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眼便是小少年脸色苍白嘴唇泛紫的被按在了盛满水的浴桶中，下着雪的寒冬里浴桶却一丝热气都不冒，里面应当是凉水。

  明明他并没有在挣扎，但疯女人却仍旧恶狠狠的按住了他，长长尖尖的指甲深深地嵌入了小少年的皮肉之中，水面泛起了些许红晕。

  薄媗跑过去想要将那个疯女人推开救小少年出来，但却发现自己无法触碰这里的任何事物。

  无论她再怎么努力都是徒劳，最终她能做到的也只是转过身不去看这里发生的一切。

  这个小少年并不是她和鄢淮的孩子，而是小时候的鄢淮。

  在意识到这一点后便又是一次天旋地转，这次她像是站在了这座宫殿的正殿中。

  宫殿里空荡荡的连摆件都所剩无几，倒是充斥着疯女人唱着不成调的小曲儿的声音，地上满是碎裂的瓷器和滚落的酒瓶。

  那个小少年似乎又长大了一些，因为衣服不合身而露出了些许的手腕，上面满是青紫交加的伤痕，这让薄媗不敢去想象衣服之下还隐藏着多少伤口。

  “废物，连你父皇都放弃你了。”

  ‘嘭’一个酒瓶向着这边砸了过来。

  少年没有躲闪，仍旧腰背挺直的站在那里，酒瓶落在地上摔得粉碎的同时一道血痕也顺着他的额头流了下来。

  他面无表情的看着殿外台阶上跳动的几只麻雀，像是感觉不到疼痛一般。

  鄢淮在她面前向来是掌控一切，强势又矜贵的，何时有过如此落魄的时候。

  看着这个场景薄媗忽然感觉鼻子开始发酸，这只是梦，梦都是假的，她这样安慰着自己。

  在她的眼泪忍不住落了下来的那一刻，少年转头看向了她皱着眉说道:“不疼。”

  薄媗哽咽着走过去，拿出丝帕想要尝试帮他擦拭血痕但刚一触碰到场景就又换了。

  这个时期的鄢淮依旧是那副不言不语了无生气的模样。

  但疯女人却变化极大，她妆容精致，头戴青鸾金簪珍珠步摇，身穿着雍容华贵的浓紫色宫裙，整个人舒雅高贵看上去正常多了。

  薄媗还没来得及替鄢淮高兴终于不用再受折磨了，就见她手持锋利的剪刀一步步向着鄢淮走了过去。

  “如果是皇子夭折的话，陛下肯定会来翠云宫的，宝宝乖，帮帮母妃好不好。”

  哦，原来是疯的更厉害了。

  明知道没用但她还是挡在了少年的身前，看着疯女人逐渐靠近薄媗着急的在心中想着办法。

  “别看。”少年猛的推开了她，力气之大直接就将她从梦中推了出来。

  醒来后薄媗擦了擦鬓边的汗水坐了起来，掀开床帷看向窗户发现天才刚刚亮了一些，而身边的鄢淮闭着双眼一副仍在沉睡的模样。

  她从枕头下面抠出一颗夜明珠凑到了鄢淮脸旁，伸手摸向额头上方和头发交接的地方，露出了一个不显眼的小疤痕。

  和梦中被酒瓶砸到的位置分毫不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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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4章 遣散

  梦中的那些场景会是真实发生过的吗？薄媗用指尖轻轻触碰那个疤痕, 刚挨上去就忽然被人抓住了手腕，吓得她手一抖将夜明珠掉了下来。

  鄢淮缓缓睁开眼，揉着被砸到的地方说道：“你也打算刺杀朕吗？”

  薄媗将夜明珠塞到了旁边讪笑道：“臣妾是看天色不早了所以想叫醒陛下而已。”

  “难为媗儿特意醒这么早来叫朕, 只是还望下次换个稍微温和点的方式。”鄢淮撑着床坐了起来, 对旁边像是也准备起身的小贵妃说道：“睡醒了再回岁华宫吧。”

  “那行。”薄媗听到这话立刻扶着酸软的腰肢躺了回去，看向已经下床准备换衣服的人问道:“陛下今晚还用臣妾来送夜宵吗？”

  鄢淮正在解着绸衫的系带, 听出了小贵妃的话中之意后抬头似笑非笑的答了句：“媗儿放心，朕今晚回岁华宫。”

  绸衫敞开露出线条分明的腹肌, 薄媗假装没在意的用余光一路看了上去然后正好和他的视线对上。

  “媗儿还看吗？时辰还早, 朕可以迟一会儿再更衣。”鄢淮将整件绸衫脱下拎在手中。

  薄媗默默翻身面朝里后闭上了双眼做出一副要入睡的模样，直等到听见了鄢淮出门的声音她才睁开了眼, 一瞬间神情便黯淡了下来。

  今日注定无法像往常一样随意的就能继续睡下去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是在崇明宫的原因。

  她现在脑海里全都是少年青紫的伤痕和那把明晃晃的剪刀, 刚才就是在看鄢淮身上有没有被剪刀捅了以后留下的疤痕，幸好并没有发现。

  被推出梦中之后发生了什么她无从得知, 但上辈子因为怕自己误入什么宫闱禁地所以薄媗特意背过燕宫的地图，那个疯女人提到过的翠云宫早已因为失火而变成了一片废墟。

  事情的大致内容她可以猜出一些, 应当是妃子失宠后癫狂的对自己的孩子下手以图引起皇帝的注意，难怪那次痛经没有请太医鄢淮会误以为她是想要引起他的注意。

  十岁左右的小男孩儿正是爱玩爱闹的年纪, 但鄢淮却已经是那副古井无波的模样了, 令人不敢想象他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遭遇这一切的。

  薄媗感觉心里有些难受，如果鄢淮没有遭遇这些的话他一定会成为一个受人爱戴的明君。成为一个俊雅且英明, 令后世的少女们在课本里看到都会心动的君王。

  更衣容整后准备去上朝的鄢淮回到内室想要去拿遗忘在妆台上的手串，却发现小贵妃正神情复杂的靠坐在那里。

  鄢淮边走向妆台边侧头问道：“怎么没睡？”

  “睡不着了。”薄媗掀开被子下床小跑过去抱住了鄢淮，朝服上繁复的刺绣有些扎脸，“等陛下走了臣妾就直接回岁华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