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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2 / 2)


她将烟雾吐向空中。烟雾在无人的舞台上扩散消失。



艾拉拉着狼的毛皮缠在肩上。她露出难看的表情接着说道



「不要装傻。我是指『残酷剧场』的事。你还找我们的人借了化妆用品吧?究竟要干什么?我拜托你们的,是讨伐吸血鬼。在人家的地盘上搞剧场,可不合规矩哦?」



「正因如此才要摆啊。艾拉,你其实注意到了吧?就算杀了吸血鬼,事件也不会终止。其实你希望我与根源之人对峙,是吧?」



以前,你嘟嚷着还差一点。指的就是那个对吧?



听到艾丽莎的提问,艾拉倒抽一口凉气。她的嘴唇忽然歪了起来。艾拉也察觉到自己表现得太过动摇了吧。艾拉叹了口气,直直地看向艾丽莎。



「……你是从什么时候察觉到的?」



「你说过,你们正在和吸血鬼战斗。但是,先不论『蜜蜂』他们,我觉得你本人对排除吸血鬼的个体表现得并不积极。那天夜里,你没有去找吸血鬼,选择了让我去追出现了的吸血鬼————你真的期待我最后的最后能够遇到那东西么?」



听到艾丽莎的说法,艾拉再度歪起嘴唇。她露出浅笑,思考着什么,说道



「哎,你没说的错。毕竟那东西给人的感觉就像提线木偶一样。所以让我们的人去追那东西太危险了。我利用了你……不好意思。不过,这两件事之中究竟有什么关系?」



「残酷剧场的举办,是追踪的延伸。我将被夺走的少女抢了回来,对方想必会勃然大怒吧。对方一定会迫不及待的想去狩猎下一个猎物。而这个时候,我在地下贴上了传单。对方应该会接受我的挑衅。至少对方会来看看那传单究竟是什么意思。然后就是我的主场了。尽管放心把」



不会把你和少女义贼卷进来的。



艾丽莎一口咬定。听到她的话,艾拉眼睛眯得更紧,盯着艾丽莎。那双苍色的眼睛没有丝毫动摇。不久,艾拉重重地点了点头。



「如果你能隔岸观火的话,那就太好了」



艾丽莎如此说道,将手放在胸前,行了一礼。她优美却又像在演戏的动作,让艾拉露出了怀疑的表情。即便如此,艾拉还是转过身去。但是,她刚迈出一步,又停了下来。



她转身朝着艾丽莎背后问道



「啊,对了,你上次要的『退治怪物的弗洛·莉莎』拿到了」



「不用了」



————————已经不需要了。



艾丽莎用冷冰冰的声音作出回答。艾拉短促地点点头。



与此同时,两人朝着相反的侧台走了出去。



两名少女的身影从舞台上消失。



于是之后,最终那里空无一人。



*  *  *



公演当天,两名少女在后台吵闹着。



这一次,金色连衣裙的裙裾华丽的左右跃动。



后台上放着随手扔掉的衣服,以及沾了血的小道具。艾丽莎在狭窄的房间内一边缩着身姿,一边在不太洁净的镜台前打理紧身衣。现在,艾莉西亚正在给她紧紧地系上带子。已经换好连衣裙的她动作毫不留情。这一回,艾丽莎发出惨叫一般的声音,想要逃跑。



「痛痛痛,好痛啊,艾莉西亚,能不能轻点!」



「什么嘛,疼一下而已,给我忍耐!美丽是需要忍耐的。我艾莉西亚给你穿衣服,你可要感恩戴德哦!」



「都说了很痛啊。痛痛痛,真的很痛!你没搞错么?」



艾莉西亚接着飞快地帮艾丽莎换上了银色的连衣裙。艾丽莎气息奄奄地在圆椅子上擦汗。这个时候,响起了敲门声。不过,现在应该还没有预定的来客。



艾丽莎觉得可疑,不由蹙眉。在此之前,艾莉西亚毫无防备的打开门。



「是谁啊,竟然在美少女换衣服的时候……」



「真是不好意思呢~,艾丽莎在么~?」



只闻一个拖得很长的声音。不等艾丽莎组织,双手捧着花的男人走进门内。



他摇摇晃晃地走到镜台上,将花用力一撒。这些花马上就要枯萎了。种类和形状都不统一。并不是花店里出售,在玻璃温室中培育的上等货,应该是从路边的花贩随便买来的。贤治用花示意,笑了起来。



「请,我来给你献花了哦」



「……贤治,化妆品都被弄掉了」



「哎呀呀,真的啊。算了,也没什么不好吧。你不化妆也很美,而且气质很重要呢……另外,还有。给,这个拿好了哦」



贤治嬉皮笑脸地给艾丽莎递出一只纸花。



艾丽莎狐疑地皱紧眉心,接受了纸花。她用手指将四篇花瓣重叠起来的百合解开。她看到当中一枚东西,眯起了眼睛。在上面,刻着一行文字。



『避难路径确保完毕。周围的居民和观众以及少女义贼,在事发之际都能够进行避难。准备十分充分』



———————唰



艾丽莎将纸花揉烂。



她为了不让艾莉西亚看到,将纸屑随手一扔。然后,她对贤治投以笑容。



「非常感谢。虽然我不是很喜欢,不过重要的确实是心意」



「咦?艾丽莎讨厌花么?」



听到出乎意料的声音,艾丽莎抬起脸。艾莉西亚眼睛张得很大,看着艾丽莎。



琥珀色的眼睛里浮出豆大的泪珠。艾莉西亚就像立刻就要爆发一般,用颤抖的声音说道



「你给我,玫瑰花,我非常珍惜的装在花瓶里布置着……每天我都会和它说话……难道说,艾丽莎给我的是讨厌的东西?」



「……呃,不是的,话是那么说,但是玫瑰另当别论哦!」



「真的么?太好了!是啊,玫瑰是艾莉西亚的花呢。这是天经地义的呢!」



可能是艾丽莎的笑容让艾莉西亚感到安心,艾莉西亚挺起胸膛。艾莉西亚无奈地摇了摇头,脸背过艾丽莎。贤治可能还有事要办,并不打算离开。



他从花海中挑选了一朵相对不错的花,拿在了手里。



贤治再次将这朵花向艾丽莎递出去,然后低声询问



「于是,这个问题上次已经向你提过了,你能否给个满意的答复呢?」



「……………关于这件的话,我的回答是不会改变的。你还是死心吧」



「为什么?因为你是怪物么?」



「这个嘛,我……」



「既然如此,我也是怪物哦?」



「你说什么?」



听到贤治若无其事的话,艾丽莎皱紧眉头。



在此之前,贤治手一挥。枯萎的花瞬间变成了一朵华丽的玫瑰。那可能是人造花,花瓣光艳得不自然。艾莉西亚率直地表现出惊讶,夸张地拍起手。



贤治对艾丽莎献上玫瑰,抛了个媚眼。



「给,请收下吧。你喜欢玫瑰吧?」



「…………谢谢」



艾丽莎侧目偷偷瞥了眼艾莉西亚,将花接了过去。



她将玫瑰放回到了花堆之上。这时,贤治开口了。



「有个地方,有个不为人知道的,可悲的男人哦!」



—明明是人却完全不了解人,荒谬绝伦的男人哦!



他就像在唱童谣一般,讲述起来。艾丽莎不明就里地瞪圆了眼睛。但是贤治没有理会艾丽莎,用手打起拍子,用脚踏出声音。他轻慢地继续讲道



「一生下来就是空荡荡的,一生下来就是非常笨!」



可能是对单调的旋律产生了兴趣,艾莉西亚也开始哼起了歌。贤治打了个响指,咕噜咕噜地转了起来。他讲述出一位年幼少年的疑问,以及老人的回答。



至少唯独这件事。



不论发生什么,都会记得。



「之后,那个男人一直都在为人类不断奋战」



他突然停止歌声,冰冷地细语起来。但是,他的脸上仍挂着开朗的笑容。



「因为,这是人类的义务……因为有人告诉他,坚守这件事的就是人类」



贤治重重地点点头。艾丽莎凝视着他的脸。他的笑容,空荡荡的。但是,他那榛色的眼睛认真到了令人恐惧的地步。艾丽莎回想起他的事。



人,在自己赢得作为一个人的自豪之时,才算一个人。



满足于人类之身而什么都不做的人……我无法承认那是人类。



这应该是他说给自己听的吧。



「…………这说的,是你?」



「没错。不过,我的里面是空荡荡的。我还是和原来一样,不理解人类。人类与其他的东西没有区别。人有时被冒牌货所取代,发生一些离奇的事情之后,会陷入混乱。即便如此,我还是无论任何也无法仅仅因为这样便将人类视作特别的种族。从外表上看,就算将我当成人类也没什么不可思议,然而看看我的内在,我却是不折不扣的怪物啊」



所以平心而论,你能为人类而战的话,与我也没有差别哦。



因为这一点,唯独这一点,是人类的证明。如果你同意了。



「我一定会拼上性命,让同伴们承认你是我们的同志」



贤治一口咬定。他和艾丽莎,彼此无语凝视。



几秒钟后,她站了起来。她没有用语言回应贤治的邀请。贤治倍感遗憾地摇了摇头。艾丽莎走了起来。在与他擦身而过之际,低声说道。



「所谓真正的怪物,必须时刻保持傲慢哦」



「…………呼,是这样么,头一次听说呢」



「所谓的掠夺,就是指这种事。……对一切一笑了事,大哭大喊,不将想要的东西得到手誓不罢休,不存依赖。可是,为了人类而战,并依赖于此,以此为自豪的你」



我觉得是在太符合人类的风格了。



是宽慰么,还是非难呢。听到无法分辨的话,贤治没有回应。



艾丽莎再度迈开脚步。在她到达之前,门打开了。差不多要到开演的时刻了。带着乌鸦面具的高子男人前来相迎。又黑又长的嘴,伸进了房间里。



艾丽莎一瞬间没认出他是谁,呼吸为之一窒。



「怎么了,艾丽莎?我知道我现在的样子很奇怪。不过,有那么怪么?」



伤脑筋了。要是别的什么人觉得我怪到无所,但是你都觉得我怪,我真的会伤脑经的。



葛兰如此说道,微微倾首。这有些脱线的举止,无疑是他的风格。艾丽莎不由小声笑了出来,同时,她想了想刚才自己说过的话。



(…………真正的怪物)



艾莉西亚所说的,与其说是怪物的定义,不如说是掠夺者的定义。



掠夺者必须一直保持傲慢。她是这么忠告艾丽莎的。可是,如果硬说怪物就是掠夺者,那么葛兰也脱离了这个范畴。不过,他是『无名之妖』。本应如此才是,然而有一点让艾丽莎很好奇。



…………葛兰。你,刚才生气了么?



他说他没有感情。但是在艾丽莎看来,他确实拥有心灵。



他或许不是『无名之妖』。既然如此,那他又是什么呢。



(不过,这种事根本无关紧要。苦恼存在的形式,乃是愚蠢的行为)



他总会在艾丽莎身旁。重要的,只有这件事罢了。



艾丽莎无言地伸出手。葛兰执起了她的手。



然后,艾丽莎将自己的心注入到言语中,静静地念出她的名字。



「不啊,葛兰…………一点也不怪」



你总是平常的那个你。



两人就像新郎和新娘一般,走了出去。在他们身后,艾莉西亚急急忙忙地跟了上去。



艾丽莎抬起脸,挺起胸膛。然后,开幕的钟声庄严地鸣响了。



这是为了落下终幕的,开幕之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