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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刺针飞弹(2 / 2)


真的要干吗?



还是别做蠢事吧!



现在反悔还来得及。



他想起了以前只靠着月光下行走在一片漆黑的谷户时的记忆。



一旦点着了火,愤怒的火焰就会无限地蔓延,最后连自己都被烧得一干二净……。大门的声音从耳内深处浮现。



秀一闭上眼,深深地吐了一口气。



真是无聊至极,我能完美地控制自己的愤怒情感。这一切都是深思熟虑后所得出来的结论。既然已走到这,也无法回头了。



此时,他仿佛感觉到脸后有股蓝色火焰正静静地燃烧着。



秀一睁开眼,把《横滨Walker》放到计划中的位置。然后故意放慢脚步,悠闲地走回柜台。



准备已经全都就绪了。秀一不动声色将视线瞄向脚下的垃圾桶。柜台下面,垃圾桶的内侧,是摄影机的死角……。



他慢慢地把抹布放到柜台上面,顺便擦一擦收银机。



然后他看向入口处,外面虽然有街灯,但没办法看的太远。



还没来,他有点焦躁不安了。不过,他又想起打出信号也才不到一分钟而已。别焦虑,要沉住气。只要照自己排演的顺序完成就行了。动作十分的简单,没有必要要分毫不差。可以的话最好是刺在第四和第五根肋骨之间,但上下一根的误差也不会有太大的影响。马克二型刀应该可以准确地刺穿心脏将其破坏吧。



自动门外一片黑暗,仍然不见拓也现身。



快一点啊!你在干什么啊……我已经找不到事混时间了,柜台也没有工作可以让我做了。秀一在心中喃喃自语着。



难道他又迟到了?别开玩笑了,连这种时候都……。



自动门的对面,出现了一个戴着安全帽的身影。



来了。



不要紧张,保持平常心就好。事件不是由我引发的,只要像个木偶呆站在这,之后就交给拓也了。



自动门开了。他一身皮夹克,黑T恤及牛仔裤的打扮。



“欢迎光临!”虽然声音不会被录下来,但他还是照着手册打招呼。在镜头另一侧的警察也许会注意他的嘴形也说不定。



拓也没脱安全帽就直接大跨步向这边走来。



很好,跟讨论好的剧情一样,好好地演哪!



“把钱交出来!”



拓也的声音有点不清楚。



“什么?……”



接下来这边也照着剧本、来个不知所措的回应。



“少罗嗦!”



就如事先商量好的一样,拓也用左手抓住秀一的肩头,用刀抵住他的喉咙。别压太用力啊,被发现是假刀的话那要怎么办?



“你在干什么?钱呢?”



“稍微缠斗一下吧……”



秀一嘴不动,在拓也的耳边小声说着。



“喂!快把钱拿出来啊!想死吗?”



拓也完全投入于演技的表现。拿着假刀顶着秀一的喉咙步步进逼,把他向后推。



就是现在!



秀一双手用力抓住拓也的两肩,在摄影机看不到的柜台下面,用脚踹了拓也的膝盖。



“喂,妈的,你搞什……!”



拓也失去平衡,踩上了脚踏垫。秀一就这样跟着对方一起仰倒。背部摔在地板时,一瞬间气也喘不上来。



拓也忍着痛呻吟了一下。



两个演员都消失在摄影机的视界后,人偶戏转变为柜面下的暗斗。



“你搞什么啊……这、这跟说好的不一样吧?”



倒在一起的拓也生气地喊叫着,不过声音是不会被录下来的。



秀一左腕绕到拓也背后抓住他的夹克。同时右手一伸,把垃圾桶后面藏好的马克二型刀拿在手上。这里是摄影机的死角,而拓也因为全罩的安全帽妨碍了视线,所以应该也看不见他手上的刀。



拓也还搞不清楚状况,只是挣扎着想站起来。



秀一把马克二型刀横着,瞄准穿着黑夹克的左胸,第四和第五肋骨的中间。那是在脑海中排演无数次的动作。他用背筋将身体曲成弓形,用尽全身力气由下往上突刺!



锐利的刀尖穿透薄薄的布与肌肉。手握着护手顺势往前送,短刀几乎没有受到任何阻碍就刺进了拓也的身体。刀刃的中心擦过肋骨,锯齿的部分将肉扯碎。在刀刃整个埋进去,直到护手碰撞到肉体才停下来。



随着悲鸣声发出的同时,秀一左手抱住的拓也身体在剧烈地痉挛。



插在伤口上的刀子一摇动,大量的血液就喷洒出来。有点粘稠,像热水一样的液体洗遍了秀一的手掌、手腕、肘、一直到肩口,像铁锈的臭气冲鼻而入。



快点!要早点放掉刀子!秀一想放开自己的右手,但可能是太过紧张,被鲜血浸透的五指似乎完全黏在刀柄上了。



手指与手指之间形成赤红色的线。他用左手,从大拇指开始一根根地,把右手的手指剥离刀柄。



“你……你……”



因为头部的晃动让安全帽滚落下来。露出拓也一张因痛苦而扭曲的脸庞。



“为……什么……?”



拓也以几近哭泣的声音、用尽了力气,却只能挤出这句话。



然后微弱的哀鸣声中断,身体也瘫了下来,大概是因为大量失血而失去了意识。



秀一从拓也的右手拿走假刀,拉着他的手去握住插在他左胸上的刀柄。秀一手一离开,拓也的手腕就无力地摔落在地板上。



秀一静静地推开压在自己身上的拓也。还有余温的身体转了半圈,摊开了两臂仰倒在地上。



单薄的胸口上,立着马克二型刀的刀柄,在那之下,热血依然如泉水般汨汨流出。



地板则成了一片血海。被压在下面的秀一从右腕到围裙上被献血染成了鲜红色。



秀一一边小心不被摄影机照到,一边把假刀插在牛仔裤上用围裙遮住。



他扶着柜台的边缘,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



手脚还在颤抖,但那绝不是演技。脸色大概也发青了吧?



秀一在这瞬间意识到透过摄影机将会看到这一幕的大批警察们。他们通过解析度很差的影像看到这一幕场景的事,虽然还未发生,但他们迟早会看见的,就是这一瞬间没错。



秀一瞥一眼倒在地板上的拓也,全身打起了寒战。



他别过脸去,踉踉跄跄地走向事务室。



门一打开,总算自摄影机的监视下逃出。



他一边急促地喘息,一边看了时间,三点八分。



距离上次的时间确认,也才过了三分钟,真是难以置信。



不过,现在必须马上把剩下的事情处理好才行。



首先要将双手冲洗干净。不只是血迹而已,连为了不要留指纹在马克二型刀上,而事先在手指和掌心上涂好的浆糊也要清洗干净。流下来的水就像在清洗画具时一样,染着赤红色。把肥皂搓出泡泡来,洗掉手腕上的血后,再拿毛巾把水擦干。手腕以上的部分,只好先忍着点了。



他脱下围裙,从长裤里抽出假刀,也把它拿到水龙头下,把沾上的血迹洗去,用毛巾擦拭。秀一将假刀放进事先准备好的附有保护垫的信封里面,小心封好后,再脱去沾着粘稠鲜血的运动鞋,只穿着袜子从后面溜出便利商店。



确定没有任何人在看后,他跑到邮筒旁。



梅雨季节间的雨云暂时撤去,金黄色月光从稀薄的云缝间透射下来,街灯的昏暗光线,将奔跑中的人影在道路上拉得细细长长。



他把信封投到邮筒以后,又再跑了回来。若计算一下时间,来回出入事务室用不到一分钟。



就算是警察,也不会为了便利商店发生的刺杀事件而搜索附近的邮筒吧?因为杀害了拓也的凶器,仍留在案发现场啊!再说,他在新宿有个私人信箱的事,也永远不会被发觉。而信箱钥匙也早在事前就放进颜料管中,托付给纪子了。



他把手伸向事务室里的电话。秀一拿起话筒后,在脑中回想一次是否还有事没办好。



深呼吸一口气后,他用仍在颤抖的手指,按下1……1……0……。



“喂,这里是110。”



突然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袭上心头,以前好像也有过这样的情景……。他立刻想了起来,他是打过电话没错。就是“发现”曾根尸体的时候,只不过,那是打的是119而已。



“喂?喂?有人在听吗?”



话筒那头传来的声音,不悦地重复问着,可能在怀疑这通电话是恶作剧吧?



“喂,对不起……”



他十分意外,自己的声音竟如此沉着。



“喂,你好,这里是110。”



“这里是‘心连心’鵠沼店。”



“什么?什么心?”



对方好像听不懂。如果这里是7-ELEVEN或是Lowson的话,根本没有必要说明。



“是便利商店,在藤泽市的鵠沼。呃,刚刚,有强盗闯进来……”



“是,是,然后呢?强盗做了什么?”



电话那边的声音突然变得很紧张。



“呃,好像已经死了。”



“什么?死了?”



对方难以置信似地重复着这句话。



“好像是拿着刀子跌倒时,刺到了自己……”



现在自己说的一字一句正被录了起来。不过,他并没有感到太大压力。虽然摄影机的解析度很糟,但比起一举手一投足都遭监视的情况而言,讲电话实在不算什么。秀一把事先准备好的内容向对方说明完后,就挂上了电话。



在话筒上还留有淡淡的红色指印。秀一再仔细地洗了一次手,中途还因为胃液上涌,而吐了点东西出来。



他想擦干手,但是不想用已被染成粉红色的毛巾,他拿出自己的手帕,从手指到肩口仔细地擦了一遍。



虽然也想脱掉因血糊而变得皱巴巴的衬衫与裤子,但是他没有准备替换的衣服,所以也只好忍耐了。



秀一再次穿上染血的运动鞋后,便关掉了事务室的电灯。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要这么做,也许是处在黑暗中他较有安全感吧。



一切都照计划做得非常漂亮,秀一相当有自信。



但是随着警车的警笛越来越响,他的心便鼓动得更狂乱,手掌跟背上也渗出黏答答的讨厌汗水。



看了看时钟,黑暗中发光的指针,指着三点十一分的位置。



……真想早一点结束。



一想到警察的漫长询问正在等待着他,秀一便叹了一口气。



通往店面的门的下方透进了外面的灯光。



就在离约三、四公尺远的地方,横躺着拓也带着余温的尸体。他怎样也无法相信这个事实,但刚才刺杀拓也的感触仍残留在右手上。一切就像是在虚拟实境中所发生的事件般,难以想象那是实际上发生过的事。



只要门还一直关着,就看不见尸体了。看不见的东西,大概就不存在吧。



好困,他突然感到一股难耐的倦意,真想就这样钻进被窝里好好睡一觉。秀一合上了眼皮。不过就在此时,店外传来警车停下的声音。秀一叹口气睁开眼。没办法,该面对的还是得面对。



秀一站起来,转开门把。几乎在同时,自动门打了开,警员们也涌进了店里。



从打开的门缝里,荧光灯那白得不自然的光线飞射进秀一的网膜,同时,气氛紧张相互交谈的警员们和无线电的声音,也刺进了秀一的鼓膜里。



秀一装出老实人的表情,坐在椅子上。



这里是藤泽南署刑事课的大办公室,再几分钟就是凌晨四点三十分了。因为事件才发生没多久,很多职员在这里进进出出。原来在这个时间警察也不休息的。



这里坐在办公桌前的感觉,和以前被叫到老师办公室的情境十分相似。只是,现在自己的立场不再是接受指导的学生,而是刑事案件的关系人了。而且,关系人也可能在某个时候升格为重要关系人或嫌疑犯。



“啊,让你等这么久,不好意思啊。”



山本警部补终于回来了,两手各拿着用纸杯装着的热咖啡。



一杯好像是要给秀一的,秀一随口道了谢,但是并没有打算喝它。



“真是对你不好意思,在这种时间还把未成年的你留置在这里,不过事情挺严重的,因为出了人命啊。”



“不用太在意我的情形,反正到五点为止是打工的时间,而且明天学校也不用上课。”



“这样啊,你能这麽说,我们办事也方便多了。”



山本警部补以一副睡眼惺忪的表情,啜饮了几口咖啡。



“他们已经去找你母亲和店长过来了,你再等一下子好吗?”



“好的。”



秀一低头看着自己的衣着。警察似乎没亲切到为人准备好替换的衣服。



“不过,在短短的时间内,和你这样谈话已经是第二次了呢!”



“嗯……”



“之前是你以前的父亲。然后,这次是你的同学。”



“上次的事和这次……”



“啊,是啊!当然状况完全不一样的。”



山本警部补露出了笑脸。



“那么,我们再来确认一次吧!你什么时候注意到犯人是你的同学石冈拓也的?”



“呃……是他的安全帽脱落的时候。”



“那是什么意思?”



“就是他倒地之后,因为他低着头,所以安全帽就掉在地上。”



“这样啊!”



山本警部补两手握着咖啡杯,露出沉思的表情。



“不过,你打电话报警是在事件发生之后,那是你为什么不说你认识犯人呢?”



秀一提高了自己的注意力。要小心点。如果在这里回答得不好的话,搞不好真的会被警方怀疑。



“我……我不知道。”



“不知道?”



“为什么没说呢……大概是因为有太多事要说,所以脑中反而成了一片空白,所以……”



“原来如此。因为受到惊吓的关系啊。嗯,那也是人之常情的。”



山本警部补用力地点着头。不过他内心到底接不接受这个说法,从表情上实在看不出来。



“那么,你和石冈同学的交情如何?”



“国中的时候很要好,一年级时常跟他聊天,升上二年级以后,他就不太来学校了。”



“嗯。那么,他知道你在那家便利商店打工的事吗?”



“啊,他知道。他曾经来过一次。”



“哦?什么时候?”



“一个月,还是一个半月之前。”



也许不说的话比较好,但是如果不说的话,万一拓也以前去过“心连心”的事被警察知道了,警方对我的诚实度将大打折扣。



“他穿了什么服装?”



“啊,服装……吗?”



“石冈拓也同学的服装,他穿的衣服和今天一样吗?”



“呃……我不太记得了,他大概老是穿成那样吧?”



“你今天看到他的穿着,也认不出来吗?”



“那是因为有着类似打扮的人太多了。”



“这样啊?那,当时你和石冈同学说了些什么?”



“我也不太记得了,大概是和学校、朋友有关的事吧。”



“石冈同学他知道你在那打工才来的吗?”



“嗯……我想他应该不知道,感觉上他是在半夜走进便利商店时才偶然碰见我的。”



“原来如此。”



山本警部补掏了掏挂在椅子后面的外套口袋,拿出一包烟。他叼起一根香烟,但又打消了念头,将烟收回了原处。



“我老实告诉你吧,你和石冈同学早就认识又是同学,我的上司相当在意这一点啊。”



“在意?”



“说是偶然,也未免太过巧合了吧。”



“那么你是说我也是共犯,想要抢劫超商咯?”



秀一语气强硬地向山本警部补顶了回去。



“不,不是的。不过如此一来,为什么会发生那种‘意外’,真是让人不明白啊。应该很清楚,三更半夜的便利商店根本不会有什么钱吧?”



“嗯,当然了。”



秀一松了口气,点点头答道。



“不过,若当作是单纯的强盗案件,还是有几个疑点无法理解。”



秀一保持沉默,等待着山本警部补开口。



“对我来说,如果发生抢劫事件的话,逮捕犯人是我们的天职,不过……”



山本警部补终于按捺不住,点了烟。



“便利商店抢匪玩的把戏,我见得多了。大部分的凶器都是利刃。而且,还会尽可能地耀武扬威,喜欢用看起来很华丽的刀子。锋利的菜刀、柴刀、仿造刀,若是外国人的话,也有使用青龙刀的。年轻的犯人则很多人喜欢用SurvivalKnife,因为它的外型很帅气。”



山本警部补缓缓吐着白烟。



“但是,这次的事件用的是双刃的短刀。也就是恶名昭彰的戈博马克二型刀啊。当然啦,这种刀还是有它的威吓力啦。不过石冈同学为何特地选择这种刀子呢?”



“这是什么意思呢?”



秀一无法猜透山本警部补说此话的真意,他努力地想忖度出后者的真正意图。



“几年前曾经发生过一个案件。有个年轻男子想夺警枪而刺杀了警员,那时犯人所使用的就是这种刀。所谓的戈博马克二型刀啊,并不是用来威胁别人用的,而是为了准确地刺杀对方的刀子啊。”



山本警部补把烟灰弹落在小金属烟灰缸里。



“只要对刀子有某种程度的知识就应该知道才对。刚才我也看了录影带了,如果打算像他那样拿刀抵住对方喉咙威胁的话,两刃的短刀反而很不好用。不管用那一侧抵着对方都很容易割破皮肤而流血。被抵住的人因而慌乱失措的危险性很高。”



山本警部补似乎不经意地瞄了秀一的脖子。



“……所以说,总之,石冈他一开始就有杀我的意图吗?”



“这种可能性,也不能说完全没有吧!”



山本警部补的视线又好像在找寻什么。



“你和他有什么摩擦吗?比如石冈拓也同学对你怀恨在心,类似这种事?”



“不……没有。”



如果警方从这个方向下手去调查的话也未尝不可,但秀一还是谨慎地回答。如果被警方认为,自己对于拓也蓄意杀人这种说法太过迎合的话,也不太好。



“你和石冈同学感情曾经非常好吧?不过,石冈同学后来不太来上学了,而你却成绩优秀,将来很受期待,是这样吗?”



“说什么优秀……之前的期中考成绩就乱七八糟的。”



“但,石冈同学可能因此多少感到一些压抑的不满,是吗?”



“不过,就算是有好了,也不至于因为这点事就想要杀了我吧?”



“这样子啊!”



山本警部补熄了烟,眼睛眯成一线。他对刚才的回答还满意吗?



“嗯,会选择这把刀子也许单纯只是犯人的喜好也说不定。可是还有其他的谜团。比方说,刀子本身的问题。”



他好像不能停止吸烟似的,又点起一根新的香烟。



“这种刀子都会附有刀鞘的,否则刀身露出来的话是很危险的。不过,在石冈拓也同学的遗体身上并没有找到刀子的刀鞘。”



秀一瞠目结舌,拓也似乎没有照他所叮咛的将假刀收进刀鞘里。



“在距离便利商店五十公尺左右的地方发现了他的机车。他在骑车的时候大概是把刀子藏在机车的置物箱里吧?但是下了机车之后到走进商店之前,就只得用手直接拿着裸露的刀子。即使那个时间经过的人再怎么少,难道这样就不会显得太过鲁莽了吗?若是被谁看见的话,恐怕马上就会通报110了吧?”



那么,拓也是怎么带着那把假刀的呢?秀一也思索着。他进入“心连心”的时候就已经拿在右手上了……。



“那么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



秀一提问,把问题丢给对方,因为他并不打算回答这个问题。



“我现在还搞不清楚。不过,还另有一个谜团与那件事有关。”



山本警部补双手向后撑着头说。



“石冈同学的遗体身上虽然没有找到凶器的刀鞘,但是在臀部的口袋里却发现了别的东西。”



“……是什么呢?”



“另一把刀。”



山本警部补从抽屉里拿出了一把装在透明袋子里的折叠刀。秀一吃了一惊。那是拓也到学校要挟自己的时候,从后面口袋拿出来的刀子。



“怎么了?你以前见过吗?”



“没有。”



秀一连忙否认,不知道那样会不会不太自然,心里直捏了把冷汗。不过山本警部补看来并没有起疑。



“只是一家叫做Camillus的公司出品的刀,叫做CUDA。比起马克二型刀来,刀刃的长度是小多了。瞧,这儿有个按钮吧,用大拇指沿着这个沟滑过去的话,一下子就可以把刀刃打开。用习惯的话,虽然不会变成飞刀,但也颇具威力。而只要没有装弹簧装置,我们也无法将它列入管制。”



“那,这又什么问题吗?”



“抢超商的时候带着两把刀,你不觉得很奇怪吗?”



秀一装作认真思考的样子。



“唉,真是搞不懂。那家伙到底在想什么啊……”



“很奇怪是吧!”



山本警部补看看手表。



“今晚……已经是早上了,就到此为止吧!明天再找你来作详细的叙述。”



“好的。”



终于获得解放了。秀一松了口气,准备站起来。



“最好,不是关于石冈同学的问题,而是关于你。我想问一个有关你的问题,可以吗?”



“是。”



也没有能拒绝的藉口,秀一只好再次坐下。



你总是在柜台下面预藏一个防身用的金属球棒,不是吗?我刚才问过神崎店长了。”



“嗯。”



“今天晚上,为什么没有呢?”



秀一看着山本警部补的脸,神色一如往常,绝不能让这用力挤出来的笑脸当场崩溃。



“呃,我常常把它放在后面的店里,不过偶尔也会带回家……”



秀一很快别过头去。不要给太过合理的理由,反而比较真实。不过面对这个男人,他会不会乖乖接受我的说法,这才是问题。



“这一阵子有点运动不足,偶尔也想挥挥棒动一动。后来,就忘了把它拿回店里了……”



“哦,这样啊,我知道了,你可以回去了。你母亲从刚才就担心地等着你呢。”



山本警部补先站起身,轻轻的拍了拍秀一的肩。



“你很沉着,帮了我们很大的忙啊。”



“没有……我相当害怕。”



“虽说遇上强盗是意外事故,但对方死了,也给你很大压力吧?再加上,那又是你的同学。”



他是想说,我没有显出哀伤的样子很不自然吗?



秀一沉默地低着头。



出了大办公室才看到母亲与神崎先生在对面。



全身一松懈下来,自己也很意外的,眼泪居然夺眶而出。



两滴、三滴……。



妈妈在哭。她快步走近以后,紧紧抱住秀一的头。神崎先生他什么话也没说,但他可能想帮秀一打打气,频频点着头。



秀一在想着,山本警部补有没有看到我现在的眼泪呢?



明明应该早已身心俱疲,但有一部分的神经还绷紧着,让他无法熟睡。



半梦半醒的状态持续着,以很短的周期重复着浅睡与清醒。



即使在作梦的时候也很清楚的知道那是梦。



秀一在闇暗之中疾驰。



是四只脚。看来自己好像变成老虎了。



背后浮现了很多人的感情:愤怒、背上、激昂。还有,杀意。



很明显的,那些都是针对着自己的感情,这是当然的吧?我到现在已经攻击了很多个村庄,杀了无以计数的人。



食人虎最后的命运都是反过来被村人们杀掉。但,真正的野兽是不会意识到这件事的,直到最后的一瞬间,它都会持续着绝望的战斗。



秀一在不知不觉间,开始从旁凝视着老虎的姿态。



不是为了那些被老虎杀害的牺牲者,而是想到那食人虎终于踏上的悲苦旅程,秀一的泪,竟濡湿了枕边。



注1:“瞋恚”,佛教用语,愤怒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