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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卷全(2 / 2)


而路易•斯孟也只能这样回答了。



“那么我就说啰!请将在昨天晚上,从我军的牢中逃出来的您的长子奇伊•里彼耶鲁交出来吧!”



“有这种事……”



路易•斯孟笑着带过这个问题,不过,思狄嘉早就猜到他会这么说了。



“我想您一定会给我一个绅士般的答覆吧!”



“要我答覆什么呢?我连奇伊在哪儿都不知道呢!”



“您没有理由不知道的。”



“真是伤脑筋耶!我说不知道就真的是不知道呀!”



路易•斯孟那宽大的额头上开始冒汗了。要是平常的他,还能轻轻松松地用他那善辩的口才来对付思狄嘉。可是,现在的路易•斯孟却感到有一股非常大的压迫感。他对带着一双炯炯有神的双眼,和浅浅笑意的思狄嘉感到一股不寻常的恐惧感。不是只有路易•斯孟有这种感觉,就连以稍息姿势站在思狄嘉身后,观看着整个谈话过程的三位地球军士官们,也对自己的长官感到害怕。



“这样呀!那就没有办法啰!”



思狄嘉故意叹了一口气。接着,他的表情一变,回头大声命令三个部下。



“把路易•斯孟给我逮捕起来。罪状是反抗国家罪、反军事谋议、以及协助逃亡者。还在拖拖拉拉的做什么,快点给我把他抓起来!”



虽然三位士官大吃一惊,也犹豫了一下,但最后还是顺从了长官的命令。他们分别从三方将路易•斯孟给包围住,催促他快点起身跟他们走。于是,路易•斯孟就一边看着思狄嘉的脸,一边慢慢地站起来了。他不但吃了一惊,同时也感到害怕。这位拥有权力和武力、无法沟通的家伙,完全掌握了对路易•斯孟的生杀予夺的权力。这样一来,可能会发生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也说不定。



虽然感觉到自己的背部在冒冷汗,但路易•斯孟还是保持住他的威严。在三位士官的包围下,他开始起步,一边走着,他一边如此说道。



“真是辛苦你们了!我能体谅你们的!”



此时,三位士官无言以对。



******



“路易•斯孟•里彼耶鲁被逮捕了!”



这个消息震撼了整个赛安社会和全体的赛安人民。当初他的长男被逮捕的时候,大家也吓了一跳,不过那时候的震惊程度,完全无法和这一次相比较。在那位迪亚斯老先生去世后,说到赛安的第一贵族名门就属里彼耶鲁家族的户长了。他的财力和影响力是无人能比的。



就算是对里彼耶鲁家反感的财经界的有力人士们,听到这个消息也并不感到高兴。要说他们对思狄嘉的作法感到非常意外,倒不如说他们觉得他的做法非常没有原则可循,令人感到非常害怕。



“好像是因为思狄嘉中将突然发起脾气才这样做的喔!他是不是打算将赛安的有力人士一一逮捕入狱呢?”



“如果真的要那样做的话,那就一发不可收拾了!”



“早就已经无法收拾了呀!”



该如何是好?没有人能想得到办法。他们同时缩起了肩膀,皱起眉头来了。







然而,路易•斯孟被捕也不是毫无理由、根据的。他确实是藏匿了从牢狱中逃出来的长男奇伊。只是因为思狄嘉没有物证,所以也查不出奇伊人在哪里。加上路易•斯孟又使用沉默权,所以整个搜查行动根本没有进展。



地球军不只是将路易•斯孟拘捕起来而已,就连对路易•斯孟的佣人也都进行严格地询问有关于地球军的事情。就连秘书呀、司机等人都被召集到军政总部,不是被威胁,就是被哄骗,有时候还会被殴打或被揪起衣领等等。不过,终究除了藉此动作再度确认了路易•斯孟的统率能力之外,并没有问出什么所以然来就结束了。大家都在不知不觉中,已经比害怕军人更怕路易•斯孟了。



这样一来,能在地表上公然自由活动的里彼耶鲁家的男性,就只剩下一个人了。“连自己的父亲和哥哥都救不了的人,还能骄傲自满地说自己是赛安首屈一指的大人物吗?虽然对自己所作的一切感到满意的样子,不过,你也只是个信口开河的人而已吧!大家都会注意你的一举一动。如果没能让大家看到一定点的大将之风的话,人家对你会连基本的礼仪都没了呢。”



被自己下意识中的这个声音刺中后,亚鲁曼•里彼耶鲁就展开行动了。首先,就是要求与军政总部长官思狄嘉中将会面,不过,却遭到冷漠的拒绝。而出面拒绝亚鲁曼的是思狄嘉中将的一位女士官秘书长。这位女士官秘书长和那一位下落不明的依菩琳•斯格拉牡比起来,这一位女秘书的年龄大约大了依菩琳•斯格拉牡两倍,体重是她的一.六倍,身高是○.九倍。但她的外表完全没能激起亚鲁曼的热情。虽然亚鲁曼很想抱怨,但让依菩琳•斯格拉牡不见的也是亚鲁曼他自己。



“总之,希望您们你能将我父亲释放出来。我父亲是赛安政治财经界上的重臣。如果地球军和赛安政治财经界变成对立状态的话,会拍手欢欣鼓舞的就是有深红党的游击队他们吧!”



虽然亚鲁曼的主张也有些道理,但是完全没能得到思狄嘉的女秘书的同感。



“反正就是无法让您和中将见面。请回吧!”



遭到拒绝的亚鲁曼,虽然气得咬牙切齿,但也只能先离开。因为他还是要靠地球军作后盾,才能拥有那些只是形式上的地位和权势。这种情形到底还能维持多久呢?亚鲁曼再度为此而感到不安。



于是,他带着那张如同上了蓝色水彩一般郁闷的表情回到纯白党本部。一回去,就看到杰拉在那边等着他。一看到杰拉那张故作冷静的脸,亚鲁曼就先开口跟他商讨事情。



“说实在的,我爸一定是把我哥藏在某个地方了吧。我哥也真是的,还敢厚着脸皮躲起来。”



“一定得要将您哥哥找出来才行呀!”



杰拉大声地表示赞同亚鲁曼,这使得亚鲁曼吓了一跳,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话说回来,哥哥奇伊会成功越狱,是杰拉的谋杀行动失败所造成的。就是因为老是做一些没有意义的事,才会变成现在这种情形。亚鲁曼本来是可以大声斥骂杰拉是“没有用的家伙!”不过他还是没有勇气反击。



“总书记,您知道吗?思狄嘉中将好像打算让政治财经界的有力人士一同交出誓约书的样子喔。内容是答应全面协助军方。”



“誓约书?思狄嘉中将到底在想些什么呀?他这样子不是只会招致有力人士的反感而已吗?”



亚鲁曼再度生起了。他并不是气思狄嘉中将没有政治概念,而是气他打算把纯白党毁掉这件事。有关誓约书的内容,思狄嘉中将当然也是没有跟亚鲁曼商量,就擅自决定了。



“干脆和深红党联合起来,把地球军赶出去。这也是一个办法。”



虽然杰拉突然提出这个意见,但亚鲁曼并没有被惊吓到。因为这确实也是亚鲁曼有想过的一种选择,不过,这样一来,会有很多问题出现。



“要是将地球军赶出去之后,深红党就这样赖着不走的话,该怎么办才好呢?”



“没有必要和深红党谈条件,才和他们联合起来。他们不过是野狗而已。让他们和思狄嘉互咬,最后两败俱伤倒下的话,这不就是最好的办法了吗?”



“可是,我问你,要是深红党得到压倒性的全面胜利的话,又该怎么办呢?”



“那还用问吗,一定还会有其它的解决办法啰!”



不需要太具体、太详细的细节。当深红党战胜地球军的那一瞬间,再从他们背后给予重重的一击,将他们击倒就好。这就是杰拉的想法。



“杰拉,这是你想到的吗?”



“很可惜,并不是我想到的点子!”



杰拉故意微微地将嘴角上扬了一下。



“这是路易•斯孟•里彼耶鲁先生的构想。虽然我没有确认过,不过我想是错不了的。”



“你不是很讨厌我爸路易•斯孟•里彼耶鲁吗?你不是认为他是骄傲自大、无法协调、又没礼貌的吗?虽然这全都是真的,不过,莫非你对他改观了?”



“怎么可能改观呢?在奇伊•里彼耶鲁之后,我讨厌的就是路易•斯孟•里彼耶鲁先生。也正因如此,我才要设法让思狄嘉中将将他释放出来。”



“我不懂你的意思!”



“怎么会不懂呢?这是个很简单的道理呀!如果不让路易•斯孟先生亲自来指挥这个事件的话,那如果失败了,就没有办法找人来担起这个责任啦!”



亚鲁曼大概花了约三秒的时间,才理解了杰拉这番话的含意。年轻的总书记,咳了一下。



“该怎么说你才好呢?真是了不起的家伙。”



“真是荣幸呀!”



杰拉在露出冷笑之前,先用笑声回应了亚鲁曼。



“我所做的一切,全都是为了总书记您呀!政治家的悲剧性,对后继者是最大的遗产。在东洋的惯用语当中,有一句话是:处罚战亡者的敌人,这是为了告慰战亡者在天之灵而战的呀!”



话说到这突然就停了,接下来就换了话题。



“我们也是一样,如果不试着和深红党接触一次看看的话,就完全没办法想出让他们分裂的方法。所以,关于这一点,也请总书记您考虑一下。不管怎么说,他们以前曾是您的伙伴,对吧!”



这一次,杰拉对亚鲁曼下的这个毒,并没有得到预期中的效果。



“你想要让深红党分裂吗?”



“为了争夺权力,共同奋斗的同伴们,最后终究还是会分裂的。”



“我是从赛安青年党时期开始,就认识他们那些人了。他们应该早就已经了解到权力只是个愚昧的东西了吧!”



“权力就和恶女一样。如果中途想要逃避她的话,一定会遭到她的报复的。所以,到底要完全远离她呢?还是尽全力让她屈服呢?无论如何,就只能从当中选择其中一个吧!”



亚鲁曼一脸好像想要反驳似的。



“你的这个比喻,女生会生气的喔。”



“只是打个比方而已啦。如果您是女生的话,我就会用不同的说法了。像是权力就像恶男一样。”



杰拉其实很想说不要一直拘泥于这种无聊的小地方上。亚鲁曼将双手交叉着,放在背后,已经在总书记室里来回走动了好几趟呢。他并没有注意到杰拉用轻视的眼神看着他。终于,他不经意地停在书架前,假装看着并列在书架上的书本的书背。因为他不喜欢被杰拉看透他在想什么的感觉。杰拉对着背对自己的亚鲁曼说话了。



“如何?总书记。要不要请深红党来和他们谈一谈呢?当然我们一定要再三确认会谈当中的安全性,不能让思狄嘉有任何藉口。”



“……也对!不过,非得要现在马上回答你不可吗?”



“需要给您几天的时间吗?”



“不!不需要!你说得对!地球军做不到的事,纯白党应该要试试看才对。”



接着,亚鲁曼说了一句差一点让杰拉跌倒的话。



“话说回来,斯格拉牡小姐到底到哪儿去了呢?”







让纯白党总书记亚鲁曼•里彼耶鲁一直挂念在心的依菩琳•斯格拉牡大小姐,现在正是深红党总部的客人呢!



老实说,她这位不速之客的态度傲慢,吃东西的时候,一点也不客气。而深红党的人已经将女性党员的帐篷给她用,没想到依菩琳还强烈地要求他们要改善对她的待遇。



“那张床太硬了!”



“无法保有个人隐私的空间!”



“没有好的化妆品。洗澡洗得很痛苦。被单已经洗到一拉就会破了。”



不但有一部分的女性党员对她这种态度表示不满,责备她说,“她以为自己是谁呀?”而且,连男性党员也有同感。



“话说回来,我们为什么非得要把那个女的当作客人来招呼不可呢?要是不把她赶出去、或是把她拘禁起来的话,她一定会带着我们的机密逃走的!”



“没错!如果她是间谍的话,怎么办呢?”



对于这些声音,深红党的干部只能苦笑着回答。



“唉!有什么关系呢!如果把一位一般女市民拘禁起来的话,一定会被女权主义者批判的喔。”



不只培特罗夫和琉霖这么认为,就连迪伯亚校长和最没有耐心的奈德也都这么说了,所以,才没有引发出更严重的问题。除了她的事情以外,另外还有不少话题可聊呢。



“说起来也真妙,赛安上首屈一指的名门家族的次男、长男、父亲都依序入狱。”



“总之,思狄嘉就是咬住他身边周围的人就对了。被咬到的那一方可就难受了。”



“他一定认为那是他们活该吧!”



“我有同感!结果,里彼耶鲁家族就和迪亚斯家族一样,并列为造成赛安的社会和经济构造不公平的事实之代表。他们会沦落到这种地步,真是可喜可贺的一件事。”



“不过,让他们沦落到这种地步的,不就是我们吗?”



如此说道的尼可拉•培特罗夫对于自己说的内容无法一笑以置之。



“又不是只有思狄嘉疯了。就连迪林嘉元帅在军事叛变成功后,也尚未采取任何行动计划呀!不!不只有他而已,住在太阳系里的人,也有好些人已经预测到会发展到这种情形了,不是吗?”



“确实好像有不少人在自己心中是这么认为的耶!”



琉霖笑了!也有好几个党员也受到他的影响,笑了。



“唉!我们非得老是一直在这边数落别人吗?独立赛安万岁!”



精神旺盛的琉霖将双手高举喊着。不过,他真正想说的是在他把手放下之后所说的那一段内容。



“也就是说我们不能只凭着口号在这里想像。虽然我们受到像思狄嘉这种人的压迫而感到相当困扰,但是,独立以后,如果我们自己选出来比思狄嘉还要难对付的人当指导员的话,不就变成了一个很大的笑话了吗?”



虽然在赛安军政总部那位难以对付的思狄嘉中将不可能听到琉霖的这番冷嘲热讽,但他对主要的士官们下了以下的指令。



“听好了!用奇伊•里彼耶鲁的父亲当人质,把他诱拐过来。”



“……”



“怎么样?是个妙计吧!”



确实是个妙计!不过,不是正规军的妙计,而是山贼的妙计。士官们心里如此想着,不过,并没有说出口。更何况,如果这样做的话,把奇伊•里彼耶鲁再度逮捕拘留起来,到底有什么利益可言呢?大家都觉得思狄嘉长官已经连自己的目的都无法掌握住了。



当然他本人是不会这么想的。思狄嘉中将越来越佩服自己能够想到这种妙计,而且他还马上就要付诸行动。他已经向全赛安发布了这个消息。当然,就在稍后一些时间,这个消息也传到深红党的地下指挥部。



得到消息的同时,虽然引起了一阵骚动,不过马上就平息下来了,因为大多数的人也只是来凑热闹、跟着起哄而已。大家都觉得这个计划太过于超出常规了。



“在今年内,也就是十二月三十一日二十四点整之前,如果奇伊不到军政总部报到的话,他父亲就会遭到军法的处刑。”



“如果拒绝了这个提案的话,奇伊•里彼耶鲁就会被视为对自己的父亲视而不见、违反人道的公敌了。”



“说不定路易•斯孟•里彼耶鲁会在广场上被公开处刑呢。”



“哎!你们不觉得这好像又返回到中世纪那时候的社会型态了吗?所以,处刑一定是坐在电椅上,或是枪杀、或是用火烤!”



深红党的游击队战士们在嘲讽着思狄嘉的歇斯底里时,也有笑不出来的人。尼可拉•培特罗夫就是这样。他再三地请党员们调查地面上的情形,再分析从地面上传来的情报。他所重视的是,“市民们所传说着的谣言”,或是“士兵们的表情”等等。对培特罗夫而言,从这些方面进行调查的话,比起军政总部的机密文书等资料,能得到更多的情报。这就是属于“人心趋向”的类型。



“在这个被隔离的孤立行星上,思狄嘉中将拥有压倒性的武力。他已经完全失去理性,如果他开始进行疯狂的计划,后果恐怕不堪设想。”



其他的干部们马上就理解到培特罗夫所担心的事情。



“你会不会太过于杞人忧天了呢?不管怎么想,思狄嘉那个怪叔叔都不是当恐怖独裁者的料。”



琉霖如此表示后,奈德也点头同意他的看法。只是,培特罗夫再度摇摇头。



“被称为恐怖的独裁者的人,几乎都是胆小鬼。因为害怕反对派的人,所以才会独裁。也因为害怕遭到背叛,所以才会决定要铲除异己。他们也知道如果进行一对一对决的话,自己绝对赢不了自己的孩子,所以连自己的孩子都要虐杀除掉。因为正常的人并无法遵行这种道理,进而进行暴力管理,所以,恐怖独裁者就是,处在恐惧不安当中的孤独者的意思。”



经过这样的解释,几乎就得到了全体党员的认同了。也就是说,如果没有从地球来的命令的话,就没有办法制止思狄嘉的意思,所以,他确实可称得上是一位独裁者。



“即使如此,我们也没有必要为了要让思狄嘉那位怪叔叔的精神安定下来,而完全无条件地降伏于他!”



红发奈德耸了耸肩。如果连思狄嘉的精神病理方面的问题,都要强加成为深红党的责任的话,那就很令人伤脑筋了。这个责任只能推给派遣思狄嘉出来的迪林嘉元帅。



“虽然我并不喜欢做这种以个人为目标的恐怖事件,但是以目前的情况看来,不得不要瞄准思狄嘉一个人了。”



“奈德,我想到了一个更狠毒的方法喔!”



琉霖一副已经作好露营计划的态度说道。



“总之,我就是在想,是不是可以不弄脏我们自己的手,也可以达到目的呢?反正,现在那个思狄嘉怪叔叔在士兵队里的声望根本就是‘○’。而且,也因为士兵们无法控制住他那歇斯底里的状况,所以他们一定也了解到自身处境的危险,对吧?”



也就是说要煽动士兵们不安的心情,让他们反抗思狄嘉。这不是心血来潮,随便说说的想法。从革命战略来看,在传统上和效果上这都是个有实效的方法。



“我们不这样做的话……”



琉霖继续说下去。



“万一士兵们将思狄嘉杀了之后,一定会把杀人之罪嫁祸给我们的。这是地球军的作风喔。所以说,如果不由我们来主导整个事件的话,会对我们很不利的。”



鲁西安•迪亚斯一直都是静静地听着这整个讨论的情形。他和依菩琳都是寄宿在地下总部的客人,不过和爱争辩的依菩琳相较之下,他总是站在远处,静静地把自己关在自己的内心里,也不会主动开口和别人交谈。他谈话的对象就只有尼可拉•培特罗夫而已。



“如果复仇完成的话,那接下来又该怎么办呢?”



“重振迪亚斯家族。”



“你是指当赛安的管理者吗?”



对于培特罗夫的问题,鲁西安并没有马上给予回覆。表面上看起来似乎很冷静,事实上,在这个少年的内心世界里早已是狂风大作了。好不容易他才说出在心中整理好的一段话。



“你不就是只想紧紧抓住迪亚斯家族的名誉不放而已吗?——其实这才是你真正想对我说的话,对吧?不过,如果想要抓住的东西都消失的话,我就只是漂浮在那里而已。根本无法扎根,就是这样。”



培特罗夫觉得他可以感受到这一点,已经有相当大的进步了。



“如果能漂浮还好,要是沉下去的话,一切就都完了。因为,只要能漂浮着,就能看得到潮流的方向,也看得到可登陆的岛屿之类的,不是吗?”



“就算登上那个岛屿,万一是个无人的荒岛,那又有什么用呢?就像你们一样。”



“喔!已经有力气挑语病了呀!真是个好现象。”



鲁西安那带刺的语气并没能动摇培特罗夫。



“没有必要紧张啦。我在像你这个年纪的时候,完全没有想过什么赛安的未来之类的事情。一考完试后,就只会马上邀约女孩子去看电影。了不起就是想这一类的事情而已。”



“如果只能想这些事情就好的话,那当时的赛安一定非常和平吧?”



“正是如此!”



培特罗夫如此回应了鲁西安的问题。谈话的对象是培特罗夫这种彪形大汉,鲁西安根本无法镇静下来。虽然鲁西安自己并没有感觉到这一点,但他确实感受到自己在体格上和培特罗夫真的是差了十万八千里。



培特罗夫继续说下去。



“风就是因为会吹,才叫做风。如果一停到某个地方的话,就只会造成那个地方的空气不流通。接着,再度强烈吹起的话,所造成的灾害就更大了。适可而止对政治而言,是永远需要学习的课题。”



本来就没有期待鲁西安有所回应的培特罗夫,他只是把自己所想的整理成一段话说出来而已。



“说得再正确一点的话,就是我们都没有那一份可以将权力这一种危险的玩具,自由自在地掌玩在手中的自信。而制作这个玩具的技术者并不属于在操玩的人名当中。不过呢,这也跟时代有关就是了。”



因为自己对于地球政府和地球军都有着过度的反感,所以才无法得到真正的释放、自由。对于被害者而言,无论如何想要说“把从我们身边夺走的东西还回来!向我们道歉赔罪吧!”这是理所当然的想法,不过,在政治和外交的舞台上,要把这种理所当然的事情压抑下来,必要的时候,跟对方妥协和融合也就跟着出来了。说到这,培特罗夫感慨地做了以下的总结。



“当初一起放出革命烟火的同伴,十年之后变成了政权的中坚份子,这种例子在历史上真是罕见。那是需要拥有建设性的才能和宽厚的忍耐气度的同伴才能做到的事。要是我们的话就不可能了。就是因为无法忍,才会引起革命的呀!”







深红党的所有党员都接受鲁西安•迪亚斯和依菩琳•斯格拉牡的存在。这可以说明了琉霖的“孤立的革命集团是又黑暗又封闭的,并没有什么出色的地方可言。”这个说法。同时,“从内部抗争到铲除异己。”这种途径,是大家最忌讳的行动;“自由地讨论,也不去追捕撒手离去的人。”这是政党的基本方针;而没有所谓的“死守机密”这一项,还不知道这对于现在的情况是好,还是不好。



依菩琳常常对奈德所提出的议论挑毛病。



“如果你们说的都是强而有力,而且是正确的论断的话,那是不是赶快行动,将地球军赶出去比较好呢?”



“如果照你所说的那样,把思狄嘉中将以下的地球军全都赶出赛安之后,你想会变得怎样?”



“什么会变得怎样?那对你们来说不就是再好不过的结局了吗?到时候再订个建国纪念日,再来个庆祝大游行不是很好吗?”



“再从空中对这个游行队伍投射行星间弹头飞弹(IPBM)。最后,赛安就变成一片火焰和原子放射能的海洋。”



“怎么可能变成那样……”



虽然依菩琳嘴里这么说,但因为她已经在内心里描绘出那片光景而打了个寒颤。



“迪林嘉元帅被逼到绝境了。而被逼到绝境的武断主义者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像之前迪林嘉元帅所进行的军事叛变一事,半年前大家都认为那是不可能的事,因而一笑置之,结果确实发生了。”



依菩琳心想确实如此,但是她还是不想表示赞同他们的意见,所以就继续保持沉默。奈德稍微说明一下那种感觉。



“目前,还有好几万的地球将兵在赛安,所以他们不可能对赛安采取投射行星间飞弹的攻击战略。地球军如果真的这么做的话,所有支持迪林嘉元帅的基本军人和军人的家属全都会背弃他而去。再引发军事政变的话,就会将迪林嘉打倒了!”



此时,奈德的表情第一次开始有所变化了。他的脸上流露出大胆无畏的微笑。



“懂了吗?小姐!驻留在赛安的地球军,对我们而言是很重要的人质。只要地球那一边没有什么变化的话,我们也没有理由把我们的人质赶出去呀。我们要他们继续留在赛安这里。”



依菩琳眨了大概两次的眼睛后,努力地以冷笑的口吻回答。



“把地球军当作人质呀!要说这是大胆的行为,倒不如说你夸大妄想呀!”



“你可不要去跟别人说喔!这可是我们重要的军事机密呢。”



“这种白痴的想法,我才说不出口呢!”



虽然依菩琳嗤之以鼻地表现出不屑这种想法,但内心依然受到了轻微的打击。而名为深红党的游击队队员们,个个却是依然精神抖擞。虽然被拥有强大兵力、独占权力的思狄嘉中将逼上绝境,但游击队不但因此认清整个情况,甚至还打算好好地利用这个情势。至少在心理方面,游击队就已经取得完全的胜利了。连依菩琳也不得不这么认为。



“先暂时不管达成独立后会变得如何,总之,依照目前的情况来说,应该可以继续迈向独立的目标吧。”



对于依菩琳的这一番话,奈德稍微迷惑了一下。因为他没想到依菩琳会有这种多少带有肯定意味的反应。当然,接着依菩琳又继续说下去了。



“事成之后,你们为了争夺权力而开始互斗的日子也会相继而来吧!我非常期待那一天的来临呢。”



“你只要期待老后的日子就够了。”



被稍微反捉弄一下的依菩琳,反而感到很无聊。如果是以前的奈德,他一定会说出更激烈的话来反驳。她觉得奈德成长了不少,自己有点被撇到一边的感觉。



奈德出去参加战斗训练后,依菩琳下一位的谈话对象就变成了刚替鲁西安换好绷带的狄卡•菲丝。



“在大学的学生餐厅当服务生的时候,常常很容易就陷入一些有的没的、无聊的幻想当中呢。譬如说,有个超级上流阶级人士的儿子对我一见钟情,然后还乘着银白色马车来接我之类的。”



带着微笑的狄卡身穿着迷彩战斗服。她有时候会参加实战,不过,大部分的时间都是负责补给、看护或是通讯等工作。能干的她,平常可是忙得很呢!有时候也会成为其他女士兵的商谈对象,就像现在这样和依菩琳聊天一样。依菩琳感受到狄卡在忙碌当中所获得的充实感,并且还乐在其中的那股气息。



“现在已经不会再有像灰姑娘的那种愿望了。只要想想自己以后可以成为历史上的一小部分的话,就可以乐于活在现实生活当中了。”



“那只是你的错觉而已吧?”



依菩琳早就有心理准备对方会生气,不过,狄卡•菲丝并没有生气。



“大概吧!”



她只是如此答道而已。反而,因为狄卡只是这样回应她,依菩琳一瞬间无法再度发出任何攻击,只好继续等待狄卡的回覆。



“我有一点羡慕斯格拉牡小姐你呢。这可不是讽刺喔。因为你不必将自己或同伴的未来托付给这种错觉。”



“不过,在我听来,怎么都觉得这完全是在讽刺嘛!”



“那就真是抱歉了。”



狄卡再度笑了。依菩琳感觉到深红党的人常常笑。能够带着笑容进行革命的话,确实是会比较轻松的。于是,依菩琳不怀好意的说了。



“让赛安人羡慕,我也有点不知该如何是好。因为地球会以人类社会为中心,这也不是我的错。”



“说地球是以人类社会为中心这一点就有一点过份了喔。我们深红党可不这么认为!不过,要以地球为中心是可以啦,但是中心和周围如果遭到不平等待遇的话,就很伤脑筋了。我要说的就只有这样。”



依菩琳对此回覆嗤之以鼻。



“在这世上怎么可能有完全平等的事呢?就是因为有这种要求,抗争、对立事件才会层出不穷,不是吗?”



“我们没有要求得到完全的平等。我们只希望得到和地球市民同等的政治权力,如此而已。如果连这一点都做不到的话,多我来说,我实在不了解当中的理由为何。”



“那是你们太操之过急了哟。”



“是吗?我们可不是第一代的赛安移民喔。不是我们操之过急,而是地球市民和政治太过于谨慎了才对吧?”



虽然狄卡•菲丝慎选过自己要说的话,但是“太过于谨慎”这种说法,在依菩琳耳里仍然产生了嘲讽的回音。



“我是在赛安出生的,也是在赛安长大的,虽然没有去过其他的行星,但是我想地球这个地方,一定是个不错的地方吧?”



“那是当然的啰!大自然因这美丽的变化而更显丰富,文化和艺术也是最棒的。不过,也不能因此说住在那边的人全部都是非常高雅又有气质的。”



出人意外的是,狄卡竟从另外一个角度攻击过来。



“喂!斯格拉牡小姐!如果赛安的军队驻进地球,逼迫议会解散,再夺走市民们的参政权,你能不能想像一下那是怎么样的一个光景呢?”



“真是愚蠢到极点了!”



“你是指我的论理呢?还是指让一个行星的军队驻进到其它行星里去这件事呢?”



依菩琳再度无法反驳了。整个谈话情形变成这样,依菩琳觉得狄卡•菲丝示威了要驳倒她,才故意在她们的对谈当中不断找碴,所以依菩琳觉得这段谈话很无趣。她开始觉得自己到底在这里做什么呢?还有,今后到底该怎么办呢?



打断两位谈话的是慢慢朝向她们走过来的培特罗夫。



“讨论结束了吗?”



“也不是在谈什么重要的事情啦!只是闲话家常,喝喝茶聊聊天而已。”



狄卡•菲丝笑着挥了挥手。点头回应的培特罗夫意外地用非常严肃的眼神看着依菩琳。



“看来斯格拉牡小姐已经渐渐地可以起身走动走动,也慢慢地可以和我们辩论事情了喔!不过,如果被斯格拉牡小姐驳倒的话,在革命理论上,我们是会成为人家的笑柄的呀。”



“我可能是间谍喔!真是这样的话也无所谓吗?”



“你和奈德都不是当间谍的那块料。因为你们的脑筋虽然好,但是个性太单纯了。”



虽然被说单纯,不可思议的是,依菩琳并没有生气。依菩琳对于这样的自己,感到非常厌恶。



“那么,你们可以认同我自由走动,是不是有求于我呀?”



“没错!如果你肯出面当我们的证人的话,我们都会很感激你。”



培特罗夫用严谨沉稳的声音回答。



******



地球上的圣保罗政权,在这一年的十二月二十日发表了“尊重各行星的自治权和自决权”的宣言。只不过,并不是无条件地接受。



第五章圣诞夜的大屠杀







圣保罗政权宣言的第一项条件为:以保全地球市民和各团体保有各行星上的权益为极限。“这是最基本的条件呀。因为他们认为如果圣保罗政权没有将可以当好人的位置占住的话,就无法和上海政权的武力进行对抗。另外,如果马上承认各行星的完全独立的话,就会立刻失去拥有权益的财经界的支持。”



培特罗夫向聚集在一起的党员们说明了这个情形。



“那就先观望情势再说啰!”



奈德接着说道。



“虽然反对军队的蛮横专暴,但是,已经得手的东西绝对不轻易松手。也就是因为勉强自己假装做一个乖小孩,才会把自己的下场弄得这么难看。如果想要有同伙的话,就应该稍微舍弃掉一些东西才行。”



圣保罗政府所提出的第二个条件是:采取实效管理各行星的现地政府,必须明确地表明支持圣保罗政权。接着,第三个条件是:在打倒上海的军事政权之后,当地球上的民主主义复活,并经过了五年的过渡时期的话,则会尊重各行星的自治权和自决权。其实这就等于是无限期延期的条件。



虽然需要调整内部对立的意见,但就在圣保罗政府一发表了这个宣言后,马上就发生了非常严重的重大事件。



那就是后来大家所称之的“圣诞夜的大屠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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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地时间为十二月二十四日晚上七点。这是在圣保罗市一年之中,白天时间最长的季节。现在的时间,天还没有完全的黑,南半球的夏天,依然弥漫着酷热气温的黄昏,街灯明亮,拥有三千万众多人口的大都市,正活力充沛地准备迎接圣诞夜的到来。用棉花做的雪花覆盖着广场上的圣诞树。七彩如虹的圣诞灯泡闪烁着,穿着短袖的男女互道着“圣诞节快乐!”此时,已到达了最热闹的时候了。突然,天空的颜色一下蓝,一下黑,接着就出现了一道白光。



第一颗导弹爆炸后,推定死伤人数有四千人。爆炸的光芒和轰隆声响如同讯号一般,显示出上海政府的军队从东、南、西三个方向向圣保罗市的街道袭击而来。他们所出动的是十个装甲军师团、十四个机械化军师团、十四个步兵军师团,以及三个空降军师团所组成的一支拥有强大兵力的军队。



杀戮和破坏的咆哮声压过了唱圣诗的歌声。



陷入在一片火海当中的圣保罗市街道上的火炎和爆炸的光芒,完整地被监视卫星从头到尾录了下来。要播放哪一个影像?要隐藏哪一个片段?这全都已经公式化地依照上海军事政府的意思被统一处理后再播出。只不过,民间也有属于自己的卫星,地面上也有很多的新闻记者和业余的摄影师。因此要完整、没有破绽地控制整个实情是不可能的。



只看得到往圣保罗街上行进而去的战车列队,以及在上空中飞行着的地上攻击机,这就足以让市民们感受到“军队是要进行全面攻击吗?”的恐怖感。另外,也看得见相隔了五十公里远的索罗卡巴发生爆炸的火光及火焰,一夜之间,就使用了两万卷录音带及拍了三十万张的相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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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不小心就中计了。”



自言自语的奈德,脸上已经毫无血色了。不只是他,连平时很稳重沉着的培特罗夫、平常在精神上和现实生活有点脱节的琉霖也一样,甚至连一直都把自己关在自己的内心城堡里的鲁西安也是。集深红党党员的尊敬于一身的迪伯亚先生一语不发地和大家一起盯着从地面上传来的影像。



路上到处是重叠堆放的尸体。或许当中还有存活着的人也说不一定。有女性,也有小孩,而装甲车就从他们的身上辗过去。接着,在装甲车后面,有一群穿着耐高温化学生物兵器服装的士兵,他们开始用火焰发射器将尸体燃烧。而工兵部队就再利用推土机,将那些已经燃烧成黑炭的尸体辗碎。最后,装满这些“以前曾是活生生的人体”的卡车就消失在街道上了。这是在过去已经用过不下数百次,利用军事政权来执行的方法,用来杀害没有限定人数的一个技巧。



“民间的死亡人数大概在一千人以下。”



“这话能信吗?要不要来打赌,死亡的人数一定至少也有他们所说出的数据的一千倍。然而,就算只有一千人以下,也足以称为大屠杀了。”



对于气愤不已怒骂着的奈德所说的话,深表同感的琉霖继续说下去。



“虽然一开始就有想到他们会对地球以外的行星加以进行格杀无论的攻击,但是,完全没有想到他们竟然会攻击自己人。”



“说起来迪林嘉元帅也是喜好不按理出牌的人。”



培特罗夫如此说道。对于他自己的这句话,他继续向同志们作了以下的解说。



“这次对圣保罗市进行格杀勿论的攻击,很明显地就是想惩戒他们。这样一来,他们不但会将圣保罗市街的惨状和市民的牺牲大肆宣传以外,也一定会夸口大声说‘大家了解了吗?违背我们的人,下场就是这样。’他们绝对会这样做的。只不过实际上做了这种事,只会使得大家对军队的蛮横暴行和残虐的行为更加反感而已。”



“看他们这下子要怎么为自己的所作所为提出正当的理由!”



对于培特罗夫所提到的这个问题,马上就有人给予回覆了。答案就在由迪林嘉自己亲自出席的公开发表记者会上。



“真的很难过看到圣保罗市落到这种悲惨的下场,不过,所有的责任都该归于那些暴徒们身上。军事政府有责任要维持人类社会的统一和秩序,也应该要保护我们的权威,所以,我们只是实行了神圣的义务。不管是反对派的诽谤,还是恶意中伤,都无法伤害到我们崇高的目的与信仰。”他的脸孔就好像某种爬虫类一样,完全没有表情。



“不知道在座的各位有什么问题要问?”



虽然他这样问,但是记者群依然保持着沉默。就算大家的脸部表情都已经变僵硬了,但是仍然掩饰不住想要反驳和嘲讽不屑的表情。反正不管问什么都得不到正确的答案,所以,就算问了也是白问。打破这份令人窒息的僵滞空气的,是一位年龄约三十岁左右,身材瘦弱的女记者。



“您的公子应该也在圣保罗市里吧!”



她指的是迪林嘉元帅的次男帕特里克。针对这个问题,迪林嘉元帅眉毛动也没动一下就回答了。不管他的内心是怎么想的,但他都隐藏得很好,没有表现出来。



“大义灭亲对一位执政者而言是理所当然的事。身为公务人员,如果内心掺杂了任何私情,那就根本作不了任何决定。我认为现在您所提出的问题,有辱本官。”



遭到白眼的女记者,吓得一脸苍白,一句话都说不出口。代替他开口的是一位头发已经半白的资深记者。



“我非常能够体谅元帅的用心。这是我们一般平凡人所不会面对的问题。”



迪林嘉并没有理解到这句话里带有的强烈的讽刺之意,只是频频点头,并站起身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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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实说,我真没想到迪林嘉元帅竟然会做到这个地步呢。虽然他是专业职业型军人,但我完全没想到他会自己自己向前踩自己一脚……我真是想得太天真了。”



“什么是专业职业型军人?”



琉霖向自言自语的培特罗夫提出了问题,奈德给予他以下的回覆。



“也就是无法想像没有军队存在的世界,自己的全部都是为了服侍军队而存在的人。”



“原来如此!迪林嘉元帅确实也是属于这一型的呀!”



琉霖一副深感佩服的样子。



“不过,我也觉得如果将军队置换到政府或是企业利益上的话,也有许多可以运用的部分。”



“没错。也就是说这种军人就是视野狭小,不会从历史上学得教训,顽固偏执的人。”



培特罗夫又敲敲自己的下巴。



“已经看得见尽头了吧!我记得以前曾经说过,迪林嘉元帅会背负着所有的罪名,被迫退场。如果这家伙最后也是惨死当中的一位,那么地球和各行星感情的对立关系,也就会随之划下句点。”



“你说的退场是……”



狄卡歪着头以示不解其意的时候,反应灵敏的琉霖马上就开口了。



“也就是说有人准备暗杀迪林嘉?”



“没错!就是再度引发军事政变。”



“那幕后的指使者是?”



“工作资金的赞助者!”



“就是大企业团体呀!”



“能够生存下来的总是那些财团界的人。大约是六百年前的事吧!当时德国纳粹党灭亡的时候,希特勒虽然死了,但是所有赞助者的财阀集团却都存活下来了。虽然这是五、六百年前的事情,但就举出的例子来说,这并不算是古老的例子。”



如果继续放纵迪林嘉任意行事的话,各行星的态度会变得更僵硬,地球企业的权利也会大受损失吧。



“你是说权益可让历史动起来?”



“至少这是引起战争的原因。”



沉思着的培特罗夫耸了耸他那宽阔厚实的肩膀。



“不是理想,而是在谈论现实情况。独占权益的企业,也一定会独占经济营运的技术。要将那种企业驱赶出去当然也是可以,只是这样一来的话,发电厂就无法再运作下去,道路的修补工作也无法进行,也没有人会来组织整个公共交通机关……”



“将市民的生活破坏掉,市民们就会讨厌革命,期望得到安定,并开始怀念以前的好。”



“如此一来,革命就会崩溃。接着就会有人在某个地方大笑着。真是令人讨厌的画面呀!”



“说到那个‘某个地方’,也就是赛安以外的场所吧!真是可恶到了极点。”



党员们的声音内容内含有彷徨不安的感觉。因为大家的话题始终都无法取得交集,进而得到真正的解决方法。



“赛安的生产力不但微不足道,而迪亚斯家族和里彼耶鲁家族也都只不过是赛安地方上的豪门巨室而已。”



“那我们就是在地的游击队吧!”



琉霖抱着自己的双脚坐在岩石上。



“至少希望自己所住的行星上的事,能够由我们自己来决定,对吧!”







受到“圣诞夜的大屠杀”冲击最大的莫过于地球市民了。“地球对各行星”这个大家深信不疑的图解也遭到击溃,对于人命最大的加害者,同时也变成了最大的受害者。



如此一来,在他们的心理方面已经完全倾向于“都是军队的错。这都不是我们愿意做的,完全是违背反抗自己的良心所为。”高度高压的强权制度,因为过度使力而崩溃。有一半的人认为那个图式是急速完成的。



依菩琳•斯格拉牡能抛掉自己只是寄宿在深红党地下总部里吃闲饭的旁观者的身份,是在圣诞夜的午后。也就是在圣保罗市陷入一片火海的报导过后半天。她来到奈德和培特罗夫的面前,假装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开口对他们说话。



“只要在不伤害到我的良心和自尊的范围内,我愿意助你们一臂之力。”



“真是个不错的条件呀!”



奈德如此回答,不过,当中却没有任何的讽刺意味。依菩琳也没有开口责备奈德是否话中另有其意。只是叹了一口气后,开始说明自己内心的想法。



“他们都做到这种地步了,我已经无法轻松地视而不见,把自己置于中立者的位置。我不但认为迪林嘉元帅应该要负起这次流血事件的责任,而且为了地球市民自己本身的名誉,我觉得应该要打倒军事政权。”



目前,依菩琳并不是在地球上,而是在赛安,所以她的意思就是说愿意协助让驻留在赛安的地球军那一部分的军事政权软化。只要她不遭地球的“解放”,就能够回到故乡去和父母团聚。



“我父亲很期待能在退休后从事栽种改良品种的仙人掌的工作,并且每年都能有一趟行星间的旅行。虽然他是大家口中的官僚精英,不过他在这方面并不是那么地有野心和欲望,而且想必现在的一切,对他而言只是个痛苦的回忆而已!”



个性强烈,老是让父母操心的女儿,终于说出了一番值得赞赏的话了。



“希望你们能够平安地再相会!”



“谢谢!”



这两位难得能够这么率直地互相谈话。依菩琳将以身为思狄嘉秘书身份所得到的情报提供给深红党,并且决定要弹劾指责所有从地面上播放出来的那些由地球军主导的腐败内幕。一旦下定决心后,依菩琳就成为了反军队运动中的重要战力。



另外一方面,依菩琳以前的上司也为了从地球传来的情报而动摇了。迪林嘉元帅的讯息通过了军事通讯传到他耳中。



“我一直以为思狄嘉是一位有才干的军事校官,没想到他却是一个只会发一堆牢骚的将官而已。顶多是个连在赛安的游击队都摆不平,却还想要荣升的那种没有自知之明的人而已。”



一听到这一段话,自以为是迪林嘉元帅的心腹的思狄嘉,脸色是一阵红一阵绿地变化多端。



就在他的脸色不知道变了第几次红色的时候,纯白党总书记前来拜访他了。当然他会来这里,也是被杰拉所煽动。他是来向思狄嘉提出和深红党进行一次对谈的提案。虽然他很害怕不知何时思狄嘉中将会气得跳脚,但是思狄嘉的反应竟然超乎亚鲁曼所想像的。



“来找我有何贵干?”



思狄嘉如此说道后,一看到亚鲁曼那意外的表情,不禁咧嘴大笑。



“我保证前来进行交谈的深红党成员一定会平安无事,我也不会介入你们的谈话内容。不过,我能做到的也只有这样,我并无法保证他们回去的时候能平安无事。”



因为亚鲁曼没有想到从思狄嘉口中会说出这么狠毒的计划,因此只是努力地掩饰住自己受到惊吓的表情,保持沉默。但说实话,恐怕连思狄嘉自己在稍早的时候,也都无法想像自己会想出这么阴险的计谋。



“等到深红党所有的干部都离开了深红党总部之后,马上突袭他们,将他们一举击溃。这样一来,就能将在赛安生存了好几年,造成社会混乱的过激派一扫而尽了!”



兴奋的思狄嘉用力的拍着桌面。亚鲁曼心想,他拍得那么用力,手一定很痛吧!不过,可能是因为他过度兴奋,使得肾上腺素高涨的关系,让他的痛觉变得迟钝,所以思狄嘉完全没有感到痛楚的样子。终于,亚鲁曼也开口说话了。



“看来,这下子又会有死伤人数出现,对吧?”



“只有有勇气流血的人,才能推动历史,不是吗?里彼耶鲁总书记。”



“那是要流自己的血呢?还是流别人的血呢?”



这听起来虽然是个非常辛辣的问题,不过,很可惜的是,并没有刺激到思狄嘉中将他那迟钝的感觉。中将只做了一个非常简易扼要的回覆。



“当然是双方的血啰!”



因为亚鲁曼已经了解了这个人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所以他也没有再表达任何意见。于是,思狄嘉自认为亚鲁曼已经完全赞同他的想法,因此心情相当的不错,同时也对亚鲁曼提出了以下的要求。



“那么,就请您利用电讯通话来邀请深红党到此作个和平的对谈吧!”



“要由我来联络吗?”



“除了你以外,还有谁能担任这份工作呢?”



思狄嘉说得一点也没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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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亚鲁曼就通过电讯通话邀请深红党和思狄嘉进行“历史性的和解会谈”。他对深红党说:避免流血事件发生,丢弃武器,忘掉过去对立的立场,只为了今后的和平与独立来谈一谈吧!



听到这段话的奈德当然不会只是单纯地感到高兴而已。



“我们不拒绝这个约谈,同时又将武器交给纯白党的话,那接下来会变得如何呢?倍猫抓到的老鼠向猫咪打过招呼后,一样还是会被折磨到死,不是吗?”



“可是,如果正面拒绝的话,我们就会被视为破坏和平的敌人了。”



奈德不禁默默地点着头,同意沉着稳重的培特罗夫的说法。



“让纯白党独占赛安独立的功绩也没关系。不!应该说那样虽然不太好,但是还可以接受。只不过,就是无法忍受要我们背负莫名的罪名,接受处罚这一点。”



“再怎么样的好好先生,也无法笑着上刑场去吧!”



琉霖耸了耸肩膀来回应。



“那是因为到目前为止,历史上曾发生过好几次这样的例子的关系吧!明明是跑在革命的最前头,到后来却被人家贴上反革命份子的标签,并从身后遭到偷袭。接着,从背后袭击而来的犯人会无缘无故地消失,消失之后又摇身一变成了救国英雄,因而掌握了权力。”



“主导者到底是谁呢?”



指出重点所在的是培特罗夫。



“如果这是思狄嘉的想法,一切行动的真意就一清二楚了。因为那种家伙所谓的商谈就是陷阱、欺骗的代名词。把我们叫过去之后,一定会把我们骂得很难听、很低级,最后再将我们一网打尽,这是一个很明显可以逃得过去的陷阱。不过……”



只不过,如果这是亚鲁曼•里彼耶鲁的想法的话,那就是个很难理解当中真正的意思的邀约了。因为他是一个没有原则的男人。当培特罗夫如此说完后,迪伯亚校长也不急不徐地说出了他的想法。



“如果我们对于他们所提出约谈的邀约不理不睬,也不作任何回覆的话,这样也不好。”



“在我们答应之前,他们一定还会对我们再施予精神方面的压迫吧!另外,还会不断地责备我们、嘲笑我们是一群连前往交涉地点的勇气都没有的胆小鬼之类的。”



“不管这一个也好,那一个也一样,每个家伙都是胆小鬼、没用的人。可是,大家依然都在为赛安的管理权争得死去活来。”



琉霖拍了拍双手,但就在拍手的同时,奈德开口说了。



“不过,其实答应他们去商谈也无所谓,只是,不能说我们明天去谈,后天就下结论,这是不可能的。我们也要提出条件才行。”



“什么条件?”



“那还用问吗?当然是独立赛安的第一任大统领不是亚鲁曼•里彼耶鲁,而是我们的迪伯亚校长。”



被推选出来的迪伯亚校长,一脸无奈的样子,摇摇头。



“不管怎么想,我都觉得我不是当大统领的那块料。”



于是,琉霖调皮地回应了迪伯亚校长的这句话。



“那我们也不是当游击队的料哇!所以,迪伯亚校长也得要做一次觉得不适合你自己的工作才行。”



“这是所谓老年的试炼吗?”



“人呀!在一生当中不吃点苦是不行的哟!”



“这句话要不是出自于琉霖的口,事实上还蛮有说服力的呢。”



“校长,您说得太毒了吧!”



在琉霖的嘟囔下,再度响起了一片笑声。







鲁西安•迪亚斯的伤势恢复的速度虽然快到让治疗者感到满足,但是在心理方面的负担,却得不到相等的治疗。



“背负着这么重的重担,真是好可怜喔!我呢!因为没有家族声誉的压力,也没有灿烂华丽的过去,所以,整个人轻松到不得了呢。”



琉霖说这话并没有任何恶意,只是,鲁西安不但已经迷失在自己本身所铺下的道路上,也已经完全不知道今后自己该怎么办才好。或许对一个十六岁的少年来说,当自己深信不疑的价值观崩裂之后,又找不到可代替旧事物的新目标时,会如此彷徨不安是必然的。就像是战败国当中的年轻士兵们、想要去应考却遭到大学拒绝的学生,或是自己上班的公司倒闭的上班族,类似这种面临各式各样局面的惶恐情形,都不难在鲁西安身上找到。



因为鲁西安拥有能看透了解整体情势的智能,因此才会更感到焦虑不安。尼可拉•培特罗夫看到他这个样子,避开少年内心的压力部份,不时地对他付出关照。



“细水长流!要看远一点,流水会流向好的那一方的。会朝独立、自由、解放那个方向流过去的。不过,短期之内,会有逆流出现,也会有瀑布出现。如果体力不足的话,就会溺死的喔!”



“我真搞不清楚,你到底是乐观?还是严谨的一个人呀?”



“我自己也不清楚。一般来说,自己的事,自己最不清楚,对吧!”



培特罗夫笑了。



“不过,总之最重要的是,现在是你最需要补足体力的时候。虽然我已经说过很多次了,不过,我还是要强调,凡事急不得。就算再等三十年,在政治的世界里,你依然还是年轻的一代。”



培特罗夫所说的“体力”,当然不是指身心肉体方面的体力。这一点鲁西安自己也非常清楚。他所说的是:开阔视野、增长见闻、确认自己在历史上所占的地位、自己该担任何种角色的自觉、以及能够拥有忍受败北或失败的耐力。这一些鲁西安都知道,只是要做到真的是太难了。



“你不是亚雷萨德罗•迪亚斯的孙子吗?亚雷萨德罗•迪亚斯不是你的祖父吗?我想问题不是在这种简单的词句修饰上,而是在于重要的视点上的差异。”



虽然鲁西安很想反驳说:哪一句不都是一样的意思吗?不过,他放弃了。确实这位少年也不得不承认当中的差异。而他会认同当中的差异,一定就是和培特罗夫的出发点是一样的。只是,该奔向哪一边?鲁西安还迷失在迷雾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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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背地里被揶揄为是“系在领带上的麦克风”的亚鲁曼•里彼耶鲁,这一次表现出一副看清某件事物的表情。面对着放送局的摄影机,照着思狄嘉对他所做出的要求那样,对哥哥放话。可是,他完全没有说到理论方面的事,反而只是一味地受到情绪的影响哭诉着。



“我拜托你,哥!快点出来吧!要不然,爸会吃尽苦头的。他在单人牢房里已经消瘦得不成人形了。他还在等待着他的儿子悔改……”



亚鲁曼尽可能地佯装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结束这一段喊话之后,呕气地离开放送局了。不管再怎么需要,被要求担任这种丑角般的角色,任谁都不会感到高兴的。因为现在就算看到杰拉的脸色也不会高兴,所以亚鲁曼就直接回自己的公寓去。他认为有必要举行一个仪式来安慰被刺伤的自己,虽然不是独创的,也称不上高尚的仪式,但在那一晚,对亚鲁曼而言,就只有酒、女人和毒品。要不是他死心塌地非依菩琳•斯格拉牡不可的话,拥有财力和地位的亚鲁曼,要什么样的女人都不是件难事。要不是想要追求心灵上的交流的话,一定可以得到肉体上的快感。



三位陪在身旁的女性,用最上等、地球出产的威士忌将毒药灌入亚鲁曼的胃里,正当亚鲁曼沉浸在烂醉如泥所带给他的各种快乐的时候,床边的电话无情地狂响起来了。



亚鲁曼的心脏突然发出了“卟通!”的一声。因为知道他房间电话号码的人,少到光用一只手的手指头就数得出来。亚鲁曼把手放入冰桶内,抓起冰块放到自己的颈背和额头上。等到恢复了一些理性后,他才拿起话筒,终止那疯狂响起的电话铃声。



“……喂?”



“哈啰!好久不见呀!我的老弟!”



虚伪的声音让亚鲁曼全身发冷,这个声音比一百公斤的冰块都还要有效。亚鲁曼倒抽了一口气,重新坐正在床上后,把全部的精神都集中在哥哥的声音上。



“我没想到你还有扮演喜剧演员的才能呀!好久没能这样大笑一番了。我也真想让我们那个不幸的父亲听听你那段出色的演讲呀!”



“哥,你现在人在哪里?”



“在赛安呀!这还用问吗?”



一阵冷笑之后,奇伊的语调马上就变了。



“如果我只是一直在意你这种幼稚、令人厌恶的动作,那就什么事也做不了。正好,我也想和你见一面。你有勇气自己单独一个人来见我吗?”



“有!我也正想自己一个人去见你。”



“很好!那你就好好听我以下的指示。现在是晚上十点十五分。在比巴林奥广场的喷水池前,有一个电话亭,你在十点四十分的时候到那里去,到时候我会在那边再跟你联络。”







当久违的两兄弟再度相见的时候,刚好就是灰姑娘回到家里的时间,日期也换了一天了。亚鲁曼从一个定点再移动到另外一个定点,总共换了四个地方,最后终于到了位于法兰曼街上某个角落的一栋高级公寓。在这栋公寓里,访客要通过大厅的电话和住户通话后,再搭乘专用电梯到达自己要去拜访的住户人家的楼层。



那是一间连亚鲁曼都会不自觉得露出怯懦表情的豪华壮观的房间。比奇伊被拘留时的单人牢房要大上十倍左右,盖这个房间要比建造那个牢房多出一千倍的经费来。在客厅里摆设的家具,全都是地球制的东西,墙壁上的挂画也似乎都是二十四世纪初,布拉格派等流派画家的真品。依然站立着的亚鲁曼,再度和哥哥见面后,终于开口说了第一句话。



“你还真会躲呀!”



“这是老爸和他的情妇幽会时用的房间哟。依照思狄嘉那家伙那种粗略的搜查方式,怎么可能会猜得到这个地方来呢?”



奇伊慵懒地用他那翘着二郎腿的脚的脚指头指着一张椅子。虽然亚鲁曼对这种态度感到非常生气,但他依然只能用卑微地笑脸来回应着,并且乖乖地坐在奇伊指定的那张椅子上。虽然来之前已经把威士忌和毒品催吐出来了,也漱了口,但他还是很在意哥哥是不是会闻到自己所呼出的气息中会带有酒和毒品的气味。他看着哥哥的表情,揣测了一番。其实,奇伊的脸上也是带有喝过酒的样子,只是还没有喝醉而已。在大理石的圆桌上放着一瓶白兰地,酒瓶内的酒很明显地减少了不少。



“听说你尽心尽力地为了爸爸和我的事情奔波着。”



奇伊将语尾拖长的语气,让亚鲁曼再度感到倍受压迫。奇伊的脸庞很明显地消瘦了不少,气色也已经没有之前那么好。不过,把那些不必要的东西削减后,整个人给人的印象反而更加精悍干练了。亚鲁曼的舌头抽搐着,说话也变得吞吞吐吐。



“哥、哥您虽然碰到了不少困难,不过……”



“忘了吧!”



奇伊一副不耐烦的样子,替亚鲁曼把话说完。亚鲁曼并没有因此感到放心。奇伊马上又继续说下去。



“不过,我是有条件的。”



“什、什么条件?”



“你来猜猜看吧!看我会提出怎样的条件呢?”



“……我怎么会知道哇!”



亚鲁曼不悦地回覆奇伊。奇伊穿着V字领毛线衣,一身轻松的装扮,坐在沙发上。他用那双带有醉意的双眼,稍微瞄了弟弟一眼后,醉意马上全消,并发出了一道锐利的光芒。



“你最大的武器就是把自己伪装成一个无为无能的人。大家也都被你所骗。因为大家都认为你是个没有用的人,而对你完全没有防备之心。但是,为什么……”



奇伊笑了。这个笑声几乎是在嘲笑自己一样。因为,此时此刻他了解到,在自己所说的“大家”里面,也包含了他自己在内。因为不管再怎么样侮辱亚鲁曼或思狄嘉,自己遭到入狱的羞辱是一个无法磨灭的事实。还没等到亚鲁曼的回覆,奇伊又继续说下去。



“把杰拉赶出去!这就是我的条件。”



虽然这并不是一个难以预测到的条件,但是却是一个很难做到的条件。



“事实上,整个党组织都掌握在杰拉的手中。现在,不用说也知道,我只不过是党内的一个装饰品而已,所有的党员都非常依赖杰拉。”



“可是,那些家伙都是出自于真正的忠心,顺服杰拉的吗?”



“这个嘛……”



“也不是这样的,对吧?如果将杰拉现在所占据着的位置和权限让给这些家伙的话,他们马上就会像得了健忘症一样,把杰拉忘得一干二净的。”



“也不是不无此可能性。”



“杰拉他是在轻视你喔。你要胜过他的话,就只能趁现在了。否则在你还没看出那个家伙的利用价值之前,或是等你警觉到自己已经身处危险的时候,你的咽喉早就被切断了。”



哥哥所言句句属实。虽然亚鲁曼心里是这么想的,但却犹豫不决,不知该如何回答,而奇伊似乎也觉得没有必要得到弟弟亚鲁曼的回覆似的,直接就改变话题了。



“对了,还有另外一件事,就是有关于思狄嘉,那个家伙这么急着找你过去,到底在打什么主意呢?”



对于这个问题的回覆,就不需要考虑那么久了。亚鲁曼把思狄嘉针对深红党所作的一切企图计划都说出来,奇伊也不禁笑了一下。



“原来思狄嘉是在想这些事呀!”



“我并不认为那些是不错的计谋。”



“喔~如果深红党也像你这么单纯直率就好了呀。你觉得他们会放心地出现在会谈的场所吗?”



奇伊嘲笑着,而亚鲁曼也无法做任何反驳。因为思狄嘉在政治方面,并没有努力地去赢得深红党的信任。



奇伊继续嘲笑着思狄嘉。



“先不管深红党的同伴们是否有自觉心,不过,他们个个可都是一张鬼牌喔!只要一出牌,就能得到多到数不清的利益。我看到现在还没认清楚这一点的,是思狄嘉自己吧。”



“可是,说不定他是不想让自己的部队再受到任何损害才会想这么做的呀!”



“到现在你还不懂吗?思狄嘉就是因为觉得武力能够解决所有的事情,才会投笔从戎,当个职业军人的呀!”



严厉地斥责着亚鲁曼的奇伊,再度倒了一杯白兰地。



“虽然标准低了一点,不过,思狄嘉也算是同类啦。现在,那个家伙的心境就和在热砂土上的猫咪是一样的吧!如果没能让迪林嘉元帅看到一些自己的优点的话,对迪林嘉而言,这个人就没有任何存在的意义可言。”



一口气将白兰地灌入嘴里的奇伊,再从嘴里吐出酒精的热气团。



“将深红党完全击溃,再将深红党的干部们举行公开处刑。除此之外,思狄嘉没有其它的选择了。除非他能够站在边境观看情势,并等待迪林嘉元帅失败的话,那就可以另当别论了。”



“那对他而言,确实是不可能的事。因为他并不是一个有用的人。”



对于亚鲁曼迎合自己的想法所说出的话,奇伊只是以带着恶意的笑容回应他。



“对呀!真是的!要是那个家伙有你十分之一的才能就好了。我说亚鲁曼呀!你真的是一个残存的艺术家呀!”



“哥,您……”



“我就是看上你的那个艺术才能,所以,想要拜托你一件事情。”



正确的说法不是拜托,而是命令才对。亚鲁曼只能在内心里如此反驳回去。



“去唆使思狄嘉。”



“唆使思狄嘉?”



“没错!他不是说有个可以将深红党一举灭绝的妙计吗?”



亚鲁曼无法马上相信哥哥所说的这段自信满满的话。士气佳、战术优、地利合,深红党的实战能力远远凌驾了思狄嘉的地球军。地球军能赢过深红党的就只有武器装备这一点而已,可是他们却一次也没有让这些装备好好地发挥出它们的效果。这样是深藏不露呢?还是应该说浪费?到底是哪一个呢?真是可悲呀。



奇伊提出问题了。



“刚刚提到的那个愚蠢的会谈,预定在什么时候举行呢?”



“我听说是在明年的一月十五日左右。”



“那时间上完全没有问题。首先就要先在会谈开始前的十号那一天,先唆使思狄嘉对深红党进行积极的攻击。”



奇伊他那被白兰地沾湿的双唇,露出了不愉悦的半月形。



“为了和平与秩序,要以和地球军相等的立场出席这场会谈。纯白党和地球军都已经向他们低头请求他们出席,但深红党还是没把他们放在眼里,断然地拒绝出席。就在那之前,来个出其不意的突袭动作,这样一定可以赢得胜利的。”



“……”



“就这样去唆使思狄嘉。”



“我去唆使他吗?”



“当然是你呀!否则还有谁呢?”



奇伊对亚鲁曼露出了如同利刃般的笑容。对于亚鲁曼而言,这好像是在哪里听过的一种论点。



“喜欢耍小花招的思狄嘉一定会上当的。而且,他一定还会称赞你很聪明呢。”



继续说着的奇伊,脸上的笑容更是充满了危险感。



“不过,也要对我们而言是公平的才行。如果只是对地球军单方面有利的话,身为赛安人的我会感到心痛的。所以,也要给深红党一、两张好牌才可以。”



奇伊完全看透了弟弟内心的想法。亚鲁曼的脑海里闪过一道电光,他领悟到哥哥的意图。



“那,那这样子的话,就是要先让深红党知道,地球军会在他们拒绝参加和平会谈之前,突袭深红党总部一事啰!”



“没错!就是这样!”



奇伊表现出一副完全“不在乎”的样子。他完全不把早已吓得脸色发青,说起话来已经吞吞吐吐的弟弟放在眼里。



“对你来说,你也不想看到昔日的旧友们遭到思狄嘉逮捕后,被枪杀的情景吧?对我来说,我是不在乎深红党会变得如何。不过,我是绝对不想看到思狄嘉那满脸得意洋洋、抬头挺胸高傲的样子。对那个家伙而言,我要为他准备更适合他的场面。”



亚鲁曼打从魂魄深处颤抖了起来。他觉得哥哥是一个他从没有看过的一种怪物。亚鲁曼虽然不断地顺从哥哥的命令,但也三番两次不断地背叛哥哥。或许现在亚鲁曼也正苦于背负着背叛者这个恶名,但如果到现在才被清楚地指出“你们只是我的道具而已。”的话,就完全没有立足点了。



不管是思狄嘉,或是杰拉,都是哥哥无法原谅的报复对象吧!亚鲁曼只能这样猜想着。只有这个原因!只因为奇伊的怨恨,他们兄弟俩才会做出这些事,亚鲁曼认为这实在是个自私自利的做法。只是,亚鲁曼又该怎么处理父亲的事呢?



“哥,那爸的事该怎么办呢?”



“当然要把他救出来呀!那样才符合人道,也才符合东方人所谓的孝道呀!只不过,那需要一点时间,必须要慎重行事才可以。绝对不能在事成之后,遗留下任何灾害的种子。”



亚鲁曼看透了哥哥的真心。那并不是一件难事。因为奇伊的声音和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等路易•斯孟出狱之后,奇伊并不会把他送回里彼耶鲁财阀的会长室,而是直接就将他送到高级的疗养中心吧!



“……这样一来,赛安就会在不知不觉中被哥哥所拥有吗?”



在一阵沉重的败北感的压迫下,亚鲁曼如此自言自语的说道。那将会得到一个黑暗的结论!



第六章下水道J06之役







死亡人数加上下落不明的共有八十万人,轻重伤的有一百四十万人。不管哪一个数据都是推测出来的,不过,这依然是个准确度极高的数字。这场“圣诞夜的大屠杀”的牺牲,真的是十分惨重。



一夜之间,“圣保罗政权”就溃败了。在构成这个政权的二十四位官员当中,没有一个人能闻到地球上圣诞节早晨的空气。能够确认尸体身份的不超过五人,被确认出的有文化教育长官冯芦狄女士,全身上下共中了八十九发子弹。还有一位是财政长官葛罗狄鲁先生,总共有三十多处的枪刺刺痕。其它找不到尸体的,可能是和其他人一起遭到杀害后,再烧掉弃尸了吧!



迪林嘉元帅所得到的统治上的成功,仅限于纯军事方面的部分而已。要包围“敌人”的中心场所的情报并没有走漏出去,因此才能一口气将整个中心击溃。如果他是出生于古代的世界里,或许会因此而得到响亮的名声也说不一定,可惜的是,在二十六世纪的人类社会里,这种行为就只能让大家留下残忍的印象而已。当然,在任何世纪都存在的上等阶级文化的人类,都会把屠杀或是破坏等事情合理化,不过,这一次完全失去了说服力。参加了这场大屠杀的士兵们,有一半以上都保持沉默,然而这个沉默却也已经证明了这个罪是何等的重大。



“拒绝炮轰市民命令的士兵们都遭到枪杀了。”



“第九机械化军团的司令官,因为放弃炮击住宅区而被赶出军队。”



虽然有流露出像这一类的情报,但所有的报导都遭到控制,所以很难确认这些消息的正确性。不过,军队内部已经产生动摇却是个事实了。有出身于圣保罗市的将兵,也有看到小孩尸体而受到冲击的人,甚至也出现了逃脱者,所以,可想而知动摇的波纹是越来越扩大了。



赛安行星上的居民们也被“圣诞夜的大屠杀”吓了一大跳。这个冲击并不小,但赛安人在某个方面又有着一份莫名的感情存在。由于这是违反了人道和社会正义的立场,所以无法大声说些什么;但在破坏地球大都市这个部分,他们内心都有“活该!”的感觉。因为这样一来他们会觉得,“地球人多少也能了解我们的感受了吧!”同时,一想到赛安今后会变得如何,赛安居民们也努力地压抑住兴奋的心情,偷偷地谈论着这个话题。



“深红党的时代就要来临了吧!”



“不过,深红党的党员们都没有政治方面的经验,要牵动行政组织、营运经济,这些都不是简单的工作耶!”



“也对!不过,再仔细想想看喔!让深红党以外的那些家伙来处理政治,还不是落到这种惨状。深红党执政,再坏也坏不过现在了,不是吗?”



“嗯……可是如果地球采用封锁经济的手段的话,那又该怎么办才好呢?目前就是先把有的东西吃下去。不过,如果他们真的那样做的话,恐怕连吃都没得吃了呢。”



“确实,比起志气来说,我们还得先顾到我们的胃,不过这么说来,确实是有点可悲。”



“我对深红党可是满怀期待的喔。因为在他们的党员当中,也已经证明有拥有政治才能的人了呀!”



大人们的话题,也波及到小孩子的社会当中。在街上游玩的小孩子们,最热衷于“模仿游击队”的游戏,当然“邪恶的地球军”也是连连惨败,最后全员都遭到逮捕。碰巧看到小孩子们在玩这种游戏的地球军士兵,一看到这种情形就会大骂这些年纪还小的孩子们,而逃离现场的小孩就会对地球军的士兵们丢石头。于是,真的被惹火的士兵们,就会开始追着小孩子跑。也曾有士兵对孩子们开枪的例子,因此地球军们更强烈地感受到自己完全被孤立了。整个情势就如同只要一根火柴就能引起的熊熊大火,也因此才会有大量的流血事件发生。



思狄嘉中将好不容易才控制住,但如果他再度爆发,下令施行格杀无论的攻击方式的话,圣保罗的惨剧,就会再度上演。当纯白党总书记亚鲁曼•里彼耶鲁到访这个正处在血气奔腾气氛当中的军政总部的时候,是在十二月二十八号的上午。让他久等多时的思狄嘉中将,出来接见亚鲁曼的时候已经是快要傍晚的时候了。一脸表现着,你到底来这里是要做什么的思狄嘉,还是尽力地用和颜悦色的表情接见了亚鲁曼。



“我想请您不要误解,我并不是要来横夺地球军的功绩的。我来完全只是为了来请求您的协助。”



亚鲁曼所说的这段开场白,是哥哥奇伊教他的策略之一。接着他再说有关于邀请深红党会谈,却遭到拒绝一事。因此他也说出了要去突袭深红党总部的提案。在听着亚鲁曼说话的时候,思狄嘉的表情开始变了,在听完亚鲁曼所要说的话之后,他再也隐瞒不住他那兴奋的心情。亚鲁曼马上领悟到奇伊的策略成功了。



“不过,我有一个疑问……”



亚鲁曼一副怯懦的样子,追加了这句话。等到将奈德•伍德、培特罗夫、迪伯亚校长他们这些深红党的干部逮捕起来后,他们将会受到什么样的处分呢?



思狄嘉毫不犹豫地大声答道。



“那些家伙是犯了叛国罪的重刑犯。当然是死刑啰。”



“要在法庭上作这个判决吗?”



“在军事法庭上!”



“那么,在军事法庭上的话,被告会有律师吧?”



亚鲁曼的脸被思狄嘉中将用那冷漠的眼神给切开了。



“总书记呀!是你想要帮那些叛逆者请律师的吧!”



“我没有要帮他们请……”



“你是要证明你们的旧友情吗?”



深红党的干部们,大约在一年前,赛安青年党时期,和亚鲁曼曾经是同志。只要思狄嘉想要恐吓亚鲁曼,一定会提到这件事。亚鲁曼还是保持沉默不语,思狄嘉却大声地继续说下去。



“因为他们,我那些可爱的部下,有好几百人都被杀掉了喔!所以,一定要让他们得到同等的报应,这样才能对我那些战死的部下有所交待呀。如果叛逆者不处死刑的话,那就没有必要有死刑这个刑罚的存在!”



亚鲁曼完全无法认同从思狄嘉中将口中说的“我那些可爱的部下们!”那句话。亚鲁曼脑海里浮现出的影像是,地球军的士兵们听到这种话,正耸着肩,冷冷地笑着说:“哈哈哈!说我们是他可爱的部下耶!”不过,亚鲁曼却说不出口。他只说了:“说得也是!”这一句话而已。



总之,思狄嘉非常喜欢亚鲁曼所提出的“在会谈之前,先去突袭深红党总部。”这个提案。他马上就招集了所有的幕僚,命令他们要快速地动员及订立实战计划。当然他并没有说出这是亚鲁曼•里彼耶鲁的提案,反而告诉大家这是他自己想出来的。不过,幕僚们并不相信。



当然在幕僚当中也有人明白地表示出理性的一面。杰米罗上校就是其中一位。



“游击队他们真的会那么粗心吗?我不认为他们会相信我们地球军,所以当然也会怀疑这到底是不是一个陷阱。而且,就算出动大批兵力去突袭他们,成功率也相当的低。这是因为游击队一定不信任我们。而且冒然行事还会遭到全赛安人民的反感,不是吗?我觉得应该放弃这个计划比较好。”



这是相当稳当的意见。不过,杰米罗上校并没能成功地将自己的意见传达给思狄嘉中将。思狄嘉的心里已经不会再接受任何部下的意见了。只要是违背他旨意的人,最后一定会遭到一阵怒骂、污辱和冷漠地对待而已。



杰米罗上校的叔父曾是迪林嘉元帅的直属幕僚,所以常常会在私底下向上司表达自己的意见,不过终究还是无法获得青睐。这次也一样,所以他只好继续保持沉默。其他几位幕僚也都战战兢兢、提心吊胆地表达了自己的意见。“都还没得到游击队他们对于会谈一事的回覆,所以,是不是等他们有所回覆后,再看情形来做决定比较好呢?”幕僚们所提出的就像是这一类的意见。而游击队在十二月三十日也做出回覆了。



“我们接受会谈。日期和场所全部交给地球军决定,不过,希望能够完全保证会谈出席者的安全。另外,我们要求数位新闻记者,以及地球和赛安的红十字会代表同席。”



事实上这是一个惊人、可怕的通知。因为这就是对已经做好埋伏、突袭准备的地球军们宣布,深红党已经准备好迎战地球军。当然,地球军为了要让他们犯下背信行为,所以当然就接受了他们答应会谈所提出的所有条件。



思狄嘉中将马上就接受了深红党的要求。以他那快速地回应,奈德和培特罗夫也因此完全确定了这次邀约当中一定有诈。不过,思狄嘉中将却不知道这一点。



马上就可以把自己所怨恨的深红党游击队全部消灭。心情好到让人觉得反感的思狄嘉在会议室里大声说着。



“不管用什么手段,只要能赢就好了!”



想出胜利的手段虽然是他的职责,但他所发表出来的是一个不具有水准的想法和意见。幕僚们只是抱持着沉默而已。







“怎么可以只为了赢,怎么做都无所谓呢?这是不对的,对吧!”



在深红党的地下总部,琉霖如此说道。和思狄嘉中将比起来,琉霖的发言要来得有水准多了。不过,这一方是在还没开战前就已经预估自己会战胜的。



这也是理所当然的啰!因为有一位仁兄特地来告诉他们地球军准备要突袭他们的消息。这可是机密中的机密呀!



当然,他们也会怀疑这位仁兄跟他们说的这个机密是不是也是一个“陷阱”,但是,如果真是陷阱的话,他们却又想不出设下这个陷阱的原因。奈德、培特罗夫、琉霖这三位虽然都是有智慧的人,但他们依然无法看破奇伊•里彼耶鲁要设计陷害思狄嘉的这个陷阱。



“到底这个人想要做什么呢?”



奈德如此自言自语好几次了。只是,如果一直找不到想要的答案的话,就会永远徘徊在这个迷途里。于是,培特罗夫开口说话了。



“陷阱,这样想也有点奇怪。勉强说来的话,顶多也只是要让地球军和我们成为仇敌的关系,如此而已吧!”



“无论如何,与其要让我们粗心大意、忽略重点,倒不如要我们更加小心谨慎来得好吧!真是个值得感谢的忠告哟。就算最后结果是什么事也没有发生,但小心一点总是好的,不是吗?”



琉霖如此说完后,狄卡•菲丝也赞同他的说法。



“说得对!不过,一定会有什么事情发生吧!那才是思狄嘉中将所喜爱的做法!”



“他想要先发制人吗?”



奈德这么说。要说这是他的主张,倒不如说是他所提出的问题还比较恰当。培特罗夫用力地摇摇头。



“不!如果他是要引起流血事件的话,至少也应该是先对地球军下手才对。先出手的永远都是扮演坏人的角色。这是永远不变的法则!”



“说得没错!而且将他们引到地下水道来的话,我们也可以取得地利方面的优势。不过,这真的是很危险。”



事实上,真的是很危险。如果去到会谈的场所,因不顺从那些毫无羞耻之心的地球军,而遭到他们的攻击的话,无庸置疑的,深红党一定会全部都被消灭掉的。过不了几天,思狄嘉中将就会自掘坟墓了。



对深红党而言,目前列为优先处理的是要防止思狄嘉中将发飙,杀戮赛安人一事。



一九八二年,在地球上一个名为萨尔瓦多的国家,曾发生过一场“耶鲁蒙索达的大屠杀”。为了逮获游击队而成立的军队,杀害了将近七百名十二岁以下的小孩。虽然美利坚合众国的新闻记者将这件事件报导出来,但是因为当时美国政府有支援萨尔瓦多军队,所以完全否认有这个屠杀事件的存在。于是,报导这个事件的记者被大声咒骂为“胡说八道!间谍!损害国家利益的卖国贼!”



“美国在二十世纪,被称为是人类社会最民主的国家。但是,为了权益,依然毫不在乎地成为屠杀者的同伙。不过,美国在一九九三年时,承认了耶鲁蒙索达的大屠杀的报导是正确的。如此一来,曾和屠杀者站在同一条线上的通货人,就不用负任何的责任了。”



虽然这件事情已经过了五百年以上,但却在奈德他们的这个时代重新上演。弱者为了要保守自己的权利,不管在什么世纪里,都必需要付出非常大的努力和辛劳的。



另外一方面,受到亚鲁曼花言巧语所骗的思狄嘉中将,在一月十三日天还没亮的时候,就决定要进行扫荡游击队。



这个时候,思狄嘉中将所动员的兵力,光参与实战的主要人员就有多达五千两百六十名士兵。而推测游击队的实战兵力最多也只有八百人,所以,从这一点看来,就不难看出思狄嘉要扫除所有游击队队员的那份决心。



“也可以把赛安市民视为游击队员!总之一定要小心行事。”



思狄嘉对部下们下了这个严格的命令,自己一个人热衷于订定作战计划当中。虽然也有幕僚批判说“我们默默地进行比较好吧!”或是“投入五千名的兵力,是准备要他们去当黑拉伯利斯市的警备人员吗?”之类的,不过,这些都无法消减思狄嘉想要扫荡游击队的热情。这股热情不但将思狄嘉的本能引发出来,更看得出思狄嘉准备让所有的计划都完美地一一进行下去。



欧沛罗曼中校是实战指挥官当中的一位。



欧沛罗曼中校有过因出战“雷扎史密思之役”而负伤的经验。虽然他完全不想为了思狄嘉中将再度牺牲自己,不过,为了想要保守自己的名誉,他还是恨游击队的。



在“雷扎史密思之役”的时候,游击队们从两侧突袭徒步涉过极为浅低的下水道的地球军们。为了记取这个痛苦的教训,这一次欧沛罗曼中校打算要从水陆两方来进行作战。另外,因为下水道复杂的地形和地质,会让电波产生乱反射,进而使得整个敌军探索系统无力化。所以,为了弥补这一个缺点,思狄嘉培育了优秀的军犬。虽然从开始训练到现在还不到五十天,也还没有足够的能力参战,不过,他还是让二十只的狼犬随军出战。



西元二五○六年一月十三日,凌晨五点整。地球军从D62这一个地点侵入下水道。五千两百六十名的士兵,分别搭上了共计有一百五十五艘的武装快速艇后,逆流而上,最后到达了最大的分歧点J06这个定点。



当武装快速艇成群集合到这个定点后就停下来了。当中的八十艘武装快速艇就地待命,两千四百四十位士兵下了武装快速艇后,往右侧积水较浅的下水道前进。而守卫武装快速艇的士兵有两百五十人。其余的士兵则是分别搭上剩下的七十五艘武装快速艇,由左侧积水较深的下水道前进。虽然这巧妙地结合了水路两方进行攻击的战略,但仔细想想看,难得拥有这么庞大的兵力,为什么需要将他们分裂成三队分别行进呢?而且,那八十艘拥有高度机能的武装快速艇,只是用来负责将士兵送到下水道如此而已吗?除此之外,只靠两百五十位兵员来防守游击队突袭这八十艘武装快速艇的话,实在是难上加难的任务呀。



接二连三不断出错的地球军只是一味地往敌军的方向前进。



早上六点○九分。感觉到整个下水道似乎都要弹跳起来的样子。没错!发生爆炸事件了。不断传出的爆炸轰隆声,在士兵的耳内乱窜一通,橘红色的光彩烧伤了产生炫光的的眼睛。



在分歧点待命的八十艘武装快速艇爆炸、燃烧起来了。那是让大量的石油在下水道流散开来后,再点火所引起的爆炸事件。这个时候,七十五艘武装快速艇部队虽然已经往内部前进了有五公里之远,但依然被这个疯狂乱舞着的爆炸声和火光惊吓到,慌慌张张地准备想要撤回。就在这个时候,从步行部队传来了一份讯息。



“我们遭到埋伏了!”



与其说是报告,正确说来应该是传来一阵悲鸣惨叫声。



在狭隘的地形当中,强行将大群兵力拉进到内部,控制住他们的行动自由后,再将他们的炮火和枪械全都集中起来。这是个古典型的战术。这时充分证明这个战术在历史上是最有效的战法。



“不好了!快回到分歧点去!”



武装快速艇群的指挥官撒里拿斯上校大声斥喝着,急速地命令武装快速艇群转换方向。因为没有任何障碍物妨碍行动,所以武装快速艇群成功地转换方向后,朝向分歧点以全速马力,迅捷地在下水道里奔驰着。不过,在这里也有一个陷阱。游击队们在这里拉起了钢绳,起初将它沉放在水面下,一旦武装快速艇群在这上方通过后便拉起钢绳,在他们全力加速返回的时候,钢绳就会马上将它们拉到水面底下去。当武装快速艇群一被往下拉之后,发出了惊人的声音和大量的水花四溅,武装快速艇群倒的倒,也有的弹飞到空中翻转落下互相撞击后就燃烧起来,整个场面是一团混乱。



而步行部队也一样陷入大混乱的场面。



“快点分散开来!找到遮蔽物后,再从那边反击。”



一边如此斥喝、命令着的欧沛罗曼中校的脑海里,出现了一个不吉祥的回忆,以前也曾有过这种情形。在自己军队密集处遭到敌军的扫射,同伴们在枪林弹雨中一一倒下。



游击队不可能会在让地球军可以找到许多遮蔽物的地方进行攻击。在这里,地球军只能想出用大量的盾牌来抵挡游击队的枪弹。依照欧沛罗曼中校的指示,密集在一起的地球军士兵们,用盾牌在自己的头上和周围形成一道防护墙。这样一来,就可以成功地抵挡住九成以上由四面八方发射过来的枪弹了。



“成功了!这次我们赢定了!”



正当欧沛罗曼中校拍手称快,准备下达反击命令的同时,他听到了一种不寻常的轰隆声。那是大量地水涌出的声音。







奈德果然是“战时的菁英”,也是“战场上的菁英”。了解整个状况,订下对策,再下最后的决定。从头到尾的速度不但快到惊人,仔细拟定出的战略,也完美的将敌人全都牵制住。地球军的行动和战略全都让奈德看透了,所以他们是不可能胜过奈德的想像力和洞察力的。



“虽然不知道游击队的实战指挥官是何等人物,但是如果他加入到地球军部队里的话,肯定是一位大将吧!不管怎么想,一定都是在思狄嘉中将之上的人物!”



地球军士兵们如此窃窃私语着。



深红党的主要战斗人员不满六百位。但这六百位却得要去应付超过他们十倍军力的敌人。所以,善用有利的地势来对抗地球军是必要的。于是,他们将干涸的下水道善用到最大的极致,将地球军各个击破。



“有水呀!”



当欧沛罗曼中校听到部下们的惨叫时,自己的下半身早已陷在强力的水流当中。本来可以轻轻松松横越过的干涸的下水道,现在竟流入了大量的水。如果有一部分的水道中的墙壁发生爆炸的话,一定会听得到声音,可是……想到此,欧沛罗曼中校突然觉悟到了,先前除了听得到盾牌挡掉枪弹的声音之外,什么声音也听不到,而这些猛烈的枪击声不是为了要射杀地球军,而是用来消除爆炸声的!



“往高处前进!”



就在欧沛罗曼中校如此大喊的一瞬间,第二波的水流再度涌进,欧沛罗曼中校全身都沉入水面下,两千名的武装士兵也一一地被急流给吞没,不幸的狼犬们的命运也和他们一样。落水的士兵们纷纷将重要的武器或盾牌丢弃后,才能再浮到水面上来。紧抓住岩石,好不容易才爬上岸边,然而在那边,游击队的枪械却又一拥而上。



好不容易爬上岸边,手上都沾满了鲜血的地球军们,又再度一一地消失在激流中。奈德的指令是冷酷、苛刻又无情。



“瞄准士官!”



当然这并不是因为他们之间有私人恩怨而下的命令。破坏敌人的指挥系统是正常的战术,只要指挥系统崩溃了,整个军队也不可能生存下去,留下来的只是一群乌合之众而已。



没有失误就将敌军击败是不可能的事。就算胜利,多少也会有失误的地方。不过,先暂时不谈兵力差距和补给能力的差异,只要战争开始后,失误越少就是胜利者。但是,地球军从一开始就失误不断,而士兵们也因上层的失误而逐渐地被逼到绝境。



这一天,在三个小时内,在水火交加的攻击下,地球军的战死人数,加上下落不明的人数共计有一千八百四十人,负伤者有两千七百人。损伤率达百分之八十三.二。这是令人难以相信的一场损伤惨重的大败仗。这一战,让驻留在赛安的地球军,马上就丧失了将近十分之一的实战兵力。



另外一方面,虽然遭到游击队穷追不舍的追击,但地球军队里,依然有勇敢的士兵决定奋战到底,做誓死的反击。于是,在急流正中央有一位优秀的狙击手游靠到水中岩石上,不偏不倚地用远距离狙击将三位深红党党员一一击倒。一颗子弹飞过来,琉霖就摔到了,周围的人都吓到脸色发白。



不过,这位“胜利的设计家”只是一脚踩到湿滑的青苔而滑到而已。奈德放心后,表情却变得僵硬了,他将手里握住的狙击枪瞄准急流中的岩石发射。此时传回一声沉重却响亮的枪声,奈德脚边的岩石被打碎,锐利碎片四处乱弹。然而,从岩石那边发射过来的枪声也永远地平息了。



虽然有二十艘左右的武装快速艇还有战斗能力,不过已经有超过半数以上的士兵们失去战意,纷纷拼命地逃亡。剩下的半数士兵一边不断地对游击队加以恐吓、威胁、射击,一边拉起还活着漂浮在水面上的同伴们。游击队队员们并没有对他们加以还击,这么做一方面是表示自己已经得胜,但最主要的还是他们也已经厌倦了打打杀杀了。不过,还有该做的事情瞪着他们呢。



“这次应该要去捉俘虏了吧!由于思狄嘉中将从一开始就有背信的打算,所以,他是最佳的活证人了!”



可以的话,抓士官比士兵来得好。奈德和培特罗夫的指示实施得非常彻底。胜利之战,一定要加上一点政治性的意义才行。



然而,被抓来当俘虏的就是运气极差的欧沛罗曼中校。他这次依然负伤,还被同伴们弃之不顾。被敌军打中时,多少还是得顾及名誉。在一片混乱之际,他被自己部下推撞,从岩石上摔下,左手手腕和右脚脚踝都骨折,还因为有轻微的脑震荡而倒下。就在这个时候,机灵的琉霖发现了他。



另外一个人,将溺在水道里,接近半死不活的上尉给拉上岸来。把这两个抓来当俘虏就足足有余了。这个时候,深红党下令停止追击,大家再到总部集合,开始调查损害情形。



战亡者十四人。这和地球军的死亡人数相较之下只是少数,但是对于深红党而言,却是一大损害。大家都是自愿加入深红党的,所以应该早已有随时都会战亡的心理准备了吧。但是,想到这些战亡者他们在地面上的遗族们,干部们的心情还是觉得很沉重。



十四具遗体当中,除了流失在激流中的两具尸体以外,其他的全都找回来了。他们把所有的遗体全部聚集在一起埋葬起来,遗物也全都送回到遗族们手中。曾是黑拉伯利斯大学文学系学生的一位同志诵读了哀悼文之后,大家接着默祷。所有仪式都结束后,依菩琳问了奈德一个问题。



“地球军士兵们的遗体要怎么处理呢?”



“这是每次战役都要做的事,就像对我们的同志一样,将可以找回的全都聚集在一起之后,把他们给埋起来,最后再替他们立个小小的墓碑。”



“那是基于人道主义才这么做的吗?”



“对!因为我们也不想被骂得太难听呀。而且,让尸体暴露在地面上,也会引起卫生方面的问题。”



奈德用挥去感伤的口吻继续说下去。



“不管死者是哪一方的人,都应该要好好地为他们举行葬礼才是。虽然不一定非得要我们来替他们做这些事不可,不过,总之还是希望能够和平地帮他们举办一个葬礼,就是这样而已。”







“是谁?背叛者到底是谁?”



思狄嘉中将的声音听起来是那么地悲愤。虽然没有证据,他还是悲愤地大叫着,不过,他这次的确做出了“正确的揣测”。不!比较正确的说法不应该说是谁背叛了他,而是从一开始他就是被人耍弄着。



思狄嘉的下意识里领悟到了这一点,只是他无法承认并接受这个事实。反而依旧是采取“怪罪别人主义”来逃避自己的责任。只是,如果把自己的部下当成是背叛者的话,最后要负起责任的还是自己。于是,思狄嘉就把背叛者的箭头指向纯白党。这也是奇伊猜想到的结果。



被思狄嘉叫去责问的亚鲁曼不知该如何是好。他的半分钟永远等于一般人的三秒钟似的,他的迷惑如同光速般地在思考路线上到处奔驰着。对于只能用疯狂来形容的思狄嘉中将的责问,亚鲁曼到底会如何回答呢?



“背叛您的是杰拉保安部长。”



“这全都是我哥哥一手企划的。”



亚鲁曼到底会回答哪一个呢?这也关系到奇伊和杰拉之后的命运。操纵着亚鲁曼的两个人,当中的一位即将会被地球军给抹杀掉了。



不过,亚鲁曼反而从中感受到一份喜悦,因为就在这一瞬间,他完全掌握住这两个男人的生死权。左右他人的命运就是这样的感觉吗?而且这两个并不是别人,而是一直压迫着亚鲁曼的人呀!



“总书记,请您明确地回答我吧!”



眼睛里面的微血管都因破裂而轻微充血的思狄嘉中将再问了一次。亚鲁曼一副受到压迫似的,往后退了一步。结果就是他照着原先的计划回答了思狄嘉中将的这个问题。



“背叛者是杰拉!”



“杰拉?你说的该不会就是纯白党的干部吧?”



“没错!只不过,更令人惋惜的是他竟然串通深红党一起行动。我也是在稍早之前才知道这件事的。他好像是在圣保罗发生了那件事之后,就和深红党联手了。”



思狄嘉并没有怀疑亚鲁曼所说的。不!他马上就上当了。因为他认为终于找到一个可以完全将战败的责任推卸出去的人了。他立刻就把副长官叫进来,并命令他立刻去将杰拉逮捕起来。



被军政总部的人以紧急事件呼叫过去的杰拉,自己心中应该也有一些预感了吧?他心想,反正也不会是什么大不了的事!顶多就是遭到思狄嘉中将责问的亚鲁曼,因为贫血而昏倒了,所以希望我过去一趟把他带回来,如此而已。这就是他们所谓的“紧急事件”,而且这也是相当有可能发生的事。于是,杰拉就只身前往军政总部,当他看到亚鲁曼出现在他眼前,同时自己已经被士兵们的枪口给包围住时,顿时感到错愕的杰拉,马上就看穿亚鲁曼的计谋。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呀?



“总书记!”



“这、这完全是你自己一个人擅自主张行动的。我什么都不知道!我真的感到很惋惜,没想到你会和深红党的人串通起来……”



亚鲁曼的口舌比脑筋转动的速度还快。亚鲁曼对于自己不断地编织出一连串空虚不实的话语,他自己都感觉到在自己的脑海内的一部分,不可思议地继续帮着他。自己到底是为了什么才会继续不断地说着这么一堆毫无意义的话呢?



“我真的为你的行为感到非常的失望。纯白党本来就应该和地球军密切同心协力来恢复赛安的和平与秩序才对的呀。和游击队联手是犯罪的行为。是一个不知羞耻的行为哟。相信你这个本来是为迪亚斯政权工作的人,真是一个错误,我真的是错了……”



亚鲁曼的舌头终于停下来了。取而代之的是他的双唇,无声地不断地持续一开一合着。在他的面前出现了一个黑到发亮的硬质物体。杰拉已经是气到一脸发青了。保安部长手上握着的是点四五口径的军用手枪。



“真是喜欢胡言乱语的男人呀!”



杰拉用不耐烦的口吻说道。他已经掌握了现场的整个情况了。



“那么,你要不要快点说出来呀?总书记。”



“说、说什么……”



“事情的真相呀!我没有将军事机密泄漏给深红党这件事呀。说我是无辜的。”



“那你有任何证据可以证明你是无辜的吗?”



杰拉终于把枪口塞进了亚鲁曼的口中,让亚鲁曼连惨叫的机会都没有。



“证据?”



此时杰拉的笑就如同冬天的暴风雨一样,又冷、又激烈,激烈到令人惊吓不已。



“要证据呀。那么,换我问你好了。你又有什么证据可以证明我是背叛者吗?”



“要证据的话,我可是多得很呢!”



思狄嘉中将突然大声囔囔了起来。他站在离他们俩约有三十步左右的距离,身边有许多士兵保护着他的地方,瞪着杰拉看!



“让我看到你的这副丑态不太好吧!你这个背叛国家的家伙!”



杰拉用简单的冷笑回应了思狄嘉中将的怒吼。接着他再对亚鲁曼说话了。



“我并不想问到底是谁让我背负起背叛者的罪名。反正这一切一定都是奇伊•里彼耶鲁所计划出来的计谋。我说的没错吧?”



杰拉只让亚鲁曼能斜眼瞪着他而已,并没有给他机会作任何的回应。杰拉并无意把枪口从亚鲁曼的口中抽出来,因为他认为不需要取得不必要的答案与证据。而且,他也不会让地球军有机会出手。而思狄嘉中将虽然有意将杰拉和亚鲁曼一同射杀,但他说不出口,只能气得咬牙切齿,一直瞪着杰拉那充满杀气的眼神而已。



杰拉用斜眼看了亚鲁曼一眼。他完全解读出亚鲁曼表情中的意思。杰拉那带着毒气的微笑,严肃的表情闪闪发光着。



“我可是人人口中所称赞的高手喔!您忘了吗?总书记!”



杰拉把枪口从亚鲁曼口中抽出来了,亚鲁曼总算松了一口气,但是枪身却又紧紧地靠在他的前齿上。此时,有火花从亚鲁曼的眼睛旁边飞过,马上又再接着出现的第二发枪声,把亚鲁曼的鼓膜震得痛苦不已。



从亚鲁曼泪眼婆娑的双眼里映照出来的是,有人影从高空中坠落下来。瞄准杰拉的两位地球军士兵,反而遭到杰拉的反击而坠落下来。



“就是现在!”



当思狄嘉中将如此喊出的时候,灼热的枪口已经压在亚鲁曼的脸颊上了。皮肤被灼伤的亚鲁曼,忍不住地发出了小小地哀痛声。不管受到多少的虐待,都没有不会发出不满怨气的道理。



用单手抓着亚鲁曼的衣领,杰拉走到军政总部的玄关。亚鲁曼无暇管到思狄嘉的情形,只是一直在内心里祈祷着。他心里想的只有自己下一秒到底会变得如何等等之类的事。



在那之后,整个局势骤变。被杰拉拖着的亚鲁曼,通过走廊的时候,从挂在墙上的两张军用地图前面经过。而那张地图完全在无声的状态下,被分为左右两半,心里才想应该是幻觉,没想到就有三枝来福枪的枪身出现在眼前。



杰拉是在身后闪过了三条火线的那一瞬间才发现到有来福枪,在杰拉踉跄几步的同时,亚鲁曼就低身趴倒在地上。遭到连续射击的杰拉,在一片血雾中跳了一曲短舞之后,发出了一声怒吼,然后就倒在亚鲁曼的身边。永远地倒下了。



杰拉的眼里并没有任何痛苦的表情。有的只是强烈的愤怒和失望的表情而已。亚鲁曼只不过是他手里操纵的一个人偶而已,但没想到自己却被他给耍弄了。虽然他已经注意到亚鲁曼那特殊存在的意义,也告诉自己非得要小心不可,但终究还是从背后遭到袭击,不得不从舞台上退场了。



亚鲁曼呆滞地一直望着杰拉的死相。他很想告诉杰拉说,你不是输给我,而是输给我哥哥呀……。当亚鲁曼在心里想着这些事的时候,身旁出现了一个人。亚鲁曼不必抬头看也知道那个人就是思狄嘉中将。



“哼!真是个丑恶的背叛者!所以我才说赛安这些垃圾,是不能相信的。”



他用一副毫不知情的眼神望着亚鲁曼。



“你没事吧?总书记。”



“……我差一点就中弹了喔!”



思狄嘉露出了一个令人厌恶的笑容。



“这就是因为对部属的监督不周所造成的下场,对吧!让他们稍微吃点苦头,就会铭记在心的,不是吗?”



亚鲁曼并无意回答他这个问题。不过,在他耳朵里想起了胜利的笑声。那不是思狄嘉的笑声,而是奇伊的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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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纯白党的第二把交椅横死的消息传出后,深红党内的人没有一个不感到惊讶的。



“这样一来,终于有一点能够明朗化了。这次事件的幕后指使者应该不是杰拉!”



“那会是谁呢?委员长吗?”



虽然奈德如此问培特罗夫。但是,奈德自己本身也知道事实不是他说的那样。提出这个名字的是琉霖。



“会不会是奇伊•里彼耶鲁呢?这个事件完全反应出幕后指使者那恶劣的性格。”



“嗯!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我们就应该负起让杰拉保安部长惨死的一部分的责任啰。因为让奇伊•里彼耶鲁逃狱成功的人是我们呀!对杰拉来说,虽然我们又多管一桩闲事,但就整体来说,这也不算是件坏事。”



培特罗夫好像有所思的样子,两只粗壮的手臂交叉放在胸前。



“把人道的罪恶感给忘了吧!为什么奇伊选择了杰拉当牺牲者呢?恐怕双方在经过一场暗斗之后,奇伊不想让杰拉可以成为像天使那样纯洁的牺牲者。并且,就算他们彼此互咬互斗,最后也不用负任何责任。”



一边点头以示赞同培特罗夫的说法的奈德,同时也环顾了身边的同志们。



“奇伊•里彼耶鲁下一步会出什么样的策略呢?虽然想见识一下他的本事,不过对我们而言,我们所处的立场应该也不会轻松到哪儿去吧?”



“不是我们被吃掉,就是被我们吃掉吧!”



琉霖赞同狄卡•菲丝的说法。



“那家伙真的很令人伤脑筋。奇伊•里彼耶鲁真的是一个很难摆平的家伙。”



“首先,如果把他给吃了,还能取得一些养份的话,那又还好。可是,他看起来一副充满毒气的样子,真是令人毛骨悚然,很难接受耶。”



培特罗夫苦笑着,大家也完全认同这个看法。坐在岩石上的奈德忍住笑意站了起来。



“拯救全人类、全太阳系的丰功伟业我们是不可能办得到的。我们能拯救的只有赛安。而且现在也还只是站在起点而已,离终点还很遥远。但是,如果我们不起跑的话,就永远到达不了终点。”



喘了一口气后,他又继续说下去。



“要转动历史的力量实在是太巨大了,说不定我们根本对抗不了那股力量。不过,就算真是如此,我们也不是奴隶,所以我们不需要卑躬屈膝地服从它后才向前进。我们只要做好我们该做的事,就算只是一公分,也证明了我们已经向前迈进了,不是吗?”



对于这段宣言,引起了如雷的掌声,而鲁西安•迪亚斯似乎心有所想地听着这些掌声。终于,这位少年从口袋中拿出记事簿,将奈德所说的话写下来了。



……深红党持续地在战斗上赢取胜利。只是每每结束一场斗争,都没有一个人能自信地断言说:能够用伤痕累累的身体来接受胜利的冠冕。



这时是西元二五○六年一月。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