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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话 outer-holic(1 / 2)



残忍的眼神。



那黑发的女子——壹原侑子所赋予我的第一印象,以此一言便可蔽之。



——恐怖的眼神。



——残酷的眼神。



——妖艳的眼神。



——硬质的眼神。



——将人不当为人的眼神。



——从里侧观察人的眼神。



——仿佛能看透一切的眼神。



——仿佛品价似的眼神。



——将世界规定为相反模样的眼神。



——否定世界存在样式的眼神。



那种,眼神。



我无法忍受自己再被那样的双眼注视着——同是我也无法再对上她的目光,下意识间,我垂下了视线。



那里有一杯泡好的咖啡。



是那名叫四月一日君寻的少年所准备的吧——在我就坐的时候,他曾经询问我要咖啡还是红茶,而我回答了要咖啡。



其实我是想要红茶的。



我也没要砂糖和奶精。



其实我并不想喝苦涩的咖啡。



从报名后就一语不发,只是仅仅注视着我的女子。在她面前,摆放着和我杯中完全相同的咖啡。一定是因为壹原小姐想要喝咖啡吧,而她也绝不需要砂糖和奶精。



黑色的液体冒着热气。



——啊啊。



如果将这纯黑的液体泼在眼前的她身上的话,她究竟会有什么表情呢?她会用何种眼神,看着我呢?



不过那种事是不能做的。



她一定会生气的——因为这是我和她初次见面啊。



我能来到这家“店”,也是四月一日出于亲切——虽不知她是要进行心理辅导还是如何,但我和壹原小姐之间,该没有任何特别的缘分才是——



“叫我侑子就可以了。”



她突然这么说。



就在我不自觉地去碰触咖啡的手把,壹原小姐订正了我并没有称呼过的——她的名字。



“还有,你刚才在想某件事吧。——别那么做比较好。”



这句话就像是追打一般的蹦了出来。



我猛地抬起了头。



她——用和刚才别无二致的眼神,紧紧注视着我。



然后壹原侑子,忽而微笑了起来。



“呵呵,或者该这么说?栉村涂绘小姐,你——”



『如果能做得到的话,便尽管试试看吧。』



此世不可思议之事虽为多



但亦再无如此之鲜烈 如此怪异的事了



如果人不在



如果人不看



这就只会是普通之现象



只会作为普通之闲谈 而逝去















人才是这世上 最为摩诃不思议之生物



四月一日君寻,是名有眼光的人。



但具体来说,由他以下这些话,比如[虽然言谈举止显得比较无赖,但将来的他会成为大人物吧。搞不好,会成为我们恐怖的敌人也说不定呢]什么的;再者[她是值得信赖的人,虽然语气是粗暴了些,但她本性确实相当坦率而直白的。接下来,只要她能原谅自己就好啦]什么的,就可看出,这里的所谓有眼光,并不是指四月一日君寻拥有对他人人格、个性等方面可以进行评测的洞察力。



其实不应该说是有眼光,而是能“看到”妖的眼。



妖,也就是存在于某处,但本来不应该被看到的东西。



因为妖不属于这个世界。



所以,或许以“不可视之物”来规划他们才是正确的。



不过看到就是看到了。



在四月一日君寻的眼中,清楚地。



那对于他而言,该说是值得烦恼的东西吗?



因为这不属于能力,而是机能。无关生秉或后天,也跟自己的精神作动没什么关系。只是流淌在体内的血,带给了他这切实的“现象”。——这就是自己怎么也解决不了的问题了。



如果只属于能看到就罢了,但事实上,那些妖们每每会寻求自己的血而一窝蜂涌过来。让人非常难以料理后事。



不过就算如此,即使是难以处理的残局,四月一日也不想输。



想得到的办法都付诸实施过了,不过己身所处的这个状况,可说是从一开始就束手无策。在这样的情况下,到底是继续努力下去,还是干脆一了百了放弃为好,成了四月一日君寻一个重大难题。那一方的选择才是尽善之路呢?



在这种情况下,四月一日,没有一天不在希望。



要是看不到的话就好了。



他没有一天不那么希望。



与其说是希望,这更近于祈愿。



而他的愿望,终于在数个月前接近实现了。



“我绝对是被骗了啊!”



从四月一日所就读的私立十字学园往东城车数十分钟,就会到达JR哨子站。现在,他正站在查票口附近的行李柜前,气愤地念叨着什么。



不过,与其说那是念叨,不如说是行将爆发前临近临界点的吼声。也因此使得周围路过的行人不由自主地从四月一日身边绕道而过。



四月一日的手中有一封信。



信的内容非常简洁。



『装饰眼镜(不是眼袋)』



这可能不该说是信,而是单单的便条才对。



四月一日瞥了眼伫立在正面的行李柜。



45号。



在那行李柜中,放置着这便条。



“用嘴巴说不就好了吗!这点芝麻绿豆大点的事,干吗非要人劳神!——仔细追究起来『装饰眼镜(不是眼袋)』是什么鬼意思啊!怎么可能会有人把装饰眼镜和眼袋搞错呢?啊我懂了!是把这东西跟仙台有名的伊达政宗的眼袋挂钩了吧!老天,不但写得跟天书一样还是个冷笑话!”



现在时刻是傍晚,人们归宅的最高峰。



四月一日君寻持续不断的抱怨着并不存在于这里的人物,同时三三两两的人群如潮水一般从他身边退去,但对于此刻的四月一日君寻来说,这都是不值得留心的事。



事情的起因要追溯到昨天。



他从打工的店长那里得到了一个钥匙,那上面有着45号门牌号码——也就是眼前这行李柜的钥匙。除了钥匙外,店长(虽然称谓上店长,但除了四月一日以外,整个店家就只有两名分不清是什么身份的神秘人物,以及好像是黑色雪娃娃一般的宠物而已)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告诉他。只留下“我想请你去打开柜子。”这一句话。



“好不容易才知道这钥匙是JR哨子站行李柜的钥匙,闹了半天只放了不知所谓的指令吗?这是小学生的野战游戏吗!?”



就算大声喊叫,也只令人觉得空虚。这张便条就是店长要自己“去寻找装饰眼镜!”的指令吧。当然事情并不会在得到装饰眼镜后就了解,以那店长的个性来说,在其后也会有新指令的可能性相当高,并且在那之后、那那之后一定还会有……



“那个人是不是以戏耍我为乐啊……这能和店里的工作扯上什么关系。”



方才还为愤怒所颤抖的肩膀,如今无力的垂了下去。



看来四月一日终于是妥协了。



对。



不管再怎么愚蠢,耽搁人时间,好像玩耍,只要是店长——只要是壹原侑子的指示,四月一日就不能不服从。



也就是绝对服从。



因为,这是一种等价交换。



是让他本能看到的双眼,看不到了的——等价。



“唉……”



壹原侑子的店——四月一日君寻的打工地点,是家任何“愿望”也可以实现的店。只要付出相应的代价,就算再在怎么乱七八糟,奇想天外的愿望——比方让能看到妖的眼睛再看不到妖啊,比方让妖群集而来的器皿不再具有这种功能啊——都可以实现。



传达愿望的店。



“唉……搞成这样,我还不如去收集龙珠比较快,总是把人使唤来使唤去的……那个人真有心实现我的愿望吗?”



其实。



在数个月的打工生活中,四月一日在侑子身边确实看到了付出等价的代价,从而实现愿望的场景。——所以,侑子是一定具有那种“力量”的。



但她“有没有心”就比较令人怀疑了。



“老是嚷着‘等价’,‘等价’啥的却总让人免费打白工……可是,那个眼镜究竟该怎么办呢?是自己要戴吗?侑子小姐在想什么啊……还是说她已经准备了波澜壮阔的故事等着我去发展?完事之后我会成为有钱人吗?哎,怎么搞的,总而言之”



待在这里也不是办法。



四月一日这么想着,开始转动思考。因为自己从来没有动过想要装饰眼镜的念头,所以这东西究竟要去哪里才能得手,他是一点也不清楚的。但侑子小姐所寻求的装饰眼镜应该不是“超越法度”的东西,而且,如果她是想要太阳镜的话,应该会在便条上书写明白(但实际是没有的)。将所有线索综合起来的话……



“我对附近也不熟悉……还是不要无意义的乱跑。嗯……不过总归会有那地方的吧。”



那地方,指的就是一百日元商店。



只要人口足够稠密,这种类的商店就一定会存在。具体来说一百日元商店货品的品质还是可以接受的,更重要的是每样物品全部都只有一百日元的诱惑价格。既然无法了解今后故事会怎发展,那么将经费控制在最低限度就很有必要。



四月一日出站,开始寻找一百日元商店。



所幸,那商店就在大路对面,因此一眼就找到了。少年度过天桥,进入商店,开始在日用杂货货柜一栏寻找目标物品。



很快,他就在一堆“日本人绝对不会带的奇特墨镜中”发现了目标物品。“不过,这老花镜居然也只值一百日元啊……感觉脱离时代好久的样子。嗯……我都已经选了看上去比较贵的眼镜了……哎呀,不过一百日元说到底也只能买到这种货色了……。嗯算了,虽然颜色貌似有些发红……”



然后他就交钱。



加上消费税以后,眼镜的价格成了一百零五日元。因为没有零钱,因此四月一日只得掏出千元钞票算账,怀揣着满把零钱,四月一日突然被一种自作自受的虚无感包围了。



出店后他愣了一会。



因为他在等下一个指令。



继行李柜之后,任务的第二个目标物品装饰眼镜也这么入手了。那接下来,究竟会有怎样的指令传达到自己这里呢?带着少许兴奋的心情,四月一日等待着。



“………………………………”



没有指令被传送来。



看来买到装饰眼镜,就是侑子今日指令的全部了,任务也就结束了。



“什么啊,原来没有安排我成为有钱人的剧本啊,真令人失望。”



想想看,这台词也够本我的,所以四月一日并没敢太大声的念出来。过了不久,他深深吸了一口气,踏上了归途。天色也挺晚的了,只要把这装饰眼镜交到侑子店里,再做好她的晚饭,今天就可以收工了。那么今天到底积攒了多少“等价”呢?现在四月一日的心情就仿佛在迷宫中不停转圈练级的RPG主人公,今天的辛劳很有可能是白忙活一场,因为类似事件他也不只一次的体验过了。



“是不是应该做张行程表呢……这样跑了多少路自己心里也好有个数。”



之所以会发出这样的感叹,完全是因为四月一日不知道究竟还要走多久才能到达自己所希望的终点之缘故。虽然说不管多长的道路,如果不踏出第一步都是不会有进展的,但只要想想接下来所要测算的步数,就不禁令他有点心如死灰。



话虽如此,现在所首先应该考虑的,是迄今为止这一系列事件的成因以及今后的后果是什么。如果说这是侑子所提前预备好的开玩笑事件,那么用消极态度来对应的自己还不知道回到店里会面临怎样的结局,想处理好这件事情,可是比找到伊达政宗曾经佩戴过的眼袋难上千百倍。



他一边想着,一边走向人行横道。



红绿灯显示出红色的光彩。



车辆飞速的穿梭在身体周围,四月一日停下了脚步,跟他同样停在人行横道前的,还有五人左右。



“…………嗯?”



其中一人进入了他的视线。



进入了他的视线。



那人咬着下嘴唇,露出苦思冥想的神情。



但首先映入四月一日双眼中的,不是那表情——不在面部。



那名纤小的女性,在她细瘦的肩上、



有什么东西。



当他注意到的时候,已经迟了。



已经太迟了。



那女子——已向着大路投身出去。



啊。



我又做了。



在病院的床上睁开双眼的同时,我陷入了深深的自我厌恶中。明明知道明天是个非常重要的日子——不,事已至此,现在日期已经改变了吧,所以,该是说,今天了。



我明明知道今天是个非常重要的日子。



但我现在却躺在医院的病床上,我在干什么啊。



我转头看向窗外。



不过从这里什么也看不到的。



现在在公司里,本来我不能不作的——原本由我负责的新企划展示会,已经被换给兵头去做了吧。因为手续上就是这么安排的,如果遇到了紧急事况,这事情就会被交托出去——本来是绝对不该存在的,紧急事况。



又给大家添麻烦了。



为了这次的企划,大家都拼命努力,兵头也起了非常好的辅助作用。——问题的症结不在这里。



我又做了。



已经做了。



我又做了——不该做的事。



一直都是这样。



从小都是这样。



为什么,会想要触犯禁忌呢?



按照护士小姐的讲述,我好像从人行横道上冲了出去。之所以说是好象,是因为时间前后的记忆在我脑中都被跳过去了。但是,就算没有记忆,因为这是自己的事,所以我很清楚。



“我”在“红灯”的时候“冲到了”“车前”——类似的事情或是根本同样的事情,与我迄今为止的人生,已经不断重复又重复,不知发生了多少回。



幸好这次事件的后果只是以左腕有轻微裂缝便收场了。



因为只是被摩托车撞到。



如果不是那样的话,我想我已经死了。



死了才比较好——其实应该这么说:像我这样的人还能活到现在,才更加令人不能不惊叹这是世界的奇迹。虽然这个奇迹渺小卑微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地步。



上小学时,我就曾经从教室窗户往外跳过。就像知名小说的主人公一样——用刀刃对着自己的手腕也不是一次两次,青春期的时候,更是有在手腕上刻下伤痕。不过那样的情况,也就只出现过一次。



可是或许我在那时候已经死过了。



人们问我。



『你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你不可以做这种事』



但是,那又怎么样呢?



我想人们,不管是谁,或多或少,应该都能少许分担我这种心情,——就仿佛想按下学校灭火求救按钮般的心情(从我开始上小学直至高中毕业,我按这种按钮的次数已经超过了三位数);就好似在站台等待电车,一边听着列车即将进站的广播声,一边控制不住自己,想用自己的身体划过风撞向车厢的心情(我一直都是这种心情)。登上高处,胸膛中都是“如果从这里跳下去会怎么样呢”的心情(我每次登上高台前便与这种心情在搏斗了)。



我想那种心情,人人都会有的。



只是或多或少的问题。



但却不可避免。



我只是比普通人更加多一些而已。



那种质量,是莫大的。



我明白,对于自己的想法,我清楚地有着自觉——可是,尽管脑海清楚有着自觉,却也对这种心情无计可施。那么我想,这种心情,就该被称为“欲求”。



“欲求”。



欲求,破坏欲求。



说得更明白一点,“现在在你面前有个绝对不能按下的按钮。”比方这种问题虽然看上去很简单,却往往能达到究级的答案。如果面前有一个“绝对不能按下的按钮”,那么到底会有多少人,能真正忍耐不按下去呢?



而我,



就是属于那种“绝对会按下去的人”。



初中考试的时候。



本来我可以平安考上那所私立名校,但在考试当天,我却装病在家躺了一天。高中考试的时候我也这么做了,所以,初高中我都是在平凡无奇的公立学校度过的。为什么要装病呢?——如果有人这么问我,可能我会回答“我只是想试试看在这种重要日子如果身体垮了的话会怎么样”,我只能这么回答。



大学也湿,我故意没在第一志愿的国立大学那一栏里填上名字,然后递交了表格——不,应该说好像写了,也好像没歇,总之非常模糊——接着,我就去了那个随手填写的私立大学。



至于理由,跟上面一样。



对的,对的,完全一样。



这样看来,如此的我能活到二十七岁便只能说是一个奇迹了。因为我总是在行将崩溃之间用理性战胜了情感——不过如今这种理性,也差不多到达一个限界。就好象牢门的闸口快要打开一样,可以说是极限了。



日常生活还好说,在工作中,我是尽量不让这种情绪侵扰自己的。而且直到不久之前我都是这么做的。虽然这么说起来很俗,但如果这次的新企划展示会成功的话,想必我今后的人生一定会走上康庄大道。



不过,将机会让给后辈不是也挺好的么?这么一想,我轻松了不少。放任自己是多么美好的事啊,虽然现在我左腕骨头有裂缝,但并不妨碍我工作。过了这个休息日,从下个礼拜起,我就又能回到工作岗位上去——



正当我这么想的时候,来了。



如果。



如果到了下个礼拜,我也不能回到工作岗位上去——如果我一直无法回公司的话,那,后果究竟会如何呢?



啊……一定会非常不得了呢。



因为那份企划是我一个人一手做起来的,就算兵头可以圆满结束这次的展示会,但企划整体被拖慢的可能性非常高,如此一来,小组里的成员们,都或多或少会受到处罚吧——更别提出人头地了。



这种可能性也是有的吧?



反正,现在这个公司——也不是我的第一志愿。



是第二志愿啊。



在第一志愿公司的面试中,我由于崴到脚踝所以跌倒了。现在我也能清楚记得面试官那匪夷所思的表情,他一定想不到我是故意跌倒的。



那要是这样的话,



那“这种可能性”也是说不定会实现的啊。



啊啊,算了。



算了,我不可以再想这些事了。



我不想做这种事啊。



我不想做、我不想做、我不想做、我不想做、我不想做、我不想做、我不想做、我不想做、我不想做、我不想做、我不想做、我不想做、我不想做、我不想做、我不想做、我不想做、我不想做。



就是因为我不想做——所以才要忍耐。”………………”



为了不让工作出差错,我很努力在做了。



这些都是真的。



可是现在,我想起来了。



那是什么时候呢?是刚进公司那会儿吧。



我将重要的文件放入了粉碎机。



当然是故意的。



不过我将这件事伪装成偶然的样子,因此没有任何人发现到真相。



而由于这次事件,造成整个部门的人拼命加班以弥补残局。——一个星期,没日没夜的加班,到最后总算平安收尾。



因为那份文件固然是重要的,却不是能起决定性作用的文件。所以这事件就不算是失误喽。



这回也一样,不属于失误。



还是有可能挽回一切的。



只要这以后——补偿大家就好。



只要补偿了就好。



想到这里的时候——第二波来了。



如果,



如果再硬给大家道歉的场合,故意说“我没有错”,摆出一幅任性嘴脸的话,那他们到底会有何反应呢?



那伙好相处的人们。到底会用怎样的表情看着我呢?



啊啊——我真想做。



这欲求附着在我身上。



从我记事以后开始,或者在那之前,就一直。



可是不行。



我应该拒绝这种欲求,我既没有破灭欲望,也没有自杀愿望。——我绝不属于以上两种人,我可以有自信的断言。如果说起求死或寻求危险的好奇心,那就跟普通凡人同样,仅仅到“运销飞车很刺激,真想坐”的地步,超越这之上的好奇心,我是没有的。



有的只是普通的欲求。



有的只是普通的欲求。



想触犯禁忌——这种心情。



想做不该做的事——



我明明知道,比起这种心情,还有其他许许多多更值得关心的事物——比方工作和人际关系什么的——但尽管如此现在我,却总是想着如果从医院窗户跳出去会怎么样,就只是一味想着这种事情。



如果我跳下去他们会生气的吧。



因为搞不好就死了啊。



可是——



正因为如此,我才想做。



我想按下——那不可以按的按钮。



『你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你不可以做这种事』



所以我才想做。



因为我想做。



就只是这样而已。



因为对方所开的是摩托车,我才能比较平安无事的坐在这里,如果被送砂车撞到的话,现比我就必死无疑了。



能这么活着就已经是奇迹。



然后我又想。



我是不是去死比较好。



可是,如果死了——会给大家、添麻烦的吧——



我死命压抑住想从窗户往外跳的欲求,同时为了迎接接下来不知什么时候会出现的冲动,开始深呼吸。



正当这个时候,有人敲门。



“栉村小姐,我可以进来吗?”



是查房的护士小姐。



我回答道,请进。随之不久,从门缝中穿入身着粉色的制服的护士,但是来者并不只她一个。



还有另外一个人进入了我的房间。



是名戴着眼镜,学生打扮的少年。



这孩子蛮眼熟。



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



那少年,说自己叫四月一日君寻。



“哦,是么。所以你昨晚才会不打招呼就擅自罢工,并且今天还迟到。你想说这就是原因么?”



满足的吸了一口烟管,黑发女子一边在烟雾的缭绕中补满烟草,一边用左手把玩着四月一日花一百零五日元(含税)买来的装饰眼镜。



这女子就是壹原侑子。



是,会实现你任何“愿望”的店家店长。



也是四月一日君寻的雇主,更是——将来会成为他救星的女性(要是成为不了,那才令人困扰)。



有人称呼她为次元之魔女,但详情不明,并且年龄身份经历出生日期血型等统统也是不明。——而且壹原侑子这个名字,原本也是假名。因为她和四月一日初次见面的时候,她自己已经这么承认了。就在报名五秒钟后,堂堂正正的说出“这是假名”。如此的女子,她的真名究竟是什么呢?大概会是意外险恶和坏心眼的名字呢。



侑子忽然笑了。



“那,你可真是辛苦了。”



“哎,虽然侑子小姐能说出这犒劳的话语颇令人高兴啦,但您究竟要用那眼镜做什么呢?”



“没什么啊?”



她说没什么……



难道真是在开玩笑……



“你就当是去参加了一趟借物赛跑吧。”



“原来不是野战游戏,而是借物赛跑啊……嗯算了,事情的重点不在这上面,拜托,请您以后不要再让我去做这种事了。要知道这边为了办好事情可是费了很大力气的呀。



“可是,这也蛮有趣的吧?你虽然嘴巴是那样说,其实自己也乐在其中吧?在你打开行李柜的一瞬间,难道没有动过‘哎,真的假的,还有这种事情’的念头吗?”



“动了呀。”



但和您口中说的不是一回事。



“我以为你很喜欢这套的。”



“我又不是女子高中生。”



“你这孩子真没意思。”



她很失望地叹了口气。



叹气的原因在于自己不是女子高中生吧。



“侑子小姐,我觉得啊,你与其要我陪你玩那种无聊的游戏,还不如真正诚心实意的对我道歉更好一些。”



“只不过是这么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就要求道歉,希望别人对自己道歉可是一种很没出息的行为哦。四月一日,这就表示你这个人的器量还是狭小到不行。”



“……请你不要用这种事情来评估我的器量好吗?”



“四月一日,你要知道,这世界上是没有毫无意义的事情的,就算玩耍,也是包含在这范畴之内的。”



侑子说到这里,顿了一下,用烟管重新指着四月一日。



“‘怎么样’呢?”



“您说的‘怎么样’……哦,您是指她的事情吗?”



昨天。



当四月一日从JR哨子站附近买到装饰眼镜,打算前去打工,走到人行横道上时,那女子突如其来的向着车辆投身而去——



是四月一日叫来了救护车。



之后,安排那女子住院,和她的家人们取得联系的,也是四月一日。



而今天放学后,在来打工的地方前——也就是这家什么“愿望”都可以实现的店——一是四月一日买了探望用花,前去看望那名住院的女性,栉村涂绘。



不过如此一来,旷工及迟到就鲜明的刻录在他的打工历程中了。



还有壹原侑子。



虽然四月一日并不认为壹原侑子是会为这些小事干扰情绪的人,应该说由于这事件的关系才能让找不到迟到理由的字迹大摇大摆地说些反驳的话语,但是——



为什么。



为什么自己会这么在意那女子的事情呢?



“四月一日你不是说了吗?你看到了那女子的肩上‘有什么东西’。”



“嗯,可是,说是看到,也许是我看错了也说不定。可能花眼了吧,当时从我那个角度其实不怎么”



“不过啊”



侑子打断了四月一日的话。“你觉得你‘看到’了吧?”



“………………”



是这么觉得。



“但、只有一下下啊。就好像有什么……忽而闪过去了一样。我觉得吧,可能是我把街灯反射在车身上的光看错了,或许就是那些光从我眼前闪过去了也说不定。”



“但是”



侑子还想说什么,又重复打断了四月一日的话语。



“你‘不那么认为’吧?”



“………………”



不那么认为。



“所以你今天才会去探望她,四月一日,你是想从她那里打听到什么吧?”



“………………”



问了,嗯,是问了。



虽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如此断定,但对于四月一日来说,把自己打听出的事就这么告诉侑子,令四月一日感到有些踌躇——打个比方,现在的状势就好比悬疑小说中的“正当华生陷入突如其来的状况一筹莫展时,福尔摩斯华丽飒爽的登场了,并且他以快刀斩乱麻之势将事件收拢向终局“这种情况。虽说跟侑子商量一定能更快速度解决问题,但正因为对方是侑子,所以才不能轻松的一卸包袱。



先把福尔摩斯什么的放到一边去。



首先侑子并不可靠。



再来就算她能依靠——那也得付出同等的代价才行。



在此方面,侑子可说是相当严格,因为她的字典中并没有奉献这一词。



在这里的数个月中,四月一日可从没见过侑子不要代价就对别人施恩的情景。免费和无偿,是不存在于这商店的货柜内。



侑子对于等价的要求——可以说是到了一种残酷的地步。



对方是四月一日都尚且如此,那么,她也一定会同样去要求那女子的。



“…………”



偶尔,真的只是偶尔,进行“等价交换支付中”的四月一日会想,“就算能实现愿望,但如果相对的要从自己这里抽走代表同等代价的‘什么’的话,那这个愿望,不实现也无所谓了”。



看得到的眼。



看得到妖的眼。



待等价交换完毕,自己失去这种视力的时候,究竟会有多少东西,作为代价从自己身边溜走了呢?



四月一日每每想到这里都会不禁恐惧起来。



所以他故意不太往这方面想。



也不思考。



不过,有些事情是要分开来谈才行——四月一日觉得,将这家店,将壹原侑子介绍给那些拥有“愿望”的人们,是一种不到万不得已,都绝对不可以做的事。



绝对不可以做的事。



“四月一日,你给我说说看嘛,要知道,其实我可是有媲美多拉A梦的神奇哦。其实我就是多拉A梦。”



“多拉A梦可不会说这种台词。”



“顺带一提,你是野比的孙子。”



“……原来我不是野比啊。”



“啊咧?难道你想做野比吗?”



“才、才不是那意思啦!”



“那就是想做野比的孙子咯?”



又是这种二者择一的极品问题。



话虽如此,其实出木杉是个怎样的角色四月一日已经记不得了。



而且壹原侑子与方才所谈论的国民人气角色也实在相距太远了。不过,既然自己是她雇用的人员,那么在她表现出兴趣后,都是不可以视而不见的。况且两人间所存在的上下级关系实在太明显了。事情会变成这样,也是四月一日去医院前没有好好打招呼招致的。



“四月一日,你身上有花香的味道呢。”



侑子又追赶在四月一日前发言。



“这可不行啊,你是去探望人的,怎么能用味道这么香的花呢——”



“这个无所谓吧。”



“你觉得无所谓吗?”



这么说的时候,侑子的表情已经变成确信了什么的样子。看到那样的表情,四月一日已经明白,不需自己一一说明,她都已经知道了,全部都。



如果这么直接询问她的话,侑子一定会说“你觉得我知道就知道,你觉得我不知道我就不知道”,同时吸吸烟管糊弄过去。可能她不是有心用烟熏来缭绕这屋子的,但四月一日现在的心情,却好像肺里塞满了烟云一样。



那可不是什么愉快的感受。



所以,就满足她的愿望,直接回答她好了。



“那个人的名字是栉村涂绘。大概有二十多岁的样子,栉是代表梳子的那个栉……”



其实并不需要对侑子讲解这些汉字的,但四月一日还是按照一般方法说明了起来。



“村是村落的村,名字是涂色的、涂绘。”



“哦……这是她的真名吗?”



“她的病院名牌号上是这么写的,应该是真名吧?医院好像是按照她的保险证书来登记的。”



“哦是吗、是叫栉村涂绘吧。那她的生日是?”



“不知道。”



“哦是吗。”



觉得侑子可能会说一些讽刺的话,四月一日缩了缩肩膀。但侑子却只是令他出乎意料的点点头,并没有什么多余动作。



“那四月一日,为什么你身上花香的味道这么浓呢?难道是去病院探望回来途中跟洒满香水的女子拥抱来着?”



“怎么可能会有这种事。”



“我想也是,与其说你跟女孩子拥抱,不如说是你自己抹上去的还比较可信。”



谁会抹香水啊。



“那你身上的味道为什么会这么浓啊?差不多该告诉我了吧。”



“这个是……那个、栉村小姐把送的花束砸到我身上的缘故……”



“哎呀呀,真可怜。”



与四月一人的难以启齿成对比,侑子倒是浮起了异常愉快的笑容。



就好像“得手了”那种感觉。



“被人家把探望花束砸到身上的经历可不是容易体验到的呀,不过因为对方是糊涂的四月一日你嘛,或许也不会那么稀奇。”



“糊涂?我什么时候成糊涂角色了?”



“从一开始你就很糊涂。你到底是何时起能面不改色的说一些傻瓜问题的呢?想想看,如果从四月一日你这里取走糊涂的话,那你究竟还剩下什么啦?不糊涂的四月一日,就像是没在四月一日这一天出生的四月一日啊。”



“我觉得吧,全国姓四月一日的人,大部分生日都不在四月一日的。”



“我不是那个意思。”



“哦……那是?”



想也就知道,话题的重点并不在这里。



“四月一日,你有想过为什么她会那样对待你吗?你做了什么让她不高兴的事吗?你是不是开了‘从来没有人能从这家医院平安出院’之类的玩笑呢?”



“侑子小姐,我不觉得你那黑色笑话很有趣,因为我的人生并不是虚无的。”



“哦…………那她为什么那样对你啊。”



“嗯……说来也奇怪……就是很奇怪,感觉上好像没有理由的样子。”



“没有理由……吗?”



把探望用的花束甩到客人身上。



居然还没有理由。



“嗯……是的,因为她把花束摔到我身上之后,就一直拼命不停的道歉。还说什么‘我明明不打算这么做的,我明明不该这么做的。’”



侑子沉默了,但她并没有在笑,她现在的表情,是富含意义,并且十分有魄力的表情。就算四月一日已认识她多时,还是不知不觉会被压倒下去。



为了给周围紧绷的空气打下休止符,四月一日开始小声说话。



“总之,我该问的事情大致上都问了一下,她——栉村涂绘小姐,似乎从过去开始就一直是那样子了。不该做的事情,她都会去做——该怎么说呢。虽然她本人并不承认这是一种破灭愿望,但在我看来,果然还是比较接近这方面——”



绝对不可以按下去的按钮。



而她却说——“一定要按下去”。



轻之国度 轻之国度 轻之国度 轻之国度 轻之国度



昨天,在红绿灯时分冲到马路上也是基于这种心理吧——因为她知道次日就会有有关自己能否出人头地的重大工作——而且她明明知道,却还选择了将行为付诸实施。



四月一日将从栉村涂绘那里打听来的事,一字不漏的转述给了壹原侑子。只是由于栉村涂绘将花束甩到四月一日身上后情绪就变得相当混乱,所以那之后的言谈显得有些支离破碎。不过最近的日子,四月一日也很习惯将各种信息有用的整理起来了。



主要就是。



——触犯禁忌。



“她给人的感觉就是,总要故意把自己的人生弄得乱七八糟——从她孩童时代开始,她就总有这种“欲求”。在她本人意识清醒的情况下问题都这么严重,那在我们看不到的地方,这种倾向究竟到了何种程度呢?这就无法估计了。话说到这里,你觉得怎么样呢侑子小姐。有没有什么妖会让人类变成那样?”



在她投身到大路上的一瞬间。



在她的肩上,看到的东西。



到底那是——什么呢。



“有哦。”



侑子简洁的回答。



“有是有啦,在是——在啦。嗯……应该说,本来就有吧,不过、这样,说起来……”



“说起来?”



“嗯——不,唔,原来如此。”



很少见她用暧昧的语言来糊弄。



到底怎么回事。四月一日想。



“四月一日。”



“什么?”



“我想吃冷素面。”



“……啊?”



不自觉的愣住了。



“我说我想吃冷素面啊,你快去做。”



“呃……那个,现在就做么?”



“是的,这是今天的晚饭啊。”



“晚饭……在这个季节吃冷素面吗?还不到夏天呀。”



虽然嘴巴上是这么说,但其实主要问题还不在这里。



就算烧菜煮饭是四月一日君寻的拿手好戏,但冷素面最麻烦的地方不在它的料理部分。要压制好冷素面是很费力的,尤其是这种一念之间提出来的要求,想要在短时间内实现根本是无理取闹。



“你不用那么麻烦,我也不要求你做的多么精致。差不多能让我吃到就好啦。”



“可是,连容器也没有,我根本没办法压制冷素面呀。”



“只要你愿意做就一定能做到吧。”



“凡事不是顺着我的意思来转的,就算我想,现在这件事我也实现不了。”



硬要去做的话,估计以现在手头上的东西也做不出来什么好的,只会浪费时间罢了。



“可是我想吃,我想吃我想吃我想吃的不得了,我整个身体都在寻求冷素面啊。”



“…………您是杨贵妃吗?既然您这么要求,那起码等到明天中文好吗?若是延到明天中文的话,侑子小姐,我还是能准备一些的。首先我得去找朋友要些道具才行。”



“哼哼,你每次虽然嘴巴念叨的很凶,但总会自己想办法呢,不过这样才是四月一日啊。”



虽然是夸奖,但这句话听在四月一日耳中可不怎么舒服。



为了满足侑子的任性,还得东奔西跑。想想看,如果在跑路的途中遇上什么敌人角色跑出来的话,自己还得拿着制作冷素面的道具去拼……



越想越令人觉得无奈。



“唉……还得磨着性子等到明天中午啊,明明我今天吃不到冷素面搞不定会死的说。”



“您也会说些好事啊……不,没什么了。”



“哦是吗。”



“而且侑子小姐你今晚本来不是想吃浇汁咖喱的么?我还记得你前几天说过的话呢,所以今天我从医院回来的路上就把材料买了——”



“呐四月一日。”



此时。



侑子忽然说。



“你能理解无法理所当然的享受幸福的人的心情吗?”



“…………哈?”



“唔……比方啊,有个人买彩票中了三亿元,但他却不去兑奖券——四月一日,你能理解这种人的心情吗?”



“呃,我想,不能吧。”



抽中彩票当然会换钱。



这是理所当然的啊。



“因为这种事情就是侑子小姐你常说的——就是那种正当的等价交换吧?”



“说得对,虽然你这仿佛知道一切的命令口吻令我蛮不爽的,但你说得对。恩,那接下来听听这个比喻。‘向日葵对四月一日告白了’,然后你会怎么办?”



“怎、你说什么怎么办——”



她口中的向日葵就是九轩向日葵吧。



是和四月一日君寻共同就学于私立十字学院的同级生。



是个超可爱的女孩子。



“啊,不是,这个、侑子小姐你突然说这些……你要我怎么说呢?呃……要是我的话——”



“怎么,你要拒绝吗?”



“我才不会那样做!我当然、我当然、我肯定跟她说OK啦!”



“哦是吗。”



侑子眯起了眼睛,点点头。



“这就表示四月一日你可以接受幸福啊。”



“幸福?”



“所以,你才不明白她的心情。”



“…………”



“你不明白栉村涂绘的心情。”



她——说得对。



四月一日听了栉村涂绘的讲述后,是尽力去理解她的(摆出的姿态也是如此),但实际就是——他根本不懂她在说什么。



那才是他的真心。



他不明白她的心情。



甚至在那之上还觉得——不舒服。



有着自我破坏,自我破灭倾向的人——自残。



而且这种自残还没有理由。



想打破禁忌居然就是理由。



“没办法,享受幸福。”



人类都有那种感情吗?



想触犯禁忌的感情,这种感情不是不能理解,就像栉村涂绘所说的——想按下非常按钮,想按下那不可碰触的按钮的心情,大家,或多或少,任何人都有一些。



但是。



若说到拒绝幸福这种心情上,又如何呢?



换言之,那就是希望自己不幸的想法——就像是对着行驶的车辆冲出去一样。



被自己喜欢的人说讨厌。



对自己讨厌的人说喜欢。



这种态势,这种处事方法,是不正常的,是普通人不会有的行为。



而如果是妖的话——



就像要打断这些思绪,侑子仿如某国女王般一样在沙发上伸了下懒腰,随之她抬起身,将烟管放到茶几上。她拨弄了一下自己的长发,带上了那个装饰眼镜。



虽然只值一百零五日元的便宜货,但戴在侑子的脸上,就好像有一种特殊的异样魅力弥漫出来。



似有似无。



“好吧,四月一日,你去把她带过来吧。”



“啊?带谁?”



“我都说是‘她’了,你把她带过来吧。”



带到这里。



带到这任何“愿望”都可以实现的店。



“但她还在住院啊……”



“她又没受什么重伤,只是左腕骨头有些裂缝而已。要外出的话应该是没问题的。”



“是没问题——”



是没问题。



可是,这样好吗?四月一日不禁迷茫起来。



因为——等价。



“不管四月一日你带不带她来这里,结果都不会改变。我的店可说存在于任何地方,也可说不存在。只要有机缘,无论是谁都可以爬进来。——他们能爬进来,期间也是有着‘他们能爬进来’的必然啊。”



“——必然。”



“必然。”



侑子重复了一下。接着说。



“既然那个人在四月一日你面前展现了‘欲求’——这就算机缘了,也是一种必然。就算四月一日你不带她来,结果也只不过换成我去接她罢了。”



“您又打算强人所难啊。”



“我说了是必然。”



侑子轻描淡写的盖过了四月一日的质疑。



“四月一日,下次你如果再说什么强人所难,我就扣掉你半年的工资。嗯~所以拜托你啦。”



“……如果真到了那种地步,我想即使是我也会辞工了。”



“那就麻烦了啊,要是四月一日你走了的话,我从明天开始要怎么吃饭啊。那我订正一下,如果下次你再说什么强人所难,我就把你作成干花,这样可以吗?”



干花……



她是要把人放在书里当书签吗?



“我觉得……与其这样,您还不如扣我半年工资……”



“哦是吗,反正我也就是问问。不过这次的案例,对四月一日你今后的经验倒还是蛮有用的。”



“我今后的经验?”



“是啊。”



“经验什么的——”



像这次一样的案例。



案例又是怎么回事?



“四月一日,你该不会忘了自己是为了什么才在这店里工作的吧?”



侑子说着,卸下了装饰眼镜,她靠近四月一日,把那眼镜交给他。看着她的动作,四月一日不知道她想干什么。



“把这东西料理一下吧。”



这就玩够了啊。



为了这东西开始付出了很高的车票钱呢,居然如此简单之下,就对这眼镜不感兴趣了。



这一瞬间,四月一日算是切肤体会到了何谓干白工。



自己是为了什么才在这里工作的呢……



“来来,比起那个,去把浇汁咖喱做一做,好让我们开动啊?”



如此说着的侑子,脸上露出了天真无邪的笑容。



你不能享受幸福吗?



四月一日小心翼翼地对我提出这个询问。



“幸福——……”



他突然这么一说,让我觉得挺迷惑。



我不是在迷惑这句话的意思,而是——因为他的问题直抵我的根源。为什么他会说中的?我是在迷惑这件事。



太过,



太过率直了。



“你忽然间这么问我,我……”



所以我自然用迷茫的口吻来应对。



虽然这句话是他亲口说出来的,但相对的四月一日却好像自己也无法确认的样子。他含含糊糊的说着,然后不时的偷看我这边一下。



与其说是偷看我,不如说是,他一直——在偷偷盯我的肩膀。



简直就像能看到什么似的。



能有——什么呢?



我顺着四月一日的视线,望向自己的肩膀,那里当然什么也没有。不可能有的。如果我的肩膀上有东西的话,我又怎么会注意不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