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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5节(2 / 2)


  柏己?薄唇动了动。随着她开口,似有?什么将他心?下一闪即逝的念头重新拉回刺目的明亮之中,逼迫他不得不正视那段他此生?也不愿再?忆的过往。

  二十五年?前,他初入五洲,与庄栾结伴游历至连仓之时,曾独自一人于通明灯火之下新奇地把玩木雕摆件。那是他第一次感受到若有?似无的窥视。起初他心?生?警惕。毕竟,若是以他的修为也无法明确查探此人来?意与所用秘法,那么此人取他性命简直易如反掌。

  那段时间,他面上虽不显,却?每日不敢安眠,生?怕显现出破绽无暇防备,便被虚空中之人就此斩杀。

  然?而,就这?样过了半月有?余,那人却?自始至终并未做出任何危险的反应和举动,那时的他涉世未深,竟就这?样渐渐习惯了与望不见的虚空之人同食同寝。

  庄栾似乎对此事并不知情,只有?他与那人才明白,实际上那段时间的游历,结伴之人并非两人,而是三人。

  后来?,他凝神之间发现自己?竟然?能够察觉此人短暂的离去。

  由于不知此人性别,有?祂在场时,他始终并未宽衣沐浴,直到有?一日,他察觉祂悄无声息地隐匿无踪,才立即借口托辞与庄栾分开,寻至密林之中的湖畔宽衣。

  进入湖水之中之前,他曾短暂地犹豫,最终并未彻底褪去亵裤,就这?样将就着勉强入水沐浴。

  不消片刻,祂果然?再?次出现。他本想如往常一般装作不察,却?没成想祂不仅并未避嫌离去,反倒是更肆无忌惮地靠近了几分,直将他看得额角直跳,下意识抬眸看了过去。

  那一刻起,他与祂才算真正明白,对方其实了然?彼此的存在。

  后来?,他渐渐发觉,祂似乎并不如他起初想象那般神秘危险,先前从?未出手动作,也并非是伺机等?待时机,而是无法以虚无之体插手旁人之事。不然?,祂那一日便不会焦急得满屋乱窜,也不干涉阻挠庄栾做出如此鬼迷心?窍之事。

  伴随着满屋甜膻血腥气与透过窗柩挤入房中的清辉月色,他第一次感受到祂的情绪。

  惊怒的,痛惜的,无措的。温暖的。

  沸腾的暴怒在祂茫然?焦躁的纷乱之中,竟意外地被丝丝捋顺,在一片禁锢魂灵与□□的痛楚之中,缓缓平复了下来?。

  可他还是要给自己?一个交代。

  脱口而出的那一瞬间,他才在耳畔听闻自己?因疼痛虚弱而微微发颤的声音。他让祂不要再?看。可他知道,祂还是一路跟了过来?。

  一切却?结束在庄栾的死亡之中。

  拖着重伤之体回到苍冥殿中,他不禁嗤笑自己?。想必是什么无聊之人寻到了秘术,在他身旁看戏体验人生?,戏演到了结尾,自然?也就是散场的时候。他又何必当真。

  一颗温热的心?早已随着庄栾的陨落而冷了下来?,因祂残存的几缕暖意也随着时间的流逝而衰微得近乎逸散。

  遇见她则更是个偶然?。对她动心?,是偶然?之中的偶然?,是他从?未思索过的意料之外。

  纵使不愿相信她口中这?无稽之谈,可柏己?唇畔的笑意却?情不自禁地蓦然?凝固,漫天烟沙尘埃纷扬中,似有?什么不敢深究的情绪被她话语间的火星点燃。

  的确,再?一次见到祂,确实是在与她相处之时。而她当时,是昏迷状态。

  况且,她方才指尖的动作,即便隔着一层覆满龙鳞的玄色长袍,却?依旧分毫不差地划过他腹部的伤口。

  柏己?修长脖颈之上性感至极的凸起微微一滚,那只捏在她腕间的手缓缓下滑,修长五指扣入她指缝之间,死死攥紧,仿佛生?怕她再?一次离开一般。声线低沉微哑:“你究竟是什么人?”

  见他反应,温萝便知他已信了她。当下她便将先前早已打好的腹稿声情并茂地朗诵出口:

  “其实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不过,你还记得当年?庄栾……也就是我舅舅,在你身旁收到的那条传讯么?那是我母亲庄鸾传讯给他的,里面提到的便是她的孕事。我仔细思考过,她有?孕前后几日正巧是我出现在你身边之时——或许我的灵魂与旁人有?异,亦或是与□□不够相容,竟在降世之时逸出了一缕,来?到了你身边。”

  见他沉眉不语,温萝了然?他正在心?下分辨此言真假,倒也不急,继续道,

  “后来?你……来?青玄宗之时,我一路随在你身后。可一见到我母亲,我便感到一阵魂灵之中的吸引,因而还没等?你离开宗门?,我便回到了尚未成形的肉.身之中,便再?也没能在你身边出现了。”

  这?一套说?辞同样可以解释,为何在莳花阁揽着她坐入浴桶之中,他再?一次见到了身为灵体的她。毕竟,她灵魂与身体不够相容,较真些来?看,倒真的并未在说?谎:d。

  不出她所料,听到这?里,柏己?已信了大半,只轻描淡写地开口:“那为何十年?前初遇之时,你却?并不认识我?”

  “你在青玄宗做了什么事,你又不是不知道。虽说?目睹了前因后果,你做的那些事……我并不怪你,可我父亲如何容许我脑海之中存有?与你相伴的记忆?”

  温萝特意并未说?明她曾经在公羽川面前替他洗白,可若是她从?未提起他,公羽川又如何才能得知她脑海中有?着与他相关的回忆?

  柏己?显然?并未忽略这?一层,那条揽在她腰侧的手臂紧了紧,随即,他周身因质疑而生?的寒意随着她这?几句解释瞬息之间便消弭无踪。

  视线在她曾受乐夜一击的发顶上流连,柏己?垂下眼睫,凝视着她姣好的面容。

  “你母亲的事,我很抱歉。”顿了顿,他缓缓道,“日后,有?我在一天,定不再?教你受半点伤害。”

  温萝忍俊不禁,迅速地眨了眨眼,向来?清冷的凤眸之中闪过几分狡黠笑意:“那是自然?,毕竟你可是传闻之中无人能敌的魔君大人。”

  她却?并未察觉,在她身后,先前跌落在地的飞鸟猛地颤了颤,重新以两条尖利坚硬的爪在地面上直起身,那张无端显出几分邪气可怖的鸟首之上,竟似是迷茫一般眨动了下色泽沉郁的双眸,四处蹦跳了几圈,便振翅飞跃至半空,随意寻了个方向飞去。

  柏己?狭长的赤瞳微微眯了眯。竟是失忆了么?

  他视线不着痕迹地扫过半空之中莹光环绕的灵草。看来?这?便是逆天提升修为要付出的代价。

  停顿只是一瞬,飞鸟在云翳之中湮没。

  随着一道清脆的响指声,恐怖得足以毁天灭地的灼热在他冷白修长的掌心?跳跃。温萝心?头一跳,连忙按住他手腕:“你做什么?”

  “怎么,”下颌向一旁乖顺伏地的三大凶兽仰了仰,柏己?眉梢一挑,“你想留下它们?”

  温萝一时间竟生?出几分无言以对的无奈之感。

  不是她想留下它们。这?可是您日后忠心?耿耿的小弟啊!

  沉吟片刻,温萝斟酌着措辞,试探着道:“它们看起来?十分威风,我觉得与你还算相配。”

  指尖那团跳跃的赤红火焰骤然?收歇,柏己?似是听见了什么有?趣的言语,垂首玩味地俯视着她,意味不明地重复:“相配?”就差把“你是不是眼神有?什么问?题”写在脸上。

  不过,好歹是并未直接将三只“可怜巴巴”“静待宠幸”的上古凶兽就地烧得连灰都不剩。

  温萝正欲再?开口补救几句,两人身侧倏地传来?极轻的衣衫摩挲之声。回首望去,果然?是先前因柏己?外放的威压而被震得晕厥的奚景舟与月星洲先后幽幽转醒。

  公羽若的身体与旁人相比,的确更易吸纳天地灵气。不过与柏己?交代来?龙去脉了半盏茶的时候,温萝便感到体内灵力隐隐已似溪流般汇聚,重新涌入气海丹田之内,那真精疲力竭的虚软也好转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