恶,脸皱得像是咬着什么苦涩的东西,继续说:



「只过着普通生活的话应该不知道,在假面舞会街外,非法持有武器可是超级重罪喔?炸弹跟它的原料就不必说了,光是企图制造这件事泄漏就会被抓。」



「就算没有实行也是吗?」



「那当然。所以这个国家跟外国不同,要实行炸弹恐攻简直难如登天。毕竟现场会以奈米为单位进行调查,零件碎片与剩下的炸弹成分全都会被查到。」



能跨越这个障碍,进行恐攻的──也就是反政府、反体制组织。



因为这理当需要个人犯不可能会有的高额资金、技术及各种支援。



「这种惊人军团盯上的竟然是正在住院的罪犯和家人?与其炸飞不晓得能不能立案的女高中生,更优先的目标应该要多少有多少吧。」



这实在太过古怪。



「也就是说,如果有被盯上的理由,就是是跟《肇逃人马》注射的……幻想维生素有关。那类恐怖组织可能是知道药品外流、人遭到逮捕,才要封口。」



零士如此推理──却有个声音从意想不到之处提出了异议。



「假设那种组织真的存在,且尚未被逮捕──」



男人打了个响指,并抱着一大篮吊唁的花现身。



没有穿好的高级西装外套搭配高领毛衣,让他像个知性与玩心并存的绅士──



「这个事实本身就是异常。不过这推理倒是很精采。」



「社长!?」



「没错,我是社长。呀比──♪」



明明有张如海外演员的帅大叔面孔,却说出这样随便且轻佻的问候,这种反差实在诡异。



然而在葬礼现场,他的问候完全不管用,显得格格不入,现场陷入一片不愉快的沉默。



「哎呀呀,没用吗?我本来是想缓和气氛的。」



「哪能缓和!!大叔你干嘛,是来惹火人的吗!?」



把花放到排除了宗教色彩的祭坛上,男子合掌拜过后转过身,遭到命的顶撞。



「不是不是。刚才说的没错,没犯过法的普通市民无法理解在这个超管理型社会中,国家权力有多可怕吧。总之,从结论上来说……」



在这个国家•秋津洲中──



「在这有义务使用绑定个资的SNS的社会,信用度被数值化、变得肉眼可见的时代,现在有可能变成恐怖分子、或是做出犯罪行为的人,都会遭社会事前排除。」



犯罪,亦或是类似的麻烦行为。



无论哪种犯罪者,最初都是先从轻罪开始,随后受社会排挤而逐渐升级的例子很多。



系统会彻底摘除这些嫩芽。累积轻罪、令信用度降低的话,就会被治安组织标记,甚至会在AI的自动监视、行动记录的彻底调查下,成为预防性逮捕的执行对象。



「也就是说,这种人在犯罪前的准备或计画阶段就会被逮捕。想避开这些,就只能完全不用SNS,在无法使用行政服务和社会公共建设的状态下生活。」



「……这样没办法正常生活吧?」



突然出现的《幻想清洁(Fantastic Sweeper)》社长。



命想像着被行政机关排除在外的生活,回答楢崎。



「没办法使用信用支付,就无法正常缴纳通讯费、燃料费和自来水费……也没办法租房子,食物也只能用现金支付。这根本是原始人了吧。」



「确实如此。当然他们也有可能就在深山里过着原始人般的生活,但你觉得那样的人能特意制作炸弹,去炸大都市的医院吗?」



「不,那不可能吧。首先,他们连电车跟公车都不能坐耶。」



最终结果,就是会在移动时被SNS和脸部辨识排除,遭到逮捕。



「就是这么回事。在这个社会里,实质上是不可能犯罪的。最起码,恐攻的实行犯别说是遭到逮捕,连线索都没掌握到,甚至还没有半点报导,这种情况根本是天方夜谭。」



「……开始有阴谋论的味道了。所以呢,你想说这是国家出手隐瞒的?」



「没错,你很懂嘛。」



「啊!?」



认为不可能而随便提出的答案,竟被楢崎轻易地肯定了。



「不想让肇逃人马的事件变成社会问题──有这种想法的掌权者很多。毕竟就算会有很多问题及牺牲,还是得留着假面舞会街,作为管理社会下的抒发管道和必要之恶。」



「所以就把她……连着家人一起杀了吗!?」



「就是这样。不过我也并不认同这是正确的。」



杀害被告人,除去应该要提出控告的原告,逮捕挑战社会秩序的恐怖分子。



「意思就是,这样的故事已经开始发展了。最近大概会拘捕拥有过激思想的人物或团体,把他们当作这次恐攻的实行犯处理掉吧。」



「加上冤罪……啊,有够恶心,没解决到根本性的问题啊?」



见月插嘴,楢崎露出坏心眼的笑容。



「是吗?可以在威胁到国家政策的问题发生前就加以扼杀,还能顺便解决掉危险分子。只要别在意正义或道德之类的概念,这么做的确有解决到根本性的问题。」



「那才是最该在意的地方吧!?」



「只要没曝光、没证据──没被SNS记录到的话,一切都将葬送在黑暗中,这件事就等同于不存在。国家传播的故事可信度,你们是不可能颠覆的。」



这就是近代最尖端的《战争》,是媒体战有的概念。



认知战──传播对自己阵营有利的故事,营造正当性,取得支持。



「过去的宣传战是从政治宣传发展起来的。现政权完全掌握SNS和媒体,还增强了国家的管理统治,想反抗他们以及支持他们的国民意志,首先就不可能。」



「……这话题能在这种地方聊吗?批评政府是会被炎上的吧。」



这个社会里的『炎上』意思,远比网路黎明期的『炎上』还要沉重。



在SNS上收集来的意见,会经由AI审查反映在信用分数上,遭受社会和经济层面的制裁。如字面所示,这种行为等于是放火烧了自己的社会地位。



但楢崎却一脸无所谓地对害怕的命露出微笑。



「哎呀呀,你是在担心我吗?不必在意,这种场合的对话不会有人听见。就当作我有做这方面的处理吧。」



「啊?什么意思?又没隔开还怎样的,一般来说都会被听到吧。」



「他做得到。」



见命面露怀疑,零士插嘴道。



「社长整个人可疑到爆,很难详细说明──但他确实能做到那种事情。可以当作这里的对话不会泄漏出去,所以我就讲了──」



身为雾的怪物(布罗肯),他不喜欢《气氛》──这个国家特有文化的理由。



「这里跟外国不同,自由受到束缚是国民自身的《常识》。看到没戴口罩、一边喷出飞沫一边大声讲话的人,命会怎么想?」



「啊?会觉得真是个肮脏的大叔吧。」



「那是培养出来的《常识》。要戴口罩不是由国家立法定为义务,而是感受到感染风险的国民自身这么希望,并且在SNS炎上没戴口罩的人,希望他受到惩罚。」



他不会否定戴口罩这件事。对于防疫来说,这点反而非常重要。



「──这次的事件也差不多。令人痛心的事件,反映出国民希望惩罚犯人的意志,然后立刻就有符合的人遭到审判。而且还是感觉就可能这么做,应该要吃苦头的人。」



「很久以前,处刑罪人是种娱乐。据说在断头台的周围,摆放着写满了犯人动机和残忍手段的小册子,甚至还有摊位供应小吃、甜点和零食。」



像是要顺应零士的话语一般,楢崎嗤笑道。



「在现今,正义是种娱乐。先痛打看起来像是犯人的人一顿,再慢慢挖掘出真相──并没有放着不管,还是会去抓真正的犯人,但也要总公司没牵涉其中才行。」



「总公司……是指你们的母公司吧。」



「Beast Tech──在大流行后大跃进的综合企业。说老实话,这次事件追根究柢本就是他们放任幻想维生素外流的错。倘若池田舞同学的治疗顺利,她的证言公开,大家想必都会大声追究他们的管理责任吧?」



听到他干脆的暗示,命当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那……这意思是,炸弹是你们公司做的!?」



「可能性大概不是零吧?总公司的影响力以怪物维生素和群众口罩为中心,遍及我国全域。要控制财政界、警察和SNS的舆论也是小事一桩。」



也、就、是、说──他的语气像是在带入节奏。



「国家、国民、总公司。从表层与背地里治理这个国家的所有力量都在行动,想透过今天的葬礼,解决她的死亡事故、以及因幻想维生素外流导致的肇逃人马事件。」



「所以你是要我放弃?……少开玩笑了,大叔!!」



命用强烈的眼神直瞪着楢崎,紧接着他轻轻挥了挥手。



「不是。我的意思是,不可能透过正当管道追查这起事件。」



「别拐弯抹角,讲得简单点。」



「对啊对啊,社长。一直东拉西扯的话,真的会被讨厌喔。」



被部下──零士和月连声进逼,楢崎一脸惊讶。



「咦?真的假的,我被讨厌了?我不是受到敬爱的社长吗!?」



「……这是你的妄想。到底是谁一直放着你不管,让你变成这样的?」



「你最好去趟医院喔,社长。不然就是加薪。」



「现在这么不景气,光是每个月都有好好地支付薪水,你们就该感谢我了。虽然很便宜。」



「发牢骚就免了。还有其他可以追查事件的方法吗!?」



既然无法用正常管道追查──



用不正常的管道,就可以追查这起事件了──楢崎隐隐透露出这样的言外之意。



「靠外面的警察和侦探是不行的。但我们《幻想清洁(Fantastic Sweeper)》的工作,正是预防假面舞会街内的犯罪、维持治安和清扫街道。对于极度危险的幻想维生素,也要锁定入手管道和调查受害者。」



「真了不起啊。可惜你们的母公司就是幕后黑手。」



「哦哦,怎么会这样,不可能会有这种事!为了证明本公司的清白,就由我们这群忠实的狗展开行动吧。不过伤脑筋了,预算不够!」



楢崎宛如一个沐浴在聚光灯下的演员,整个人转了半圈。



「啊──!只要有预算!就可以调查了!太悲剧啦!」



「……只要付钱就可以了?我可以相信,要是你们那个可恶的总公司是幕后黑手,你们也会确实追下去,有条不紊地将总公司逼入窘境对吗?」



「毕竟证明总公司的清白也是我们的工作。要是真查出什么不妙的证据,的确是教人伤心,但到时候跟隐匿有关的上层就得负起责任,然后就有几个位置会空下来了。」



真是一番卑鄙且世俗的发言。



「根据提出此事的方式,我跟《幻想清洁(Fantastic Sweeper)》也能获得巨大的利益。因为不管怎么吵这件事,都不可能击溃那些人,不然这个国家会瓦解的。」



「……能把下令隐匿的家伙揍飞吗?」



命眼神锐利,露出做好觉悟的表情面对那番丑恶。



「我只能回答,有这可能。毕竟我们公司的客人满意度不是很高。」



「别说得一副了不起的样子啊,社长……」



命没有理会月低声说出的吐槽,摸索丧服的口袋。



「这样就行,钱由我来出。」



「我们也没廉价到会因为女高中生的零用钱就行动──」



就在他说到一半时──



「两亿如何?」



「尽全力调查吧,各位!」



「喂!?」



看到命递到眼前的手机画面上、银行应用程式的存款金额,楢崎瞬间改变了态度。



「你也太没节操了大叔,为什么立刻就变卦了!?」



「原来其实很廉价吗……是说,这么多的钱,你是从哪拿来的?」



「可别小看女子田径的菁英选手。我还从辗了我的垃圾手中挤出高额的保险金、和解金和其他各种赔偿。」



那是一个人的生命──右脚,还有身为运动选手未来的价值。



她把这一切都亮出来,毫不犹豫地交出去。



「──这些全都给你,麻烦你当作正式的委托。找出散布什么幻想维生素的人,还有杀了我学妹和她家人的垃圾。他们是存在的吧?就在那条街,或是你公司的某处!」



「没关系吗,这是很重要的钱吧……以后生活不会有困难吗?」



「没问题,我父母很有钱。」



「我半句都无法反驳!!」



见命展示出巨大的经济差距,月也无可阻止,楢崎则拍拍他的肩膀。



「好了,既然委托人出现了,这就是正式的工作喔,各位特殊永续人兽(特认)!」



或许是彻底拿下工作的缘故,他犹如贵族的脸蛋漾起带着俗气的笑容。



「根据我从值得信赖的情报来源得到的线索,总公司开发中的维生素遭窃──而且还是四罐稀释前的原液。这次的《肇逃人马》恐怕是其中的一罐。」



「也就是说,还有三罐!?真假,有这么多吗!?」



「真的喔。幻想种本来就不是人类身体能容纳得了的。要是糊里糊涂地打下去,立刻就会陷入失控状态,因为无所不能的感觉而引起惨案!」



楢崎跳起愉悦的踢踏舞,名牌皮鞋的鞋跟发出清脆的敲击声。



「防止那些情况、保护街区和平,顺便揭发阴谋。真是个好工作啊!」



「……完全上当了。」



零士没有理会做出夸张招牌姿势的社长,对命说:



「社长准备从你跟总公司两边都得到钱跟利益,要停下来就趁现在。」



「哼嗯。」



命一副彷佛想说「那又怎样」的表情。



「我两亿的报酬,零士他们能拿到多少?」



「零吧。因为是以公司名义在支付薪水!」



「……至少把一半的一亿给他们两个吧。这是成功的报酬,这样会比较有干劲吧?」



「真假!?」



听到这句话,贫穷的少年们直接僵在原地。



「一、一亿……喂,那是多少钱,可以买什么啊,零士!?」



「你冷静,只是区区一亿。别慌,就一亿……总之──」



面对惊慌失措地抓着自己袖子的月,零士回道──



「──可以在松野屋点特大碗再加个蛋,也可以把弹簧都凸出来的床换新了。」



「真假!根、根本就是有钱人啊……!?好厉害!!」



「而且换的还不是IKUA的床,而是《良印》的。也可以买新的床单和地垫。」



「喂喂喂喂喂喂!!真的会很有干劲啊,伙伴!!」



「嗯……还不坏。」



看着两位暴露出自己生活水准有多低落的两人,命瞪向他们的雇主。



「你还是再给员工多加点薪吧?他们真的超穷的啊。」



「身为经营者,听起来还真刺耳。」



扬起完全不难过的浅笑──楢崎环顾四周,以这句话作结。



「好吧,本件事就由我们《幻想清洁(Fantastic Sweeper)》以两亿承包了。之后我会再送上正式的文件跟你签约,你就先汇一半的一亿过来当作订金吧。」



「你也太贪了,社长……还没展开任何行动,就要先拿一亿吗?」



「毕竟只有口头约定,随便怎么说都可以。我想看看她的觉悟。」



社长脸上虽然笑着,说话却直击重点,表露出他不可大意的一面。



「这是正当的生意喔。身为支付你们薪水的经营者,我当然得这么做吧?」



「如果你是想试探我,那没用的。这种东西只是个数字,我没有半点留恋。」



她毫不犹豫地顺势操作手机。



从自己的户头汇款到对方提供的帐户──金额是九位数。



「汇好了。给我好好工作喔,偷工减料的话,我会让你后悔这么做。」



「哦哦,好可怕好可怕,但我喜欢你的当机立断。没问题,契约成立了!」



楢崎也取出自己的手机,确认余额后──笑得彷佛一个正受人喝采的魔术师,接着啪一声拍了下手,转向自己的员工们。



「工作内容是调查幻想维生素外流事件,以及加害者被炸死的真相,锁定犯人,查出适用的《处分》及法条。等任务完成,报酬的一半──一亿就是你们应得的份。」



「……一、一亿。哦哦……这种数字一点现实感都没有。」



「经费呢?你要决定好搜查需要资金的时候要怎么处理。」



月惊讶地瞪大眼,零士则还留有些许冷静,探究详细的条件。



「我出订金的一半、五千万当作搜查经费。只要能向秘书音留提出发票,你们可以自由使用。相对地,有一半的费用会从公司和你们的报酬里扣除。」



「也就是说……若经费用完,公司和我们能拿的份就是七千五百万啊。」



「就是这样。虽然还有所得税什么的麻烦手续,会让实得金额减少,但以这个算法还是会有一大笔钱落入你们的口袋,至少赚得会远比我们公司的一般业务还多。」



特殊永续人兽(特认)们的眼色变了。



这是将情绪化的义愤填膺套上大义名分,并获得了利益的结果。



这点燃了生在资本主义社会的怪物们的热情,两人静静地对彼此点头。



「瞭解,我们接下这份工作了。」



──── 01 《半套》疑虑 ────



──在《肇逃人马》,也就是都立赤根原高一年及的池田舞,以及她父母葬礼的隔日。



「然后呢?我可是付了钱,你们会立刻开始搜查吧。」



「交给我们吧。」



放学后的教室。



两人围着命的轮椅,零士背对映照蓝天的窗户站着,月则没有规矩地屈膝坐着。



三人正准备商量今后的方针,其他学生们却匆匆忙忙地离开。



「唉……大家好像在躲我们耶?」



「因为你看起来很粗鲁。像那个坐姿,是以前戏剧里的笨蛋才会做的吧。」



「或许吧……可是又没有椅子,借其他人的位子坐也不好吧?」



「只要站着不就好了。」



「主动占了最好的窗边位置,居然说这种话!?过分──太过分了──!」



月忿恨不平地抱怨着,零士则毫不介意地继续说:



「先调查幻想维生素的获取途径。」



很直接的方针。



「总公司甚至动手封住关系者的嘴,也要阻止演变成诉讼案件,是因为这件事被深究会很伤脑筋吧。那我们只要彻底做他们讨厌的事就好。」



「你的个性还真差。是说,你们有调查过舞的家吗?」



「在她被逮捕后我们就立刻去了。没有明显的线索,但在夏木原站的置物柜内发现了池田舞的私人物品。我们查扣了混在换洗衣物和课本中用剩的《幻想维生素》。」



零士拿出列印出来的几张照片,上头拍到楢崎像是恶搞摆出的胜利手势。在他身后的厚重办公桌上整齐地摆着制服与内衣裤,中心处则是一罐塑胶瓶。



「就这个?……好不起眼的外观,我还以为感觉会更危险。」



「制造过程虽然很奇幻,但毕竟是工业制品。」



用橡皮塞堵着的塑胶瓶,是可以装入注射用药剂的样本瓶。



只要把注射针头刺入橡皮塞,吸起药剂后直接注入体内,就会立刻发挥效果。



「虽有未使用的注射器和针头,但那是量产品,应该很难追踪流通过程。」



「……这种器具是轻易就能使用的吗?我都没办法替自己打针耶。」



「说是注射器,但技术都有在进步,没用过的人也能很快上手。」



针非常细,几乎不会感到疼痛或出血,可以按照简单的说明进行操作。



「毕竟幻想维生素不是正常的药,不需要打进血管。最坏的情况,就算直接喝下去也会发挥一定的效果。只是随意打进皮肤里,很轻松啊。」



「你好熟喔,感觉就像是有体验过。」



「因为不管是工作还是私底下,我每天都有经手类似的东西。」



「好危险的发言。虽然雇用你们的我这么说也怪怪的,但你们也满不妙的。」



面对傻眼的命,零士轻声笑了。



「你喜欢光明正大战斗的光之战士吗,赞助人?」



「只要可以揍扁来挑衅的笨蛋,无论是用钉棍或光剑都可以。」



「好糟糕的对话。我们是钉棍吗?」



零士对这么咕哝的月说:



「钉棍现在已经标上一亿的价格,我们必须证明那份价值。」



「……也对。既然出了那么多钱,如果是我,会期待一下有没有全自动殴打功能。」



「那就是我们。命不必动,要动的是我们。有多少报酬,我们就要展现在其之上的成果。」



也可以说他进入了工作模式吧。



现在的零士并不是跟命相遇时那种情绪化的态度,而是带着那晚她目击到人马狩猎时──



狩猎怪物的,怪物之冷酷。



感受到某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可怕感觉,命插嘴道:



「那,具体来说要怎么做?」



「追踪肇逃人马、也就是池田舞的行踪。还有她平常的品行、在假面舞会街的行动和接触者,应该可以在哪找到她跟外流维生素的幕后黑手间的经历。」



「唉──小命,你是在去年冬天发生脚受伤的意外吧?」



「是啊,这两件事有关联吗?」



听到月这感觉突如其来的问题,感觉旧伤遭人触碰的命表现出不悦。



「要说的话是有。池田学妹的动机……最起码一开始的契机,是袭向仰慕学姊的不幸意外,或者该说是对肇逃犯的复仇。大前提是这样没错吧?」



「……是啊,我想,她应该没说谎。不懂克制暴力的蠢蛋,偶尔也是存在的对吧。」



在家庭、生活、拳头、话语和权力上,攻击他人不会有任何犹豫的类型。



「但她不是这样。她是个如果没有理由,就连虫也杀不了的人。」



就命所知,池田舞并没有暴力倾向。



因此即使看到为数众多的证据,她在目击本人的暴行前还是无法确信。



「池田学妹是个怎么样的女生?」



「算是内向吧,是没有朋友的类型,性格相当阴暗。」



命微闭起眼,怀念失去的回忆。



「可是──我们很合得来。你们知道的,我性格很差。」



「这的确是没说错。」



「也帮我说点话啦……总之,那家伙非常尊敬我这个性格恶劣的人。说我跑很快、很强、好帅,看我就好像在看什么憧憬的偶像。」



以尊敬与爱情筑起的玻璃雕像。



但它却碎了,再也无法回复原状。



「我被车辗过后,她来探病时一直在哭。哭得比没办法再跑的我厉害一倍,还很认真地说想杀了犯人。」



「不知道她拿到幻想维生素后,为什么没有直接盯上肇逃犯耶。」



「因为我没告诉她是谁。我是知道对方的名字和住址啦,但我觉得要是告诉那个笨蛋,她就真的会去杀了对方,所以我才没说。」



「而且也没有能调查的管道、吗?」



「要是我告诉她了,是不是最后就只有肇逃的家伙会被杀?………呃。」



命紧抿嘴唇,像是被自己的话伤到了。



「抱歉,我说了蠢话。」



「……嗯。」



倘若真的告诉了她,肇逃人马或许会直接盯上犯人,并杀死对方。



可若真是如此,那里头就有了命的意思──也就是利用朋友的间接杀人。



「虽然我觉得对方是垃圾,想要他去死,但没有要杀他的意思啊。如果这么做,那我也是个垃圾了。」



「是啊。」



可是──零士先用彷佛隔着靠垫的音量低语后,继续道:



「成为契机的意外发生在去年冬天,到现在经过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



人是会冷却的。



熊熊燃烧的复仇之火总有一天也会转弱,慢慢熄灭。



「然而她却实施了犯罪行为。这时机,老实说真的有点晚了吧?从意外到现在这段期间,一定有什么能让她实行复仇的契机。」



「……是幻想维生素吗?」



「恐怕是。调查池田舞这几个月的踪迹和接触过的人,以及她在假面舞会街去过的地方,很有可能抓住什么线索。」



点头同意月的提问后,零士的背离开原本靠着的窗框。



然后他直接走向教室出口,打开感应型的半自动门出去,两人也跟在他身后。



「你要去哪?」



「田径社。那里是命的老巢,而且如果池田舞的性格真如她给人的印象那么阴暗,在有共通话题的社团,会比起在班上更容易建立起人际关系。或许可以得知她最近的情报。」



「你的脑袋意外地聪明呢。」



「毕竟我入学的成绩比月还好。」



「只好一点吧!也就三分左右吧!?没差多少好吗!」



两人很自然地一前一后,中间隔着轮椅护送她。



他们排成了一列──前进的零士,在正中间不断转动车轮的命,以及跟在最后面的月。



这奇妙的一行人就如同古典游戏中的队伍,让错身而过的学生们露出怪异的表情──



「你最近有去田径社露过脸吗?」



「没有。前阵子去拿一直放在置物柜中的私人物品后,就一直没去了。」



「是发现那些证据的时候啊。」



命发现沾满血的袜子和遗留物,就是她与事件扯上关系的开端。



「那只要能调查池田舞的置物柜,说不定会找到什么。」



「你想找的该不会是内衣裤吧,那只会让你觉得臭喔?」



「我知道。之前我去过,但那个时候没什么特别的线索。」



听到月忽然脱口而出的话,命回头一瞪。



「啊!?是怎样,竟然擅自搜索女生的置物柜,我要报警了喔!?」



「是调查啦!!根据现场的目击证词,我们掌握犯人是这个学校的学生,有加入社团,所以我在转学第一天,就悄悄把社团室置物柜之类的地方都查了一遍。」



月轻敲自己的鼻子。



「用的就是这个。小命你不是把找到的沾血袜子处理掉了?那个味道还留在置物柜里,我就顺势也闻了池田舞的鞋柜和室内鞋等等。」



「是只会闻奇怪地方的狗啊……真像变态。」



「别用那种像是在看垃圾的眼神看我啦!?这是工作,工作!对吧,零士!?」



「……实在很难包庇你。就算是工作,你也的确是闻了女性的体味啊。」



「啊,过分!不要背叛我啊!?」



命斜眼瞪人,月出声辩解,而零士则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所以,你也没有池田舞最近的情报啰?」



「就只有发现沾血的袜子之后,联络社团伙伴问过。听说她最近都跷课,尤其是放学后几乎都不来了。然后……」



在这个没参加社团,消失无踪的时期──



「我听说,社团伙伴的朋友有在夏木原看到过她。我想说那个笨蛋跑到那种街区,肯定是在做什么糟糕的事,所以我那天才会去找她。」



「然后就遇到那个了……该说你是运气太好了吗?」



「差点被踩扁,应该不算在幸运的范围里吧。」



三人一边持续对话,一边走出校舍。



他们就这样在午后开始西下的太阳照耀下,来到校庭。换好运动服的田径社员们已经开始热身,看来还没正式开始练习。



「干嘛沉默,赶快去搭话啊?」



「不──等等,我现在在练气。」



「没错,该怎么说呢,不是有那种感觉比较容易让人接受的时机吗?」



两人躲在阴影处凝视田径社员们,一副畏缩的样子。



「你们是有社交障碍吗?也太边缘了吧。」



「不是啊,我们又没经验……这样很可怕不是吗?就是、如果她们不接纳我们,会让人很沮丧。」



「嗯,应该先预习过再去挑战。月,你负责演田径队。」



「咦?……好,我知道了。那我是田径队!呃……田径队会做什么呢?」



「会跑步吧,所以我要在那之前去攀谈。等等,我现在来设定模式。」



「……喂。」



命用傻眼至极的眼神,瞪着这次开始一本正经地演起小剧场的两人。



「你们够了喔,笨蛋。这种事情就按普通的样子去做就好,普通。」



「就是因为不知道那个『普通』是怎样,我们才会做这种事啊。」



「对啊!呃,如果我是普通人,突然被零士搭话……会先报警吧?然后叫救救我,警察先生!这样!」



「我完全同意,但这样没有进展啊……应该想想避免对方报警的方法。有没有什么好主意?像是全裸骑脚踏车登场,或是用胯下那个边弹钢琴边攀谈?」



「怎么全是裸体表演啊……这是你的笑点吗?」



命用诧异到不行的表情吐槽,自己转动轮椅。



「搭话由我来,你们跟我一起来。」



「呼──!真的太感谢了!!」



「得救了,谢谢。」



「……总觉得在给你们一亿的时候,你们感谢的分量也跟这差不多。到底什么情况?」



如果是开玩笑也就算了,但她感受到两人是认真的,这程度就已经无可救药了。



这个二人组──特殊永续人兽(特认)们对人情世故生疏的程度教人惊讶。或许也是因为在假面舞会街这个环境经过强化的关系,但命觉得更多的是缺乏单纯的社会经验。



「命学姊!?……好久不见!谢谢您过来!」



「嗯,今天只有你们吗?」



一靠近正在暖身的田径社,对方便主动来跟命说话。



似乎是队长、隐约散发出轻佻氛围的女孩低下头。另外也有其他几位社员,但她们只是远远瞥向命和身后的两人一眼,也不试图靠近。



「……总觉得,小命是不是被畏惧了?」



「因为我从入学开始,连同当时的二、三年级在内,速度都是所有社员中最快的,是实力最强的人。」



「速度基准制啊……真不愧是田径社,速度快的人更了不起啊。」



「算是吧。也就是说,现在的我就是个最没用的家伙,所以你们也不用在意喔?」



回应完月和零士,命转向女孩。



抬起脸的她用力摇了摇头,摆动有点卷的短发。



「真的很可怕,我还是不奉陪了!谢谢您!」



「……看她的态度,总觉得除了速度外还有什么别的。像是暴力。」



「别在意这些啦。所以说,你们几个为何没参加舞的葬礼?」



面对这么直接的谴责,田径社的女生们脸一下子就扭曲了。



「因为,听说她死的地方不太好……」



「顾问说最好别去。因为这是件丑闻,要是一不小心闹出事来,有可能整个田径社都不能参加大赛,所以在网路上烧个香就好什么的。」



「真薄情呢──你们明明是伙伴。」



零士的语气与其说是责备,更像是感到不可思议。



「你们不是朋友吗?我以为这种社团伙伴通通都是挚友。」



「……我认为这种事情只会出现在漫画里喔。」



「这样啊……真可惜。我又多知道了一个《普通》。」



见零士露出有些失望的表情,田径社的女生一脸怀疑。



「真是个怪人耶。难不成……是命学姊的男朋友!?」



「怎么可能啊,是最近有来往的人(朋友)。」



接着命用手抵着下巴想了想。



「因为一些原因,他们对假面舞会街很熟。我准备拜托他们,调查舞死掉的理由和原因之类的。因为我绝不可能就这么放着不管。」



「要是这件事败露,您的评价会降低的……!」



「正好,反正我家有钱,我个人的信用就算跌到最低也不会死。我可没有成熟到朋友被炸飞,还能一脸无所谓的地步。」



某种意义上,她的话相当傲慢。她没有可以失去的事物,就算失去了也能忍受。



听到命如此笃定的发言,田径社的女孩尴尬地咬紧嘴唇。



「……不是每个人都能像命学姊这样的……」



「啊?这很普通吧。」



「……应该没有吧,嗯。」



「嗯,我们虽然对人情世故不熟悉,但命并不普通。」



「啰嗦!你们是谁的同伴啊!」



像是要带过尴尬的田径社女孩,以及胡乱插嘴的零士和月的发言,命气着喊。



她的语气不是认真的,反而比较像吐槽。田径社员们似乎也理解这一点,现场氛围没有变差,她们反而用近似同情的眼神看向可疑的二人组。



「你们是最近转来的转学生吧?我们不可能跟无关的人说内部的事情。」



「不用讲那么深入的事。她最近的样子、去了哪里、跟谁见过面……给我们这种程度的资讯就够了,详细的部分我们会去查。」



「喔……你这样简直就像侦探耶。」



「很遗憾,我们是清道夫──但性质很相似。」



见女生社员放下些许戒心,零士拉开足够的距离后,挪开口罩。



藏在底下的面孔露了出来。黑白相间的头发,如刀锋般尖锐、却像刃纹完整的刀似的眼角,加上轮廓锋利的线条。一心投入社团的女孩们见状大声骚动。



「……就、就算是帅哥,我也不会上当喔!?等等可以拍个照吗!?」



「啊,好诈!!我、我也想拍!」



「抱歉,饶了我吧。毕竟出了名也不会有任何益处。」



零士静静地说完后,目不转睛地盯着女社员,并施加压力。



「我也认为命是个危险的人。但──她对身为朋友的学妹不合理的死感到愤怒,若有什么不当,她也想揭发它。我没办法详细说明,可她花了很多钱。」



付出牺牲,自掏腰包。那是她觉悟的证明。



「要是你们有哪怕一点珍惜朋友的心,也请协助我们。拜托了。」



「你这么说,很难拒绝耶。那……就光明正大地一决胜负吧!」



田径社女孩用力指着零士,发出挑战。



「一百公尺一回合决胜负。要是我们获胜,就给我们帅哥同学的照片!」



「……要是输了就没有资讯了?」



「不,我们会说的。要是帅哥同学赢了,就不用给照片,我们也会告诉你知道的事。」



「那这样还有比的意义吗……」



「她们只是想把帅哥保存在手机里。毕竟这边根本没有男性气息,只有一堆女猩猩。」



「命学姊,请您闭嘴!如何,要接受挑战吗!?」



社员们瞬间沸腾起来。面对在她们的喝采下,向自己递出挑战的田径社女孩──



「──好,我就接受挑战吧。」



零士静静地表示并就位。







田径社女孩们以及同伴的欢呼声瞬间就结束了。



「好──慢!!慢到吓死人!!」



「干嘛装成一副强者的样子啦!?超逊的啊,零士!!」



「哈啊、哈啊、哈啊……!」



一百公尺赛跑的结果,田径女子代表纪录为一百公尺十一秒。



霞见零士的纪录,一百公尺约十四秒。不需裁判──一目瞭然的一败涂地。



「就差一点点。」



「少吹牛了……你之前不是还飞到天上去了吗,为什么会输?」



命敲了敲额头冒汗、浑身无力的零士肩膀,压低声音问。



「因为我早上注射过《人类维生素》。在药效发挥的期间……还有一个小时,我就只是个《人类》。」



「不,这比一般水准还低喔。长着那张脸,却是运动白痴是怎样……?」



命露出傻眼的表情。



女孩子们按照约定,用手机拍起零士出汗的脸。



「明明脸这么帅,超可惜的……」



「好帅……嗯……小帅哥……」



女孩的视线死盯着用手帕擦拭滴落汗水的零士。紧接着,一脸傻眼的命操作智慧型手机,让萤幕显示某个词,递到他眼前。



「顺便问问,你功课如何?这个你念得出来吗?」



给他看的词是《蔷薇》──是国中生左右的学历就可以正常念出来的汉字。



「……蕨菜?」



「不要用这种微妙难懂的方式耍宝!感觉超像认真的,很可怕……」



「因为都有草字头,我推测这是植物的名称。到这边为止都是正确的吧?」



「是真的啊!!」



大家先是感到惊讶,接着忍不住大笑。



两人犹如漫才一般的节拍引起众人的笑声,田径社的女孩们纷纷捧腹大笑。



「噗……呼呼呼呼……好、好强!!竟然融入了这种哏……!」



「我很认真啊。」



「不,怎么可能怎么可能。转学生还挺有趣的耶,命学姊。」



「嗯,是啊。」



零士态度冷淡,但命并未看漏月的表情,他悄悄捂着头伤脑筋。



她用力伸出手,抓住月的衣领,耳语道:



「大家好像都以为是在搞笑……但那是真的吧?你们真有这么笨?」



「我们没接受过义务教育喔。靠自学考上高中,光这点就值得称赞了吧!」



既然跟能力无关,而是没有接受教育的机会,那就没有办法了。



对于身为特殊永续人兽(特认)、一直接受非人待遇的两人来说,这是个大问题。



「我们是有在设施念过书,但讲义是很久以前的课本,范围从小学到国中、参差不齐,也没有老师,所以我们只有在网路上搜寻和看上课影片,老实说有很多地方都不懂。」



「在这种状况下还能考高中,代表你们脑袋其实不错吧?」



他们的头脑应该是真的很灵光。老实说,要是处于相同的境地,命没有自信能做到同样事情。



但这先暂且不提──



「很好!那接下来跟我比吧。我会为伙伴报仇的!」



「咦?……呃,是可以啦,但我们不需要你的照片喔?」



「不,我不是想被拍啦!?但不展示一点能干的地方,说要调查也没有说服力啊。我要是赢了,希望你们可以跟我们说各种资讯。」



「知道了,那我接受挑战!」



田径社女孩再次站上起跑线,摆出蹲踞式起跑的姿势。而月喀哩喀哩地动了动颈部,站得像是个要赛跑的小孩,跟她形成了对比。



老实说,月是外行人的感觉表露无遗。按一般常识思考,就算有男女之间的差异,他也不可能胜过田径社的女孩。命预测对方应该会以极大的差距获得胜利──



「小月会赢吧。」



同时想着,预测会落空。



命带着确信,对回来的零士这么说。



「你对我直呼名讳,对他却会加上『小』啊。好亲昵的感觉。」



「这样比较好叫,而且跟Get Chance发音很像,很吉利。」



「是这样吗?也不一定吧,那家伙也是跑步的门外汉,或许会输喔。」



命把手肘靠在轮椅扶手上撑着脸颊,仰头看向满脸事不关己的零士。



「你很不会说谎呢。」



「是吗?」



「嗯。」



比赛开始的信号响起。田径社女孩踢了下地面,有了个漂亮的开场。



她冲了出去。但一阵风像是要贯穿她旁边般直接吹过,吹乱她有些卷的浏海。



「……啥啊啊啊啊啊啊!?」



「好快!?是黄色的流星!?」



泥土被月普通的布鞋剜起,他脚上穿的甚至不是运动鞋。他采取的是踮起脚尖的奇特跑法,却用几乎算是瞬间移动的速度追过田径社女孩,跑完一百公尺。



「这样就差不多了,是我赢了吧?」



「纪、纪录呢!?刚刚花了几秒!?你现在马上入社,立刻马上!!破纪录!世界纪录!可以去参加奥运了!!金牌!」



「不,抱歉,我没办法入社。」



田径社女孩甚至忘了要跑到最后,而是停下脚步,用憧憬的目光看着月。



月没留半滴汗,一面轻轻抓着脸颊,一面转身。



「那个限人类参加吧?我跟那家伙都是禁止参加的。」



他用豁达的笑脸这么说道。







零士被认定为令人惋惜的帅哥,在田径社女孩们的心中,评价急速下降,却还是维持着一定的数值。



至于长相先不提、跑得超快的月──在田径社女孩们心中的评价破纪录地上升。



月拼命忍着因为受欢迎而得意起来的表情,决定以工作优先,再次展开询问。



「──我们学校有奖学金学生的名额……」



田径社女孩的证言开始了。



「啊──我知道。就是可以透过补助金免除学费、餐费或房租的那个吧?」



「你真瞭解。」



「因为我有去查过,想说能不能申请。但条件超严,就放弃了。」



在帅哥和黄色不良少年的围绕下,田径社女孩说起八卦。



田径社女孩不断交互看着两人,继续说明:



「就是那个。虽然待遇超好,可条件严苛到一旦成绩下降就要立刻退学……听说如果没有超高的SNS信用分数,就没办法通过条件。」



「然后,那个奖学金学生怎么了?那个池田舞应该不是吧?」



「对。是目前就读我们学校的奖学金学生,最近有些奇怪的传闻──」



即使是到了社会信用跟SNS绑定的现代──



既然要在有不特定多数相遇的场所,和他人建立连系,就躲不开负面的另一面。



「听说她有在做《半套》……」



「那是什么?」



「是《半套H》的简称。就是、不是真正的做爱,而是让人摸胸部或屁股的那种。在SNS上约人,拿零用钱……」



「……啊!?」



月发出惊讶的叫声,零士也不快地皱起眉。



「在这时代,还真有人在做吗!?在并非深网的SNS上!?这绝对会曝光啊!」



「害怕信用分数下降的人绝对不会做,但到哪里都有那种……该说是吊车尾吗?就是分数原本就低的人,听说她们好像就会做。



──详细情形我不清楚,总之就只是传闻啦。」



田径社女孩就像这样,犹豫地说着。



「总之那个奖学金学生和小舞──大概就是在她不再来社团的前几天……



我看到她们走在一起好几次。」



「明明回家的方向相反,却会一起搭电车。



我认识的人有看到她们在夏木原的……那条街的车站下车。



所以就传出了流言,说很奇怪。」



「可是,谁都阻止不了……对不起,对不起……!



我没想到事情会变成那样……!」



田径社女孩最后流下眼泪,情感涌出,令她无法再说下去。



听到这个资讯约十分钟后──



「会给人做的奖学金学生就是你吗?」



「你没礼貌到让人惊讶呢。」



放学后的校舍内,霞见零士叫住正走在某条走廊一隅的少女。



她有头中长黑发,富有光泽,如濡湿的乌鸦羽毛般。



那对大大的杏仁眼散发出强烈的光辉,一脸怀疑地望着突然出现的黑白发少年。



零士手上的功能型手机画面,是SNS上公开的个人简介截图。



『国民登记编号XXXXXX 京东都立赤根原高中2-C』



『柿叶 萤 赏罚履历 无特殊经历』



『16岁 生日 12月24日 兴趣:阅读』



『入学成绩榜首 新生代表』



『无亲属•家累•父母 生活援助•社会支援度:B认定』



无依无靠,却有极为优秀的成绩和信用分数。



光这样就可看出她的出众,可真见到了本人──



(看起来实在不像是跟问心有愧的外快有关的人。)



无论是那直挺挺的背脊,还是瞪着自己那干脆俐落的眼神。



(有在《做》什么的人,在内心某处都会感到内疚。)



或许是这个缘故,这种人都会具有过度的攻击性,对刺激也会反应过于敏感。就是因为内心理解自己所做之事的危险性和犯罪性,才会有那种反射性的行为模式。



但,在这位看起来纯洁、贫穷却又美丽聪慧,说起来算是才貌双全的少女身上……看不到这些。



「你不生气啊,我都做好被痛打的觉悟了。」



他用试探的语气询问。



「你是今天的第三个人,我手痛。」



「所以你打了前面两人啊……」



萤不尽兴地这么说,左手也开始做出轻挥的动作。



「左边行得通吗?」



「不需要讨论这个。」



尽管步调有哪里不一致,两人的对话却奇妙地对上了。



而在放学后的走廊互瞪的两人身后,躲在走廊转角处的是──



「……是不是选错人了?零士的沟通能力差到极点,超乎我想像。」



「嗯,是没错啦。」



坐着轮椅的命,以及握着推把的月。他们躲在离得稍远的阴影处,观望零士前去询问曾与《肇逃人马》、也就是跟池田舞接触过的人物──柿叶萤的状况。



「要是我用了跟一开始的零士相同的台词搭话,那可就惨了。」



「我会报警。」



「别立刻回答啦,我真的会很沮丧……呃,我知道自己品行不好啦。」



月无论是那头黄发还是气质都不太佳,虽说讲过话后就能立刻知道他脾气很好。



因为他们觉得零士会比像个不良少年的月更能进行友善的接触,才决定让他单独展开接触。



「我赌他会被揍,一千圆。」



「啊,我也想赌那边的说。」



「这样根本没办法赌嘛。」



变成局外人的两人这么想着,并预测结果会是零士被打、交涉破裂。



他们等这一幕等了好一阵子……然而──



「……他们是不是聊得很起劲?」



「骗人的吧,会被那种超随便搭讪钓到的女生,真的存在于这世上吗!?」



在没办法听到对话内容、距离微妙的位置上,两人探出上半身。



「成绩优秀、品行端正、才貌双全。以第一名入学的优等生──



我听说要是拜托这个人,她就会让人做什么《半套H》。」



有一封邮件寄到彷佛骨董般的功能型手机里,里头有《幻想清洁(Fantastic Sweeper)》总公司搜出的SNS日志分析结果。零士对公开的资讯进行适当的搜寻,尝试细查后,得出了一定的结果。



「那是这里……赤根原高的一到二年级间的传闻,主要似乎是男生在传。事情在深网的学校地下网站,或是SNS的私讯上已经传开了。」



要是在跟个资绑定的公开SNS上散布错误的谣言,就会减少信用分数。



大概是害怕扣分,正值青春期的男孩子们,只敢这样忸忸怩怩地聊这些无聊的色情话题。



「……」



柿叶萤思考了一会儿后,用食指和大拇指比出圆圈的形状。



「我去告他们,会有赚头吗?」



「应该会跟律师费打平,或倒赔。」



她边比出古典的《金钱》手势边问,零士则正面回答了这个问题。



而她听了看起来也不是很遗憾,反倒还轻笑出声。



「这样啊,钱果然不会白白掉下来。」



「真要告的话,等有了实际伤害再告,利润率会比较高,但最好还是别这么做。」



「哎呀,你是在担心我吗?转学生。」



她知道我啊──这么想的零士眉毛微微一动。



「一副『为何会认识我』的表情呢。因为你很有名啊。绝不主动融入班级、神秘的独行侠转学生。你的消息最近在SNS的动态时报上出现过好几次。」



「……是吗?」



「嗯,刚刚田径社的人才分享了资讯。你跑步速度很慢嘛。」



「那场比赛就差一点……SNS果然是个坏文明,不是什么好东西。」



见零士面露嫌恶,萤从制服口袋取出智慧型手机。



她打开SNS,滑动页面更新动态时报,大概看了一下──



「那么,你是来问那个传闻的吗?性欲真强。」



「不是。我已经调查过,你没在做那种事情。」



「那样也很恐怖啊,你是跟踪狂吗?」



「是拜托公司的事务员查的,不是我自己查。毕竟我没在用SNS。」



「又得知了令人讨厌的资讯。事务员好可怜。」



「……虽然我没有反驳的余地,但姑且听听我的辩解吧。」



零士一脸尴尬地操作起功能型手机。



「我们搜了你SNS的日志。社会上大家一般说的《半套H》──范本的文章结构大概都像以下这样。像是《半套希望 无套F1 戴套F0•5》这样,告知服务内容和价码。」



「真的是我最不想知道的知识呢。」



汇率是0•1等于一千圆。



以年轻和性为商品的个体户,在这最古老的买卖中属于最底层。



「你跟我说明这种像虫子腹部一样的恶心事,我也很伤脑筋。你是在性骚扰吗?」



「我也不想这么做。总之,我们彻底搜过你的日志,寻找那类的发文,但结果为零。最起码你没在SNS上找客人。」



「你是会确认自己是不是女朋友第一任男友的类型?」



「不是,但感谢你的含糊其词。如果用的是肮脏的形容,我会受伤。」



「你有处女情结?」



「……我刚才道谢的意义已经没了喔?」



「因为我想让你体会一下,初次见面的男性突然对自己提出性相关话题的不快感。」



「别采取这种讨人厌的对待啊……不对,你会报复也是理所当然。」



在夕阳西下的校舍,两人占据了走廊正中央。



男性和女性凝望彼此,但所说的对话──主题微妙地偏移了。



「你去做偶像如何?」



「……偶像?」



听到零士突然牛头不对马嘴,萤眨了几次眼。



而她对面的零士,只是继续说着自己感受到的事。



「因为你是美女。」



「……是吗?」



「嗯,这样也能卖到高价,还不用冒半套H这样的风险。」



「你这是在夸我吗?」



「我是这么打算的……不对吗?」



对着一脸不可思议的少年,少女愣住了──



但这脱线的样子似乎触动到了萤内心的某处,她轻轻笑了。



「真是个怪人。这是让有负面传闻的资优生去做偶像的奇怪邀请吗?」



「我没有那方面的管道,但要找的话应该可以找到。」



宛如3D扫描机的眼睛。他用没有性意识的观察眼神,由下往上打量少女。



头很小,身体娇小,脚很长,也就是所谓的模特儿体型。她修长的身材不是刻意节制的结果,而是在自然生活中维持的,没有半点歪掉的偏差。



通透的美貌,化的也是淡妆,只凭最低限度却又干净的加工,也能把她的美貌烘托得不可方物。可以想见若是她学会打磨自己的方法,一定会有惊人的成果。



她的双眼闪着好奇的亮光。脸看起来很帅气,却隐隐带着温度。如矿物般的石榴石之美,再加上若隐若现的笑容余温,能教让感受到如同烈火的温暖。



「怪人……」



「会吗?」



「常有人用下流的眼神看我。不管是在电车里、教室里或走廊上。」



她不是在自傲。她的美貌就是有那种程度的价值,去问一百个人,应该几乎所有人都会同意。



自己的外型优越,不是错觉──她自己似乎也承认这一点。



「可是你对我的脸、胸部和脚,顶多只觉得像是掉在公园里的漂亮树枝吧。」



「……哦,原来如此。」



零士露出「经你这么一说」的表情点头。



「你是很棒的树枝。如果被我妹妹捡走,一定会被当作圣剑来耍,你可以感到自豪。」



无论是天生自然的,或者是透过人为打磨的艺术──



「人都会想碰触、靠近美丽的事物,所以才会为此支付代价……付钱。光是存在就拥有贵重的商品价值,这是个很棒的才能。光是存在,就能证明你的价值。」



甚至不需要在宛如臭水沟最底层的肮脏街区,做清道夫的工作维生。



零士甚至感受到了纯粹的羡慕。若是光论外形,他也明白自己有价值,但既然身为特殊永续人兽(特认),他就只能当一只毛皮光亮的野猫。



「就连低级的模特儿挖角,也不会这么光明正大地打量我。」



她的表情已经超越愕然,而是一脸的不可思议。



「你是奴隶商人还是什么的吗?」



「不,我只是羡慕你可以只用一张照片展示价值。」



不管多努力工作,我的生活也没有变得轻松(译注:出自日本诗人石川啄木的短歌,收录于短歌全集《一握之砂》。)──他想起在某处听过的这句话。



野猫就是野猫,无论毛色有多么亮丽,也不会有人捡它回家。最多也就是心血来潮,用一副混杂着善意和优越感的表情,在路边放个猫罐头吧。



但那就是零士想要的。



「我跟伙伴若是不工作就得不到认同。稍微跟我聊聊,柿叶萤,不会花你多少时间。」



「豆皮乌龙面。」



「……?」



「我没吃午饭。」



对于零士打听的要求,她给出的回应出乎意料,让他有一刻陷入沉思。



但萤果断地指着走廊深处──学校内设置的茶水空间和餐厅。



「你请客。」



她非常干脆地要求道。







──滋噜滋噜。



她的嘴用几乎听不见吸吮声的流畅动作,接连吸入细乌龙面。



零士彷佛在看什么缩时摄影的影像。为了避免沾到酱汁,她撩起头发,偶尔用手帕擦拭因热汤汁而出汗的肌肤,在点餐后的三分钟内就一口气吃光了面条──!



「──多谢款待。你不吃吗?」



「我没钱。」



把豆皮乌龙面吃得干干净净,没留下半滴汤汁、半根葱的柿叶萤满足地问。



查看老旧钱包内部的零士有些痛心地回答。



「因为我是穷学生。」



「我也是,你的请客帮了我大忙。」



「我请的乌龙面好吃吗?」



「非常。一想到你还在饿肚子,就觉得特别好吃。」



「别拿我的不甘当作提味的高汤。」



少年一副若无其事的表情,看起来完全就像是在开玩笑,但他的肚子的确是饿了。



中午的便当──是鱼肉香肠和饭团。今天是由同居室友的月负责。他还算会做菜,可是为了节省伙食费,菜色都只有到达及格线。不怎么咸的米饭和香肠,两者味道很配,但心却很冷。



想起这样的伙食,零士就对热腾腾的乌龙面感到羡慕──也觉得自己有点悲惨。



「所以,你要找我说什么?」



萤细心地把免洗筷合在一起,放下大碗后问道,态度意外地配合。



「讨厌的问题我回答不了,但可以答一些代替乌龙面的钱。」



「感谢你的协助。是有关前几天过世的田径社一年级学生,池田舞。」



指尖微微动了一下。她的表情经过控制,却可以看出她受到了些许心理冲击。



这让零士确信,柿叶萤认得《肇逃人马》──生前的池田舞。



「生前有人曾经目击她跟你有所接触,你们聊过什么?」



「我认为查探故人的隐私是不好的行为。」



「我也这么想。但我受了她朋友的委托,正在调查她的死亡。」



「……你是侦探?」



「类似,不过是清道夫。我没有侦探业的营业许可。」



换句话说就是非法的,但营业许可这种东西,原本就跟人权受到限制的特殊永续人兽(特认)无缘。



不受规则束缚──当然也不会受到保护。既然得到保护,就要受到束缚,自相矛盾。



「非法的啊,是想挑战管理社会吗?」



「我受雇于某间企业。别说是挑战,根本是被饲养的,税金也很高。」



零士需要缴交所得税、住民税和其他的零零总总作为公共服务的参加费。



靠着隶属《幻想清洁(Fantastic Sweeper)》公司的信用分数,才能勉强维持《人类》身分的拘束。



「这是工作,希望你把这当作是提供给顾客的服务。」



「这种事情不是都要保密的吗?」



「没有特别需要保密。所以,你的回答是?」



萤取出智慧型手机代替回答。



「三百五十圆──我还你豆皮乌龙面的钱,让我付款。」



「很遗憾,我只能收现金。」



他的手机是犹如骨董的功能型手机,没有装支付用的电子钱包应用程式。



萤看了他的手机,有些退却。



「……都这年代了,还不用电子支付啊。」



「我的信用分数完全不够,但总有一天也想拿信用卡看看。」



萤边说边收起手机,拿出钱包。



她钱包的破烂程度与零士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上头印的几个世代前的动画角色已经剥落,只留下宛如僵尸的悲惨形状。她从钱包里取出几枚硬币。



啪──



在如同棋士下出一步棋的声响中,她确实地把钱放到桌上。



「你的意思是不能说吗?」



「嗯,但我的确有跟她说过话,这我承认。」



萤仔细地收起破烂的钱包,从学生餐厅的座位上起身。



「事关隐私,内容我不会说。所以钱还你。」



「这样啊,那我就自己去查了。」



「知道了,我会避免曝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