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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2 / 2)




“啊——”



就在“记录者”靠近那人想要进行采访时,眼前的画面消失了。



无意识伸出手的七那,将电脑扫下了办公桌。



“啊啊……啊啊!”



从未有过的慌乱,七那急忙捡起了电脑,重新插上电源,启动影像。



“啊啊——”



看着画面中再次回过头的人,七那按住播放键。



眼前有些模糊,七那紧咬着牙极力忍耐。眼泪终于还是不受控制的流了下来,快要看不见眼前的那个身影。



“魔法师……”



现在看到的她比自己最后见到时要年轻一些,大概是因为自己成长了吧。画面中是一个让“记录者”极为惊讶的,和现在的七那差不多年龄的少女。



“温柔的魔法师”。



明明比谁都要重视七那,却又什么都没说便消失了踪影的附虫者,就在那里。



日期是在距今几年前。就是在最后见到她过了不久。



“你……?”



“我是‘记录者’。你是附虫者吗?”



带着她来到了一片无人的空地上,“记录者”开口即问道,口气十分傲慢,似乎认为自己是记者就有权知道所有的一切。



另一方面,魔法师——鬼道司则一副疲惫不堪的样子。身上多处负了伤,脸色是七那从未见过的阴暗。



“我在做采访。”



“停止吧……和我扯上关系,你也会危险的。”



“你做什么危险的事了吗?到底在做什么呢?”



“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不能放过我吗?”



“附虫者到底是怎样一种存在,我们普通大众有权利知道。所以我才在探寻附虫者究竟是什么。”



“为什么要做这些危险的事……”



“我知道很危险,但是能够做到这的,除了我以外没有别人。”



应该是回看了那个傲慢的“记录者”一眼吧,鬼道司的视线看向了这边。



七那甚至忘记了呼吸,只是紧紧盯着她不放。



“呵呵……”



“你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吗?”



“你和‘猎人’还真像啊,一副被自己的使命所驱使的样子。”



“‘猎人’……?”



“你不是问我在做什么吗?答案很简单——保护一个人。”



保护一个人。



七那知道她说的是谁。也只有七那知道。



就在这里。



“温柔的魔法师”要保护的人如今也在这里。



“那个人是谁?对你来说那是怎样的存在?”



“虽然不能告诉你是谁,但是个很重要的人。是个教会我做人的价值……我无以为报的人。”



“你的价值?”



“那时的我,是一个一无所成的人,是渺小、懦弱,什么也做不了的丧家狗。若是那样活下去,就会变成一个没有任何价值的人。”



或许是想到以前的事,魔法师脸上露出了微笑。



“但是……她跟我说,‘谢谢你’——”



七那倒吸了一口气。



“我被拯救了……原来这样的我,也有能做到的事。”



谢谢你——



七那确实曾那样说过。



第一次遇见魔法师,被她所救之后确实曾这样说过。



“是她给了我生存的价值。所以,我曾保护她。”



就为了那样的一句话——



仅仅为了七那的一句话,魔法师就守护着自己——



七那无意识的紧紧按住了播放键。



一点也不公平。



“温柔的魔法师”之所以那样重视七那,竟然是因为那样简单的原因。



“曾保护她?现在不一样了吗?”



司一脸痛苦的表情。



七那不明白她为何会露出那种神情。



“赎罪……”



“赎罪?”



“我犯了无可挽回的罪,因为那件事,我保护她的理由改变了……改变了,就不能再去见她了。”



“……?”



“隐瞒罪刑就那样死去,是第二次犯罪。她不会原谅我的吧……”



“死?你会死吗?为什么?”



“那我不能说。是的,也不能告诉她……我被憎恨也是理所当然没有办法的事。但要是她——连恨我都不行那会怎么样?这比什么都可怕。她很善良的,要是不能恨我的话……或许会因为种种的感情矛盾而崩溃了吧……我绝不能犯第三次罪。”



死?为什么“温柔的魔法师”非得要死呢?



那个人没有任何必须要死的理由。



“不,我已经犯了第三次的罪了……还有一个人,我向‘那个女孩子’做了很过分的要求,因为我的缘故,那孩子可能也会被她憎恨……到底是为什么呢?最后,我果然还是什么都做不成啊!”



“……?……?”



“所以——幸好我没去做那件事。”



“那件事?”



“你不是说过吗,想要知道附虫者到底是什么。”



“……”



“本来还能再深入一些的,幸好放弃了。不是魔法师,什么也不是的我,反正是做不好的……”



七那摇了摇头。



不要那么说——



对于七那来说,司就是魔法师。



作为魔法师的她,什么都能做到。自从遇见司之后,七那就一直憧憬,如今这样追着她不放的真正原因也近在眼前。



“我这样的人,没有任何意义……”



“……怎么会……我……想……”



不可能没有意义。若是魔法师都没有意义的话,这个世界上就没有什么可以让人理解的东西了。



“什么都做不好……也没有生存的价值……”



“不是的……我……还想再见到你……还想再见到……所以,如今也是……”



不可能没有价值。只要能再次见到魔法师,即使是聚集这个世上所有的金钱也在所不惜。



“‘所以附虫者是什么’这个问题——就交给你们了。”



司微笑着。



“交给现在生存着,以后还将继续生存下去的你们。”



魔法师向着摄像的人拿出一个有些脏了的小本子。



“这是……?”



“可以说是特环的监视网吧。想要避开那些无谓的争斗,所有每次遭遇到我都会记下来。我很笨,不这样做的话就会忘记。现在已经用不着了,给你吧,若是今后还打算进行采访的话,肯定能用得上的。”



“……”



“不接受吗?你不也是想知道附虫者是什么吗?”



短暂的沉默之后,“记录者”的手出现在了画面里。



看着那人接过了笔记本,“温柔的魔法师”微笑起来,然后转身离去。



“……采访到此结束,采访人是‘记录者’——”



心里颇不以为然的“记录者”,结束了对鬼道司的采访。



最初态度傲慢的“记录者”,语气也渐趋平静。



以某一天为界线日期突飞猛进,又出现了对一个新附虫者的采访。采访那个少年附虫者的“记录者”,声音充满了喜悦。



最后的一些采访不是附虫者,而是普通人。那是对带着一只从未见过的美丽螳螂、魔王般的少女的采访。



播放停止了,七那慢慢的咬住了嘴唇。在观看的过程中,甚至有一度都忘了呼吸和眨眼。



关上了笔记本电脑,趴在了上面。



“董事长,还不回去吗?”



门的那边传来了秘书的声音。



等了半天仍不见回答,秘书惊讶的打开了门。



“……出什么事了吗?”



看完影像之后,应该已经过了很长时间了吧。或许都有好几个小时了。



在这期间,七那一直抱着电脑趴在桌子上。



“董事长?”



“温柔的魔法师”为什么要在七那眼前消失呢?依然不明白。



还有她到底犯了什么罪,也还是不知道。



唯一可以确定的是,魔法师说的是不对的。七那必须要纠正她。



——我这样的人,没有任何意义……



有意义。



——什么都做不好……



作为魔法师的她没有什么是做不到的。



——也没有存在的价值……



若说价值,是有的。



最初是为了得到魔法师的线索。



所以当知道魔法师不在那里时,曾经很失望,觉得这一切都没有任何意义。但是在那里,诗歌这个新的动机产生了。



但是如今,七那有了获知“虫”的起源的确切理由。



继承魔法师的想法,七那将会得到它——



她要确认鬼道司所追求的东西的价值,证明那个重要的人的价值。



“我一定会将‘α’弄到手给你看的……”



紧紧的抱着笔记本电脑,七那喃喃说道。



2.04七那Part.8



“看见了吗?现在闪着光吧?肯定是鹿,是鹿!呀哈。”



豪华轿车奔驰在黑夜的林间小路上,七那趴在车窗上。在某个宴会上露了个脸后,还没有来得及换衣服,现在仍穿着一身晚礼服。



“看到了吧,波奇?那绝对是鹿!”



“啊……那个……对不起……小姐……”



坐在后面座位上的少年,脸上带着暧昧的笑容移开了目光。虽然穿着一身正式的西装,有些地方乱竖的头发却没有梳理好。



七那不高兴的鼓起了脸颊。她是真的有些醉了。



“没看到吗?真是个笨蛋!喂,你看到了吗?是鹿吧?”



“是野猪吧,因为它眼睛的位置很低。”



在礼服上套着开襟毛线衣的妙龄女性推了推眼镜说道。她旁边坐着一只身穿西服的小熊玩偶。



“够了!就因为这样我才讨厌附虫者!”



“我不是附虫者——每次来这里,不做一次同样的事就不行吗?”



“啊哈哈哈!”



奔驰在无灯的林间小道上的豪华轿车中,响起了七那的笑声。



七那势头正盛。



赤濑川财团仍然维持着绝好的发展状态,几乎是所向披靡,七那笑得都合不拢嘴了。



而且今天,七那就会弄到手。



魔法师所追求得潘多拉之盒。



得到了它,就没有什么可迷惑的了。七那至今为止一直不断的增加资产,终于要有个结果了。



“有按我说的把后面的时间安排都空出来了吗?”



“当然了。”



车体狭长的豪华轿车前后,有数辆黑色的车保护着它。无人的林间小道一片昏暗,率先开道的车灯照亮了道路前方。



七那再次造访这座山,是和第一次来这里同样的目的。



她是来造访位于这前方“虫羽”的营地的。



“很好!七那我可是很少表扬人的!很优秀啊,来摸摸你的头。很开心吧?咯咯笑起来吧!”



“咯咯咯咯。”



“不只是嘴说!喂,你,在刚才的宴会上被哪儿的经理搭讪了吧?他没叫你做他的情妇吧?你答应了吗?可别忘了要狠狠的敲他一笔啊?”



“我只为自己生存,没想过要变成别人的东西。”



“什么啊,我付你那么高的工资,难道你不是我的吗?”



“我是‘赤濑川财团董事长的秘书’。我只是为了守住如今的饭碗而工作。”



“真无聊——冷血女——熊女——!在你和它结婚时就这么叫吧!”



“不是这样的。它叫科琪涅拉·赛普屯朋克塔塔【注8】。”



“那是什么好像很伟大的名字!那个年纪了还叫玩偶名字,真可怕!”



“嗯……我……小姐的……那个……”



“你说什么?波奇,你一直看着外面直到鹿出来好吗?”



今夜七那来到“虫羽”的地盘,是和他们约好的。



她一边打开酒瓶盖,一边向秘书确认。



“发票都准备好了吗?”(插:发票?应该是支票吧?难道拍卖都用发票结算?原文是这么写的,我也不懂拍卖,所以各位看着办吧)



“是的。但是,真的会出现吗?”



“会的,这是显而易见的。不过是个被金钱玷污了的家伙,所以到最后期限——就是今晚日期交替时,应该会等着其他的投标者投标。”



她要和宗方槐路还有“虫羽”共同度过今晚。



那是几天前在七那的私人海滩他们约好了的。



那个拍卖会——交出最初的附虫者“α”的日子,就是今天。



那个叫做沙扎比的怪物拍卖人,是怎么知道七那的所在呢?既然他能出现在七那秘密造访的私人海滩,那么不论七那在哪里他今天都能出现在她面前吧。再怎么说也是为了那笔庞大的资金,那个卑劣的怪物,即使不是如此也一定会拼命的找到七那的所在的。



“但是——我以外的投标一概没有。”



七那眯起了一只眼睛,秘书点了点头。



“对董事长以外的圆桌会成员的监视仍在继续……没有发现什么明显的资金调动。”



“要是想投标的话,必须要调动大笔资金。既然大笔资金流动了……我们不可能察觉不到。”



拍卖会所邀请的,只有圆桌会的十二个人。



但是除去起那以外的十一个成员,没发现他们有任何的动静。



似乎谁都不愿和这个拍卖会扯上关系。



十多年来,谁也没有接触过“α”。



投标的,只有七那。



“‘α’是我的了。我不会让给任何人的。”



“温柔的魔法师”想要的东西,七那会代她弄到手。



终于找到了那些钱的用途。



“很期待啊。”



穿过林间小道。



抵达了营地,七那等人乘坐的豪华轿车停了下来。



下了车的七那,注意到稍远一点的地方一片喧闹。



“?”



小木屋前挤满了人。



几个熟悉的人也在那里。诗歌和“大锹”、“波江”、“Lucifera”、二兵卫、“大步甲”还有宗方槐路几个干部都聚集在那里。在他们面前一些少年少女正在大声嚷嚷着什么“放开!”“住手!”



“好像有纠纷。”



七那决定暂时旁观一下。



一个人突然发了狂,被同伴给制服了。大概和七那差不多的年纪吧。头上流下的血染脏了衣服,应该是在哪里和谁战斗受的伤吧。同样的“波江”和“Lucifera”以及另外几个人也都受了伤。



“没关系,放开他。”



诗歌一副奇怪的神色说道。



犹豫着,抓住了那人的几个人松开了手。于是就像预料的一样,那个人向着诗歌猛冲了过去,狂乱的抓住了诗歌的衣服。



“到底是为了什么啊!”



诗歌娇小的身体被压得靠在了小木屋的墙壁上。看着就要上前的干部们,诗歌皱着眉用眼神阻止了他们。



“为什么在那里眼睁睁的看着同伴们被杀!”



高个子、五官轮廓很深的少年毫不留情的将诗歌按在坚硬的墙壁上,他耳朵上戴着的耳饰反射着灯光一闪一闪的。



“明明还来得及的!虽然我知道是特环还是别的什么,可是为什么什么都不做就逃走!保护了一个附虫者却失去了一个同伴,这样又有什么意义!你们都是笨蛋吗!”



额头上的血仍然不停的流下来,少年大声尖叫。



“为什么非要带我们去那地方,为什么我们非得遭遇这种事!”



“勉~强!不~可能!来~不及!即使那时回去也是白费,若是返回就会正面对上特环啊~!没想到他们在那里形成包围,是我们运气不好。”



一边抖着衣服上的灰尘,“Lucifera”一边毫不在意的说道。



“而且带你去那里是因为你能够战斗,要恨的话,就恨自己能力不够好了——而且你,真是老实得过头了,明明战术很完美最后却失败了,看到敌人数量众多就沉不住气,难道不是你的错吗~?”



“什、什么——!混帐……”



“对不起……”



一直沉默着的诗歌突然一脸痛苦的说道。少年猛地瞪大了眼睛。



“不是什么对不起!我在问你为什么!所谓的‘虫羽’,难道不是为了救助附虫者吗?啊?”



“我想救他。但是,要是在那里和特环战斗的话,只会让我们双方更多的人牺牲——”



“就是说不救是吗!双方有人牺牲?连对方都考虑到了,难道就让我们来承受损失吗?”



诗歌沉默着,痛苦的咬住嘴唇抬起了头。



少女的眼睛直直的看向少年。



“——是的。”



七那有时候真的不懂这个叫做杏本诗歌的少女。



刚认为她之前都是不知人间疾苦地长大,神经大条,偶尔却又会让你见识到意想不到的一面。



现在就是这样。



和平常似乎轻轻一碰就会坏掉的她不同,承受了眼前少年的怒气,不仅如此还直视着他。不能说她心地坚强,她的身体里似乎有什么在支撑着她,不论发生什么不论多少次都支撑着她似的——那个坚强的东西,就藏在她那娇小的身体里。



“王八蛋——”



少年忍无可忍的提起拳头向着诗歌挥了下去。



诗歌没有躲闪。



旁边的“大锹”猛地握拳就要上前阻止,可是已经来不及了。拳头势头不减的直向诗歌打去,“大锹”勉强拦下了拳头,可是他的手背却直撞上了诗歌的脸。



“……请忍耐一下。”



眼角红肿起来的诗歌说道。她是在拼命忍耐着疼痛吧,直视着少年的少女双肩微微颤抖着。



“我们都要忍耐……必须要变强。没有战斗能力的人,若是不能变成能够保护自己——我们每个人都不变强的话,战争什么时候都不会结束的。”



少年一时说不出话来。但是感情上好像还是无法接受,紧紧的握着拳头。



“开什么玩笑……!你以外我会接受吗……为什么我必须——”



“波江”猛地抓住了少年的肩膀,瞪着少年。



“你要是再不知好歹的话,可别怪我不客气!指挥那场战斗的是我,没有保护好伙伴的责任我来负!”



“……哇哦哦哦!”



或许连自己也不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了吧,少年只是反射性的挥拳朝着“波江”的太阳穴打了过去,但是——



“——呜!”



“波江”反手一拳打在少年的胸口。看着这一连串毫不犹豫的反击,诗歌等人都瞪大了眼睛。



“责任就在你身上。若是不想再看到那样的情景,就变得强大吧。”



擦去了唇角流下来的血。“波江”说道。她就像是军队的指挥官一样表情毅然的俯视着蹲在地上的少年。



“若是真的不想战斗的话——我不会第二次对你说战斗。”



所有的人都为诗歌的话吃了一惊。



七那也吃了一惊。那样的话就违反了约定。



“我们不是特环……不会带着不情愿的人上战场——但是,若是你愿意与我们一起变强的话……今天这样的事情,将再也不会发生,我相信那一天一定会到来的。”



“……”



“既然‘Lucy’选中了你,我相信你有那种能力。所以……能否助我们一臂之力,能不能再考虑一下……”



少年肩膀震了震,用力吼道。



“……可恶!可恶!可恶!”



“……!”



之后,营地异变陡生。小木屋周围的灯光逐渐歪斜扭曲,有一点点的聚集到一起。



光束照在诗歌和“波江”还有“Lucifera”的额前,被浮动在空中的光点照射到的人,他们的伤口一点点的痊愈了。



“这是……?”



治好了诗歌等人的伤,光束弹了开来。营地又恢复了原样,树上的灯光照射了过来。



“可恶……可恶……不能接受……不能接受……!”



少年站起并转过身来,一边痛苦的捂着肚子,冲过其他同伴中间跑了出去。



“呃、那个……!请你也处理一下自己的伤吧……!”



像是回答诗歌的话,一个少年扔下一句“吵死了,真累!”就消失在了黑暗中。就像“Lucifera”所说,他拥有很珍贵的战斗力。拥有治愈能力,而且能不接触对方即可治好那么多人的附虫者是很珍贵的存在。



七那转了转手杖,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很有趣的人啊,呀哈。”



“啊……七那。”



“刚要开始干正事,就起内讧了啊?出师不利啊。”



“嗯,嗯,但是……我们在努力。”



来得七那身边的诗歌,脸上勉强的露出一个笑容。那悲伤的表情,也许是因为失去了一个算不上同伴的人吧。



“七那怎么会在这儿?是来玩的吗?”



“啊?”



宗方苦笑起来。



“小雪,今天是那个拍卖会交货的日子啊。”



“啊啊!是吗,对啊!”



“你竟然忘了这么重要的事?喂,喂!”



七那用手杖在诗歌脸上戳来戳去。



“对、对不起……那么七那竞标成功了吗?”



“胜得不费吹灰之力。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就在七那自信满满之时。



有什么划过的声音响了起来。



“……!”



七那猛地回头看向自己来时的路。但是什么也没有发现。



声音依然在回响。



这次比上次还要清楚。所有人都转向了声音传来的方向——被黑暗包围的树林。



可以远远的看见一点灯光。



“不……是鹿吧。”



随着那什么划过的声音越看越接近,灯光也越来越近了。并排而立的树木中间,出现了一个穿着破烂西服的人影。



那灯光实际上是一盏故旧的灯笼里点着的灯。一个衣服破破烂烂的人提着它,同时支撑那灯光的四根锁链还少了一根,灯笼也歪歪斜斜的。



所有人都暗自咽了唾沫,在众人的注视中,异形的拍卖人来到七那面前。



“您好,赤濑川七那小姐……”



沙扎比慢慢垂下了头。



“你还是一样的令人感到恶心啊。要我给你买件好一点的西服吗?”



“那、那……是我的荣幸……”



“啊,等我得到‘α’以后再说吧。”



七那将手中的手杖转了一圈搭在了沙扎比的肩上。



“钱我已经准备好了,快把东西拿出来吧。”



没有必要再听他宣布竞标成功了。



七那的胜利是勿庸置疑的。拥有竞标权的其他圆桌会的成员没有丝毫的动静,也就是说在七那投标之后就再也没有人投标。



沙扎比的肩膀抖动了一下。



他是在发笑吗?七那皱了皱眉。



“另有竞标者也参加了投标。”



“……!”



七那猛地睁大了眼睛。



“投标额是——”



沙扎比说出的数额,比七那的投标额还要高出许多。



“真的吗……怎么搞的啊,那数额!”



“跟傻瓜似的……”



二兵卫和宗方同时感到一阵战栗。若是普通的经营者,仅是拿出这些数额就要被逼破产了。



七那回头看着秘书,眯起了一只眼睛。



“……怎么回事?”



“调查没有什么差错,我也想不出圆桌会的哪位有这么大手笔。”



七那又重新转向沙扎比,用手杖咚咚的敲打着他的肩膀。



“喂,莫非——你在说谎?要是敢为了抬高价钱在这胡吹大侃的话,我就把你的头给拧下来!”



“怎么可能会有那样的事情……我只是将东西卖给出价更高的人而已……”



“到底是谁?我以外的投标者。”



“关于投标者的情况一概不能外泄……若是知道了是谁在投标,有可能会出现投标者暗中操作……”



是有可能出现那样的情况。



实际上,若是知道了谁是竞争对手的话,七那打算派刺客进行暗杀的。对方若是懂事点将东西让给七那就算了,若是拒绝的话就会不遗余力的执行。



“Bidorfold?”



沙扎比卑怯的询问回荡在营地。



诗歌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七那身上。



“赤濑川,这个拍卖会不能置信的地方太多了。”



宗方拍拍七那的肩膀。



但是七那用手杖挑开了宗方的手。



“Bid。”



说完,七那说出了投标额。



四周一片沉默。



“凭这种程度就想打倒我赤濑川七那吗?”



眯起了一只眼睛,七那悠然笑着。



“我不是说过了吗,不管对手是谁,最后赢的一定是我。就在这期间,我身边可是财源滚滚啊。”



“……沙扎比,我有个问题。”



与若无其事的七那相对,宗方的表情非常严肃。



“虽然投标了……但要是不能如数支付出来的话,要怎么办?”



沙扎比“呵呵……”嗤笑了两声。



“当然会有处罚措施……至于内容嘛,还不能告诉你们……”



“呀哈,夸张!还能让什么给吃了!”



处罚措施,怎么都无所谓。



七那身边一直有波奇等人在保护着。他们可都是精锐,即使惩罚请来了军队,也别想伤她一根汗毛。



沙扎比状似轻松的低下了头。



“谢谢……下一次支付时期是三天后。那么告辞了……”



像大象似的慢慢转过了身,拍卖人拖着鞋子在林中消失了踪影。



“呵呵,总之对方很快就会撑不住了,期待着下次吧。”



众人皆沉默着,似乎没有听进去。



难道认为七那这种程度就害怕了吗?



“赤濑川……你把这拍卖会想得太简单了。”



宗方看着七那。



“那些家伙是不是人都不知道。也不知道到底会发生什么……”



“呀哈,果然决定由我来投标是明智的选择啊。若是交给上了年纪的人和胆小鬼的话,肯定因为害怕早早的选择放弃了!”



被指出了要害似的,二兵卫在七那的注视下“嗯”地呻吟了一声。



“那么,再会了各位。”



优雅的打了个招呼,七那转过了身。



她一边向着豪华轿车走去,一边皱着眉思考着什么。



那些金额还不至于支付不出来。



但是——真是令人火冒三丈。



就像是一直确信着胜利漂浮在半空中,却突然发现被人耍了一样。明明意气风发的与“虫羽”一起等待着那个时刻的到来,却让她大大的失了面子。



“不择手段。”



七那边走边对秘书说道。



“到下次支付之前,找出那个投标者。”



不理会诗歌的呼喊,七那朝着豪华轿车径直走了过去。



2.05诗歌Part.2



——“α”。



虽然诗歌并不是很明白,但那正是宗方槐路失踪的原因。



圈地运动、泡沫经济、范式转换。



宗方致力于解开这些迷题,而七那也是继承了这个使命。



金钱。经济。



无论哪个对诗歌来说都是很遥远的东西。围绕着这些,过去这个国家发生了怎样的动荡,必定是就算听了也理解不了吧,既不知道圆桌会到底是些怎样的人,也一点都猜不到沙扎比这个不可思议的拍卖人真正的身份。



所以诗歌思索着这个叫做“α”的存在。



圈地运动这种现象,就是为了独占“α”才发生的。



那么,经济泡沫呢?范式转换呢?



过去围绕着“α”发生了很多大事。七那和宗方都那样说过,不会有错的。



但是,诗歌这样想。



或许是“α”自己想要那样呢?



诗歌自己就是附虫者,而且至今为止已经遇到过很多附虫者了。相遇,于是也会争斗,也有因为诗歌的缘故而成为缺陷者的附虫者。



有个少年被称为最强的附虫者,或者叫做恶魔,被大家所恐惧。



有个少女无论是谁都会出手相救,因为她的温柔而给了无数人勇气和希望。



一直被认为最弱的少女,一个人战胜了一大群附虫者。也有对着诗歌什么都不做就为难人的暗杀者。也有附虫者一直叫嚷着要抓住诗歌。而如今,诗歌保护着那些一边迷惑着一边前进的附虫者们。



特别是关于恶魔和成为诗歌朋友的那位少女,人们像谈论传说般的传诵着他们的事迹。



“郭公。”



还有立花利菜。



像恶魔和神一般的仰视着他们又畏惧着他们,感觉到这一点的只有诗歌一个人吗?



出现在诗歌面前时,“郭公”应该是奉命要打倒她吧。尽管如此他却询问了她的梦想,并为她拥有和自己相同的梦想而惊讶不已,而且有些犹豫。



利菜和诗歌成为了朋友。她在诗歌面前微笑、哭泣,诉说着恋爱的话题。诗歌甚至觉得比起平时那副勇往直前的样子,她是不是不要过分勉强自己比较好。



在诗歌眼里,他们不过是随处可见的普通少年少女。微笑又哭泣、烦恼着,即使受了伤又马上站起来,这样的人不是普通又是什么呢?



所以,诗歌认为。



那个叫做“α”的附虫者,肯定也是个那样普通的人吧?



一定也是有哭有笑,有自己的烦恼,即使受了伤却又马上重新站起来,不是吗?



想和他交谈——



她这样想着。



为什么会变成附虫者呢?



成为第一个附虫者,又在考虑什么呢?



那个时候他在看什么呢?



还有——心中描绘的到底是怎样的梦想呢?



那个时候他在看什么呢?



还有——心中描绘的到底是怎样的梦想呢?



遇见他,想和他说话看看。



随着这样的想法在心中扎根,诗歌的心里又有了别样的情绪。



拍卖会开始的时候,诗歌才勉强跟上他们说的话。但是在理解那内容的过程中,她才明白了拍卖会真正的含义。



有人把附虫者当作了商品。



之最初的附虫者也好,有可能知道“虫”的秘密也罢,这些怎样都无所谓。



不论是怎样的附虫者,也不过是个随处可见的普通人罢了。



可是——



那个附虫者至今还被关在哪里——



好多年,一直等着谁来中标——



完全就像单纯的商品一样——



“……萤!‘冬萤’!”



远处传来的声音让诗歌猛地吃了一惊,回过神来。



“够了!快解除能力!”



是“波江”的声音。诗歌慌忙解除了自己的力量。



“呼……呼……”



诗歌伫立在离“虫羽”的根据地稍远一点的盆地里。



接触了自己的力量,她穿过荒芜的地面,来到林中的“波江”身边。



“这样的话……我谁也帮不了呢。”



转过头,诗歌咬紧了嘴唇,汗水打湿了的头发紧贴在脸上。由于疲劳和精神消耗过度,身穿T恤短裤的诗歌手脚使不上半点力气。



“波江”随着诗歌的视线看过去。身材交换的身体包裹在一身训练服之下。



“……这样确实不行。”



“对不起。我要求要进行训练,却怎么也做不好……”



“不,尽不上力我也很不甘心。我虽然对包括你在内的‘虫羽’成员进行一些基本技能的训练……但是这以外的一些应用我也是门外汉——不,如何根据个人不同的潜能来提高能力,我想只有本人才明白了。不过我的后辈中有个很擅长训练的女孩……”



“那、那个,能不能相信什么办法让那个人来教呢?”



“不——听说……她好像战死了,也是最近的事。”(插:以小狗的个性来说,少了这么一个人物确实很可惜)



听到战死,诗歌的胸口不由得一阵疼痛碾过。又有一个人——一个附虫者死去了。比起请求她来进行训练,若是能再见到她的话,能和她谈些什么呢?



“特环似乎又一次放弃了训练不受控制的人,而是立即将他们打为缺陷者……总之,不能依靠已经不在了的人。只要不畏挫折坚持努力,总有一天会做好的。”



“……是。”



诗歌点了点头,可是心中的不甘却并没有消失。



宗方和七那,还有“虫羽”的每个人都在为了拯救附虫者而努力。



可是自己——什么也做不了。只能被别人保护。



但是她不会放弃。



哪怕一秒也好,她一定要快点成长起来——



诗歌这样下定了决心正要返回营地时,一个少年从树林中走了出来。



少年板着脸冷冷的说道,耳朵上戴着个别致的耳饰。他就是前些天喊叫着对诗歌等人动手的少年。



“辛、辛苦了。”



诗歌急忙点头行了个礼,这时“波江”从旁边走了过来,什么也没说便在少年头上敲了一记。



“哎哟!做什么啊你——”



少年捂着头抬起头来,将剩下的半句话咽了回去。方才一直绷着脸转向一边,所以并没有看到诗歌他们背后的情景。



“……这是什么?”



诗歌等人站着的盆地,在一个多小时前还是一片平坦。



就和少年现在站着的地方一样,林木茂密。但是由于诗歌的力量施展开来的缘故,一片棒球场大小的空地变成了荒野。



树木全都倒下了,枝干折断,歪歪扭扭的散落了一地,甚至找不到一颗完整的。地下的土被翻了出来,岩石乱七八糟的碎裂一地。不知是否是切断了地下水,一部分的地面冒出了大量的水。植物全部都死光了,动物也一只不留的埋葬在了里面——这里变成了完全没有生命气息的死地。



即使是参加了战斗——除了诗歌以外,不论敌我谁也活不下来吧。



“对于你的上级要用敬语!”



“呃、那个,‘波江’,那种程度不用……”



“不行,这家伙可是要培养成指挥官的。纪律比什么都重要——你在发什么呆,报告完了就赶快回去吧。”



呆呆站立的少年被人从屁股上踢了一脚才回过神来。



“嗯……那天打到你,对不起……”



“咦?呃、那个……请不要介意。”



少年转身向着营地走去,对着少年的背影,诗歌说道。那晚以后,他虽然还是时不时的发点牢骚,可是却成为了“虫羽”的有力支柱。与那个少年稍微能和解一下,诗歌就很高兴了。



三个人返回了营地,一个熟悉的少女已经等在了那里。



“七那?”



“在这!我是赤濑川七那!啊哈哈!”



作为大富豪的少女,今天也有些醉醺醺的。她靠在轿车上,像是被点名出席的学生似的很精神的拿着手杖。



“今天也是支付的日子?”



“真难得!你知道啊!沙扎比来之前,我就等在这儿了。”



其他的同伴暂且不提,诗歌并不讨厌七那。七那知道很多诗歌不知道的事情。



她看了一眼小木屋的一角,宗方坐在轮椅上的身影依然在那里。



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吗——



问他他也只是笑着说“到时自然就好了”。看着那样的宗方,诗歌总觉得有些不安。



“我一定会中标给你们看的。”



一瞬间,七那脸上的表情认真无比。



诗歌惊讶的看向七那,可是七那马上又说道“啊哈哈,提前祝贺一下啊。”就向小木屋走了过去。



在诗歌看来,七那似乎总是像游戏似的轻松的投标,而另一方面,她对于中标的执着却是坚定不移。或许她有着自己非在拍卖会上中标不可的强烈动机吧。



从心底坚信七那的自信的诗歌,回头看着秘书。



“这次能中标的吧?”



“另外一个投标者的真正身份还没有头绪。”



秘书依然是一副机械式的口吻回答道。



“现在这种状况,只能招致‘胜者的诅咒’。”



没有听过的话,诗歌微微歪着头。



“胜者的……诅咒?”



“就是热衷于竞争,用实际没有那么高的价格来竞标。这样下去即便中标了,恐怕赤濑川财团也……”



秘书淡淡的说道,诗歌注意到她的表情有一丝的僵硬。



即使在拍卖会上赢得了胜利,也受到诅咒——若是就像秘书说的那样,这个拍卖会就不存在胜者。



到了晚上,小木屋的门从外面被打开了。



“沙扎比来了。”



是二兵卫。他似乎一直在外面等着拍卖人的来访。



沙扎比出现了身影,站在门前。



“其他的投标者再次宣布参与投标……”



听了这句话,大厅顿时陷入了一片沉默。



诗歌不由得看向七那。由于酒精的关系双颊微红的少女咯咯笑着看向沙扎比。



“到底是谁呢?那个投标者?他真的存在吗?”



“当然了……”



“明明只有圆桌会才有参加权?明明圆桌会没有半点动静?”



“我邀请的只有圆桌会的各位……”



“……真是让人无话可说的说辞啊。换了其他任何人,又有几个人敢在这个国家和圆桌会对着干呢?”



“要是有任何线索的话,您不妨去问问那位……投标者的姓名虽然不能透露,但是不论投标者发生什么事情都与我无关……”



“线索我已经在尽力调查了,但却找不到像是投标者的家伙。”



这些在等待沙扎比到来时诗歌已经从七那那里听说了。



除了七那以外的十一个圆桌会员,都没有丝毫动静。



也有那些虽然比不上圆桌会,但财力与他们接近的富豪存在,但是调查过后,还是没有发现有类似投标者的人。



既不是十二人的圆桌会,也不是其他的富豪——



那样的人真的存在吗?



“哎呀哎呀……真是神奇啊……”



盯着眼前的沙扎比,七那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了。



“就在这里结束怎么样?若是那个投标者不存在的话,你可就放过了一个赚大钱的机会啊?”



沙扎比一时间沉默了。



但是随即他又动也不动的,用他那令人毛骨悚然的低沉声音说道:



“过去圈地运动时有人想独占‘α’才发生的……包括圆桌会在内的资本家们根据那个‘预兆’进行了集体投资……在不明真相的人看来,只能看到这个国家忽然有大笔资金消失了踪影吧……”



“……”



“圈地运动——在向泡沫经济转变。所谓的泡沫就是‘欲望’……在‘α’那里获得某种可靠感的人,大都得意洋洋……与‘α’相关的人喜不自胜,飘飘然快要飞起来,他们像在做梦般的大散金钱……欢喜的旋涡感染了众多在圈地运动中陷入不安的人。他们为了突如其来的景气而欢欣鼓舞……泡沫经济甚至将不知道‘α’、什么都不知道的一些人卷了进来,这个国家整个陷入一片毫无理由的狂喜中……”



沙扎比自顾自的说着,诗歌等人都默默听着。



“欲望的泡沫使人疯狂……加上可以称作原型的‘α’,就有了三种新的可能性……那应该和接下来的步骤紧密相连……但是那三种却是刺,刺穿了无限膨胀的欲望……于是,泡沫只好崩溃了……”



“崩溃后怎样了?”



对于总方的问题,沙扎比只是低下了头。



“那么,再会……下次机会……”



“哼!”



七那脸上浮现出挑战性的笑容。



“我的目的并不是欺骗投标者……至少出售掉商品,是作为拍卖人的我的使命……若是您放弃了竞标,而另一位投标者到时又拿不出钱的话——惩罚就会在您的面前进行……”



“那若是他拿出来了,那就是他中标了不是吗?”



“那是当然的了……”



沙扎比所说的一切都很抽象,好像是在解释什么,其实却又什么都没说明白。他是想说若是想知道实际情况的话,就来竞标得到“α”吧。



但是诗歌却有问题不得不问这个眼前的拍卖人。



“这个叫做‘α’的人,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我们一点都不清楚。”



七那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了诗歌身上。



“但是你却想用那个人来卖钱……”



“那可是个很有价值的商品……只要能中标,诸位想知道的事情不都可以迎刃而解了吗……”



“我不知道什么价值,但是——”



诗歌直直的盯着沙扎比。



微微睁大的眼睛里倒映出他额影子。



“你怎么能把一个人当作商品?”



——



像是无意识的,沙扎比的身子微微一动,向后倒退了几厘米。



得知“α”是附虫者后,诗歌对这件事所保持的情感。



是愤怒。



她越听沙扎比的话——就越想要见到“α”并和他说说话,这种想法就像泡沫似的不断膨胀,越来越强烈。



她不知道这个叫做沙扎比的真是身份是什么。但是他高声宣扬一个附虫者的价值,还在装模作样的想要抬高价格,同时能清楚感受到他因价格真的被抬高了而沾沾自喜。



如今那个不知身在何处的叫做“α”的附虫者,在那一秒一秒等待被解放的期间,都在想些什么呢——



“B——”



沙扎比像是要逃开诗歌的视线似的转过了身。他对着七那说道:



“Bidorfold?”



“Bid。”



诗歌回过头看向七那。



“我不是说过一定会买下他的吗?”



七那似乎已经下定了决心。她已经有了即使到最后都不知道那另一个投标者的真正身份,就以价格的竞争来一决胜负的觉悟。



“七那……”



诗歌咬了咬嘴唇。



虽然想见到“α”与他说话,但却什么都做不了。自己所能做的,只有相信七那吧。



“呀哈。”



笑着看向似乎想要抓住她的诗歌,七那将手杖在手中转了一圈。



“那么,下次的支付日是?”



沙扎比脸上露出卑劣的笑容,垂下头。



2.06Theothers



“——Bidorfold?”



高级名牌专卖店里,沙扎比问道。看着不合时宜的出现在这里的沙扎比,店员们都皱起了眉头。



“Bid。”



一边挑选着豪华礼服,赤濑川七那说道。



“——Bidorfold?”



一片欢呼声响彻可以容纳四万人的足球运动场。都配置了最新设施设备完善的天然草坪上,身穿制服的选手们正在尽情的挥洒着汗水。



设置在看台中央的超大型显示屏上,“GOAL!”字样的文字不断翻滚。



“Bid。”



坐在VIP专用室中观看国际友好足球比赛的七那说道。站在她背后的穿得破破烂烂得拍卖人闻言恭敬得行了一礼。



“——Bidorfold?”



全身沐浴在聚光灯下得歌剧歌手演绎着清亮高亢得美丽歌声。坐在观众席上与似是溶进了黑暗里的沙扎比问道。



“Bid。”



坐在观众席最上面特别座位的七那说道。剧场的照明灯忽然全亮了起来,观众席上暴出一阵热烈的掌声。



“感谢您的投标……”



沙扎比深深的垂下了头。



他举办的拍卖会自开始以来已经过去好几天了。



竞标额仍然在不断的上涨,已经膨胀到一笔庞大的数字。至今已是投标开始的数倍。



七那是决不会退出的,而另一个投标者似乎也不打算半途放弃。



围绕着始原附虫者“α”的争夺战,已经演变为庞大的金钱之争。就像气球一样,或者如今仍在膨胀的泡沫——



就像泡沫一样。



“下次支付日是在三天后……”



一边低下头,沙扎比透过蒙在脸上的布凝视着七那。



少女向后仰坐着,悠闲的观看着下面的比赛。(插:比赛?场景又换了?)



沙扎比对于女王般的七那所抱持的感情,既不是因她的投标而生的感谢,也不是喜悦。



是屈辱。



是憎恶。



沙扎比一边在心中暗自咬牙,一边继续讨好着投标者。



无论是哪一件,都是因为过去发生的范式转换的缘故。



那时,无论什么都陷入了疯狂。



当时,每个人都在惊声尖叫。并不只是收集蜂蜜的人,还有提供蜂蜜、冒充蜜蜂的人等——不论是谁,都从心底发出了绝望的尖叫。



可以说是诅咒的后遗症,至今仍在持续。



与“α”有关的所有人,都背上了被诅咒的命运。



沙扎比也是那其中之一。



在他们中间屈辱和憎恶感不断的膨胀,如今从那里解放出来的时机终于到来了。



并不仅仅是解放。



沙扎比甚至要——卖掉那个诅咒。



“沙扎比。”



观看比赛的七那回过了头。那下垂的视线似乎充满了愤怒,但是他忍着心中的屈辱,只是垂下了头——现在,还不到时候。



“有什么可以为您效劳的……”



“你到底是什么人?”



就是你自身——



沙扎比脸上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在心中默默的说道。



如今的七那正是曾经的沙扎比自身的写照。



沙扎比也经历了泡沫经济,当时的他拥有一切,没有什么东西是他得不到的。



但现在的沙扎比离过去那种程度差的太远了。



只是因为没有克服范式转换——



“我只是一个拍卖人……”



“说谎。你说拿着圆桌会的会员卡,将‘α’当作商品出售的家伙只是个拍卖人?我可不是有眼无珠的人,那会员卡是真的,而且你对圆桌会的事情太熟悉了——”



“……”



“圈地运动、泡沫经济、范式转换——但是发生的这些混乱,你自己也牵扯其中吧?那个结界,就是你现在这副落魄的样子吧?”



沙扎比没有回答。



“——可怜的家伙。”



“……呵呵。”



对于马上就要爆发开来的怒气,沙扎比不自然的笑了几声掩盖了过去。



眼前的少女马上就要变得和他一样了。



不,不只是七那。



不论是谁如今都已经落进了圈套。



过去的范式转换并没有结束,诅咒至今仍在继续,而且会降临在这个世界每一个人的头上。



这个世界上的所有人都会受到诅咒。那是逃脱不论的命运。



所以现在他才开始了这个拍卖会。



为了夺得那些投标者的宝座——



为了把他们从金钱的宝座上拉下来,自己取而代之——



为了这次,只有他一个人能度过范式转换——



“请您静候下次支付日期的道理……”



暗自隐藏起长年累月积攒下来的屈辱和愤怒,沙扎比低下了头。



2.07诗歌Part.3



起七那第二次受邀参加宴会。



第一次是在湖面游船上举办的宴会。圆桌会举办的宴会精致而高雅,一片雍容华贵的气氛。



但是今晚的宴会看上去也是十分豪华,规模庞大。整个租下了高级饭店的一层楼,入目的一切都闪耀着耀眼的光芒。会场中心摆起了高高的香槟塔,沉在杯子中的宝石反射着灯光闪烁着七彩的光辉。



会场的某处传来了一声叫喊声。



循声望去,一个贵妇人揭开蓝龙什么正一脸狂喜的表情,似乎是从吃的蛋糕里发现了钻石戒指。对于主办者的大手笔,在场的宾客中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哇,好厉害啊……”



身穿从七那那里借来的晚礼服,诗歌翻看着自己正在吃的蛋糕。但却只有草莓沙司,没有放入戒指。



“呀哈,浪费了,太浪费了。这不过是在故作大方罢了。那个人是主办宴会的宝石公司的大股东,他吃的肯定是侍者特别拿过来的蛋糕。”



一口喝干了杯中的酒,七那泛红着双颊靠近了诗歌。诗歌失望至极的将已经被捣碎了的蛋糕放入口中。



“是、是这样啊?”



“若是会场的蛋糕都让一个人吃了,我就不知道了。想要戒指的话,我买给你啊?”



“不用,我只是想,要是从蛋糕里吃出来会很有趣。”



除了七那和诗歌以外,一身正式西服的“大锹”和波奇也在,还有不知为何丁屋二兵卫也在这里。七那的秘书好像去了别的地方谈生意,没有过来这里。



“你带我来参加宴会我很高兴,可是真的没关系吗?我,呃……特环……?”



“没关系,这里有治外法权。只要呆在有钱人的身边就谁也动不了你——啊,中央本部又领当别论了。不过只要你不进入他们的管辖区,呆在我身边就什么问题也没有!”



“……有钱人真了不起。”



若是七那所说的都是真的话,那就像是神一样了。对于诗歌来说,特别环境保全事务局是应该恐惧的存在,但是却连他们都不敢招惹这些人。



“那边那个白胡子,可是个小国家的总统哦。那边穿军服的那个,是某个产油国的将军阁下。快看,宗教纷争地区的指挥者也在啊。与宝石相关的果然都是一些粗俗的人啊。”



“……”



“在这里可和纷争战斗无关。平时那些用导弹打来打去的家伙们,现在可都假惺惺的谈笑着碰杯呢,呀哈,钱果真是个好东西吧?在某种意义上来说,觉不觉得这种情景就是世界和平?”



金钱让人忘记了争斗。



如果这是真的话,那么围绕着附虫者的战争,是不是也会在金钱面前消失呢?



还不能断言这不可能。若是诗歌成了超级有钱人,即使在这里宣告自己是附虫者,这些人也都会表面上微笑着迎接她入内吧。



“若是钱……没有了呢?”



“喂,谁也没有转过来看吧。”



七那用食指轻轻戳了戳陷入沉默的诗歌的鼻尖。



“唔……怎、怎么了?”



“这副脸色,是你还不知道金钱的力量。总之你只是认为那种关系是表面上的是吧?”



“……”



“即使那样——不管怎么说,也比没有要好太多。因为只要人想赚钱,它就绝对不会消失的。”



微醺的七那脸上染上了一层阴影。或许过去曾发生了什么吧。



诗歌放下了蛋糕,两手手指绞在一起。



她明白了诗歌说的意思,实际上她也没有想要否定拥有那种关系、并且重视它的那些人。



“什么啊,你想要说什么吗?你不认为你是个寂寞的女人吗?呵呵呵!”



“唔……虽然确实是有那种关系,不过……”



“不过?”



“我想应该还有其他更重要的东西……比如家人、朋友,喜欢的人等等,这些——”



“这些也都是由金钱来决定的。”



“不,不是那样的。”



“不会有错的。我也有家人和朋友,也有很重要的人——可是,他们都不在了。”



“……”



“所以我要用金钱的力量把他们都买回来。”



七那微笑着。不知是真的有些醉了还是只是演戏,她的语气很坚定,相信自己一定可以做到。



但是诗歌还是无法接受,难为情的交叉着双手。



“对七那很重要的人,想要钱吗……?”



“……什么意思?”



“金钱之间的联系虽然不能说不好……但是对那些还渴望其他的联系的人来说,用钱让他们回来……不是一种背叛吗?”



七那脸上的表情僵硬起来,笑容也消失了,她斜眼看着诗歌。



“那么你说到底应该怎么办呢——”



应该怎么办呢?



这样说完的七那,忽然被突然出现在眼前的男子吓了一跳,一时说不出话来。



那是二兵卫。他端着料理堆得像山一样高的碟子,也不讲究什么礼节的大口大口的吃着。



“七那。”



“什、什么啊!嘴里塞那么满像个松鼠一样!”



“嗯……嗯嗯,那么,现在能告诉我了吧?为什么带我来这里?”



“呃、那个,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原因,只是想让你这个自命为商人的外行来看看经济界顶尖的光景。”



“哦。”



七那边说边向后退了几步,二兵卫脸色冷淡的环视了一下四周。



“我虽然看不到这种光景有什么值得一看的……啊,但是刚才那个夫人得到的戒指倒是不错。”



“虽然装得一副大人物的样子,可是你的腿可在打颤啊……难道是为了掩饰紧张才大吃特吃的?”



“我、我还以为你会说威风凛凛。”



看着虚张声势的二兵卫,七那突然放低了声音。



“——能找到‘记录者’吗?”



“你、你看了那个影像啊?很厉害吧?感觉到信念了吧?”



“我想见‘记录者’,有话要和她谈。你能联系上那个买下影像的人吗?”



“嗯,那可不行,会被特环抓去的。”



“有没有其他影像上市的可能性?哪怕是爱好者们的小道消息也行,总之找出拥有类似那些影像的人,想办法获得他们的入手经过。”



“赤濑川财团的董事长竟然会来拜托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我不想被财团的然那知道这件事。而且没有大笔资金的流动,只是一些爱好者的小圈子,你应该很熟悉的吧?报酬不会少了你的。”



看着七那,二兵卫换上一副认真的神色,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脸颊。



“冷落客人可是再失礼不过的了——好,我做,赌上我三方满意的信念。”



“又是三方满意?你能不能不要再提那个了?让我觉得会很不顺啊!”



“没关系,我说了会好好干的。”



结束了令诗歌云里雾里的会话,打算再次回去补充食物的二兵卫突然停下了脚步。



“对了,七那,那个拍卖会怎么样了?”



“这次肯定是我赢了。”



“咦,你投了多少呢?”



对于二兵卫的问题,七那只是一笑了之。一脸自信满满的样子。



诗歌微微偏着头。



“那另外一个投标者,到底是谁呢?”



“那个啊……已经没有关系了。下次不会再有投标者了。”



“呃,就是说再没有能付出那么多钱的人了?我没问投标额真是太好了。”



就在二兵卫打个冷颤低声呻吟时。



波奇无声无息的来到了七那身边,将手机递给了她。



“——你说什么?”



不知在和谁通话的七那,突然脸色大变。



“我会去的!”



将手机交给了波奇,少女提起裙角就走了过去。诗歌等人急忙跟在后面。



“怎、怎么了?”



诗歌问道,七那却什么都没有说。



只是飞一般的走出会场,坐上了电梯,到了一楼后,七那无视于宾馆侍者的问候,径直坐上了已经在门口待命的豪华轿车。



“七那……?”



坐上了车,七那仍然一言不发。也没有喝酒,只是有些烦躁的抓着手。诗歌看了“大锹”和二兵卫一眼。



白色的豪华轿车和护卫车奔驰在夜晚的都市里。



映照在眼帘里的窗外光彩夺目的灯光飞一般的从眼前划过。



不久他们即来到一个圆柱型的大厦前。看到大门上刻着浮雕,原来这里就是赤濑川集团的总公司大楼。



已经过来上班时间的大厦,只亮着稀稀疏疏的灯光。门前也看不见有人进出。



车停在了大厦的正前方,七那立即下了车,诗歌等人也跟在她身后。



“——发生什么事了?你说啊!”



七那看着站在入口处的女性。



“就像我在电话中所说的那样。”



抱着小熊玩偶的女性——七那的秘书仍是一副机械式的口吻说道。



“赤濑川财团的相关企业都在被逐步收购。”



“我在问你为什么没发现!”



“这几天财团的股票急剧下跌,我们被人盯上了。”



“什么被盯上了,哪里有那么巧合的事!原本就不知道为什么财团的口碑一直下滑,就像知道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一束光照在了正在诘问的七那侧脸上。



穿过赤濑川大楼的门,又一辆车停在了眼前。



车停在了大厦入口处,从车上下来的是一个坐在轮椅上的绅士。



“宗方先生?”



诗歌惊讶的看着那个男人——宗方槐路。对于这突然到来的客人,七那皱起了眉头。



“……”



宗方也不打招呼,只是静静的推着轮椅向秘书走了过去。



在那里——那个出现了。



“!”



嘎吱一声鞋子踩在地面上的声音,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回过头去。



出现在大门口的,是全身包裹在破破烂烂的西服与大衣之下的异形拍卖人——沙扎比。



“沙扎比……?今天还没到支付的日子啊?”



七那惊讶的看着他。但是沙扎比却没有理会七那,径直从她眼前走过。



她穿着破烂的皮鞋去往的目的地,是坐在轮椅上的男人——宗方槐路。



“——”



像是注意到了什么,七那一脸震惊的表情。



同时诗歌好像也想起了什么。



就像是知道会发生那样的事似的,集中蚕食某人的资产——



那种做法以前也又听过。



那好像是宗方槐路失踪时——



“支付日期到了……”



沙扎比在宗方面前低下了头,宗方从怀里拿出了一张卡片。



漆黑的表面印有金色的硬币图案。同时还有镶嵌在上面的宝石以及写有“壹拾叁”的字样——



“鉴于这一系列的损失,董事会做出了相关决定。”



听到秘书的话,七那的肩膀微不可觉的颤抖了一下。



诗歌看着眼前的情景也是哑口无言。



为什么宗方槐路会有圆桌会的会员卡——



而且还是不应该存在的第十三个会员证——



秘书和沙扎比的声音重叠在一起。



“免去赤濑川七那的董事长职务,同时其全部财产作为填补公司的损失全部纳入公司名下管理。”



“Bidorfold?”



七那猛地瞪大了眼睛,尖叫道。



“宗方!”



在这里。



就在这里。



既不是十二个人的圆桌会,也不是圆桌会以外的富豪——



作为第十三个圆桌会成员存在,被七那视为同伴而从未怀疑过的富豪就在眼前。



“难、难道,宗方先生就是——另一个投标者……?”



诗歌呆呆的说道。



甚至在这种情况下,宗方槐路也不打算去看诗歌。他只是静静的说道。



“——Fold。”



七那的表情像是被冻住了一般。



沙扎比回过头。



“另一位投标者宣布退出!”



拍卖人的话回响在无人的大厦里。



“祝贺您!现在我宣布赤濑川七那小姐中标!”



“啊、啊啊……”



七那的表情渐渐的扭曲起来。



“赤濑川七那小姐,请您付款!”



“——她如今已经没有支付能力。”



“不履行契约!对犯规者进行惩罚!”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禁受不住失去资产的巨大打击,七那抱着头瘫倒在地上。



忽然传来了一阵歌声。



似乎在哪里听过,那美妙的女高音——从头顶上传了过来。



“……!”



诗歌抬头看向夜空,不禁惊呆了。



就像飘落下来的花瓣似的,一个身穿晚礼服的女人从上面落了下来。涂着比黑夜更加黑暗的口红的嘴里,飘出了高亢嘹亮的歌声。



“克丽丝蒂!对犯规者进行惩罚!”



“啊啊啊啊啊啊啊!”



沙扎比的命令。



克丽丝蒂的歌声。



七那的尖叫。



一起行动起来的“大锹”和波奇,以及七那的护卫们。



看着眼前噩梦似的情景,诗歌——



确确实实听到了欲望泡沫破碎的声音。



【注7】帆伞:Parasailing,一种水上运动。类似于降落伞,用一根绳子系在快艇上,可以把人带到几十米高的天空,领略海景。



【注8】科琪涅拉·赛普屯朋克塔塔:原文Coccinellaseptempunctata。这个词其实也是七星瓢虫的拉丁学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