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狼与收获之秋(2 / 2)




罗伦斯听了很惊讶,而马先生过意不去地说:



「所以,有件事想请教您。」



「我?请说。」



「对,我想麻烦您告诉我这间旅馆在哪里。」



马先生从怀中取出的信封上,还有一段以封蜡固定的布巾。据说这是贵族间的文化,对象是重要人物时就会这么做,而罗伦斯是第一次见。



布巾上,写了纽希拉某温泉旅馆的名字。



「……我知道你为何穿得这么正式了,那这封信是怎么回事?」



忍不住问了以后,罗伦斯才想起会泄漏贵族信函内容的人根本干不了信差,抱歉地苦笑。马先生微笑著摇摇头说:



「不要紧,无关政治。其实托我送信的贵族,还要我沿路散布信中内容呢。」



「咦?」



散布信的内容?



罗伦斯不明就里地注视马先生的脸,而他静静闭上双眼,像个在街头宣达领主政令的传令官地说:



「各位乡亲父老请留步,在下奉罗珊王国萨巴布领领主之命,沿路传颂这位海上勇者的故事。」



马先生表情严肃,态度恭敬地双手捧信,背杆挺得比他衣服上的折线还要直。



「这位勇者乘上神赐予我国的船勇闯七海,奉神之使命捍卫海上无数船只,举手投足无不充满勇气!」



听到这里,罗伦斯想起信要送到的旅馆有过什么事,也明白了这是什么信。



那里的老板有个儿子受到来留宿的领主介绍而下山闯荡。这村子对年轻人来说太狭小,外面的世界则为他广开冒险与出世之路。



然而今天来的是这封信,送信的是有如精悍二字最佳形象的信差。



若是功成名就,他亲自来报喜就行了。



罗伦斯默默注视马先生。



「他英勇奋战,最后蒙主宠召。我们罗珊王国,有义务赞扬他的光荣事迹!」



后来,马先生也在那间旅馆的老板面前说了同样的话。



这消息应该是青天霹雳,不过送儿子出门时,他就有过一定的心理准备了吧。



老板没多久就抬起低垂的脑袋,拿出老板的风度犒赏传达要事的使者。



离开村子的年轻人,似乎是在沿海国家领了官职,成为见习海上骑士而上了船。一般除非是高等家臣过世,领主不会写亲笔信送回其故乡,可见他战功相当彪炳。



「另外,根据船员的规矩,令公子在船上的报酬必须交给您。」



马先生从怀中取出装满银币的袋子交给老板,老板再度道谢,邀他进屋里坐。罗伦斯再留下去也没用,便对马先生默默行礼,转身离去。



今天纽希拉也是静悄悄地,晴空万里。



他在旅途中,也经常目睹不幸的发生,甚至有许多次他人乞求援助,却不得不见死不救的状况。他还以为自己早就学会了以冰冷面孔拒绝他人。



可是,秋风仍吹得他直打哆嗦。



不愿失去的事物,增加太多了。



见到传达讣闻的马先生,让他再度感受到这点。



罗伦斯就此快步返回旅馆。



绷著一张脸,可不能执掌会涌出幸福与欢笑的旅馆。



拍拍双颊打起精神走进旅馆后,眼前的景象让罗伦斯看傻了眼。



因为赫萝头上盖著湿毛巾,满脸通红地躺在大厅地板上。



「罗伦斯先生。」



说话的是兔先生。他外表有点喜感,若在城镇里见到了,或许会觉得他是一边玩沙包,一边向小孩兜售甜面包的人吧。



或许也因为如此,他替咿唔的赫萝用毛巾搧风的模样,简直像节庆时的喜剧一景。



「怎、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在浴池里和赫萝小姐拚酒,结果……」



结果喝得太多,被烫熟了。



替客人助兴固然是件重要工作,但醉倒可就得不偿失了。



「喂,赫萝。」



看来赫萝还有意识,一听到罗伦斯叫唤就微微张开眼睛。在旅途中、开了旅馆以来,她已经这样烂醉过好多次。



「……水……」



看著那眼泛银光,小声呻吟的模样,让罗伦斯不禁叹息。



「我来处理就好。」



即使这么说,兔先生也认为自己让赫萝喝过头有部分责任,显得很过意不去,最后还是道个歉离开大厅。



罗伦斯再叹一口气,跪在赫萝身边拿起水壶。



完全空了。



「你到底喝了多少?」



赫萝张口想说话,结果打了个大酒嗝。



「乖乖躺好,我去打水。」



就在起身时,赫萝说话了。



「……咱……赢喽……」



罗伦斯错愕一愣,最后失笑。



「招待客人的人,怎么能赢呢。」



「……大笨驴。」



话刚说完,她又打了个大嗝。



罗伦斯唏嘘地拿著水壶往厨房走。看赫萝那样子,今天的工作又要全落在瑟莉姆身上了。



昨天采的蕈菇,需要晒乾或盐腌等处理,栗子也要在长虫之前煮起来,泡进蜂蜜或晒乾磨粉。想著想著,进了厨房后才发现里面有群人卷起了袖子忙进忙出。



「喔,罗伦斯先生?」



「你们这是……?」



「啊,要水是吧。」



其中一人没听见他的疑问,一把接下水壶。



「哎呀,赫萝小姐真能喝,连我们之中号称千杯不醉的也一下子就输了,现在倒在房间里呢。」



那人就这么哇哈哈地笑著往后院的井口走了。



罗伦斯愣在原处,不知道该怎么对厨房里备菜的人们开口。有的人在洗蕈菇,有的在磨岩盐,有的仔细剥下栗子皮,有的满身大汗地搅拌煮著蜂蜜的锅。



这当中,汉娜威风八面地到处下令。



「汉娜小姐,这是怎么了?」



汉娜耸耸她宽厚的肩,回答罗伦斯:



「他们说这是给灌醉赫萝小姐赔罪。」



罗伦斯听得嘴都歪了,摆出一副苦瓜脸,忙活的人却是抬起头,开心地笑了。



「因为赫萝小姐赢了嘛。」



「这是约好的事。」



「哎呀,她酒量真是太厉害了。」



这些赞美应该都是真心话,不过事实明显是赫萝拿自己不喜欢的工作当赌注,和他们拚酒。这样就有藉口白天喝酒,一举两得。



足见她自称贤狼的狡诈之处。



「罗伦斯先生,久等了。」



接下水壶道过谢,罗伦斯补一声:「意思一下就好了。」就离开厨房。



拿著透来冰凉水温的铁水壶,罗伦斯在走廊寻思。最后忽然想到些什么,没回大厅而直上二楼,见到两个少女勤奋地扫著地。



「哎呀,罗伦斯先生,您好。」



感觉上,她们都是举止优雅的人,只是在旅途上作修女打扮。外表比赫萝年长,又没有瑟莉姆那么拘谨,像是城镇庆典中会举蜡烛吸引年轻人注意的女性。



记得昨天的酒席上曾提到她们是姊妹。



「……两位该不会也和赫萝赌了吧?」



两个女孩面面相觑,愉快地微笑。



「我们本来就是不找点事来忙就浑身不对劲的人啦。」



她们虽穿著长袍,却卷高了袖子,下襬粗鲁地拉起,绑在膝盖高度。这般随性的感觉很健康,同时露出的腿又细又长,显得青春洋溢,让罗伦斯看的小鹿乱撞。



幸好赫萝在楼下睡觉。



片刻,两位少女扫完灰尘,满意地望著走廊说:



「听说还需要扫烟囱的烟灰,还有暖炉里的柴灰。」



「银器需不需要擦?我很喜欢磨亮东西喔。」



「我们一路上都闲到发慌。哎,终于能扫个痛快了。」



这开朗的两人和赫萝跟缪里都不同,似乎是真心喜欢工作。



而且她们不仅将走廊擦得亮晶晶,也知道要开点窗换气。动作如此迅速确实,似乎很惯于打扫大房子。喜欢擦银器,让罗伦斯想起她们是鸟的化身而感到理解。森林里的鸟巢每个都是体面又漂亮,镇上有人珠宝失窃,也会先从附近树上找起。



可是让客人打杂感觉还是怪怪的。想到应该做这工作的人喝得酩酊大醉,又更过意不去了。



不过既然她们觉得与其闲著不如工作,随她们高兴或许才是正确选择。毕竟旺季过去,村里一个乐师、舞娘或杂耍员都没有,没得消遣。



罗伦斯苦思一会儿,最后这么问:



「……这样真的好吗?」



两名少女对看一眼,相当雀跃地回答:「那当然。」



扣除和赫萝拚酒而醉倒在客房里的两人,旅馆一次得到八个勤劳的帮手,变成一场意外的大扫除。



原本是罗伦斯该做的粗活全由他们分担,瑟莉姆需要做的事情少到能经常看到她无所适从地到处晃。最后她发现记帐只有她能做,便回到帐台核对收支帐目了。



罗伦斯在客厅坐在赫萝身边,一面看著这些人一面拨火。赫萝的醉意似乎退了不少,表情不再痛苦,发出舒爽的鼻息。当著众人的面睡成这样,也不用谈什么颜面不颜面了。



替她拉起因翻身从肩上滑落的毛毯,拨开黏在脸颊上的发丝,狼耳痒痒地抽动几下,她又继续打鼾。



虽然她有机会喝酒绝不放过,同时推卸麻烦工作的歪脑筋也教人不敢领教,这样睡著以后倒还挺可爱的。



客人们在闲暇时大批来到,原以为要一路忙到冬天去呢。说实在的,这是得感谢赫萝的歪脑筋。



因为他们努力工作,自己也会有更多时间和赫萝相处。



罗伦斯对赫萝傻呼呼的睡脸微微笑,视线转向暖炉。早上下的一整根木桩依然是慢慢地烧著,有种会永远烧下去的感觉。



这里是纽希拉,由泉烟与乐器旋律所守护的宝地。几百年来不曾受大乱波及,为人们提供温泉与欢笑。有人称这里为梦幻之地,也有许多人为实现这称号而努力。



不过,在这里也不可能摆脱所有现实。



罗伦斯叹息,是因为明知如此,双眼却为泉烟所蒙蔽。噩耗总是说来就来,会有个服装笔挺,长相严肃的使者用戴著白手套的手开启信封,朗读讣闻。除了聆听以外,能做的顶多只有摀起耳朵吧。想到这里,罗伦斯往睡得正甜的赫萝看。



赫萝害怕的命运,就是这样的东西。



寒风会从泉烟另一头突然吹来,而且专挑穿厚衣御寒的习惯早已淡去的时候。



罗伦斯默默注视自己的手,忽而想起艾莉莎写的那封信。



他抽出在怀里放到现在的信,开封来看。



劈头就是拘谨的问候文,让她那张有双美丽的蜂蜜色眼睛,却总是心事重重的脸孔立刻浮现眼前。然后是平淡的近况报告,说她生了第三胎。



最后是期待下次再会。



短短的一行话,肩负了这封信大半的意义。



可能是因为训起话来滔滔不绝的艾莉莎,平时不太会说话的缘故吧。



期待下次再会。



在寒风吹枯每棵树之前。



「唔~~……」



赫萝的呻吟让罗伦斯回过神来。



翻身时脸撞上罗伦斯的脚,因而清醒。



「怎么,是汝啊……」



「以为是一大块烤肉吗?」



罗伦斯苦笑著以指背抚过赫萝的脸颊,尾巴在毛毯底下晃了两下。



原以为赫萝抬头要爬起来,结果她直接靠到罗伦斯脚上,蠕动著调整舒服的姿势,看来是一丁点起来工作的念头也没有。



虽然最后旅馆的事务进展是比赫萝动手快了好几倍,不过那单纯是她歪脑筋的结果。这么放纵赫萝实在不太好。



罗伦斯叹一口气,手往赫萝背上伸,要叫她起来时──



「信上写什么呀?」



手停下来,是因为赫萝的声音比想像中清醒得多。那是没有一丝醉意,贤狼赫萝的声音。



只是她的态度并不像是因对方是女性。再说,赫萝也很清楚艾莉莎是个多么循规蹈矩的人。



罗伦斯放松要推赫萝的手,放在肩上。



「前面是敲也敲不破的死板问候。」



一口气后。



「最后说期待下次再会。」



以前他过的是总会这样挥手告别,不再见面也是理所当然的行商生活。



总是放心不下缪里的原因,或许就出在这里。



「想去找她吗?」



赫萝的头枕在罗伦斯脚上,看不见表情。



但不知怎地,罗伦斯觉得她已经睁眼,正盯著地板看。



无论她为何这么问,答案都只有一个。



「我怎么可能去啊。」



无论想不想,事实上就是去不得。



即使旅馆有瑟莉姆帮忙,客人多时也不晓得是否忙得过来。况且接下来,还会有客人从瑟莉姆的哥哥所开的巡礼旅舍来到纽希拉,光处理眼前杂事就快要没时间了。这样的生活还会一直持续下去。



然后时光飞逝,一转眼就来到不敢妄想离开这片土地的年纪。某天某个人,或是其中一个客人敲响旅馆的门,说道:



我这有封给罗伦斯先生的信……



这就是人的一生。世界是那么地宽广,路却很窄。



能够照料的只有双手可及的范围,而那样或许就已经够奢侈了。



罗伦斯摸摸赫萝的肩,而赫萝深吸口气,吐了出来。



「汝老是在担心缪里,也想见见她呗?」



抚肩的手停了下来。



「咱也听说马来这里做什么了,不难想像爱操心的汝会顶著什么脸回来。」



容易把未来想得太黑暗的人不晓得是谁喔。罗伦斯虽想这么说,不过赫萝的耳朵含著笑意似的抽动,表示是她是故意那么说的。



可是,罗伦斯无法因此就重拾笑颜。



因为他还不知道赫萝为什么要那么说。



「……有时候,想疗伤得先把脓水清乾净。你是这样才故意用力挤我的伤口吗?」



「大笨驴。」



赫萝翻过身来。



泛红的琥珀色眼眸,温柔得令人胆怯。



「咱啊……」



说到一半,赫萝的眼从罗伦斯身上移开。



接著突然嗤嗤笑起来,大病初愈般费劲地撑起身体,倚上失措的罗伦斯。



「喂喂喂,你这是──」



赫萝的态度不是怒也不是哭,更不是无奈,使罗伦斯倍感疑惑,半蹲著抱住赫萝。



也许是酒与温泉让她流了不少汗,比平时更浓的香气搔弄鼻腔。



赫萝头埋在罗伦斯胸口,要把自己气味擦在罗伦斯身上般转了两次脸。



「缪里走了以后,汝好像太宠咱了。」



「这……」



这是无法否认的事实,但若承认了,赫萝的指甲说不定也会刺进背里。



完全驯化的罗伦斯不知怎么回答,而赫萝似乎连他这个反应一起笑。



「呵呵。咱挑上汝,还真是有眼光。」



「……是啊,我也觉得你买到好东西了。有点自卖自夸就是了。」



罗伦斯的话让赫萝晃了晃耳朵尾巴。



发痒似的笑了一会儿后,赫萝态度一改,离开罗伦斯。



并轻声说道:



「这样不公平,咱也要给汝报恩才行。」



赫萝看著罗伦斯依然迷糊的脸,露出一个大微笑。



那是尖牙醒目,爱恶作剧又有点诈,心底却比谁都更像个专情少女,罗伦斯最爱的赫萝的笑脸。



「汝啊,去旅行呗。」



从那张嘴蹦出来的话,让罗伦斯诧异得不得了。



「……咦?你在说什么啊……」



「跟汝听见的一样。我们已经在这待了十年,在人世里算长的了,偶尔到外地走走也不错。再说,汝那颗傻脑袋只知道担心缪里,让汝先安点心对以后也好。」



「呃……」



赫萝已经看惯那张说不出话支支吾吾的脸,耸耸肩说:



「汝想说旅馆怎么办呗?」



那当然啊!但罗伦斯只有动嘴巴,出不了声。



赫萝应该也了解经营与维持旅馆是多么不容易的事,而且比罗伦斯更明白那有多重要才对。



是有些旅馆老板步入晚年后就收起店铺,展开巡礼之旅。



可是现在这么做,未免也太早。



赫萝经常脱口说出一些极端的想法,而这次真的有点过头,会是醉言醉语吗?当罗伦斯终于皱起眉头,赫萝看穿他想法般竖起食指说:



「汝还是一样有眼无珠。」



「才没有。从以前到现在都一样,你想乱来的时候,我都看得很清楚。」



「哎哟?」罗伦斯回嘴让赫萝挺起胸膛。



而罗伦斯更加把劲地继续说:



「旅馆怎么办,收起来吗?少了我们,旅馆根本开不起来。要是重新开张,远方的客人不会那么快就来,至少要等上一年。这段时间我们要吃什么,货源也要重新找耶?拜托你也多──」



「拜托汝也多对自己有点自信嘛。」



罗伦斯闭起嘴,是因为赫萝的笑容就是那么深。



「汝把这旅馆弄得这么有声有色,客人各个都很高兴。尽管寇尔小鬼和缪里不在了,客人的评价还是没变。这里啊,已经建立起够大的口碑了。」



赫萝愉快又骄傲的笑容,让罗伦斯说不出话。



爱使坏又个性别扭的她很少夸人。



更别提对象是罗伦斯了。



「休息个一、两年,客人不仅不会生气,还会为咱们回来时能尽快开张出钱出力吶。」



有这么好的事吗……如此质疑的罗伦斯回想客人的模样。



绝不轻易做出乐观预测,是旅行商人的习惯。



可是赫萝的意思是客人就是那么喜欢这间旅馆,怀疑她的话,就等于怀疑她的自负。而客人实际上也很喜欢这里。



按道理来说,是可以理解赫萝的想法,但现实的问题使他难以赞同赫萝如此夸张的言论。



「就、就算这样……难道我们要把旅馆交给醉客来营运吗?要是没了我,瑟莉姆光是记帐就忙不过来了,汉娜也离不开厨房,不管怎么想都开不下去啊。」



理想乡纽希拉,其实是用一身泥泞的努力撑起来的。难道是太宠她,让她连这都忘了吗。罗伦斯质疑地往赫萝看,结果被她瞪了回来。



「大笨驴。所以咱不就挺身而出,示范一次给汝看了吗?」



「咦?」



赫萝看著错愕的罗伦斯,露出平时那张受不了的脸。



「汝一定是以为咱是想偷懒,才拿工作跟他们赌呗?」



她说的是白天的事吧。喝赢了他们,就要帮她工作。



「不、不是──」



吗?最后一个字,罗伦斯再大胆也说不出口。接著他察觉赫萝的想法,不禁叫出声来。



「难道你……!」



赫萝贼贼一笑,完全是贤狼的脸。



「即使咱在这呼呼大睡,汝爱怜地摸著咱的傻脸,旅馆的工作不是也做得比平时还好吗?」



那么老板夫妇出门旅游也一样。



罗伦斯也才刚目睹过他们的能力。



赫萝唏嘘地对哑口无言的罗伦斯叹气。



「咱的确是买到了好东西,可是汝也要好好想想自己究竟得到了什么呗?」



她又贴了过来,但态度不太一样,像准备缠绕猎物的蛇。



这阵子,罗伦斯经常需要照顾赫萝。



不过赫萝毕竟是赫萝。



「咱们是不能离开太久没错,但半年左右,他们也愿意吧。报酬就是淡季的自由时间。」



他们认为这里是心目中最理想的旅馆,不辞千里而来。



不相信这份热情,要怎么为这旅馆的魅力自豪呢。



「你喔……」



「嗯嗯?」



赫萝环抱罗伦斯,很故意地摇尾巴撒娇。



罗伦斯低头看著赫萝,除了笑还是笑。



「没什么,只是觉得你不愧是寄宿在麦子里的狼之化身。」



「喔?」



赫萝带著「咱就听听汝怎么解释」的挑衅笑容看过来。



「你细心保养了这么久,不结个大穗出来怎么行呢?」



赫萝睁大眼,嘴向横咧到底,露出尖牙。



「大笨驴。」



这三个字,罗伦斯已听过无数次。



他也觉得自己实在鲁钝。



因为都相处了那么久,还无法完全摸透赫萝的妙处。



「所以真的要去旅行吗?」



对于这个问题,赫萝是这么回答的。



「嗯,咱也好想看看孙子的长相吶。」



「唔、啥!」



看著张大了嘴的罗伦斯,赫萝贼贼地笑起来。



这家伙老是这样……在心中发牢骚的罗伦斯表情愈苦,赫萝的尾巴摇得愈开心。



「咱可是贤狼赫萝,汝就只有被咱玩弄的份。」



说是这么说,不过赫萝的脸还是埋在罗伦斯胸口。



喔不,就是这样才糟糕吧。罗伦斯这么想著,抱住赫萝细瘦的身体。



因为被这样的狼黏上,就再也离不开了。



「真是的,愈想愈可怕。」



罗伦斯认命地如此呢喃时,暖炉中的薪柴劈啪爆开。



这是发生于秋季的故事。



一段最美妙的季节中,最美妙的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