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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6-010(2 / 2)


「说这什么话,阿良良木学长,胜负还在未定之天,如果中途结束游戏,就等于是瞧不起我。请看,说明书也有写『每一局为十二回合』,换句话说还有两回合要比,您现在就认定自己胜利还太早了。」



「无论再怎么想,这种点数差距也不可能在两回合之内扳回吧……啊、没事,当我没说。」



她怒目相视,令我不由得闭嘴。



我除了闭嘴还能做什么?



两人沉默不语。



我发给彼此各八张牌。



然后先把牌整理成好打的顺序。



考虑到今后与神原的关系,即使没办法让她总分赢我,至少也要在最后两回合让她风光一下……不过这毕竟是靠运气的游戏,想故意输掉也挺难的。



何况即使我放水,要是对方凑不出牌型也没用。



这下该怎么办……唔。



「啊……」



「阿良良木学长,怎么了?这次是阿良良木学长当庄家。」



「……不,抱歉,手四。」



手边的牌有四张柳树。



所以叫做「手四」。



这是牌刚发到手中就凑出牌型的特殊牌型。



「……这回合我输六文。」



神原默默在手机画面的计分表记下点数。我们并没有采用输家负责记分的残酷规则,只是神原一开始就自愿负责计分,不过即使毫无因果关系,神原还是连败至今。



我看看。



这样我大概总共赢了五十文吧?



「那么就这样了,既然出现这种难得的牌型,就玩到这里为止吧——」



「慢着你这混……呜呜。还有一回合。」



一瞬间,她似乎想破口大骂。



但她忍住了。



虽然这种自制力很了不起,不过自制的原因有够阳春。再怎么样,这也只不过是纸牌游戏罢了。



「别这么生气……bracelet,bracelet。这只不过是场游戏吧?」



「您这么没志气要怎么赢!」



「慢着,现在是我赢耶?」



「呜呜……」



「这只是游戏,玩得开心也很重要吧?学学千石吧,扭扭乐就是那个家伙教我玩的,虽然后来输给我这个初学者,但她一样玩得很开心耶?」



「……阿良良木学长,看来您还没察觉真正的最终大魔王是谁。」



「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何况我也不应该插嘴。那就继续吧!」



神原绷紧身体。



即使不太愿意,我还是发牌了。



真是的,这个家伙是那种以运动发迹,然后以赌博殒落的类型……唔?



看到手边的牌,我睁大眼睛。



「……神原。」



「什么事,阿良良木学长?」



「我要先决定惩罚游戏。」



「您真是心急。顺带一提,我打算提出性方面的欲求……更正,性方面的要求。」



「这样啊。没差,你就算要我的命也无妨。」



对于说出这种极为不健全欲望的神原,我说出了健全的惩罚游戏内容。



「你一辈子都不准赌博。」



我手边的牌,又是特殊牌组。



这次是四对。



009



剧情有在逐渐接近核心,请各位稍安勿躁。



我打完花札、整理完房间并离开神原家的时候,已经接近傍晚时分了。虽然神原的奶奶邀我一起吃晚餐(至今总是这样,我也接受款待好几次了,神原奶奶的厨艺超棒),但我今天婉拒了。



这么说来,我在整理房间的时候,有询问神原一件我很在意的事情。



那就是——她如何对家人说明左手的现状。



「就说是受伤。」



神原如此回答。



「何况也真的很难说明。」



「是喔——不过,这样说就说得通?你的左手和我的吸血鬼体质不一样,用看的就很明显吧?」



神原被怪异缠上的左手。



以轮廓来看——属于异形。



「像是战场原的状况,应该也是因为无从隐瞒,所以她的家人都知道——」



「当然,爷爷和奶奶都有担心我——不过即使如此,我和他们之间无可避免存在着母亲的问题,所以只要是我不希望被干涉的部分,他们就绝对不会干涉。」



似乎是这么回事。



母亲吗——



我差点忘了。



到头来,神原的猿猴左手就像是母亲的遗物——即使种原的爷爷和奶奶没有知道得如此详细,只要稍微察觉与神原的母亲有关,他们应该就不会深入追问。



或者……



他们已经明白一切却佯装不知情——也有这样的可能性。



总之,神原也有辛苦之处吧。



母亲的事情暂且不提,对于她所尊敬的爷爷奶奶,必须隐瞒这种绝对不能告知的秘密——对于凡事耿直面对的那个老实人来说,肯定不是轻松的选择。



然而,包含这方面的理解在内。



所有责任——都要由神原骏河一肩扛起。



「……哎,无论如何,再忍几年就行了。」



是的。



神原的手将会在数年后复原。



和我的吸血鬼体质不同——她的手臂并不是一辈子的问题,所以她肯定能够克服考验。我低头看着被晚霞拉长的影子如此心想。



总之,就是这样。



我骑上脚踏车,从神原家气派至极的木门来到户外,随即发现有一名男性无所事事站在不远处。



刚开始,我以为自己曾经在某处见过他。



然而——我不认识他。



毋需搜索记忆。



他是一名壮年男性,就像是刚参加完葬礼,身上穿的是漆黑西装与黑色领带。说他看起来就很可疑实在是过于臆测,但他很明显会令人怀疑他的身分。



你是谁?



是真物?



还是伪物?



可惜光看外表看不出来。



很明显与这座城镇格格不入——不对,或许相反。回顾我至今诸多经历,他与这座城镇非常搭配。对,说实话就是……



非常诡异。



极为不祥的男性。



这名男性仰望着神原家。



「……嗯?你是这家的孩子吗?」



既然距离这么近,当然不是只有我单方面观察对方。身穿丧服的男性,在我骑着脚踏车离开神原家时,也像这样主动前来搭话。



这句话令我觉得他可能是推销员,但是以气氛来说又不像——不可能有推销员会穿这么触霉头的衣服。



这种穿着会令人不自在,就算想接受他的推销也会打消念头。



「不……」



我说着摇了摇头。



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假设他不是推销员,而是神原家的客人,那我就不能有失礼节。然而——



「并不是……不过请问……」



「啊啊,抱歉我忘了先介绍我自己,你对陌生人保持这种戒心非常正确,请好好维持下去。我是贝木。」



「贝木?」



「是的,贝冢的贝,枯木的木。」



身穿丧服的男性——贝木面不改色,以一种像是领悟却不太高兴的态度斜视我。以发蜡定型的黑发。



隐约有种人工的香味。



他果然令我觉得——似曾相识。



这名男性和某人很像。



既然如此——那么,他像谁?



「……我是阿良良木。」



既然对方已经自我介绍,那就没办法了。



总之我也不得不自报姓名,不过一样只有说出姓氏。



「汉字是——我想想……」



唔……



后面三个字就算了,但「阿」很难说明。



不过用写的就很好认。



「用不着说明到这种程度,我刚刚才听过这个姓氏。」



在我如此心想的时候,贝木说出这句不明所以的话。



「不过,如果我是枯朽之木,你应该是新生之木吧。」



「…………」



他只是在形容年纪吗?



讲得有够拐弯抹角。



不,其实并没有拐弯抹角……不过我总觉得,他似乎故意以只有自己听得懂的方式在讲话。



「……那个,如果您有事要拜访神原家——」



「嗯,你在最近的年轻人里算是很有礼貌的,而且还会表达关怀之意,很有趣。但你不需要如此关心我,我并不是有事情要拜访这里。」



贝木以毫无抑扬顿挫却沉重的语气继续说道:



「只不过,我听说卧烟那名女性的子嗣住在这里,虽然不是要采取某种行动,但我只是想观察一下状况。」



「卧烟……?」



这个姓氏。



记得是——神原母亲的旧姓?



那么他说的子嗣——就是神原骏河了。



他最初问我是不是「这家的孩子」,原来是这么回事——既然这样,就表示贝木甚至不知道神原是男是女就前来拜访。



「但我白跑一趟了。」



贝木如此说着。



就像是已经看穿对方的斤两。



「几乎感受不到气息,大约三分之一,那么应该可以扔着不管——不,也只能扔着不管了,很遗憾并不值钱。这次的事件令我得到一个教训,所谓的真相即使正如预料,依照状况也可能毫无价值可言。」



接着,贝木他——



与其说是办完事情,更像是事情用不着办了。他以这样的态度转身背对神原家踏出脚步,快步离开现场——即使是徒步,他的速度却快得惊人。



「那个……」



至于我则是和他相反——动也不动停留在原地好一阵子。并不是不想采取行动,而是犹豫着是否要采取下一个行动。



直到贝木的身影完全消失。



我才终于回想起来。



说「回想」或许不太对——



是「联想」。



我联想到那个令人不舒服的夏威夷衫大叔。



忍野咩咩。



怪异的专家——忍野咩咩。



在这座城镇停留数个月。



如今已经离开这座城镇的人。



「不对,他和那个邋遢的忍野完全不一样,而是更像——」



更像是另一个人。



除了忍野之外——内心浮现的另一个人选。



我在脑中描绘这个人的讨厌身影。



从贝木这个人联想到的对象。



就是——那名疯狂的宗教分子。



「奇洛金卡塔尔……」



这是我不愿回想的名字。



却也是我忘不了的名字。



所以……



「……不过,忍野和奇洛金卡塔尔,也是完全不同的类型……」



共通点几乎是零。



即使加入贝木也毫无共通点。



到了这种程度,我甚至会质疑自己,为什么会从贝木联想到忍野与奇洛金卡塔尔。



「去追吧。」



去追他。



并且——多问他一些事情吧。



如此心想的我,开始踩起脚踏车的踏板——但方向与贝木离去的方向完全相反。



简直像是口是心非。



就像是基于自身意志,把这件事当作与自己完全无关,像是刻意要逃离贝木所采取的行动。



虽然是直觉,不过——



我觉得不能和那个人有所牵扯。



触霉头,令人不自在的丧服。



然而,可不是只有这种等级。



就只是令我感受到——不祥。



不祥。



换个意思来说就是——凶。



「不提这个,但是走这条路,完全和我家方向相反……」



打扫完神原房间的现在,我已经打算回家了,不过走这条路就非得兜一大圈才能到家。就算这样,事到如今我也没有什么想去逛的地方——何况书店也在另一个方向。算了,就当成是兜风,挥霍一下宝贵的休假时间吧。



嗯……



不过,关于那名男性的事情,是不是应该姑且知会神原一声?依照刚才那种不负责任的语气,贝木应该已经不会再接近神原家了——要是提供这种未经证实的可疑人物情报,或许只会令神原莫名提心吊胆。



可是……



考虑到今后会有什么万一——我不由得觉得应该谨慎一点。



毕竟那个家伙是女孩子。



最近看起来很有女人味。



嗯,回家打个电话给她吧。



我思考着这样的事情,从坐垫起身踩踏板攀爬坡道,一个和我相反,从正前方要走下坡道的身影映入我的眼帘。



及膝的裙子,加上长袖针织上衣的打扮。长发在颈子的高度固定,面无表情宛如戴着铁面具。就某些人看来,似乎是心情差到极点才会有的表情——其实用不着花这么多篇幅形容外型,我也认得出这个人。



战场原黑仪。



我的女友。



「……今天老是遇到认识的人。」



该不会是最后一集吧?



有可能。



遇到八九寺是凑巧,遇到千石与神原,也是我心血来潮造成的偶发事件——如今又遇到战场原,今天到底是什么日子?



还是说,羽川临时取消行程是非常严重的事情,严重到必须遇见这么多人才能弥补?



真是如此的话,羽川的分量实在了不起。



……而且如果只从表面来看,我就像是周旋在女人之间的花心汉。



这样非常有损我的形象。



「喂~~战场原!」



对方似乎还没发现,总之我试着挥手呼唤她。



战场原虽然眼神很差,但视力很好。



大概是听到我的声音,她抬起头看向我——然后就这么转弯进入巷子,从我的视线范围消失。



「……慢着!喂喂喂喂喂喂喂!」



我全力踩踏板,无视于陡峭的坡道追着战场原。



「别这样,我真的会很沮丧啦!」



我超前之后挡在战场原前面,像是要禁止她通行。



至于战场原,则是以冰冷得像是能令人冻结的视线看着我。



不用咏唱咒语就能发挥这么强大的冷却威力——这家伙是上级魔法师吗?



「唔、喂,战场原……」



「……我不认识这种不念书在这里闲晃的人。」



「啊、没有啦……」



大小姐动怒了。



很明显对我动怒了。



「这、这是误会……」



「给我闭嘴,没什么误会还是舞会,如果是我的课就算了,居然逃避羽川的课不去上,再蠢也要有个限度才对,我已经失望了。不对,其实我原本就对阿良良木没有抱持希望,连一丁点都没有。」



「不是的,羽川今天好像有事要忙,所以我今天休假。」



「你的借口我听腻了,无能的家伙。」



战场原以这句话狠狠唾弃我。



不对。



你说听腻,但我不记得有讲过什么和应考相关的借口。



「阿良良木,你终究是一个只会耍嘴皮子的人,居然被你这种人夺走芳心,这是我毕生之耻。」



「拜托不要理所当然就讲出这种话,如果不是我而是别人,听到这种话大概就自杀了……」



「哈,你这虫子。」



战场原抬起头,像是打从心底瞧不起般扔下这句话,然后背对我的脚踏车,往坡道的方向走回去。因为到头来,她走进这条巷子只是为了回避我而已。



我当然不能坐视战场原离开,连忙追了上去。



「原小姐、原小姐。」



「什么事,啾拉拉木?」



「啾拉在冲绳方言是『漂亮』的意思,不要用这种方式叫我,我的名字是阿良良木——慢着,这是八九寺的段子吧?」



「抱歉,我口误。」



「不对,你是故意的……」



「口误咒你死。」



「果然是故意的!」



战场原头也不回。



火冒三丈。



不对,她应该不是怀疑我「羽川临时取消今天的家教」的说法,只是因为她已经表达愤怒的情绪,事到如今难以收回吧。



这种个性真令人伤脑筋。



如果是月火那样的歇斯底里,那么情绪平复的速度也会很快——不过这家伙打从骨子里是这副个性。



「战场原,你啊……」



「有个奇怪的家伙一直跟着我。」



「喂喂,说我是奇怪的家伙?」



「有个奇怪的矮子一直跟着我。」



「你终于说出矮子这种字眼了!」



我个子矮的事实曝光了!



我努力转移这方面的话题隐瞒至今的说!



「有什么关系呢?反正改编成动画之后,阿良良木甚至比我矮的事实就会公诸于世了。」



「反对动画化!要是失去原作的味道怎么办!」



哎。



虽然只差几公厘,不过确实如此。



话说,原小姐在女生之中算是很高的。



即使比不上火怜。



「并不是什么作品都可以改编成动画吧!只要在书腰印上动画化三个字就能大卖,我要对这样的风潮发表我的肺腑之言!正因为是这样的时代,令我更想欣赏并非改编原作的原创动画!」



我从来不曾激动到这种程度。



但是个子高的家伙不会理解这种心情!



买鞋子的时候,总是会不经意挑选鞋底厚一点的款式!



「总之,或许是我杞人忧天吧。反正阿良良木在动画版会被删掉。」



「主角会被删掉?」



「对……如果以银河天使来譬喻,阿良良木就是塔克德·麦雅兹。」



「我不要!我不要受到那种乖舛待遇!」



「如果不介意乌丸千岁之类的角色定位,那也可以帮你安插一下喔?」



「要接受那种凄惨的安排,我宁愿不演!如果是诺麦德那种还可以考虑!」



「原来如此,阿良良木不惜如此也想知道咸牛肉罐头的形状(注:在动画「银河天使」里,一直没说明咸牛肉罐头外包装与寻常罐头不同的原因。)。」



「不可能是这样吧!」



话说你真的有这种权限吗?



你是一线女星?



能够自由安排配角?



真恐怖。



「好了好了,阿良良木,别这么生气,俗话说有失必有损。」



「这样是雪上加霜吧!」



「放心,虽然阿良良木不会登场,不过相对的,剧中会有可爱的吉祥物角色。」



「只是为了推出精品铺路吧!」



「何况阿良良木又不是主角,把自己想得这么伟大,你以为你是谁?」



「唔……」



也对。



真要说的话,比较像是主持人。



「阿良良木不是主角……是奴角。」



「这是什么属性?」



即使战场原走得再快,但我是骑脚踏车,所以很快就追上了。原本想再度绕到前面,不过想想用不着这么做,所以我放慢速度紧跟在她的身后。



「总之,如果我可以不用登场就别登场吧……我会在屏幕外面,用心观摩你在片尾曲面无表情跳舞的模样。」



「咦?我没要跳舞啊?」



「…………」



「为什么非得要做那种事?好丢脸。」



「………………」



好帅!



黑仪小姐好帅!



「观摩舞蹈的是我才对,而且等到大家跳完之后,我会在最后一幕说出这句话——『不准在车站跳舞!』」



「我知道这是某个咖啡品牌的早期广告,不过在这个时代,已经没几个人听得懂你用的题材了!」



「不过都已经铺陈到这种程度,如果到时候真的在片尾曲跳舞,反而会令观众失望吧?」



「你到底要怎样才满意!」



简直是贪得无厌。



这不叫铺陈,叫做耍任性。



「受不了……真是搞不懂你。不对,应该说你很好懂。」



「怎么啦,阿良良木对『造福于自然的有毒气体警报』战场原黑仪的言行举止,有什么话要抱怨吗?」



「这是什么鬼标语!」



「改成『造福于不自然』比较好吗?」



「两种都不好!」



到头来,你这种人无论做什么事,都不会造福任何东西。



「希望你不要误会了,我真的非常讨厌阿良良木这种人渣。」



「……你该不会只是打着傲娇设定当幌子讲真话吧?」



「只是有人说,比起和心爱的男性在一起,女性和没人爱的男性在一起比较幸福……」



「前后不太一样吧!」



没人爱的男性是怎样!



不准胡说八道!



「开玩笑的。」



「哎,如果是开玩笑就无妨……」



「阿良良木是个受到异性喜爱的万人迷。」



「…………」



这句话是不是带刺?



她是在说「阿良良木后宫」这个子虚乌有的组织吧?



「哼~哼~哼~……」



战场原面无表情哼出这种毫无诚意的歌声并伸出手,像是在施展铁爪功一样抓住我的头。



然后面无表情凑到我的面前。



注视着我的双眼。



「盯~……」



战场原自己配出这种音效。



然后——



「三人……不对,五人吧?」



她这么说。



「什、什么意思?」



「今天和阿良良木玩的女生人数。」



「………………!」



这家伙有超能力吗!



咦、可是总共有八九寺、千石和神原,所以是三人才对……啊、火怜与月火也算进来了!



超厉害的!



「严格来说……六人?」



战场原歪过脑袋如此说着。



看来似乎把神原的奶奶算进来了。



与其说严密,应该说太严苛了。



「然后,我要基于这样的推测再度强调:阿良良木是个受到异性喜爱的——万人迷。」



「…………」



就说了,面无表情很恐怖。



甚至觉得瞳孔微微放大。



「呵呵……」



轻轻的——还以为战场原要收起铁爪功,她却在下一瞬间,把刚才的手插进我的嘴里。



除了拇指以外的四根手指。



入侵我的口腔。



「尽管放心吧——阿良良木,或许你会觉得意外,不过我即使看起来这个样子,对



于花心行径还挺宽容的。」



「我、我并没有花心,顶多只有泳圈……」(注:日文花心(uwaki)念法对调一下就变成泳圈(ukiwa)。)



我原本想讲个漂亮的文字游戏,却完全讲不出来。



「这样啊。为了避免沉溺于名为爱情的大海,阿良良木总是得抓着泳圈不放……」



「你不要讲得这么漂亮啦!」



这是在帮我搭腔吗!



「还是说并非大海,而是水池?隐喻将女性pool(储存)起来的意思。」



「不,我并没有想得这么深入。」



我连pool有储存的意思都不知道。



上了一课。



「不过实际上,阿良良木的身边都是女生。」



「是、是吗?我觉得并没有……」



「但阿良良木手机里的通讯簿,就只有存女生的名字吧?」



「不准擅自偷看别人的手机!」



这么说来……



神原好像也说过类似的事情。



难道这是大家的共识吗……是的话就太悲哀了。



「这或许在所难免吧。因为依照角色设定,阿良良木是一个对女生亲切却对男生冷漠的人。」



「别这样!请不要造谣打击我的名声!」



这是诽谤中伤!



等同于毁损名誉!



「反正阿良良木看到男生遇到困难的时候,应该只会随口讲出『是喔,那就加油吧!』这种话鼓励,然后就早早回家吧?」



「不要讲得像是亲眼看过一样贬低我!」



「就算男生说『救救我!』你大概也只会说『嗯~~还是另请高明吧』这种话吧?」



「并不会这样!」



「我即使看起来这个样子,对于花心行径还挺宽容的。」



我偏袒异性的嫌疑尚未澄清,战场原光是重复一次相同的话语,就把话题完全拉回来了,真恐怖。



居然讲这种话破坏我的形象。



如果被当真怎么办?



「所以,阿良良木要和谁怎么玩,都是阿良良木的自由——但如果这份花心有丝毫认真的成分在,我就会杀了你。」



「…………」



受不了。



她绝对不是开玩笑——甚至达到令我受不了的程度。



并不是因为不知道她认真到何种程度。



而是不知道她为何如此认真。



「别担心,我到时候会给你写遗书的时间。」



「我没有担心这种事!」



「黑仪小可爱的倒数计时~……还剩四秒。」



「四秒哪写得出遗书啊!」



「这是基本。」



「这种基本太严苛了吧!」



「放心,我不会让阿良良木一个人死——之后我会让你所交往的女人一起上路。」



「那应该是你死吧!」



「为了避免孤单,我会派神原过去。」



「你把神原当成什么了?」



「方便好用的学妹。」



「毫不犹豫就做出这么残酷的定义!」



「献给阿良良木的活人供品。」



「原来那个家伙是祭品?」



「无所谓吧?活人供品的发音和孙悟空很像,身为猿猴的她百分百适任。」



「神原只是左手变成猿猴手,并不是她整个人变成猿猴吧?」



「开玩笑的。神原是我可爱的学妹。何况……」



战场原从我的嘴里抽回手指。



「到头来,我丝毫不相信死后世界的存在。」



「这样啊……」



哎。



你应该是如此吧。



应该不得不这么说吧。



「我只是希望阿良良木能够明白——和我交往就是这么回事。」



「……我明白的。」



我点了点头。



这种事情用不着多说。



这样的风险——确实存在。



你永远都是美丽的刺。



「到头来,我根本没有花心。」



「哎呀,这样啊。」



战场原冷淡点了点头。



完全无法解读她的表情与内心。



不过接下来……



「那就好。」



她如此说着。



「只要阿良良木没有忘记自己到底属于谁的男人——我就别无他求了。」



这番话听起来,甚至令人有种让步的感觉。



以战场原的个性,可以说是很难得的事情。



不过同时也可以说——很像她的风格。



「我正在尽我所能,努力成为配得上阿良良木的女人——可以的话,希望阿良良木也能和我同样努力。」



「努力啊……」



忘记是什么时候了。



八九寺曾经讲过类似的事情。



为了能够继续喜欢下去的——努力。



这绝对不是表面工夫。



是一种无上的——诚实。



「有的。」



我如此回答。



宛如宣誓般,一字一句清楚说道:



「我从来没有忘记——自己是谁的男人。」



「哎呀,这样啊。」



对于我的答复,战场原再度冷淡点了点头。



仅止于此。



对她来说,似乎这样就够了。



「顺带一提,阿良良木,刚才的话题放到一边,最后我要讲一件事给你做参考。」



「嗯?」



「自己的男朋友受到异性欢迎——站在女朋友的立场,挺痛快的。」



「完全是你的真心话吧!」



即使是进行这样的交谈,战场原的表情也几乎没有变化。



控制颜面神经的道行炉火纯青。



总之,在这个话题告一段落之后,我向战场原问道:



「你正要去哪里吗?」



「买完东西正要回家。这种事你看不出来?所以我才讨厌无脊椎动物。」



「脊椎这种玩意我当然有吧!」



何况,这种事我哪看得出来?



除非你手上提着购物袋。



「那就坐到后面吧,我送你回家。」



「后面?」



「脚踏车后面。」



「啊啊……这辆铁马是吧?」



「一定要换个说法吗?」



「免了。裙子可能会被卷进去。」



对喔。



今天战场原穿的裙子长到脚踝,而且是飘逸的喇叭裙。



「还是说,阿良良木,你是拐弯抹角强迫我当场脱掉裙子?」



「并没有!」



话说回来……



无论是制服、便服或是哪种服装,战场原基本上只会穿长裙……如果是穿比较短的裤裙,也绝对会搭配裤袜。



从来不会让双腿裸露出来。



不知道该说贞操观念很强还是保守。



不过回顾她经历的往事,终究也可以理解。



并不是无法理解。



「阿良良木。」



看来谩骂至今总算消气了,战场原终于主动打开话匣子。虽然语气依然平淡,不过无论是否在生气,基本上这家伙讲话不会有情绪上的起伏。



「先不提升学考试的准备——文化祭结束又进入暑假,不觉得我们的高中生活,也终于要迎向毕业阶段了吗?」



「嗯?啊啊,这么说来也对。」



老实说,我整天念书念到没空注意这种事。



不过仔细想想,已经进入这个时期了。



「总之我的出席天数应该有达到标准——大概不会留级了。」



「明明留级就可以当笑话的说。」



「不准当笑话看!」



「居然放过这个最精彩的舞台……也不想想你综艺节目做多久了。」



「我并没有把高中生活当成综艺节目!」



「说到我高中生活的回忆……」



战场原忽然像是在回忆般抬起头。



静静地,宛如沉浸于思绪之中。



接着说道:



「……果然就是弹橡皮吧。」



「弹橡皮并不是升上高中还在玩的游戏吧!」



弹橡皮就是把橡皮擦放在桌上以手指弹打,试着把对手橡皮擦弹到桌外的游戏。



以防万一还是说明一下。



「怎么了,阿良良木,被称为弹橡皮女王的我,可以把你这句话当成是对我的侮辱吗?」



「对一个女高中生来说,被冠上弹橡皮女王这种称号更加侮辱吧!」



「我在放学之后一个人默默特训而成的弹橡皮技巧无人能敌。」



「不要让我听这么悲哀的往事!」



「只不过没人陪我玩,所以从来都没有比赛过。」



「我眼泪快掉下来了!」



「说话的时候要小心点。不然我会犯下滔天大罪,而且供称是受到阿良良木喜欢的漫画作品影响。」



「你要用漫画家当人质?」



「弹橡皮暂且不提,从高中毕业之后,就再也不会对『换座位』这三个字充满期待,想到这里就令我感觉到一丝落寞。」



「毕业对你来说,就只是这种程度的事情吗……」



不过战场原的高中生活,超过三分之二——正如字面上的含意,一片空白。



什么都没有。



包括回忆——什么都没有。



轻如鸿毛——宛如一吹即逝。



「话说回来,像你这样的人,应该不会对换座位有所期待吧?」



「算是吧。因为即使座位改变,我也不会有所改变。」



「…………」



讲得像是意义深远,实际上只是理所当然的陈述。



正因如此。



你变了很多——这句话已经不用我多说了。



「毕业之后考上大学——啊啊,不过还不确定阿良良木是否考得上大学。」



「后面的补充是多余的。」



「从大学毕业之后——就能成为大人吗?」



「大人……」



「大人与小孩的差别在哪里?」



战场原提出这个问题。



似乎并不是想要寻求答案。



应该只是想到什么就脱口而出。



「谁知道。虽然并不是没有想过——不过像是这种问题,就算想过也完全答不出来。」



「我是这么认为的。」



战场原以认真的语气说道:



「同样是风之谷,看电影版的是小孩,看漫画版的是大人。」



「你用认真的语气讲这什么话!」



「顺带一提,我已经是大人了。」



「看来我还是小孩!」



唔~……



对喔,这家伙其实看了不少书。



「记得你什么书都看吧?无论是小说、漫画或是商业书籍。」



「是的,我不会看的只有气氛。」



「居然漏掉最重要的东西不看!」



「老是误解字义,只看每行中间的空白。所以都只有在看汉字标音。」



战场原如此说着。



这搞笑的级数太高了。



气氛的标音是什么玩意?



「不过我即使不会看气氛,也擅长令场中气氛冻结。」



「人类不需要这种技能!」



「刚才说到的风之谷,漫画版的库夏娜比想象的还要善良,令我吓了一跳。我原本认定那个人和我同一国……结果反而是敌人。」



「无论是电影版还是漫画版,库夏娜应该都不想被你当成同一国。」



「阿良良木也一样,不要老是依赖周五晚间剧场,建议你要早点成为大人。」



「不要劝我这种念书应考的考生看漫画!」



「说这什么蠢话,比起念书应考,世界上肯定有其他更重要的事情。」



「中肯!」



虽然中肯,但要是我本人讲出这句话,你肯定会气坏吧!



「风之谷里『居然现在就烂掉,太快了』这句名言,是真的体认到太快才有的感动,这份感动确实令人们有所成长……反过来说,看完漫画才看电影的人,对这一段会有什么感想?」



「我哪知道!」



「给我稍微试着去知道吧,真是的,就是因为这样,阿良良木不管过多久都是个小孩子。」



「经常有人对我这么说——」



不管过多久——都无法成为大人。



小孩子。



不。



记得今天,月火对我说过相反的话。



「——不过……」



「话说回来,阿良良木为什么会在这里?你对这一区应该不熟吧?」



战场原非常干脆切换了话题。



这方面的切换太随兴了。



「看不出来吗?」



虽然不是想要还以颜色,但我试着说出同样的话。



「很遗憾,我没学过微生物行动学。」



然后,被反击了。



看来我刚才做了毫无胜算的挑战。



居然说我是微生物……



「如果真的要加以推测……我想想,以阿良良木的个性,应该是犯下轻罪之后正要回家?」



「只是想稍微散个步,为什么要犯下轻罪!」



而且轻罪听起来好阳春!



害我难过起来了!



「我刚去了一趟神原家,现在正要回家。」



因为话题会扯远,所以应该没必要说明我去过千石家的事情——何况战场原与千石目前没有交集。咦?说不定她们甚至不晓得彼此的存在。



……哎,既然这样更不用说出来了,这样应该比较好。



不应该把这么可怕的姐姐,介绍给乖巧小公主千石认识。



「这样啊,是在神原家犯下轻罪。」



「并没有!」



「哎呀,我还以为你看过神原的裸体了。」



「没……没看过!」



我结巴了。



毕竟是个小谎。



不,我没看到正面!



只是觉得用不着说,所以省略这些细节罢了!



「这样啊。也对,你不会在神原家犯下轻罪。」



「明白就好……」



「虽然不会犯下轻罪,却会犯下性犯罪。」



「就算只是嘴里说说,我也已经不愿意对宝贝学妹有这种非分之想了,拜托你也该明白了吧!」



「不过说真的,神原的裸体一辈子至少要看一遍。因为她的身体已经是艺术品等级了,不是淫秽而是美丽。或许从男性的角度会有各种不同的喜好,不过从女性的角度,那是最完美的身材。」



「…………」



其实我深有同感,可以的话甚至想尽情畅谈这件事,但我做不到,而且这也可能是在套我的话,所以我保持沉默。



话说,原来战场原也看过。



既然同为女性,那也没什么好稀奇的,但我很在意当时的场景……不,虽然不是学八九寺开玩笑,不过偷偷说,神原对战场原真的抱持着百合情感。



色情百合暴露被虐狂。



这就是神原骏河。



超高质量。



虽然我刚才用BL封面把她整得很痛快,但她无疑是变态界的菁英。



「她现在头发留长,变得很有女人味……再来只要想办法改掉她的阳刚语气就完美了。」



「我对神原骏河改造计划没什么意见——不过关于语气这方面,我觉得神原维持现状比较好。」



「想到那是专属于我的东西,就令我感到骄傲。」



「她不是专属于你的东西吧!」



继续讲下去,我可能会说漏嘴。



稍微转移话题吧。



「啊啊,这么说来,我在神原家门口看到一个怪家伙。」



「咦?神原家门口几时挂镜子了?」



战场原歪过脑袋,就像是认真询问着这个问题——真是拿她没办法。



「与其说是怪家伙……应该说是不祥的家伙。」



「不祥?」



战场原,缓缓地——转身看着我。



我对她的这个动作不以为意,而是继续说道:



「记得叫做——贝木?」



然后。



我的记忆——在这里中断。



010



回过神来,我就被绑架监禁了。



补习班废墟的四楼。



双手被手铐固定在身后。



向战场原确认过了,我似乎没有昏迷太久——顶多只有几个小时。



换句话说,我是在七月二十九日的深夜清醒——应该说是七月三十日的凌晨。



嗯……



即使如此,只要能够回想到记忆中断的那一瞬间,接下来就全部串成一线了——简单来说,我应该是随后就遭受战场原的重击。



二十记。



居然整整二十记,真恐怖。



……我觉得我肯定挨了第一记就昏迷了。



不过战场原并没有空手格斗的技能,所以可以推测她很有可能利用了某种凶器。该说了不起吗,想到任何念头就立刻做出决定付诸实行的战场原,字典里没有犹豫这两个字。



毕竟她曾经为了自保而历经各种炼狱——比起把我打昏,把我搬来这里应该更为辛苦。



我像是事不关己,思考着这样的事情。



「总之,我已经回忆起绑架监禁事件的来龙去脉了。」



我朝着眼前面不改色的战场原投以询问。



「不过还有一个问题没有厘清。为什么要绑架监禁我?」



「咦?什么事?」



「你是在对谁打什么迷糊仗啊!」



完全没有达到装傻的效果!



甚至搞不懂你的用意!



不过战场原把我的呐喊完全不当一回事,也完全没有响应的意思,径自打开纸尿布包装。何其恐怖。



话说……



其实回想到这种程度,我已经大致推测得到了。



「叫做贝木的这个人。」



我如此说着。



并且慎重观察战场原平常几乎不存在的表情变化。



「你认识他?」



「先不提这个,阿良良木,要喝红茶吗?记得阿良良木喜欢某种名字很像关西知名祭典的红茶吧?」



「所以说要打迷糊仗也好歹做点努力吧!这里从茶杯茶壶热水到茶叶都没有吧!」



而且是大吉岭!



不是岸和田彩车祭的彩车!(注:日文彩车祭的「彩车」和「大吉岭」音近。)



不要在一句话里藏三个吐槽点!



「我以为如果是阿良良木,这样就可以瞒混过去的说。」



「你到底瞧不起我到何种程度?」



「好像会把amenity这个单字当成某种红茶。」



「把我当笨蛋也要有个限度吧!」



「不过以这种场合,并不是把你当笨蛋,而是好好先生。」



战场原如此说着。



面不改色。



「如果你愿意不过问,我会很感激的。」



「……如果应该这么做,我就会这么做。但我必须问吧?因为这件事居然逼得你非得采取这种行动不可。」



为了保护我。



因为想保护我——所以战场原绑架并监禁了我。



「能让你做到这种程度,事情绝对不简单。」



「是吗?如果对象是阿良良木,即使不需要任何理由,只要随便有个借口,绑架监禁这种事,我随时面不改色做得出来。」



「…………」



嗯。



我刚才也是还没说完就如此认为。



但如果我同意这一点,话题就没有进展了。



「贝木泥舟。」



战场原移开目光如此说着。



「这是他的全名。贝木这个姓氏并不常见,再加上你说出不祥这种形容词,那就肯定没错——如此适合『不祥』这两个字的人,就我所知别无他人。」



「…………」



「对,就像阿良良木一无所知……」



慢着。



有必要无视于话题讲我坏话吗?



看来她真的不会看气氛。



恐怖的家伙。



「没想到他居然会回到这座城镇,该说意外还是无法理解——实际上,我连想都没有想过。」



「……他是一个什么样的家伙?难得看你讨厌某人到这种程度。」



「你以为地球上有谁不会被我讨厌吗?」



「总之要是你这样回我,话题就进展不下去了。」



「能还的东西,我也不会还。」



「你这样只叫做小偷!」



「对。至于贝木这个人——是骗徒。」



仔细考察至今的对话,就会发现一件事。



战场原的毒舌谩骂,与其说在这种状况依然和往常犀利,不如说蜕变得更加毒辣。



要说这隐藏着某种隐情——确实有。



某种不能以平常心讨论的隐情。



某种战场原不愿意认真陈述的真相——战场原或许正准备陈述出来。



「我背负的问题,已经由阿良良木——以及忍野先生帮忙解决了。」



「对。」



其实以一般性的意义来说,或许不能叫做解决,但既然战场原说已经解决,那就当作解决了吧。刚才那番话只有一个地方需要修正,解决问题的不是忍野也不是我——而是战场原自己。



「然后,我没说过吗?在阿良良木介绍忍野先生给我认识之前——我遇过五个骗徒。」



——截至目前为止。



——有五个人对我说过相同的话。



——那些家伙全部都是骗徒。



——你也跟他们同类吗?



——忍野先生。



记得战场原首度见到忍野的时候,曾经对他说过这番话。



五个骗徒。



「贝木就是其中之一——第一个骗徒。」



「…………」



原来如此。



难怪这个人与忍野和奇洛金卡塔尔有类似的气息。



战场原面临的问题,归根究底来说,是螃蟹。



是名为「怪异」的问题。



忍野咩咩和奇洛金卡塔尔,无论是立场或工作态度都完全不同,此外忍野擅长应付各种怪异,奇洛金卡塔尔则是专精对付吸血鬼——



不过两人有一个共通点,都是对付怪异的专家。



至于贝木——贝木泥舟也是如此。



不过是真是假——就暂且不提了。



「是假的。」



战场原如此断言。



毒辣断言。



「不过以骗徒来说,他非常高明。我啊,连同整个家庭——被那个人害得很惨。被耍得团团转之后,只有钱被他骗走,然后他什么都没做就音讯全无。」



我试着回想。



那名西装宛如丧服的不祥男性。



贝木泥舟。



「而且因为是第一个人——所以我也抱持着很大的期待,相对使得后来受到的打击非常大——不过,这都是无关痛痒的小事。」



「……那么,有关痛痒的大事是什么?」



「我……」



战场原回答我的询问。



毫不犹豫。



「我不希望阿良良木和那个人有所牵扯,就只是这样而已。」



「…………」



「我再也不要——让重要的事物离开我身边了,我再也不想失去了。所以……」



战场原稍做停顿。



宛如立誓——继续说道:



「所以我会——保护阿良良木。」



就像是和自己许下的承诺。



如此说着。



我无法响应。



并不是已经接受她的做法。



也不是已经理解她的说法。



感觉逻辑跳过了两三段。



不,应该只是跳过细节的情报。



然而……



战场原以前——曾经让重要的事物离开身边。



这段经历,对她而言,很沉重。



沉重。



沉重,而且疼痛。



对于凡事毫不犹豫,也因而几乎未曾反省的她而言——这可以说是她唯一的污点。



所以,现在的战场原,真的是不折不扣——



是为了我而做出这种举动。



只有这一点是千真万确的。



「贝木那个家伙……问题有这么严重吗?为什么你不想让我遇见他?」



「这个嘛,对于正义超人阿良良木来说,他给你的刺激太强了。」



「正义超人……」



这是什么称号?



又不是火炎姐妹。



「至少在确认贝木的意图之前——确认他为何回到这座城镇之前,希望阿良良木能乖乖待在这里。不,即使贝木毫无目的,在他离开这座城镇之前,希望阿良良木都能待在这里。」



「……如果贝木其实是搬来这座城镇呢?」



「到时候……」



她似乎没有考虑过这种可能性。



战场原思索片刻。



「阿良良木将会一辈子住在这里。」



然后语出惊人。



「喂,原小姐……」



「或者……」



然后她继续说着。



以毫无起伏的语气说道:



「杀了贝木。」



「慢着……」



不要面不改色使用「杀」这个字。



「我想想……不然就把贝木啪叽掉吧。」



「啪叽是什么!」



用可爱的状声词来形容也不行!



不行就是不行!



「何况,贝木这个人是什么样——」



就在战场原终于说出这种危险的话语,我则是维持着上铐姿势,要求她进行更进一步的说明——的时候。



就在这个时候。



响起手机来电的铃声。



声音来自我的牛仔裤口袋。



是收到邮件的铃声。



「……我可以看吗?」



听到我这句话,战场原稍微停顿片刻,然后虽然没点头,却朝着我的裤子伸出手,把手伸进口袋摸索。



「慢着,不对不对!你摸索过头了吧!而且还趁机摸哪里啊!」



「太里面了,我拿不太出来。」



「我口袋没这么深吧!」



「这样啊,原来阿良良木的人生和口袋都没深度。」



「一定要中伤我几句,才愿意帮我拿手机出来吗?」



总之,因为被中伤,所以她帮我拿了。



她就这么把画面拿给我看。



如果没有进行相应的操作,当然就没办法阅读邮件内文——然而只要看到显示在待机画面的寄件人和住址,对我来说就足够了。



「from:小妹/subject:救命!」



铿的一声。



这一瞬间——手铐。



束缚我双手的手铐锁链——断了。



锁链被轻松截断。之后——



之后,我站了起来。



「……阿良良木。」



看来战场原终究是吓到了,不过她的精神层面实在是强韧得令人叹为观止,完全没有慌乱的样子。



就只是用力——



瞪着起身的我。



「要去哪里?」



「我有急事,游戏到此为止。抱歉我要回家了。」



「你认为你回得去?」



「我要回去,回到我的家。」



以及,回到我的家庭。



「话说在前面——我可没有胆小到因为对方是吸血鬼就害怕,也没有善良到因为对方是男朋友就迟疑。」



「我知道,所以我才会喜欢你。」



「呵呵……」



战场原——反而开心地发出了笑声。



就像是找到了能像这样从正面宣泄情感的对象而喜悦无比——虽然只有一点点,但战场原对我展露笑容了。



「想通过这里得先打倒我——阿良良木做得到吗?」



「我会过去。这句话要摆出拱桥姿势来讲才有效。就像你想要保护我,我也有我想要保护的事物。」



曾经失去宝贵事物的经验,可不是只有你一个人有。



「你以为这种话就能说服我?」



「没必要说服你吧?」



「这就难说了。希望你不要认为我是非常通情达理的女人。」



「不过战场原,既然这样的话,你是喜欢上我哪一点?」



我对战场原如此说着。



以笔直的目光回瞪。



「如果我待在这里不动,你能够骄傲说你喜欢我吗?」



「……天啊,这样好帅。」



战场原轻声说着。



慢着,拜托不要忽然卸下面具。



我会不好意思。



「如果我是男的,我就会爱上你了……」



「拜托用女人身分爱我吧!」



「但我确实爱你啊?」



「唔、嗯……」



在紧绷的气氛中,我们彼此陷入无法形容的尴尬沉默,随即我被战场原握在手里的手机再度响起,不是收到邮件的铃声,是来电铃声。



「喂?现在正忙。」



由于铃声很吵,所以战场原擅自接听电话,没有将目光移开,以毫无情感的声音朝电话另一头扔下这句话。



原本以为她当然会直接挂电话——



但是战场原的动作静止了。



不,她原本就面无表情静止在原地。



看起来却像是——有所动摇。



不过,在受到囚禁的我起身时,也依然面不改色稳如泰山的战场原——居然会动摇?



「没……没有。」



回答的声音也没有力道。



离这么远我完全听不到,难道是电话另一头的人对她说了什么吗?



到头来,这通电话是谁打来的?



我一直认定是月火,然而——



「我——没那个意思,这是误会。我从来没有说过这种话吧?是的,嗯——一点都没错,你是对的。等一下,用不着那么做,和说好的不一样。住手,求求你,给我一点时间。明白了,全部依照你的吩咐……这样就行了吧?」



接着战场原结束通话。



宛如看开一切闭上眼睛——就像是要发泄情绪,把我的手机扔了过来。



我抱持着不明就里的心情观察战场原,但她似乎连我的视线都嫌烦。



「阿良良木,你可以回去了。」



她如此说着。



真的是不明就里。



虽然真的不明就里,不过至少有件事是真的——那就是战场原移动身体,让出了通往门口的路。



「……可以吗?真的?」



「可以……那、那个,阿良良木,该怎么说,就是……」



此时。



战场原以心不甘情不愿……该说抗拒吗,总之就是一副违背己意的模样,平常总是以毫无情绪起伏的语气说话的她,以令人不敢置信的结巴语气说道:



「对……对不、对不……起。」



看来,似乎是刚才来电的对象强迫她向我道歉——对于战场原而言,听从这个命令不知道是多么令她苦恼的决定,她紧紧咬住下唇,全身因为屈辱而颤抖。



…………



我不希望她忍耐到这种程度也要向我道歉……



「那个……原小姐,顺便问一下,刚才的电话是谁打来的?」



对于我的问题,战场原简短答道:



「羽川同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