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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行囊乐园之战(1 / 2)



台版 转自 深夜读书会



发布:深夜读书会



论坛:ritdon.com



「真奇妙,」同行者大叫着。「这已经是今天第二个碰到跟你说同样话的人了吧?」



「第一位提这件事的人是谁呢?」我问道。



「是个在医院化学实验室里的男人。他虽然找到了合适的房间,可是一个人租的话太贵了,说找不到愿意分担一半房租的人,今天早上在大发牢骚。」



「那正好!」我大声说道。「如果那个人是真的想找个能分担一半房租的的人,那么我就是最适合的人选。与其自己独居,我还比较喜欢跟别人一起住。」



史丹佛透过酒杯,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看着我。



「你应该还不认识夏洛克‧福尔摩斯这个男人吧。只要跟他一起住,就算是你,或许也会想要逃之夭夭呢。」



《血字的研究》 by 柯南‧道尔



◆ ◆



行囊乐园───是个今年即将开园十周年,在某县某地的娱乐类主题乐园。从这个卖弄风情又奇幻的名称应该很容易可以推测出来,一开始创立的主旨是「大人为了想要重返童心的大人所设立的游乐园」。不过历经了日本经济十年之间的波折后,现在这占地广大的游乐园之内,几乎充斥着「急速降落」、「超快速」、「发抖」、「惨叫」之类的字眼,全都是一些别说让人找回童心了,简直就是宛如让人恨不得重回母亲子宫的考验,恐怖到让人尖叫的重力类游乐设施。读者锁定为年轻人的娱乐消息杂志上面,常常介绍这里是「最接近天堂的游乐园」。这种情况中,以「这个世界绝无仅有」的这个意义来说,天堂与地狱其实是同义词。不过,就算是这样,不知是否受到「行囊乐园」这样的标签所影响,或是即使发展不顺也不愿放弃当初的主旨,一般就让人尖叫的重力类游乐设施而言都会婉拒身高一百一十公分以下孩童搭乘,但是园里却设有为数不少让孩童也能游玩的「孩童用尖叫游乐设施」。不知道是哪里搞错了,这种营运方向非常受到欢迎,现今在适合全家出游的主题乐园中,非常走红。



门票大人是日币五千元,孩童半价。



门票直接就可以当作园内通行证,只要入园了,一天之内爱玩哪个游乐设施都不限次数───但是,据说几乎没有一天之中可以玩超过五个的游客。尽管排队时间很长(平均要一个小时),不过主要原因是体力与精神都无法负担。连摩天轮都以将近时速一百公里的速度转动的这个游乐园,情侣一起来的话有一半都会以分手收场的传闻讲得煞有其事,不过原因应该是在于排队排太久的影响吧。从头到尾,这里都是为了拥有切也切不断的牢固牵绊的一家人所设立的主题乐园。



好了。



某月某日,一星期当中的某一天。



不,星期几应该很清楚───是星期天。



行囊乐园的入口大门前,站了一个身穿学生制服的国中女生。头发梳整成左右两边各一个发髻,是个样貌看来非常聪明的少女。



少女看着时钟。



上午十一点五十九分。



还有一分钟,就是正午了。



「就个性来说,我不觉得他是个会迟到的男人───反而看来会是个比约好的时间还要早来三十分钟的人。」



少女用谁也听不到的低声发着牢骚。



似乎心情非常不好的样子。



「真的摸不透那个人。」



行囊乐园开门的时间是上午九点。



虽说入园的尖峰时间已经过了,不过毕竟是星期天,人潮依然络绎不绝。从最近的车站绵延一直线的全家出游的人们接连走进园内,少女斜着眼,以没什么大不了的眼神看了看。



「家人……呀。」



是吗───她百无聊赖地说着这短短的一句话。



那表情非常不像国中生───不过即使如此,也是个大人绝对不会出现的表情。



只是,充满着,寂寞的感觉。



「………………」



「嗨唷!子荻妹妹!」



有人叫她。



有个用破坏了这种寂寞气氛,不会看人脸色的洪亮声音一边大叫,一边走近的男人身影。是个手脚修长得奇怪,身材宛如金线工艺品,身穿西装的男人。整头头发往后梳,戴着银框眼镜的年轻男人───不过,虽说年轻,跟国中生约好见面,感觉上似乎还是有点引人侧目。



但是,少女无疑就是在等这个男人的样子───尽管笑容有些僵硬。



「双识先生,午安。」



她还是笑着,对男人轻轻挥手。



时间刚好是正午。



「约好的时间分秒不差,不会迟到也不会早到,会以秒为单位在完全正确的时间出现的男人……明明没有做什么罪大恶极的事情,反而比什么都来得正确无误,但是感觉上给人最深的印象却不好……」



「嗯?你在说什么?」



「没有啦,没什么。」



面对男人的问题,少女用依旧僵硬的笑容回应。



「对了,双识先生,谢谢你今天找我出来。我实在好期待好期待,昨天晚上都睡不着了呢。」



少女这么说。



「呵呵,不用介意。要说期待,我也是一样呀。我从一个星期前就一直睡不着了。」



「哎呀,你还真是会开玩笑。」



少女虽然这么说,但自然不是没注意到了男人双眼底下明显的黑眼圈。只不过,因为要是奇怪地扩充话题,似乎就会变得沉重起来,所以不希望事情如此发展。看起来是这样。



证据就是───



「那我们动身吧,双识先生。」



少女立刻中断了这个话题。



「嗯,也是啦───对了,子荻妹妹,你有没有忘了什么?我们说好了,在只有我们两个人独处的时候,你要怎么叫我的?」



「……大、大哥哥……」



与其说是僵硬,不如说少女的表情已经是成不了笑容的样子。不过男人似乎很满意这个回答,非常用力「嗯嗯嗯」地点头。



然后两人朝着售票处走去。



在这个时候,男人彷佛理所当然般地搂住少女肩膀。



「………………」



少女虽然瞬间身体僵硬,却不发一语。



看到她这个样子,男人的手朝着她的臀部伸去。



「………………!」



她当然产生抵抗的反应。



「啊、啊啊,子荻妹妹你误会了。是因为有虫子黏在你的裙子上───」



行为大胆,但借口很敷衍。



少女说了句「是这样吗」后,就没有继续追究下去。尽管外表看来年纪明显差了一大截,但让人搞不清楚到底是谁的年纪比较大。



「可是呀,子荻妹妹,这个包包头发型还真是适合你呢。」



总之这是在称赞女性的头发,男人说着彷佛是根据有点老派的理论而发的台词。



「是吗?我平常不太弄成这个发型,所以自己觉得有些怪怪的……不过总之好像很难得……因为大哥哥说要带我去游乐园,所以我得努力打扮得漂亮点才行。」



「这样呀,真是我的荣幸。」



「如果不是校规规定外出也得穿制服的话,我就可以打扮得更好看了。」



「因为那是名满天下的贵族千金学校,澄百合学园嘛,这也是没办法的。能拿到外出许可,就已经像是奇迹了。而且我完全不介意你穿制服呀。说真的,以我的立场来说,要说子荻妹妹的价值只有制服,可一点都不夸张。」



这根本就不算是什么安慰,要当是挖苦也有点怪怪的,只不过是曝露出了自己的恶习的话语而已。不过少女应了句「是哦,也许是吧」,高明地充耳不闻。



「总之,这样可以顺利拿到学生优惠,不也挺好的?这身打扮应该一眼就看得出来你是国中生了。」



「……这个游乐园,只有小学生可以买孩童票吧?」



「咦?是这样吗?」



「没错。简介手册上面是这样写的。」



「这样子呀……唔,这就有点伤脑筋了。子荻妹妹,你钱有带够吗?」



男人似乎一点都没有要替少女付钱的样子。



没出息。



对了,还没介绍他们两个人。



少女的名字叫萩原子荻。



男人的名字叫零崎双识。



◆ ◆



自从道地的杀人鬼集团‧零崎一贼开始奇妙的战争之后,已经过了一段不短的时间───即使如此,要严格说清楚这场战争究竟始于何处,其实非常困难。因为从根本上来说,属于零崎一贼的任何一个成员,都无法正确掌握到自己这群人是在跟谁,或是跟什么对象,为了什么原因在战斗着。有时以为是在与其战斗的对象,其实却是毫无关系的;有时心想原来如此,其实在不知不觉中已经和完全无关的对象战斗着,更严重的时候甚至是都还没注意到怎么回事战斗就结束了───似乎只是在重复着这种无意义的事情。这本来就是有许许多多麻烦的杀人鬼集团───或许其实一开始就没有发生什么战争。



不过可以确定一件事情。



零崎一贼的长兄───「第二十人地狱」的零崎双识,事到如今在这里是肯定的。



例如说双识本身就是原因的「狙击手」事件,例如说在雀之竹取山发生的事件。还有其他,到处屡次发生的那些以零崎一贼为目标,有如狙击般的诸多事件───外表看来像是毫无关联的那些事情,其实应该都是统合在某一个意志底下才引发的。



零崎一贼遭到锁定了。



遭到某个人───而且是,确实地。



与五年前的「大战争」相比,双识这一连串的事情叫做「小小的战争」───然而这个「小小的战争」,从前提来看是很奇怪的。零崎一贼以恐怖与恐慌为卖点,应该不会有明明熟知这一点还会以零崎一贼为目标的人存在───因为本来就不可能存在这种人的。



小小的战争。



主谋者。



没有查出谁是主谋者,只是一味去面对、去回应,不停地消极被动───只是持续地遭到摆弄的话,即使是零崎一贼,也会每况愈下的。得想点什么办法,早日揪出幕后的主谋才行。



目前的战局很难说占到了便宜。



零崎一贼在「杀之名」七名之中,因其各自特异的性格,同时人数也不是那么多───花费时间的消耗战打起来极为吃力。虽然这一点反过来看表示他们的优势是有着高度的机动力,但是因为大家都这么认为,所以零崎一贼反而被追得走投无路───这是零崎双识的见解。



现今这时候,感觉到有个主谋者存在的就只有双识。尽管暂且向一贼其他的杀人鬼暗示此事,但却没有能够完全说服所有人的证据。



别说证据了,全都是推测而已。



就跟「感觉到」这种说法一样,可说只是单纯的直觉。



所以,无法说服他人也是莫可奈何的。



反而情况原本就应该是这样。



因为零崎一贼就是非得遭人锁定的杀人鬼集团。



为了不遭狙击───所以组成了帮派。



这样的话,身为零崎一贼的长兄,就有必要负起责任找出主谋者───这就是此时此刻零崎双识的立场。



不过,这次他约在行囊乐园见面的国中生萩原子荻,不是别人正是主谋者───以零崎一贼为目标的小小的战争的主谋者。双识却尚未察觉此事。



萩原子荻。



身为以名满天下的贵族千金学校「澄百合学园」为伪装的佣兵培育集团───国中部一年级的总代表,这就是她的立场。站在指挥与指导战争的军师的立场,她毫无例外地一路管理监督着至今为止的所有战争。



战局非常有利。



倘若事情这样依照计画发展下去,可确定的是应该要不了多久,我军就能够取得胜利了───话虽如此,其中也不是完全没有不稳定的因素。



就是家族。



虽然人少,但不是用血缘而是用战斗的血流成河联系着的杀人鬼集团,团结一致的向心力毕竟是个威胁。不论人数方面占了多大优势,但我方的棋子基本上全都是领日薪的佣兵,对方却是土生土长的老手集团───这个差距,在彼此近距离接触的时候,出乎意料地影响重大。特别是零崎一贼战斗层面上的两个中心人物零崎双识与零崎轧识,让人感到棘手难对付。



以大剪刀为武器,人称「自杀自愿」的零崎双识。



以狼牙棒为武器,人称「愚神礼赞」的零崎轧识。



尽管打从一开始就很清楚这一点,不过倘若不对这两个杀人鬼做点什么,总有一天在某个时候,他们可能就会让战局整个翻转过来。这样的担忧没办法从脑海中消去。



再加上,还有零崎人识的事情……



完全出乎子荻意料的,那个脸上有刺青的少年,随着战斗的情势变化,逐渐带来不小的麻烦。唯一可算是不幸中的大幸,就是不知道为什么那个少年明明身为零崎一贼的一员,但对于这个组织的归属感却格外薄弱这一点。



因此眼前───只要顾这两个中心人物就好。



实际上,不论战斗如何占得优势,只要一天不分出高下,这都是无济于事───特别是从子荻这种立场不安定的人的角度来看。



由于子荻是军师,所以并不是自己实际上拿着刀剑战斗。既然她提出伤亡惨重的作战方式,策动以必有牺牲为前提的战斗,那么没得出个结果就只会以她是个傻子作结。说的极端一点,军师的失败就等同于利敌行为。



所以这场战争如果失败,那萩原子荻就完蛋了。



就走投无路这个意义来说,身为事件主谋者的子荻也是处境相同───打从一开始到最后,她总是把自己置于走投无路的立场之中。在能够肯定说出成功歼灭了零崎一贼的那一瞬间之前,她的心灵是得不到宁静的。



不。



事情结束之时,她的内心究竟能否得到宁静,应该是没有任何人可以知道的。



总之───问题在于零崎双识与零崎轧识。



非得想点办法处理这两个人。



就在上个星期,子荻深切感受到有必要这么做───参加她计画中早晚要发动的作战计画的,某个约二十人左右的战斗集团受到了某人的袭击,落了个惨不忍睹的毁灭下场。不能说子荻等人因此受到了直接的伤害───反正那本来就是预定用完就丢的低阶战斗集团。只不过,因为那个战斗集团也是作战计画的齿轮之一,所以今后的方向明显地不得不有所调整改变。因为不论是多么小的一个齿轮,并不是只要少了后准备个替换用的就没事了。



还不能够明确地断定说那个进行袭击的某人,就是零崎一贼的人或是相关人士───说不定其实是意料之外,是完全无关的方面因为恶有恶报才遭到袭击的。然而,假设那个某人看穿了子荻的企图,于是先下手为强───那么不论如何都不能予以冷眼旁观。



慢慢地冷静下来集中精神,尽管丝毫没有打算要去改变原本的「与其说目标是明确的胜利,不如说确定已经胜利在手才是重点」这个思维底下的作战方针本身,但这样一来就不太能说这是件悠哉的事情。我方好像只是被对方吃掉一枚步兵,但是或许能够早一步阻止对方的飞车跟角进攻才是上策(注1)。



她是这么想的。



然后───就有了这次的约会。



虽然在雀之竹取山决战的时候,子荻理所当然是在前线担任指挥,但是她成功隐瞒这个身分与零崎双识接触。不是以军师,而是以贵族千金学校的一个学生的身分,认识了零崎双识。双识对子荻完全不疑有他───他对子荻根本松懈得彻头彻尾。话虽如此,就战斗能力而言没有超出一般人能力范围的子荻,与杀人鬼零崎双识之间的力量差距,并不是靠着松懈程度就有可能完成暗杀行动的。



所以,她请托他人来执行暗杀杀人鬼这个任务。不过,在她目前手上的棋子里,具备能与「第二十人地狱」零崎双识并驾齐驱的战斗能力者并没有多少,而且那些棋子全都是目前正在其他计画中活动的人。现在有空的人,不论如何都比双识差了好几个等级。就算用好几个人进行偷袭或暗算,双识应该也能够顺利地加以击退吧。虽然就跟国中女生来往这一点来看,双识不过就是个变态,但如果就军师的立场将他视为对手,那可就再也找不到像他这么难缠的了。



但是───倘若有了个累赘,那又另当别论。



身边有个手无缚鸡之力,就读贵族千金学校的温柔少女在,没有人可以在这种情况下依然跟平常一样进行战斗的。何况就零崎一贼的排他性来说,双识应该不习惯以守势为主的战斗。这样一来,约会地点行囊乐园对子荻而言,就是个绝佳的猎场。不,她绝对不是厌烦那些每天寄来,数量以百封为计算单位,死命找她出来约会的简讯,因而才认输赴约的。



只不过,很难说这就是个极有可能成功的低风险作战方法。因为萩原子荻身为战争的主谋者一事,不只敌方,连对我方大部分的人都是机密事项。也就是说───这次主动扮演「累赘」这个角色的萩原子荻,有可能会在本次行动中遭牵连而丧命。



然而这是不得已的风险。



不能把零崎双识的约会对象这个任务交给别人───除了子荻大致上用女校当卖点之外,就算能够在学园内挑选出符合双识喜好的容貌与性格的人,但无奈全都是将那种技术在战斗层面特殊化的学生,面对危机时会本能地应对的那些女孩,大概不可能成为称职的累赘。还有,萩原子荻的军师身分,认为这个时间点还有不够成熟的部分,要把自己那些可爱的棋子送上战场也就罢了,要送到变态身边则又是另一件让人多少会抗拒的事情。



话虽如此,她不能下「不要伤害跟零崎双识约会的那个女生」之类的不自然指令。倘若没有「连同那个女生在内,把零崎双识做掉」这种指令,这应该就成不了那些女孩的工作了吧。



至少还有个老师在。



子荻不得不这么想───当然,她并不认为在与零崎一贼的战斗之中,始终希望保持中立的市井游马老师,会协助她完成这种计画之外的作战行动。但是,老师放长假目前正在美国一事还是让人感到万分遗憾。



老师好像说过,是跟朋友一起去旅行。



一离开战场,本来就是立刻轻松下来───子荻这么想着。



不过,实际上,子荻不知道,这趟旅行并不如她所以为的那么轻松愉快。那个所谓「跟游马一起去美国的朋友」,其实是个年轻的人类最强之承包人,这一点子荻并不知道。顺带一提,如果试着接收在同一天同一时刻,人在美利坚合众国德克萨斯州休士顿的市井游马的声音,就会听到:



「不要───!」



「救命呀───!」



「不要过来───!」



「我要回去!我要回日本去───!」



「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呀───!」



「饶了我吧!我愿意做牛做马请放过我!」



类似这些的话语。



如果这些全部都是面对着朋友被逼出口的话语,那真是比什么都来得恐怖的真相。



而且,市井游马这趟美国之行的纪念品,就是带某个女孩回到日本,不久之后还将那个女孩托给子荻照顾。在这个时候,子荻毕竟还无从得知,那个女孩是个跟西条玉藻同等级的问题儿童一事。



总而言之。



关于实际战斗时担任领导人的零崎轧识,与现在唯一的问题儿童西条玉藻,已经托付给背叛同盟的人们───这么一来,子荻也要兼任的任务,非得把注意力放在战斗指挥方面的领导人零崎双识身上不可。



匂宫杂技团分家「总角」。



它的实战团队,就是总角三姊妹。



总角芭瑞丝、总角萝舞敦、总角莎耶菈。



她们就是这次经过再三严选出来的结果,也就是军师‧萩原子荻对准自己人派出的刺客。



◆ ◆



穿着西装的成年男子与穿着制服的国中女生,根据观看的角度不同,可能会非常充满犯罪气息的两人走进了主题乐园。有另外一组双人组合企图追上他们,拿出入场卷给服务人员看,也进入了行囊乐园。



这个双人组也是个根据观看的角度不同,会是非常充满犯罪气息的───不,如果就伦理或道德层面而言,不能说他们的可疑程度超过走在前面的两个人。但是,这个外表大约二十岁的男人与国中男生的组合,就这种情况来看,铁定是非常奇怪没错。假使行囊乐园不是个独树一格的游乐园,恐怕找遍天下也根本找不到两个男人单独到这一类地方来的例子。



而且这个双人组,成员分开来看都还是十分有个性,散发出些许的异彩。约莫二十岁的男人,身上的服装别说是来游乐园玩,就算走在街上也是非常不搭,因为那是件折缝正确无误的燕尾服,胸口的口袋也慎重地放了一条工整的手帕。带着点波浪状的及肩黑发,跟端正的五官与燕尾服非常搭配,但是燕尾服并不是配得好就没事的衣服。男人右手提着个巨大的长方形硬壳盒子。跟在他后面的国中男生,服装虽是随处可见的学生制服,但右脸上的刺青则给了这少年决定性的特征。



「还不错。」



穿着燕尾服的男人说道。



「我几乎不会来这种地方,不过感觉起来这里似乎───还满快乐的样子呢。有不少全家出游的人,对于像我这种杀人鬼来说看了真是碍眼呀───」



「………………」



相对的,脸上刺青的少年则是明白地露出厌烦的表情。可能是以为这反应是种不满,燕尾服男人开口:



「人识,你怎么了?」



接着转过身面对后方。



「你还真是沉默寡言呀,人识。虽然作为一个弟弟而言,你没有学到阿愿的多嘴唠叨,对我来说是件好事,但你这样不发一语我们是无法沟通的。」



「……难得的星期天被人硬拉来这种鬼地方,我能跟你愉快交谈才有鬼吧。」名唤人识的少年以前所未有的不痛快说道。



「何况你还亲自招呼我呀,曲识哥。」



然后彷佛是补充说明一般,挖苦地这么说:



「人称『少女趣味』的零崎曲识───你的传闻我已经听得够多了,不过真要说起来,这还是我第一次跟你两个人单独行动呢,对吧?如果是这样,那这真是个不得了的第一印象。」



「为什么这么说?」



以挖苦完全行不通的态度,对着人识这么问道的燕尾服男人───零崎曲识。



「就算是这样,我也打算尽全力跟你沟通后再退让。」



「你的行动根本就没有半点退让的意思───从根本说起来,你要给我好好说明干么抢走我的星期天啦!硬把我带到这种鬼地方来───拜托你饶了我吧。不管是你还是大哥还是老大,你们到底把我要准备考试这回事当成什么了?」



「我觉得那是业余的休闲活动。」



曲识毫不考虑,斩钉截铁地说道。



「如果没有阿愿的援助,我就要你马上从国中休学───更不用说去考什么高中了。」



「哈哈哈。我得以安稳地享受国中生活,也是托大哥的福呀。」



「一点都没错。所以为了阿愿,牺牲你一生中数不尽的星期天当中的一个这种小事也没什么大不了吧───这样的星期天,也不错。」



一边交谈一边前进的曲识与人识,视线的前方始终都有两个人物的身影───不用说,当然是零崎双识和萩原子荻。不过这个时候,曲识也好人识也罢,全都不认识萩原子荻───他们眼里看的不过就是个身穿学生制服的国中女生而已。两人焦点的中心,不论如何都是已知的,身为家人的零崎双识。由于双识个子高,体格好歹算是显眼,所以要跟踪也很容易。



人识愤恨地说了句「这什么鬼」。



「总之都到这里来了,事到如今我也不能逃回去───曲识哥,你也差不多该把此行的目的告诉我了吧。为什么我非得要跟踪那个变态哥哥不行?他跟踪我的话是很正常啦,不过这样一来我们的立场完全颠倒了。」



「呵,确实是完全颠倒了呢。」



「而且,看着大哥他跟那么可爱的女生在约会……这该怎么说呢……看起来不是另一种折磨吗?那个变态,是在哪里认识那个女生的呀?不对,在哪里认识的这一点都不重要,那个女生也有问题,为什么要跟大哥那种人到游乐园来?我知道世界上有各式各样的人存在,可是不管怎么稀奇古怪,应该都不会有这种人吧。没有没有没有绝对没有。」



「呵,确实是不可能有呢。但是,现在我们的眼前就发生了这不可能存在的事情。我们也只能接受了。」



曲识对人识的怨言也是事不关己般地保持冷静。话虽如此,他似乎还是觉得有必要大致说明一下。



于是,他转向面对人识。



「唔?哦,对了对了,大哥好像说过……什么小小的战争来着的?可是,虽然发生了一连串奇怪的事件,但是并没有明确的证据证明它们彼此之间是有关联的吧?」



「可是,阿愿都那样说了应该就是那样吧。还不错。」



「……我认为你对兄长的信赖非常了不起,加上我也受到了不少的损害,所以这有道理可言。虽然我完全没有要否定的企图,可是这跟这次的跟踪行动有什么关系?你该不会要跟我说,那个女生就是狙击零崎一贼的主谋者吧?」



人识若无其事地掠过接近真实的地方,然而本人对此毫无自觉,曲识也果断地说「应该不会有这种事情吧」加以否定了。



「那个人只是个普通的国中生,好像是阿愿认识的通信网友吧。不久之前,他曾经跟我炫耀过───就我听过的部分来说,这应该是他们第二次约出来碰面。」



「网友呀。我想就是因为用电子邮件来往,大哥的变态才会特别引人注意吧……实在是个喜好怪异的女生呀。算了不重要。」



「或者我们也可以从那个女生其实也是个变态的这方面来思考。还不错。」



「不对,这样漏洞百出吧。」



「总之───我个人判断,这是阿愿的作战方式。」



曲识这么说。



「阿愿为了改变战局而向敌方设下了陷阱───不,应该不是这么积极的行动才对。一定是他被逼得不得不这么做。把自己当成诱饵,对敌人行使声东击西之计。」



「什么诱饵呀……」



「身为零崎一贼长兄的男人,为什么爱跟普通的国中生变成网友,这我实在是想不通───不过,阿愿大概早就想到过这一点了吧。要不然的话,在这个零崎一贼全体正在进行严肃沉重战争的时候,我想不到阿愿还能跟国中女生无忧无虑约会的理由何在。因为故意把会变成累赘的普通人放在身边,敌人就会更容易狙击自己───这么一想的话,游乐园约会的这种情境,也就可以接受了。超过这种程度的人潮,就会非常适合暗杀行动───为了一贼会毫不犹豫让自己置身险境。我所认识的零崎双识,就是这种男人。」



「……不对,我所认识的零崎双识呀,是个就算正在进行严肃沉重的战争,只要能跟国中女生约会,就会抛弃一切不顾的男人……」



「怎么可能!他虽然那副样子,但也是一贼的长兄。应该不可能会以那种敷衍的态度工作吧。」



「所以他该不会微妙地没在工作吧……」



「人识,你别讲太多家人的坏话。」



普通的动怒。



非常理所当然的事。



人识接受了这怒气,脸上浮现苦笑:「真是的,你也会讲以你来说还挺中听的话嘛。」



「我真服了你呀,人识。你的嘴巴真的有够毒的。要是你老讲这些,今年的圣诞节说不定就收不到圣诞老公公给你的礼物了喔。」



「天呀,我都长这么大了,早就不信圣诞老公公那一套啦。」



「这样呀。最近的小孩都没有梦想呢。不过,工作方式是把礼物放进袜子里面,也难怪你不相信有这回事……」



「不不不,我不相信的不是圣诞老公公的工作方式,而是他本身的存在……该不会,你认识那个家伙呀?」



彷佛是拒绝曲识这不知到底有多少成分为真的话语,



「算了。」



人识这么说道。



「仔细一想,大哥他是在打什么算盘才想跟国中女生约会,完全不是我能理解的事情,我完全想不通为什么呀。如果他以为别人会因此嫉妒他,那我可受不了。就算要诱拐国中生,那个女生怎么看也比我还要小呀───哈哈哈,如果是个年纪比他大而且长得高的女生,就会突然跑来捣乱破坏约会吧。不过,即使你说的没错,那我们这样跟踪他们又是为什么?你该不会是想要妨碍大哥的约会吧?」



对着似乎是在搅和般地说着「真是这样的话那我就帮你吧」的人识,曲识开口:



「不是的。」



短短地应了句。



「反而是相反───我们的任务,就是收拾应当会现身出来攻击阿愿的刺客。」



「……啥?」



人识彷佛是不自主地反应出根本没有思考过这回事,面有愠色。



「这什么意思───是说我们要当大哥的保镳吗?要帮他平安无事顺利完成约会?」



「约会本身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反正是阿愿那个人,应该不会顺利吧。」



曲识说着缺少温柔的话语。



不过依然是,



「可是───阿愿这种让自己置身危险以诱敌出来的战术,我是碰巧知道的。就是因为知道了,才不能忽视。」



接着这么说道。



「你在胡说什么───装帅讲什么好听话呀,『脱逃的曲识』先生。我的确听到消息说,你并不想要参加这场战争。在零崎一贼之中,你是唯一跟这次一连串的事件毫无关系的人───是有这么回事吧。」



人识说了句「老大也抱怨了很多喔」。



曲识露出浅浅的微笑回应「我想也是」。



「阿赞的抱怨就像是工作一样呀,呵。没错,我是不喜欢随机杀人。但是───人识,好吧,我就用好懂的方式解释给你听吧。一个星期之前的星期天晚上,你人在哪?在做什么?」



「什么?」



话题突然大跳跃───表情并不是对此感到吃惊的人识,清楚地把视线从曲识脸上移开。



「你干么没头没脑这样问?就算你问我这种以前的事情,我也没办法立刻想起来呀───我想想看,上个星期天、上个星期天───我在做什么呀?是不是在看重播的连续剧?」



「……一个星期前的晚上,有某个小规模的战斗集团瓦解了。如果只是这样,那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这种事情多得很───可是,我觉得有点不对劲,所以稍微调查了一下。」



「你、你还真闲呀。」



「是呀,就是因为我很闲才有办法做到───就算说我是为了这种时刻才保持清闲的状态,我想也不是夸大其词。总之这是在骗你的啦。然后,根据我调查的结果显示───那个集团蕴藏着总有一天会做出对零崎一贼不利的行动的可能性。」



「你、你你、你是在说可能,对吧?」



「嗯,是在说可能的事情───有可能有某人预测到这一点,所以事先击溃了那个集团。」



曲识说了句「话虽如此」后,继续说道:



「一个星期前的星期天晚上───你人在哪?在做什么?」



「哈、哈哈哈,哦,原来如此原来是这样呀,也就是说你是在调查我的不在家证明吗?」



「是的,你说的对……嗯?不对,你说错了,人识。我不是在调查不在家证明,我是在调查不在场证明。我的目的并不是要你在这个时候跟我打哈哈开玩笑。」



文不对题的正经回答。



原本的目的应该就是要岔开话题的人识,这么一来反而变成了走投无路。



「为、为什么你要问我这种事情啦?曲识哥,该不会你在怀疑我吧?啊,不,对哦,你是不是就像推理剧常有的情节,是个扮演会说『请不要放在心上,因为所有相关人士我都会讯问』的角色?」



「不是。」



摇头否认的曲识。



「我只有问你而已。」



「………………」



「我不打算问你之外的其他人。」



「我的天呀!你这样不就等于是无视于推理作品的理论吗!你为什么会直接怀疑是我干的?」



「推理作品?我对这种上个世纪的遗物没有兴趣。」



零崎曲识粗暴地说道。



接着露出泰然自若的表情,若无其事地继续开口:



「人识,你不要想打混过去。是你干的吧?」



「……嗯,是我干的。」



似乎是在闹别扭一般,人识回答。



「是我一个人干的。这又如何?」



「这样的话,我们就是一样的。」



曲识说道。



「我知道你跟零崎一贼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就这层意义上来说,你跟我是差不多的人。」



「我跟你差不多?拜托你别这么说啦。」



「……也是啦。同为犯罪者,应该无法互相理解吧……虽然没关系,但是你不觉得所谓的『犯罪者』(outlaw),以音乐来说的话,就是所谓的『结尾』吗?」



「那应该是结尾(outro)吧!那是前奏(intro)的相反词!前奏的相反词啦!」



「日文写起来只差一条表示长音的线,要区分清楚很困难呀───不对,这根本就无关紧要。」



「真的是毫无关系,怎样都好的事情……」



「还不错。对了,犯罪者足不出户的情况,是不是称之为『室内活动派』呀?」



「这是什么『对了』!我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这样用『对了』的!你只不过是把你想到的事情脱口而出讲出来而已吧!」



「总而言之───人识,你在一个星期前所做的事情,跟我接下来要去做的事情,是一样的───我是想告诉你这个。」



「……你不要搞错了,我并不是为了大哥或是零崎一贼才那么做的喔。」



「呵。所谓的『傲娇』属性大为流行之后,傲娇的人就是因为说出『你不要搞错了!』这句话,才让自己的装模作样的完美毁于一旦呀。」



「啥?『傲娇』是什么意思啦?」



「这是个能让不管怎样讨人厌的人,你都可以善意地接纳的神奇词汇。因为我年纪像你这么大的时候,是个还满讨人厌的人……可是,只要一想到那些讨厌我的人全部都是傲娇,我就觉得自己的少年时代其实过得还不错。」



「那是你想太多……」



或是神智不清的幻觉。



人识似乎是受够了似地这么说。



「大哥他只是对我过度保护啦───」



然后又说了这句话。



「是你过度保护大哥吧。过度保护的变态加上过度保护的傻子呀,你们真是没意思的搭档呢。」



「我不在乎你怎么解读。当然,这是我一个人就可能充分完成的任务。我并不打算做任何多余不必要的事情───我无意参加阿愿所谓的『小小的战争』的行动方针丝毫没变───但是,既然我知道了,我就不能忽视。既然知道一贼的长兄步入了绝境,我还没有冷血到什么不做只是袖手旁观。」



视线往下落到右手拿着的巨大硬壳盒子上的零崎曲识。



「所以,人识,如果你不想让阿愿跟阿赞知道一个星期前的星期天晚上的事情,那我希望你能好好帮我。虽说是要你帮忙,不过你也用不着费什么力气───你只要掩护我的战斗行动就好了。这么点小意思的协助,你就帮个忙也还不错吧───」



接着,曲识的视线从硬壳盒子回到人识的方向───可是,已经看不到原本在那里的,脸上有刺青的少年了。



「………………」



以沉着的动作,曲识东张西望环顾周围───放眼望去已经找不到像人识的身影了。



「……哦,已经开始行动了呀。」



心想着人识就跟传闻一样行动得神出鬼没,曲识露出微笑。



「人识这小子虽然不知道在啰唆什么,可是还挺起劲的嘛───还不错。总之,他积极帮忙的话就好了───应该会变成个很好的干扰吧。那么,我也来做我该做的事情吧。」



「咚」的一声,把硬壳盒子放到地上,似乎毫不在意旁人的眼光,零崎曲识打开了盒子。里面装着的东西,是跟他的燕尾服非常搭调的木管乐器───低音管(fagotto)。不过这是比标准的低音管更低一个八度音的,以长度一点四公尺,管长六公尺,重量六公斤的庞大体积为傲的,倍低音管(contrafagotto)。



动作熟练地把拆卸后分装在盒子里的零件拿出来,依照顺序,眨眼之间就组合完成。把背带绕过脖子后,曲识缓缓地站起来。



他根据携带乐器所呈现的站姿完成了。



「当然,我并不喜欢随机杀人。可是───如果是在这种时候,如果是在这种地方的话───」



零崎曲识。



人称「少女趣味」的他───少根筋傻傻的,而且有着偏激思想,最重要的是他是个身为极致音乐家的杀人鬼。



「开始零崎,也还不错。」



◆ ◆



……大致的猜测并未出错,但零崎人识并非为了积极刺探本次事情相关的部分,才从零崎曲识面前消失不见的。要说零崎曲识的看法错得离谱也可以───话虽如此,人识倒也不是相反地企图逃离现场。虽然这是他第一次跟曲识两个人单独行动,但他早就从零崎双识与零崎轧识那边听说「想要逃出零崎曲识的手掌心是没有意义的」此一说法,听到都厌倦了。



那么真相是什么呢?其实很简单。在曲识的注意力从人识移开,视线转移到收纳倍低音管的硬壳盒子上的那一瞬间───人识遭人绑走了。



宛如在瞬间表演完成的魔术般的漂亮手法。



等曲识的视线回到原地的时候,人识与绑架人识的那个人,全部都已经彷佛滑行地移动到截然不同的建筑物的阴影处了。



当然,能瞒过据说实力与零崎一贼两大台柱零崎双识和零崎轧识在伯仲之间的零崎双识的眼力,完成此一行动的人物,数量是非常有限的。



不,应该是说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个人有办法做到。



是谁呢?



就是,匂宫出梦。



杀戮魔术集团匂宫杂技团,第十三期实验的功罪之仔───就如同对名列「杀之名」第三的零崎一贼来说,零崎人识是个隐藏的存在一般,匂宫出梦在名列「杀之名」第一的匂宫杂技团当中,也是个未公开的秘密。



黑色直发随风摇曳,用眼镜把浏海往上拢整固定,下半身套着皮裤,上半身赤裸着穿上皮衣的───娇小少女。然而在那个身体之中───有着极端凶暴残忍,身为「杀手」的少年意识。



匂宫出梦使用了全身每个部位───不但先对零崎人识使用关节技,还牢固地带入地板技。手指插进人识的口中,让他无法说话也无法大叫。



然后加上「哇哈哈───」出梦的哈哈大笑。



「唷,小零───你看起来过得很好嘛,那我就放心啦。小零精神好,我也会精神好喔───这已经算是一种爱了吧?哇哈哈!」



「唔……唔、唔、唔───!」



「我知道你很高兴再次见到我,反应不要这么高兴───等到那个燕尾服大哥哥去别的地方,我就让你可以讲讲话。嗯?那是什么呀……低音管?好大喔……应该跟我的身高差不多吧?啊,他真的去别地方了,根本没有要找你的意思呀。」



对着被压制在地上的人识一边说着实况转播般的台词,出梦插在人识口中的手指同时也没有休息,持续地玩弄人识的舌头。这个举动虽让人识彻底失去抵抗的力气,但等到不久后曲识完全消失不见之后,出梦就跟先前说的一样,把修长的手指从人识的口中拔了出来。



手指移动到自己的嘴边,出梦彷佛是理所当然一般地舔着人识留在上面的唾液。



「你、你这王八蛋……」



人识死命扭转身体,充满杀意彷佛要刺死人的视线射向出梦───面对着这样的反应,出梦只是做了个鬼脸,吐吐舌头。



这又刺激了人识的怒火。



他很想大闹一场───但是,只有一只手得到了自由,出梦的地板技似乎让人识无法逃脱,两个人的身体维持着原状动也不动。真是可悲呀,虽说同为得意门生,但就现阶段来说,零崎人识与匂宫出梦就是有实力上的差距。



「可恶───!」



人识只能发出这么样的怒吼。



「说起来,为什么你这家伙会在这里!」



「咦───?你别说这种无情的话嘛!我跟你不是很要好的吗?」



「哪里要好了?」



「我们的关系不是『朋友以上,恋人圆满』吗?」



「我们是不相关的陌生人!」



「陌生人───也就是陌、生、人吗?」



「为什么你还要故意装模作样地再讲一次?」



「哇哈哈───我为什么会在这里?当然是因为我追随在我最爱的小零后面呀!难得一个天气这么好的星期天,我本来想找小零一起出来玩的,可是你居然自己跑来这什么游乐园。」



「还有你为什么会完全掌握住我的行踪啦!」



「因为我是个优秀的杀手呀,田野调查这种工作也擅长得很───不过,进行调查的不是我,而是我的『妹妹』啦。」



出梦说完莫名其妙的话语,然后,



「那个燕尾服大哥哥,就是零崎曲识吗?」



接着这么说道。



「所以,那个身穿西装外型帅气的男人是零崎双识……怎么搞的怎么搞的呀,和平的游乐园里,不像样的演员正在蓄势待发吗?」



「是呀没错,你说的对极了。好了,匂宫出梦同学,你就尽情在这个游乐园之中挑选你喜欢的伴游对象吧。像我这种无关痛养的小卒子就放我走吧,看你要大哥还是曲识哥,朝着你喜爱的人奔去吧。」



「我不是说我最爱的人是你吗?哇───我好羡慕小零喔───可以被我这么可爱的女孩子看上眼,真是好好好好喔!」



「不要对我死缠烂打,你这个软体动物!说起来你算哪门子可爱女孩,你根本就是男生!」



「啊,无所谓啦,就像身体是女生,内心却是男生那样吧?不过要改成动画的时候,声优应该还由女性担任吧。」



「哪来改成动画的计画啦!就算有这种计画,但是像你这种脑子只有性欲跟杀戮的极端角色,一定在制作途中就会遭到删除的!」



「不要说这种扫兴的话嘛。性欲,不是件好事吗?发音稍微改一下,变成『赛纽』的话,感觉就很像美国的地名了。」



「这到底是怎样改来的啦!」



「写法稍微改一下,改成『SAY YO Q!』的话,就很像是饶舌歌手来担任益智游戏出谜题的人名了。」



「可恶!王八蛋,不知不觉中听起来还挺好玩的!」



这是公正的判定。



零崎人识出人意料地是个公平公正的国中生。



这种性格遭到了利用。



「……可是就算你能掩饰性欲,可是应该就没办法掩饰杀戮之心了吧。」



「哎呀真讨厌,小零你的想法已经落入固执的限制了喔。你为什么会认为那是部普通的动画呢?说是动画没错啦,不过可是黏土动画呀。因为很可爱,所以杀戮也没关系。」



「你的想法确实很独特创新,但是这怎么可能没关系!而且有哪里的哪个人会替你做黏土动画这种麻烦要死的工作!」



「说的也是。」



两个人交谈着听起来气氛还挺开心的,不过当然在这对话进行的时候,出梦的地板技也没有松手。倘若是普通人,遭到这种等级的地板技压制,即使筋骨或关节会发出怪声也很正常,但似乎可以说是人识努力的成果,让他可以勉强避开这种下场。



「啊───好啦好啦,匂宫出梦。我知道我知道了啦,我就陪你玩吧───你不是说你想跟我一起玩吗?既然如此,那我就陪你玩个过瘾。反正我本来就觉得来当大哥的护卫这行动无聊死了。等一下说不定会惹毛曲识哥啦,但是也只能不管他了。我们先移动到其他比较方便的地方去吧,我就杀掉你肢解你排列收集你曝晒你吧。」



「虽然劳动你说这么棒的胜利台词让我很过意不去,不过小零呀,你可别误会了───我也不是一天二十四小时随时想着要玩乐的人───杀戮活动是一天一个小时这样。就是因为我有好好守规矩,所以玩起来才开心。」



「……那,你是想干么啦。」



「你问我想干么?我想想喔───对了,小零,我刚刚有稍微听到一点点,你跟那位燕尾服大哥哥的对话。我觉得呀,我好像得向小零你道谢才行呢。」



「啥?」



面对扭转着身体反问的人识,出梦猛然把脸凑了上去,然后直接咬住人识的脸颊一带。



「很痛嗳!你你你这家伙搞屁呀!」



「喀哈哈!」



在遭到反击之前迅速放开。



似乎只是轻轻咬一下,人识的脸颊只留下了轻微的齿痕。



「就是那个呀,一个星期前的星期天晚上的事情───你对燕尾服大哥哥说『是我一个人干的』,这不是在袒护我吗?其实是靠着你跟我,我们两个人干的好事。」



「………………」



「怎么不说话了?」



用装模作样的可爱说话方式,出梦问道。



「如果你跟那个燕尾服大哥哥告密我的事情,就不会再遭到我的纠缠……说不定,是可以摆脱我啦。尽管如此,打从一开始,你好像就没跟任何人讲过我的事情。」



「这又没什么特殊意义……只不过是因为连提起你都觉得讨厌,所以才绝口不提。」



「哇哈哈,这可真是个让人高兴的理由呀。可是不管是什么理由,托你的福我才得救可是事实───就立场来说,本来这件事情我必须静观其变就好,不过因为这样,我决定要帮你一把了。」



「…………?」



得救了?



这话听起来怪怪的───人识再次,扭转身体。



这次被出梦舔了一口。



满是唾液的舌头,猛然舔上脸颊。



「……哎呀,你没生气呀?连我做这种事情你都没生气了。既然你没生气,那可不可以麻烦你告诉我,你说『得救了』是什么意思?」



就遣词用句的方面来说,这人识已是换了一个人。



这就是他怒火中烧有多严重的证据。



「归纳一下从刚才开始到现在的对话,简单来说,你跟燕尾服大哥哥应该是为了要保护『自杀志愿』零崎双识,才到这个游乐园来的吧?因为自杀志愿身为自杀志愿,会招来他的仇敌,才故意在这种地方跟女学生约会───对吧。」



「大哥有可能只是单纯在享受约会的乐趣而已……搞不好一开始他就是打这个算盘的,不过也有可能在约会途中高兴过头,早就迷失原本的目的。」



「你这个人,根本就不信任你的大哥吧。」



「他是个跟你一样的麻烦变态。」



「是哦。可是呀───就算自杀志愿设下了陷阱,现在那个陷阱抓到的猎物则是大得出乎意料喔。」



「啥?」



「总角三姊妹───总角芭瑞丝、总角萝舞敦、总角莎耶菈。杀戮奇术集团匂宫杂技团分家───『总角』的实战团队。零崎人识,我老实告诉你吧。」



出梦的嘴唇靠近人识的耳边,以宛如呢喃的微小声音说道:



「对你来说,这还是个重担。」



「……………………」



「不久之前,我曾经跟总角三姊妹稍微玩过一会儿───当然是我取得压倒性的胜利,不过如果她们在那之后顺利地成长,那应该就会更加难缠了。在分家之中,她们也是最近显着地崭露头角的一群……哦,虽然是『总角』跟『头角』,不过这并不是在说这两个词汇有关系喔?哇哈哈。」



「就算这两词汇看起来很像,可是念法又不一样,我不觉得有必要加上解释……说到一个星期之前的事情……目前,关于零崎一贼直接面对的情况,匂宫出梦,你知道些什么吗?你想想看,竹取山的事情───」



「嗯,就是我跟小零你充满冲击性的邂逅吧。那真是浪漫的回忆呀!……讨厌啦,又不是你脑子里在想什么,我就能全部都知道。」



「…………?」



「似乎有一个正打算破坏『杀之名』七名彼此平衡的人───我也可以告诉你是谁啦。因为如果我说太多的话,就会不小心介入这颗星球的历史了呀。」



「你是搭乘时光机,而且还是从外太空来这个游乐园的吗?」



「总之这次我是从跟这个不同的管道得到情报的。要是泄漏出去,分家那些人就会出现不妥当的举动,所以只是觉得好玩才稍微看了一下子而已───唉,这也不是我做的,是我『妹妹』做的。」



「妹妹……」



「下次我介绍给你认识吧?我的『妹妹』,很可爱的喔。哇哈哈。总而言之,本来我还不知道总角那群人在打什么算盘,不过就在刚刚,听过你跟燕尾服大哥哥交谈的内容之后,我终于了解了───那群家伙,锁定的目标就是自杀志愿吧。三个人通力合作,而且自杀志愿还有个累赘在身边,这应该是轻松愉快的工作吧。」



「……你是打算不让我去干扰你们分家那些人的工作吗?你这家伙,到底是站在哪一边的?一个星期前───」



「───一个星期前我应该也说过了吧?我并不是因为想跟谁站在同一边才做这种事情的喔。不管是一个星期前的事情,还是竹取山的事情,甚至是这次的事情,我都是放手让你随便干───这是在打发时间呀。分家那些人的工作怎么样都可以。但是,小零,你是无法与总角三姊妹匹敌的,所以我才这样出手帮你一把。因为我爱你爱到无法自拔呀。总之呢,看样子,说不定自杀志愿跟燕尾服大哥哥会被总角三姊妹杀掉,不过事情就是这样,我希望你可以死心。弱肉强食就是世间常理。」



「所以───」



零崎人识说道。



「也就是说───你除了绑架我这回事之外,并没有意愿要涉入这次的事情啰?」



「嗯?是呀。只要你平安无事,我就心满意足了。现在这就是最重要的事项,我只关心这个。自杀志愿跟总角三姊妹怎样都好啥样都行。」



「……你忘记燕尾服大哥哥了。」



哈哈哈───人识笑着。



「『少女趣味』零崎曲识。除了个性讨厌战斗之外,知名度与华丽程度怎么都比不过大哥跟老大───慢着,如果要论身为杀人鬼的纯粹实力,他是一贼中最出类拔萃的。你以为我为什么要乖乖听他的话跟到这种偏僻的游乐园来?就是因为我非常了解。第一,反抗那个人是没用的;第二,只要跟那个人一起行动,我就不会有人身危险───对于这些我深深地了解到。」



「……你不是在讲胜利台词吧?」



人识的话语,反而让出梦的反应格外冷淡。



「被我这样穷追不舍之下,你这个变态根本完全就是在发情了,还敢说这种话。」



「你不要乱散播谣言!自从认识你之后,我的人格就变得乱七八糟了!」



「那是你有被害妄想症。」



「才不是!这是被杀妄想症!」



「你在说什么呀,小零。就是因为你没来找我,所以被我这么下流地乱吻一通。」



「事情变成这样为什么反而是我要被当成变态!天底下我就是不想被你还有大哥说是变态!」



「可是你不是讲了十分有意思的话吗───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有关少女趣味,我『妹妹』的调查确实显示是有很多不清楚的地方……你说的话也有一番道理。好,零崎人识,那就来赌一赌好了。看是总角三姊妹会完成工作,还是燕尾服大哥哥……少女趣味会保护自杀志愿脱险呢?我当然是押注在总角三姊妹这边。如果我赢了,我想想看嘛……我就要你今天晚上跟我一起在床上度过。」



「为什么我非得参加这种高风险的赌博不可!」



「哦,这样呀?搞啥呀,结果你根本是没信心嘛。你只是因为气愤到失去理智,所以才忍不住吹嘘起来的吧。哎呀哎呀没关系,我也是个认真地不肯服输,很孩子气的人呢。」



这个时候此等低水准的挑衅就连小学生都不会上当,然而人识───



「哈?别开玩笑了!我当然充满信心了!我根本就没有理由要对你气愤到失去理智!」



竟然主动在自掘坟墓。



「相对的,如果我赢了那你无论如何要答应我……不,一个月……?……一个星期!一个星期不准出现在我面前!」



软弱的要求。



足以跟自己的贞操对等交换的要求居然只有这种水准。这可说是跟匂宫出梦来往,人识的心灵已显消沉的证据。



「好,赌局成立了。」



出梦的脸上浮现出宛如想说这结果一如预期的好胜表情,然后,终于让人识从地板技的痛苦中解放出来。虽说是解放,但还是维持把单手扭转到背后这最低限度的控制,并没有完全给予自由。



「那么,我们就两个人和乐融融地去观赏吧───观赏『少女趣味』零崎曲识的战斗。不管是哪一方战败,对我来说应该都会是十分愉快的事情。」



赌局成立。



万万没想到,对军师萩原子荻而言,身为不确定因素的零崎人识,就因此被排除在战局之外了───同样地,对正在把零崎轧识从这次的舞台加以剔除的她来说,这样一来情况应当已是万无一失。



当然,她并没有忘记。



她并没有忘记「少女趣味」零崎曲识的存在───但是,至今为止的战斗之中,从未以任何型态出手过,真面目不清楚的杀人鬼,会突然咬上来的机率应该低到可以忽视掉也无妨吧。她是这么判断的。



忽视机率,以及判断错误,当然,会左右今后事态的发展───



◆ ◆



身穿燕尾服加上拿着倍低音管,零崎曲识的身影确实是别具特色,不过由于是在可说是经常举办各种活动的主题乐园之内,看起来就像是某种活动的一部分,所以并未那么引人侧目。但是身为罪魁祸首的曲识,打从一开始就没有在意旁人的眼光───他以完全不理会园内的人潮的态度,快步不停在人与人之间的缝隙中有如穿针引线般地移动,然后,



「小姐───」



他对着一个身穿行囊乐园工作人员服装,帽子戴得很低的女人开口。大约二十五、 六岁的女人,手拿扫帚与畚箕,似乎是负责园内清洁工作的员工───看起来是这样,但零崎曲识似乎看到的不是这样。



女人一时之间无视曲识的存在,继续打扫。



「小姐,我在跟你说话───你不可以不理游客。」



曲识这么说。



「………………」



「呼」的叹了一口气之后,女人把扫帚与畚箕靠着附近的花圃放好后,动作缓慢地转身面向曲识。



「你是谁?」



这种说法───并非工作人员面对游客应有的态度。



「能够一眼看穿我的真实身分的人───到目前为止还挺少见的。」



「你散发出这么强烈的杀气,我才没在管你的真实身分是什么。」



「杀气?……原来如此。」



女人露出恍然大悟的笑容。



「你───是零崎一贼的人吗?」



「虽然你们对阿愿好像警戒得很严密,但对第三者就有所疏忽了,这就不值得赞赏了呀───我是零崎曲识。我先告诉你一件事情让你参考,有人是这么叫我的───『少女趣味』。」



「零崎曲识……少女趣味呀。」



女人点点头。



「我是总角芭瑞丝。我是总角三姊妹的长女,总角芭瑞丝。」



报上了名字。



看样子这让曲识有些吃惊。



「这种情况,以前可是很少见的呢───面对着零崎一贼,尽管知道对手就是零崎一贼,还敢光明正大报上名字的人。」



「零崎一贼的威风,已经变成残骸了。」



女人───芭瑞丝说道。



「不对───是即将经由我们总角三姊妹的手变成残骸。」



「你的野心真是简单明瞭。总角……我记得,应该是匂宫杂技团的分家没错吧?」



「没错───即使如此,我也不打算永远安于只当个分家。」



「就是所谓的改革派吗?」



「一点都没错。」



即使一边说话,芭瑞丝依然一边慢慢地往旁边移动。曲识也同样地随着她一起移动───基于彼此的默契,两个人正在寻找容易战斗的地方。



零崎一贼与匂宫杂技团分家。



尽管立场相异───但彼此都是职业的高手。



「我也听说过───零崎曲识这个名字,还有作为你的别号的少女趣味这个称呼。不论如何你可是大名鼎鼎───跟自杀志愿、愚神礼赞同样出名的杀人鬼。我从以前,就很想跟你见上一面。」



「这是我的光荣。」



「……不过,你比起自杀志愿跟愚神礼赞,是个更加详情未明的杀人鬼……我听说过你是个鲜少出现在台前的高手。」



「我又不是幽灵。该我人在的地方我就会在───该我出场的时候我就会出场。」



曲识淡淡地说「因为我是杀人鬼呀」。



相对于他,芭瑞丝在「你是杀人鬼吧───」的拉长语尾处,停下了脚步。似乎是估量这一带是个好地方。曲识方面也没有意见的样子,彷佛是模仿芭瑞丝一般地停下行动。两个人就这样子───暂时面对面。



双方,应该都是在刺探彼此的本事。



「素食主义者。」



过了一会儿,芭瑞丝说道。



「这么一说,我就想起来了───少女趣味好像是零崎一贼中唯一的素食主义者吧?在以随机杀人为宗旨的杀人鬼集团之中,只有你一个人,有时候会对杀害的对象严格要求条件,有时候又不会───」



「还不错。」



曲识这么说,接着耸了耸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