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目击者」(2 / 2)
「……」
赛隆没有追上去,而是等待脚步声消失。
他望着窗外,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嘟哝:
「今年还真常遇见奇怪的女性啊……」
雪势变得更加猛烈,形成了暴风雪。
布丽姬特用伞挡雪,走向校门前的圆环。
保镖立刻下车,打开高级轿车的车门。
布丽姬特把大衣交给他,坐进后座,然后把书包往隔壁座位随意一扔。
她将纤细的手指伸进制服外套胸前的口袋,拿出放在里面的小盒子。接着,她用熟练的动作把放在盒子里的红色耳环戴到左耳上,便命令司机:
「好了,出发吧。」
在雪中巡视的警卫看着载着布丽姬特的车子在硬雪上发动离去。接着又有另一辆高级轿车进入圆环。
警卫看到那辆车,因为车种、车牌,以及司机兼保镳都很眼熟,所以他没有进行检查。平常有大量的接送车辆会来到学校,所以警卫锻链出了很强的记忆力。
不久,一名女学生跑步穿过校门,并坐进那辆车。虽然她穿着大衣并撑着伞,但警卫能看到摇曳的双辫。
然而,他并没有看到那名女学生非常愤慨地绷着脸,而且眼中泛泪的模样。
「你怎么了?梅格蜜卡大小姐。」
司机打开门问道。
「我没事!」
怒吼般的回答也因为被雪吸收而听不见。
* * *
「晚安。这里是许特劳斯基家。」
『你好,约翰。你很有精神呀。』
「啊,莉莉安·埃卡西亚·寇拉松·威汀顿·休尔兹大姊姊。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你的洛克榭语又进步了呢,约翰。』
「没有莉莉安·埃卡西亚·寇拉松·威汀顿·休尔兹大姊姊的贝佐语那么厉害喔。」
『嗯,叫我莉莉亚就行了,不用叫全名。』
「咦?明明很帅气耶!在我家,大家都称你为『继承贝佐古老优良传统的勇者大人』,很受欢迎耶。」
『啊哈哈。这件事暂且不谈,你姊姊在吗?』
「在是在,不过她在睡觉。」
『咦?还真早呀……发生了什么事吗?』
「这个嘛,她的肚子很痛。」
『哎呀。请她要好好保重……最、最近天气很冷……是因为这样吗?』
「不是。并非感冒之类的疾病,只是单纯吃太多了。」
『咦?梅格她?吃太多?她吃了吗?』
「嗯,今天啊,在家用餐时,她以惊人的气势狂吃。」
『真的是梅格?』
「嗯,总觉得今天的姊姊非常生气。今天爸爸与妈妈都不在,女佣为我们准备了很多料理。由于没有人会对姊姊生气,所以她就一直狂吃,然后痛苦地呻吟。」
『咦?梅格居然?虽然不吃东西也不好,但居然会吃太多……这是怎么回事呀……』
「我不知道。不过,哥哥也许知道!他来了,我让他听喔!」
『啊,好,拜托你了。』
「——你好,电话换我接听了!我是库尔特!」
『你好,我是莉莉亚!』
「喔,莉莉安·埃卡西亚·寇拉松·威汀顿·休尔兹大姊姊你好。」
『我说,全名——算了。听说梅格肚子痛,她怎么了?』
「嗯……我也不太清楚。」
『听说她吃太多了……是真的吗?』
「是没有错啦……哎呀……喂!会不会是那个?」
『哪个?』
「这个嘛,嗯……烦恼?对,就是所谓的烦恼?姊姊有各种烦恼,这样的人应该也不少吧!」
『嗯……听你这么一说,也许是呢。过度追问可不好呀。』
「不过,她单纯只是因为吃太多,明天就会康复了喔。而且,她说她已经没有烦恼了,所以放完假后的上学日,她会好好去新闻社。」
『是、是喔!那真是太好了!我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要找她,只是想知道她怎么了,不用告诉她也无妨喔。』
「我知道了!」
『再见,库尔特。晚安!」
「晚安!勇者大人!」
「嗯……嗯……嗯……」
放下话筒的勇者双臂在胸前交叉,并在客厅里来叫踱步。
「这次是吃太多啊。是赛隆同学的关系吗?他们说了什么呢?嗯……」
她这么嘀咕,来回走动。
「我回来了!咦?你在干嘛?」
金发的母亲穿着整齐的空军士官制服走进客厅,如此问道。
* * *
第二月 十一日
假期结束后的学校逐渐从混乱中恢复。
寒流离去了,降雪量减少至跟往年一样。在地热的影响下,积雪从底下开始融化,积雪量稳定减少。中庭的雪人们姿势也变形得很厉害。
在补课方面,校方重斩安排了课程。安排课程时,会避免不合理的情况发生,授课教师们运用智慧,缩短了上课时间。另外,虽然学生们很不满,不过课程会藉由大量的作业来补足。
放学后,时间是十五点。
「茶泡好了喔!」
在阴天的新闻社社办,拉利今天依然努力担任倒茶人员的工作。
「谢谢。那么,我就把昨天在百货公司买了很多的超好吃饼干拿出来吧!虽然大部分都是我要吃的,不过大家也可以分到一点点喔!」
娜塔莉亚最近开始会自费准备茶点。
「那我就感激地收下了,毕竟娜夏的舌头很可靠呀。」
今天也看不出在想些什么的尼克笑嘻嘻。
「这个社团是『下午茶社』吗!」
尽管珍妮如此说道,还是伸手拿了看似很美味的饼干。
「今天我就免了……因为吃太多是不好的。」
梅格说着,只是喝着茶。
娜塔莉亚对久违在社办露面的梅格说:
「有段时间不见了,你还好吗?」
「我很好。偶尔也得来这边露面才行。」
梅格一脸无忧无虑的表情。
娜塔莉亚吃了几片饼干后,故意改变话题。
「话说回来,拉利,赛隆那家伙呢?」
娜塔莉亚说着,同时斜眼看着梅格。她看到梅格完全没有反应后便说:
「啊,其实我并不在意。」
「那就别问呀。只有放假后的第一天,他会因为宿舍助理的工作无法过来喔。」
拉利重复说着赛隆之前在这里说过的话。
接着,大家都不再提及赛隆。既然他说会自己开口,大家也有了默契,不要越帮越忙。
珍妮改变了话题。
「又是下雪又是补课,根本没时间进行社囤活动呀。」
珍妮吃着饼干嘟哝。
「没这回事喔,社长。我们还能像这样喝茶呀。」
「唉……」
珍妮叹了一口气,并伸手拿了第二块饼干。
「也没有能写成惊人报导的题材啊。」
尼克如此说了。珍妮表示同意:「是呀。」拉利则说:
「之前突然冒出来的许多『委托』如何呢?」
梅格也说:
「对呀,里面也许有能做成报导的题材。」
「大家都在忙课业,委托明显减少了喔,而且也没什么有趣的题材。」
「是吗?真可惜呀,社长。算了,我只要有饼干就行了。如果有需要,我会拿更加厉害的点心过来喔。」
娜塔莉亚说完,尼克则问道:
「你打算把这里变成什么社呀?娜夏。」
「点心社。」
「请你思考一下再回答好吗?娜塔。」
拉利惊讶地说着,此时社办响起了敲门声。
「是客人呀。」
离门口最近的珍妮亲自起身迎接。
珍妮打开了门,站在对面的是一名高个头的男生。
从外表看来,他应该是高年级生,有着一头褐色短发,身材很高而且体格受过锻链。他还是一名有着俊俏外表,宛如电影演员的美男子。
「初次见面。我有事想跟新闻社商量,方便吗?」
「嗯,当然啰。请进。」
珍妮把访客带进温暖的社办。
男学生进入社办后,看到围在桌子旁的社员们,便露出洁白的牙齿打招呼:
「大家好。」
接着,在珍妮的带领下,他在单人座的沙发上坐下。
拉利为了准备访客专用的杯子而起身离开座位。
「这间社办真厉害呀,很令人惊讶。」
男学生张望四周,并老实地说出感想。接着,他把脸朝向珍妮,自找介绍:
「你就是社长琼斯学妹对吧,我的名字是肯尼斯。肯尼斯·安斯渥斯,六年级生。」
「初次见面,肯尼斯学长。我是珍妮·琼斯。他们是社员,从最左边开始——眼镜才是本尊的大胃王娜塔莉亚·史坦贝克、来自斯贝伊尔的辫子姑娘许特劳斯基·梅格蜜卡、虽然乔装成男生,但其实就是男生的尼可拉斯·白朗宁,以及倒茶专家拉利·赫本。全都是四年级生。」
珍妮用介绍来回应,被叫到名字的社员们则各自打了招呼。
肯尼斯略微惊讶地说:
「拉利学弟是卡特·赫本学长的弟弟对吧?上射击课时,学长真的很照顾我。你们两人长得很像呀。」
「喔,你认识哥哥啊。」
拉利端茶给肯尼斯后,把几块饼干放到小盘子上请他吃。娜塔莉亚果然没有对拉利说:「别随便拿出我的饼干!」
肯尼斯喝了一口茶后,说了声「真好喝」。接着,他进入正题:
「我从这两次的壁报中得知新闻社的活跃。也听说你们收到了各种委托,令人觉得『唯有新闻社才有这种能力』。」
「嗯,就是说啊。」
珍妮随声附和。
肯尼斯的端正脸孔上露出些许愁容。
「我也有事想拜托你们。虽然不知道你们是否愿意接受这项委托,不过在这所学校里,我没有其他人可以拜托了。因为某种原因,用信件无法完全说清楚,我希望你们能先听听这件事。这就是我来到这里的目的。」
「原来如此。那就说来听听吧。目前我们——该说是幸还是不幸呢?总之一点都不忙。」
珍妮说道。
「因此每天总是在喝茶。」
拉利如此补充。
肯尼斯露出稍微放心的表情,先是说了声「谢谢」表达谢意,接着又说:
「我接下来要说的是一件对我来说相当难为情的事,请大家不要说出去。」
肯尼斯看到全体社员都点头同意后,便继续说:
「我有一位未婚妻。虽然现在人们也会把这个词当成『婚约者』的意思来使用,不过,我的情况指的是传统上『小时候父母决定的结婚对象』这种涵义的未婚妻。岂止是小时候,他们在我一出生前就已经做了决定。」
「喔。」社员们发出声音。
「双方家长是朋友。他们发誓,如果接下来诞生的孩子是一男一女,就要让两人结婚。虽然这是个很长的故事,但在那之后,十八年过去了。从小和我一起生活的未婚妻也在这所学校。明年此时,我们应该已经结婚了吧。」
「真是浪漫呀。」
娜塔莉亚坦率地说出感想,坐在一旁的梅格则略带愁容。
接着,肯尼斯又露出了哀伤的忧郁表情。
肯尼斯在胸前交叉双臂,稍微探出身子放低声调说:
「我的未婚妻有了外遇。」
肯尼斯望着珍妮等五名新闻社社员,平淡地继续说明。
根据他所说的——那名女学生在这所第四高等学校里,与形形色色的男学生传出绯闻。
而且还是她主动去追求男生。然后,只要发展到某种程度,她就会像丢弃物品般抛弃对方。
对象尽是比她小的美少年。她似乎时常在广大校园的暗处与男生幽会。
虽然她好像掩饰得很好,不过从去年年中开始,流言便传入了肯尼斯的耳中。
肯尼斯虽然不想相信,但自己越是调查,调查到的事却只会让他认为流言是真的。
因此,他想要决定性的证据。
具体来说——就是照片。
「到目前为止,大家有什么疑问吗?」
肯尼斯说了一长串,觉得口渴并喝了口茶。
珍妮轻轻举起手发问:
「学长的父母知道这件事吗?」
「还不知道。我的父母跟她的父母都比当事人还起劲。这是他们的人生目标,也可以说是宿愿。他们很期待明年的到来,而且已经开始筹备婚礼了。因为我跟她都是家中唯一的孩子——既然我怎么样都拿不出决定性的证据,我就无法轻易说出这件事。」
「原来如此。」
珍妮深深点头。接着,轮到尼克发问:
「不好意思——请问学长的老家是否就是德拉铎共和国的老字号珠宝商『奥斯汀&阿马维斯卡』呢?」
肯尼斯睁大眼睛。
「真令人吃惊……你答对了,我也省下了说明的工夫。为什么你会知道呢?」
「新年结束后,我在商业杂志上看到了许多人士的访问报导,『经营者安斯渥斯夫妇』——也就是说,学长的父母也有在上面。报导中记载着『由于今年独生子从首都的高等学校毕业后,就会与未婚妻结婚,所以会着重于婚礼首饰』。」
对于尼克的回答,肯尼斯则像是要说「哎呀哎呀」般摇摇头。
「父母的干劲正如同你所说的那样。我要是反对,似乎连我都会被那股气势切成五十八面体的钻石啊——而且,新闻社的知识真厉害呀。我更想拜托你们了。」
梅格微微举起手。肯尼斯说:「请说。」
「那个……学长取得确实的证据后,打算怎么做呢……?」
「这真是个好问题呀。」
肯尼斯先说了一句这样的开场白,然后反问梅格:
「如果你清楚了解到,你的婚约者是个花花公子,你会怎么做?」
「我会生气。」
梅格平静地说着,话语中带着强烈的怒气,把肯尼斯吓得往后缩。
「说、说得也是呀……我的想法也相同。而且,我希望事情能朝取消这门婚约的方向发展。想要说服我父母,似乎得花上很多时间,而且应该也会伤害对方的父母吧。不过,我想要过自己的人生。」
「果然是这样啊,你将来无法与那种不检点的人在一起对吧。」
肯尼斯带着有些悲伤的神情。
「嗯。」
即使如此,他还是确实点点头。
珍妮听着梅格与肯尼斯的对话,而且只看着梅格。
「……」
娜塔莉亚询问肯尼斯:
「肯尼斯学长看过未婚妻的可恶行为吗?如果只是流言,有没有可能是你想太多了呢?」
「如果是那样,该有多好啊。」
「这么说来——就是有啰?」
「嗯……跟小时候不一样,我现在并非总是会和她在一起,而且课程也全都不同。不过,我得知流言后……虽然这很不像样,不过我曾在校内看到她并跟踪她。我看到好几次了喔。我看到她在不引人注目的地方与其他男生接吻。虽然更详细的情况我不清楚,但我也不愿去想像。」
社员们发出悲伤的声音。肯尼斯继续说:
「在这所学校,虽然在走廊上接吻的学生们并不罕见……但看到未婚妻做出那种事,我还是很痛苦。老实说……我最近也在放假的前一天,应该是八日吧……从操场看到她在中央楼梯的平台,主动与男生接吻。真令人厌恶啊……」
「就是说呀。」当社员们一致嘟哝着,有人发出大口吸气的声音。
「我要发问!」
接着,梅格边大喊边举起手。这次她不是微微举起,而是用宛如要进行选手宣誓的气势高高举起手。
大家都惊讶地看着梅格。接着,更令人惊讶的事发生了。
梅格露出生气的表情,那表情就像是即将咬住入侵者的狗。
「请告诉我——那名未婚妻的名字是?」
「啊,这当然得先说呀。未婚妻的名字是——」
肯尼斯从制服外套胸前的口袋拿出一张照片,放在桌上。
那张照片是肯尼斯与双耳戴着红色耳环的金发美女的合照。虽然两人都穿着制服,但看起来比现在年轻。两人都没有笑容,表情很僵硬。
肯尼斯向社员们说出她的名字:
「布丽姬特·阿米塔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