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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了?说的怎么跟刚才不一样了?你不是阿良良木派的吗?」



「才没有那种派系。对汝来说,那可能是实际体验,是原初体验,所以汝或许已经对此习以为常,不再回头思考。今天,凭吾试探到的,吾知道了那位尊敬的女主人还对这件事一无所知——在不知道这件事的情况下,吾不可能进这个家,若她知道了这件事,吾跟汝就更不可能成为一家人。」



【校注】原初体验,术语。原体验,最初体验。永远留在记忆的深处,并且本人在某些形式上继续受其影响的幼小时期的体验。



「…………?」



试探到了什么?



这句话前半部分还好,但越往后听越难理解……感觉话里有话,但又没说出来,仿佛卡在她的臼齿那里。



「臼齿?应该是虎牙吧。」



【校注】卡在臼齿里,日语奥歯にものが挟まる,意为有难言之隐。虎牙为八重歯。



「嗯嗯?」



「顺便问一句,BBQ烤肉的味道如何?」



啊嘞?怎么突然转变话题了?



是超现实系列的怪谈吗?



「味道是很好…是至今为止,和在美国生活的我没什么缘分的料理,不过那种的,也很欢乐啊。周围燃烧的篝火,也好像很给人提劲。不过话说回来,这可能也归功于神原的厨艺。烧烤的程度恰到好处,不仅是肉,我还吃了不少蔬菜。」



虽然『不享受美食就损失了一半的人生』这种俗语已经听腻了,就好像食物残留在我的嘴里那种气味。但突然想到,在高中时代或者大学时代,我就应该来尝试这样的美食了。



不知为何,我总是对别人的充实感抱以拒绝的态度,很多事都是因为固执而没有去做啊……BBQ烧烤只是其中之一,看起来是这种固执导致我损失了一半的人生。



「怎么了,难道你也想吃吗?嘛啊,好像确实有『家庭的建立是从一起吃饭开始的』这种话——」



「就是那个,汝啊。重点所在。」



就这样,小忍突然打断。



嘁嘁嘁,小忍戏剧性的摇晃着她的手指——与其鲜明对比的,是那严肃的脸庞。



「和汝吃的肉和蔬菜一样,吾吃的是人,可以吗?」



和那样的家伙。



真的能围在一桌旁吗?



「………………」



听了这个。



虽然对不住九尾狐,但杀生石已经不算什么了。



013



事到如今,说这些无意义的话,在人看来也只是借口而已,但我还是要向神明发誓,向八九寺发誓,我并没有忘记——实在不行,向羽川发誓也可以。



如小忍所说,那对于我来说是超越了恐怖体验的原初体验。给我的影响比任何胎教都管用的春假。即使是重蟹,也不能从我这剥夺掉那个春假的记忆——我当然再不想和吸血鬼猎人们和打架了,因为已经有过那样的经历。然而,那以后已过了六年。



不管是觉悟还是决心,都无可奈何地弱化了——本应全部奉献给小忍的人生,不知从何时起,已经开始偷工减料了呢?



弱化的不是小忍的封印。



而是我的誓约吗?



是啊。理所当然啊。那是常识、是规律、是前提、是法律之下的平等。是自然界的法则是生态系是食物链是金字塔。



吸血鬼是吃人的。是吞人的。



吸血、咬肉、啃骨、饮脏、嚼脑——吞噬灵魂。



蹂躏存在。



当然各种说法都有,并非谁都是迪斯托比亚·维托索·苏伊赛德领主那样的美食大胃王,这是我在欧洲古城学到的,吸血鬼各自有独特的个性——但对于吸血鬼来说人类基本都算是食粮。



和我们吃的肉和蔬菜一样。



吸血鬼吃的人。



那就像是野兽一般的特性,光这个就具有十足的威胁性了,是被畏惧也情有可原的存在——其并非是喜欢才成为恐怖谭的主角的,而是那传说本身就奇异而疯狂。



恐怖也情有可原。



但,小忍的情况已经超出了这个问题的范畴——姬丝秀忒·雅赛劳拉莉昂·刃下心,并不是吃人这一概念。



而是吃了人这一行为。



在我眼前。



嘎吱嘎吱地,吧唧吧唧地,咕咚咕咚地。



吃了。津津有味地。将人类。



正因如此,我才在那个春假,决绝地和『她』决裂,身为仆从的同时向主人竖起反旗,在直江津高中的操场,和怪异之王激烈厮杀。



没有原谅吃了人类的她。



因为没有原谅。



「…………」



是啊。



即使狮子或老虎会袭击人这种知识,理解是理解了,但若真的看到了它们吃人的话,就没有办法再看作是动物园里可以观察的对象了吧……一旦被野狗袭击,也不会还把它们看作是人类之友了。即使在同一座山中,被野猪撞死和被野熊咬死,也都是两码事。



袭击了人的野熊之所以要被驱除,是因为它已经记住了人的味道所以迫不得已。但除开这种理由,我们对其生理上的厌恶感难道就不是发自内心的了吗?



无法原谅,在这之上还有恐惧不是么?



对这捕食者。



对这食物链的生态金字塔。



故而这处罚的心理,异常地强烈吧?



「…………」



那就是我高中生时的感觉……不可否定那个价值观,在六年之后,因我成为了大人而被些许地更新了。



被更新了。



十七岁时,觉得那么不可原谅,怒向心头生的事情,二十四岁的现在,我说实话,已经开始原谅了。



在我眼前吃了人的小忍。



不知在何处得到了我的原谅。



那心头的怒火,曾发展为憎恶的怒火,那种怨恨,说实话,已经没有持续燃烧下去了……那个春假之后经历了很多事,遇到了很多人……此外还知道了很多怪异。



当上警察之后,也主查了一些悲惨的和难以理解的事件,其中还遭遇了足以对人类绝望、惨不忍睹的案子……所以即使内心绝不允许,但那人类在眼前被吃掉的记忆还是开始模糊了。即使如此也必须承认,当时的我,是一个过于洁癖的高中生。



反过来说,现在已然污浊了。



比起以前更加容易原谅他人了。因为知道了自己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家伙。已经疲于怒火了。因为学会了生气也没有什么意义。已经腻于痛苦了。因为理解了悲伤不会因我的悲伤而消失。或许这能说是变得温柔的表现,但那仅仅是对满身疮痍的自己变得温柔了而已吧?



「哼。勿要如此容易低沉,汝。该当如何安慰汝,都想不出办法。吾甚至想大加赞扬。也是毕竟汝六年里,已经做得相当的好了——将吾这种怪物,驯养得这么熟。将吾的蛮横,调教得这么服。现在的吾,已经完全没想吃人了。更想吃那须便当。当然不必说还有甜甜圈。」



「…………」



「而,吃了人的过去还是不会因此消失。以汝的职业话来说,就是抹消不了前科。现在也是缓执行当中。吃掉了的不仅有在汝眼前的那个家伙,过去六百年里——虽说不及死主,但也有相当的人数了。」



那种怪物。



要收为女儿迎来新家吗?



「汝的话是可以的。毕竟也是一直在做的事情。吾相信你能这么做。这信任不会动摇——但,尊敬的女主人会怎么样呢?对于海龟汤和棉花糖实验的话题都能天真地说得起劲,搞不好吾吃人的事情,已经知道了?」



「——不知道的,大概。没和她说过。」



知道那件事的,除了专家一辈,应该只有春假当事者的羽川吧。不,虽然我没有特意说明,说不定,神原她也察觉到了。那家伙毕竟和专家也有关系……在我们等待碰面的门前,那个后辈难以启齿的事情,就是说这个吗?



读者或许已经忘记了——但我并没有忘。只是,意识被覆盖了。自然地没有去想那件事。是敷衍过去了。



对于怪异,不能保密。



和黑仪交往的时候,就已经这样约定了,但即便如此,也有能说的和不能说的——真的是在行我自己的方便。没能说的,到头来,就是因为对保护吃了人的小忍这一事,感到很愧疚吧?



「不过,那可是汝的伴侣吧。又有过那么几次的壮烈体验,胆子不会那么小。接受一个弱化的、无力化的吾这种程度的心胸还是会有的。要汝去说,只是。」



「…………」



「但是,那只是汝和尊敬的女主人之间的方便罢了。现在可能不会去想,但总有一天,汝和尊敬的女主人,也会有孩子吧。届时,又该怎么向小孩说明?『姐姐』是一个吃人犯之类的。」



犯罪者家庭的苦难,这种话题……?作为警察,是不可回避的一个议题。这本身就是一个困难的选择了,甚至还有失去选择余地的情况——孩子选择不了父母,甚至选择不了兄弟姐妹。



不,还有,既然是父母,既然成为了父母,也有不得不担心的可能。即,我的孩子变成吸血鬼的活饵的可能……就算是我碰见了别人遇上这么个情况,也会如此忠告他吧。



因为和小忍信任着我一样,我也信任着小忍,所以我也像笨蛋一样,相信着那种悲剧不会发生……家庭当中要迎来一个怪物就是这么一回事。



我背负着那份罪名。



不把它当做一个惊喜,不将它洒脱自然地说出来,而是好好地提出,黑仪的话还是可能按比例分配这个罪行——但,若要用老生常谈的措辞来说的话。



生下来的孩子没有罪。



「对吧?所以说不行的,把吾当做养女什么的。和吾成为家人什么的——即使是驯养熟了去了势了,家畜化了奴隶化了,野兽还是野兽。当做宠物本来就是危险的,不说什么人情话,汝已经做得很好了。虽然由吾来说有点那啥。」



「……小忍。」



「对,就是小忍。吾是忍野忍——不要将他们卷进来。尊敬的女主人也好,未来的孩子也好。」



咔咔。



幼女笑了。



不是养女的幼女,笑得如同妖女。



「吾就这样潜伏在汝的影子当中,守护着这一切就好。吾没有插手家庭的打算,也不想成为家庭的一员。吾当奴隶就足够了。在影子里看着汝成长,也是相当开心的余生了——看汝和尊敬的女主人的孩子成长,也有可能。」



为自己的马马虎虎,说得再严重一点为自己的凄惨可怜,我只能闭上嘴,但我并不是认同了才闭嘴的。故而,我尝试挤出一些词汇,但,那声呻吟之类的东西,都被封上了——如同封印一般,从天上。



「唉?」



像是被揍的一般,巨大的雨滴,落在脖子上——残留着吸血鬼咬痕的脖子上——就这样打下来。



「雨滴——下雨了?」



那滴之后转眼之间。



那须高原瞬时起云的夜空上,宛如弹幕一般的大雨倾盆而下——我若是诗人,可能会用如同心间一般天空也在哭泣的描述,但没有带伞过来,准备不足的我,总而言之只有先落荒而逃,离开了杀生石。



在这种地方下大雨,真是灾难啊——不,在脑海的一角,我想着这雨为我敷衍一时而迁就,算是恰到时候的好雨了。那不堪听的可怕『怪谈』,能够就这样完事,给我留了合适的借口——虽然这雨,都有可能让旅行泡汤了。



「刚才在那里,有个带屋顶的免费休息室哦。总之先去那里应急便是,汝。」



一瞬间全身淋湿的小忍,说完之后自己便赶紧回到影子中避难了——休息室?



那种东西有吗?



原来只有我看不清。



只有这个即使不在这夜里,也不在这大雨里,都看不清任何事情的我。



014



狐嫁。



也叫太阳雨,说的是明明阳光普照,天上却下起雨来的情况。今晚,那须高原的天是阴的,这个定义应该对不上,但想起白天还是好天气,这个『和说的不一样』的感觉,就跟狐嫁本身的味道差不多。



快要升天一般的开心蜜月,转眼间像是狠狠砸落在地板上一样的心情,也好像是这雨赐给我的——天气预报完全没说中,甚至连八九寺的祈祷,也没能传入此山中吗。



山间天气千变万化。就和人的心情一样无常——不,只能说是浅薄。



浅而薄。



薄而弱。



自己不相信自己。都想上吊为这蠢事买单了。



虽然说了是狐嫁,却又总觉得是九尾狐想要让我冷静一下头脑,于是把冷却的水淋在我头上——虽然多亏小忍,杀生石没有产生什么风说,然而现在这样一来,新婚旅行也没有什么希望了。



如果说有唯一的救赎,那就是还好当时毫无顾忌的我,没有轻浮地对黑仪展开惊喜作战,在车里洒脱地提出收养养女的事情——没把事情搞砸,要好好感谢老仓和神原。



嘛老仓的话,基本都是在全盘否定我的想法,现在还不知道小忍的这一存在,当然也不会是提前知晓了其结果才阻止我惊喜作战的……即使如此,还是非常感谢那家伙。



为了得到支持而找谁商量应该是常有的事情,而我为了否定自己的时候,就常找老仓商量……啊不,没那种事。



不过,假使稍有差错,说出了收养养女的事情,不管是以何种形式的话,都会给黑仪强加选择……对于选择和决断,她从高中时代的反应就相当迅猛,而且,现在活在这个争分夺秒做交易的世界里,那个速度或许更上了一层楼。



也有可能光速离婚。



当然,也可能光速允许……她对母亲形象的情结,少说也算是心理创伤,将之以收养小忍一事来消除什么的,我绝没有想这样的事情。



承接之前说的,其实大家庭一起开开心心地生活,就像是小孩子的想法一样……接受吸血鬼的存在,和与吸血鬼成为家人,两者完全不同。



我未能注意到这种事。



我懊恼着夫妻同姓的制度,懊恼着将战场原这个姓从世上抹掉了一个的罪恶感,扮演着一个充满现代性,有着高度意识的新郎,遵守警察的伦理规程,代表国家去往海外活动的道义心,不再做和妹妹打架的事情,有着因为小学五年生禁止登场于是改为成人版的朋友,还有着价值观现已更新了的男子气概,关键的地方就在于,这个阿良良木还活在平成时代。



允许吃人的事情发生。



即允许杀人的事情发生。



十恶不赦的反派,在下一个season连说明都不做一下就变成并肩作战的伙伴,就是这般旧态依然的价值观。



「……」



但是,不能因此就觉得让小忍活在字面意义上的阴影当中是对的。如论如何也不能这么想。



罪就是罪,不管是绝世美人犯下的还是可爱幼女犯下的,决不能原谅,同时还要一生受罚,无论是幸福还是同伴都不能拥有,家人同罪,满门抄斩——这种话,也是相当陈腐的价值观吧?



啊啊,我的确在包庇小忍。



是在包庇她没错啦。



庇护无力的吸血鬼,听上去像是好事一桩,要是以刑法角度来说,就是包庇罪犯,毁灭证据,如果小忍也稍有差错,不小心毁灭了世界——这是平行世界中已然发生的事情——我就是从犯。



也有可能是主犯。



宠物咬了人,饲主要负全责。



而且想来,我的立场上是可以对小忍下达强制命令的,不知从哪一步起就会踏出人类界的规则范畴——当未能称心如意而不满之时,当厌倦了这世间之时,当想要作弊之时,谁能保证我不会变得霸蛮?



高中时代,就那样……随意利用不死身的体质,最后作为报应,被卧烟前辈砍得四分五裂了来着吧?



那位卧烟前辈,正是出于对此类经验的积累,才打包票说小忍再不会毁灭世界,所以我也再怎么说不会过分搞砸什么——但那才真的是,所谓大人的判断吧。



什么都知道的大姐姐。



其后辈忍野,也知道束缚小忍,恐怕就是出于这种意识——犯罪者,不应裁决,也不应原谅,而是给予第二次机会(second chance)。



又有身着夏威夷服的放浪中年,又有时尚的年轻统领,本以为那些都是处于犹豫期、没法彻底成为大人的专家集团,但这样一看,发现那些人都是相当的顶天立地。



顺便一提羽川翼,在春假的节骨眼上,并没有对我明确地说明,但『就连人类也是吃蔬菜和肉的,被吸血鬼吃也是理所应当的』之类的思考方式好像已经存在于她的脑海中了……她彻悟的境界已经到了如此地步。



给予罪,第二次机会。



不,罪这种说辞只是片面的一方的看法,应该说,给予被害者,第二次机会吧。



因此我认为,小忍漂亮地实施着那给来的第二次机会。既然是六百年的半生,那这充其量不过是六年而已的徒刑,偏袒来说,或者就保守来说,她已经是个相当的模范囚了。尽管如此,还因『吃了人』的嫌疑来追击小忍的话,这不就触犯了一事不再理的原则了吗?



【校注】一事不再理原则,一事不再理是诉讼原则之一。对已经发生法律效力的判决、裁定的案件,除法律另有规定外,不得就同一事实再行起诉和受理。



这就不是第二次机会,而是双重追诉(double jeopardy)了——头疼啊,脑海里都是法律执行机关的那一套。



【校注】双重危险;双重追诉。指对实质上同一的罪行给予两次起诉、审判、定罪或科刑,让罪犯面临第二次危险。禁止对当事人的同一罪行进行双重追诉是英美法上一项重要的诉讼原则。



那高中生时原本不自由的感觉,现在想来真是自由……能够说不可原谅的事情不可原谅,最后也真的没原谅。能够说错误的事情有错误,说不对的事情不对——顶多,也就是没能说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坐拥全能感,去审判荒谬。



明明没有任何权限。



现在的我,无论面对何等凶恶罪犯,也已经不能不去思考其背景和身处的环境了……不是单纯因为我已年长,还有职业素养的缘故。



即使是毫无同情余地可言的凶恶犯罪者,我也理解其有考虑的余地……虽说成为警察的原因之一,而且还是重要的原因之一,就是将那个可憎的欺诈师绳之以法,但我,已经不再想任凭憎恶和仇恨去逮捕那个男人了。



虽然正义仅为正义本身,但那是为社会正义。



我的目标虽是逮捕欺诈师,但已经不再是一种悲愿了——那个男人也有自己的理由和原委和动机,以及苦衷。可惜,转换角度来看的话,让战场原家崩坏的欺诈师,也成了一家的救世主,黑仪没可能不明白这个道理。



虽然和羽川那样,将捕食看作是自然法则的想法有些说不过去,但基本上,谴责一个人靠努力没法改变的事情,也是歪曲的伦理观啊——说什么吃肉很野蛮,吃蔬菜很可怜之类的。



在职场不经意喝的咖啡也不一定就叫公平交易,发掘平常用的智能手机当中组装的稀有金属,也不一定就没有牺牲童工……我既然有罪,谁人无罪呢。



原来如此。



这种感觉,神原一定更加理解吧——沉溺于爱中,向猿猴许愿的一定更加理解。



成为医生,既是为亡故的友人这种高尚的理由,或许也有想要赎罪的心理。因她所许愿的猿猴之手而被弄得满身疮痍的我,原不原谅她其实对她来说都无所谓吧。



与此相比下,我到头来,看上去像是在论述大人的成见,但这其实,只是辗转反复,绞尽脑汁,包庇着小忍的行为而已。



即使举着各式各样的例子,详细介绍着一个又一个的看法,试图将其相对化,也还是改变不了,吃人这一事情已然越过了线的感觉。



即使是和欺诈、暴力、童工、杀人比较……虽然我在春假吸血鬼化了,但并没有到达欲求着『想吃人』这一地步。这部分的纠葛事先回避掉了。



甚至,没有想要吸血。



这完全不能理解这份欲求而产生的生理性厌恶,或许也来自无法抹去的本能吧……这才是,跟食欲一样的东西。



虽说小忍已经表明现在已经不再想吃人,但事实上想要到达那种境界,究竟需要踏足多少难以想象的痛苦呢?



也就是说我究竟强行让小忍,忍耐了多少,自以为明白但实则完全不知,而且也完全没承担什么负面影响地,将保护者——不,该说是保护观察官这样的岗位冒充了下去。



以这样有眼无珠的观察眼。



所以说,想要把幼女收作养女什么的,已经够可笑了。而且,以阿良良木姓来重新束缚什么的,也只能说是鲁莽之径。我居然还觉得那是nice idea。



啊啊,这样吗。



我后知后觉。



为什么将失去名字的姬丝秀忒·雅赛劳拉莉昂·刃下心,专家·忍野咩咩要以自己的名字来束缚,我终于明白其理由了。



我是让身为让吸血鬼生存的犯人,要让这样一个我好好承担责任的话,从那个春假的时候开始就用我的名字来束缚,以那家伙的手段,应该是可以做到的。



既然最终不得不让我的影子成为棺材,那这样做明明更说得通一些——但,他的想法与此相反。



因为是他人。



正因为是第三者,才能束缚得了怪异之王。



用我名字束缚的话,封印倒的确能更加坚固,但如果是当事人,自己人掌握着锁的钥匙,那便成立不了任何封印。



也就是说,如同自己人的不在场证言不可信这样的事情——或者,以神原的医生做派来讲,就是不能主掌家人的手术。



当然放在警察身上,就是不能搜查亲族的案件。



若是眷属,则更如此。



正是因为身为专家的同时,还是非亲非故的第三者,所以这个现如今不知道在何处彷徨着的忍野,仍然能够封印住小忍。



改变名字的意义十分重大。



百分重大。



不是姬丝秀忒·雅赛劳拉莉昂·刃下心,而是忍野忍,我才原谅的她——口口声声说着绝不原谅,但我的行为,宛若已经释怀的样子。



即使改变身姿,只要不换名字,那些说的好听的借口,都不会管用了吧……这样一想,仿佛什么都尽在忍野掌握之中。



十八年,不,六年春秋变幻仍然如此。



我现在,还是没能超出忍野咩咩的预料——想必,在这趟新婚旅行途中的那须高原的杀生石史迹旁,免费休息室里,我抱着头苦恼一事,都在那个春假的终结时,被夏威夷看透了吧。



大雨还是没有停下的意思。



015



#067ҳ



「噢噢,终于回来了吗,阿良良木前辈!当然凭阿良良木前辈的本事,小的实在不敢多加操心,但未曾想直到早上才回来呀!不管什么地方都超乎想象,我的憧憬!」



露营场地的停车点,一个雨衣着装的身姿正等着我的出现,心头一惊,浮上雨衣恶魔的念想,作战的架势都摆好了,结果虽未中,不远矣,那眼前的正是穿着雨斗篷的神原骏河。



【校注】日语原文为:当たらずと言えども远からず。取自短语:心诚に之を求むれば、中らずと虽も远からず。意为心诚求之,虽不中,不远矣。西尾写的原文和短语原来的写法读音一样,但字不一样,说明放到现在,日本人自己也会写错一些字。



即使在杀生石旁的休息室躲了一夜的雨,那倾盆大雨也丝毫不见歇停之势,出于不得已,我抛下杀生石,冒着淋湿全身的雨一路冲了回去。虽然很抱歉,但得顶着一副落汤鸡模样,躲进黑仪的小型货车中也是迫不得已。



天空的云仍然沉甸甸的,好在天亮之后,周围也不再那么黑了——挨休息室的一旁,有着大量的地藏,令我相当吃惊。



比开裂的杀生石,某种意义上更让人吃惊,不过我露宿野外时,他们或许就像这样守护了我……雨中,驰骋在来时桥上,瞧了一眼路边设置的看板,原来这杀生石史迹,被称作赛河原。



就是八九寺一时间落入的那地方吗。



这么说想起这一面的石头就如同河原一样,那这些地藏,也有与之相应的渊源吧——虽然这数量,远超斗笠地藏,更让我想起五百罗汉的故事,不过嘛,我是真的想要只斗笠。



【校注】斗笠地藏:笠地藏,民间故事之一,一位贫穷的老爷爷曾给在雪中的六地藏石像戴上斗笠,除夕夜地藏菩萨给他带来米和金钱的故事。五百罗汉:释迦牟尼圆寂后,前来参加第一次和第四次结集的五百名罗汉,亦指供奉这些罗汉的罗汉堂。



启动了小型货车上备有的干燥装置,可惜的是,回到露营场地之前,我这落汤鸡没能干透。



「准备得很充分啊,神原。天气预报说的晴天,但没想到还带了雨衣。」



「忘了钱包都不能忘雨衣,这是露营过来一路的心得。小忍呢?」



她看着空空的儿童座椅问我,我则直截回答「影子里」,



「黑仪呢?」



又像这样,立马反问回去。



「阿良良木前辈的话,关注海外市场的变动,折腾到了很晚——看着,其实像是在等二位回来,但第二天晚上还有要事,所以我就催促她赶紧就寝了。」



「这样啊。抱歉啊,让你操心了。你明明也能去睡的……早饭怎么办?这样下雨,也没办法在外面做吃的。」



「虽然营养学上不推荐,不过早上烤好的披萨可以吗?」



「哦哦,不错。」



披萨这种食物,和BBQ一样,与我的生活几乎无缘。也没有点过披萨的外卖。虽然酒类也是这样,不过酒那种怎么说呢,感觉属于有亲友的人类才会接触的event。



正因如此也有一些憧憬。



光想,也会饿肚子嘛。



「嗯?不过这豪华露营的设施里面,有石窑来着吗?好像没在宣传手册里见过那种设施啊……」



我把玩了好几个设施,记忆里比起石窑,这露营像是更注重野外活动的充实度……虽然野外活动,倒是因为这雨泡汤了,搞得我们的选择看上去完全错误。



「啊是的。昨晚开始下雨之后,判断这雨要下到第二天的我,哄阿良良木前辈睡了之后」



「说得跟婴儿一样啊,把我的娘子。」



「用那边的材料搭了个石窑。」



「居然在野外活动!一个人!」



不是露营者,而是求生者了,你这。



不愧是我妹的憧憬。



生存技巧不管在哪都是必须的呢。



那,出帐篷也不是为了等我回来,而是为了用上雨衣?



唉?石窑,是能做的吗?



「一个人还是做不了,在那边的帐篷招募了队友,我们群策群材,才在房盖下办妥了这石窑。我作为提出者受赐了第一个使用的荣誉,阿良良木前辈,如不疲倦,不来和我一起试试这平素不曾着手的做披萨环节吗?」



「我一辈子都办不成的事情,在我稍微外出的这个节骨眼上你就完全达成了啊。」



特别办不成的事是『招募队友,群策群材』的部分……我平常什么事都爱一个人办,总有独断专行之嫌。



被人嫌弃的嫌。



得考虑的事情,须反省的事情,都多了去了,起码做披萨这种事情,要不就当和后辈一起合作游戏试试吧。



「不过说起来,居然是石窑……走到哪就跟到哪啊,我的人生当中,处处有石头。」



「和我一起做披萨的那个家庭说,栃木县好像还是盛产石头的地方。如果旅程方便,推荐您不妨去大谷资料馆看看哦。」



「嗬?有什么厉害的吗?」



「有个地下空间跟神殿似的。那其实是采石场——」



听着栃木县的奥秘,我撑起神原带过来的折叠伞,姑且应付了雨,便离开停车点。



那像是露营者公用区一样的房盖下面,的确有个昨晚不记得存在的,充满了手工感、突击工程感的石窑。



人类的睿智,真厉害啊。



或者说是对食物的执念吗——



「问题在于披萨的材料,不过本部那里拿来了现成的食材。因为这里还有做面包体验的服务选择,挪用过来也是没问题的。」



「嗬—。披萨原来是用面包粉做的啊。」



「阿良良木前辈,进厨房的经验已经少到这种等级了吗?」



让后辈目瞪口呆的这工夫,我也没能闲着,从风说课职员改行做了披萨师——不疲倦这事当然是假的,但那主要是精神上的疲劳。



以防万一杀生石有什么状况,让小忍吸了最大程度的血,体力方面几乎没有消耗——在休息室通了个宵,不仅身体没有酸痛的迹象,甚至连觉也不想睡。



我就是利用这种特异体质通过的大学考试和国家公务员考试……无论怎么说也摆脱不了不公平感。



「这份谦虚我一直都十分钦佩,但难以赞同。阿良良木前辈连同那份便利,也背负了相当的风险,可以说是不赔不赚吧?」



「我有背负吗,风险啥的。总感觉,一路都是耍狡过来的。」



「的确,想来和八岁的金发幼女24小时待在一块儿,真有点作弊啊。好羡慕。」



「这个本来,算是风险的说……」



但这之于现状,可以说是最大的BUFF,我已经不能否认这一点了……这真的是光捡好的挑。



「也有补正之类的东西吧,搞不好。」



「补正?说的是补正下着吗?」



【校注】补正下着,类似于束身衣,束腰的马甲,塑身衣。有一定塑形功效的贴身穿衣物。下文的主人公补正则是常说的主角光环。



「你觉得我穿着吗?我穿?补正下着?」



那也是出于吸血鬼体质,我的身材也保持在紧致的状态。



「主人公补正?」



「是的话就好了。但不是的,只是普通地……不幸的状态或危险的状况持续下去的话,至少为图一个精神上的安定,我便自发地甘于这种状态,也就是想着这种状态很幸福,很喜欢,并且深信这种想法的补正。大概叫多幸感(euphoria)吗……以你的例子来说,就是清扫不了房间于是越变越糟,但反而这样更让自己感到平静安心的心理。」



「虽然是个很好懂的例子,但这么说我其实也并非本意的。阿良良木前辈应该也知道这和自己的真实心意不一致吧?将小忍的事情,当成我散乱的房间一样去思考。」



用着一手娴熟利索的手法,完全想象不了这是那个房间的住民,神原一边做着披萨面料,一边问我。



「我猜,在杀生石的现场,和小忍吵过一架了?」



直觉真准啊。



我并没有显摆出自己一副失落的样子,来寻求安慰……原本,前言在新婚旅行出发之前,就已经正经得不能再正经地说过了。



给自己埋了个伏笔啊。



「和小忍的关系,倒是更近了一步哦。毕竟重新给对方的理想状态提了意见嘛。不过……稍微有点阻碍。对于把她收为养女这件事。你打算说的话我可算理解了。」



「我深刻反省自己的越分。本以为那谚语到了日光就够了,但还应该贯彻不看·不说·不听三条的。」



「不不,我有个好后辈。黑仪也。你把难以启齿的事情,都漂亮地暗示给我了……多亏那个,我才幸好没有在车里提出那个方案。」



神原究竟考虑到了哪一步,究竟出于何种意图而将我这个暴走的电车给停下的,我不得而知,但我能说这真的是英明的决断。



捡了条命。讲真。



「那,我就不知道了。要是提了,说不定阿良良木前辈会平淡地同意呢。再怎么说,阿良良木前辈对于疼爱可爱的东西这方面,是个优秀的前辈啊,少说在中学时是这样的。」



「是说黑仪统帅着猫咪的军团时吧,那个。」



「正是因为在发挥演技,所以能做到不会害羞也不会害怕,安心地将自己的本质显露出来吧?就像是雨衣恶魔时期的我,嘶吼着说出自己的心声一样。」



神原瞥了一眼脱下叠好的雨衣说到——该不该说叠得又小又瘪呢,总之,原来如此,那个或许是有的。



正是因为觉得这不是真正的自己,反过来说,才可以毫无遗憾地将心声说出来。这个道理,没准是舞台艺人和演员们所通行的心理。饰演反派的时候,平日间说不出的心情就可以展示出来什么的——无论是有所顾忌而要轻声说的爱的台词,还是令人害羞的正义的台词,只要是演技,都能堂堂正正讲出来。



因为是杜撰(fiction)。



才藏有真实。



「黑仪的情况是,演的时间太长了,什么才是真正的心声自己都不懂了也是有可能的。不仅是中学时代,到了高中,大半时间都在演……那个深闺大小姐的时期也是,说是心声也的确是心声吗?」



「那个,不过玩得很尖锐的时候,现在想来也很棒啊。」



「玩得很尖锐的时候可还行。」



「人性和关联性,不可能什么时候都不变的。所以,追求与小忍之间的关联性发生改变的阿良良木前辈,想来应该也没什么做错的地方,小的也不想认为是我阻止了您。要是您能有所熟虑,这样就可以了。」



熟虑啊。



这也是我相当欠缺的概念。



披萨面料其实全由神原一个人做了——不,关于酵母菌的生死,并不是我只顾脑海里想的事情而拔不出蜷缩的手了,只是单纯连正常的倒忙都帮不了。



和指尖转篮球表演一样,神原把面料扩成圆形,然后在桌子上摊开,利索地摆起肉和蔬菜来。



是因为先入为主吗?这种利索的手法,与其说是桌前的披萨师,不如说是手术台前的医生。



那我就是护士吗。



虽然连器具都不知道用什么——至少得把神原弄乱的厨房,清扫得漂漂亮亮的吧。



「虽然有你这早饭也多少有点盼头了,但雨也不像是要停的样子,看来今天的安排会不得不迎来大幅调整了。」



「雨天照常进行不也挺好的吗?日光东照宫也不会因为有雨就大门紧闭。」



「虽然我觉得二荒山神社也能去——伊吕波山道有一点危险啊。这种大雨里头,要拐四十八个弯什么的。登山还好,下山才是真的很恐怖。」



「虽说是山道,但其实是铺装道路哦。不是在那种悬崖上走的。要是每次都因为下雨而变得冷清,观光地的生意也不会好做吧,只是因为雨。控制好低速的话,就比较安全我是这样想的——嘛,我没有驾照,也不好说什么啦。」



「唉?神原小姐,机动车驾驶证,没有吗?」



明明连医生执照都有……?既然要自驾游,应该是要好好确认的事项,不,这也是时代所趋吗。



也有不能骑自行车的设定啊,说起来。毕竟跑得比车还快的超级明星,号作流星的神原骏河。



「谁是号作流星的神原骏河啊。我不记得有顶受过如此昵称。不过说起流星,阿良良木前辈,不登伊吕波山道的话,去不了战场原的。」



「是有点难搞啊。不过,还有这担心什么来什么的恶劣天气,作为本来目的,以及旅行主线的天体观测,想照常进行也没办法了。」



虽说是『不到日光心不死』,但在日光之前,下这种大雨还真是难以照常进行。八九寺,还是没有止雨的能力吗……说到底,蜗牛拥有的,应该是降雨的能力吧。



「还是说,那也是狐妖的能力吗。狐嫁……为什么太阳雨要说成狐嫁呢?」



「有一说是,明明天晴但还是下雨什么的,简直像被狐狸迷住了。」



「真是博识。不愧是未来的医生。」



「这种东西,不会在医生考试里出现的。」



「原来如此,的确像是在捉弄人一般的大雨……」



其实,这的确相当地笨蛋,但要是因为这个而丢了新婚旅行的主线,也同样笨上加笨。



豪华露营也是,我连气派的帐篷都没能体验到,感觉已经错过了原本魅力的大半了……就这样回家的话,实在对不起栃木县。



「小忍想看的弥弥切丸所在的二荒山神社中宫祠,也在伊吕波山道过去那边是吧,好像。中禅寺湖坐天鹅船的方案呢……怎么想都没希望。」



「那样的话,阿良良木前辈。干脆直接把安排全部改掉,还有一手去那须动物王国的方案呢?」



「不是很想看动物啊,现在。」



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在杀生石附近过了一夜的我,迎来天明时在倾盆大雨中瞧见一个看板——和有赛河原情报的看板不是一个——写着『有熊出没』的标语。



那个,早说啊?



凭现在这种程度的吸血鬼化,是打不过熊的啦……老妹也给我提了不要和熊战斗的忠告。万一我被熊袭击了,还要驱除那头熊,一想到这,实在如同走钢丝。



只是,某种意义上,这看板也给身为风说课职员的我提供了工作上的减负。



因为熊的恐怖轻易凌驾于杀生石的恐怖——只要那个看板还在,缠着开裂杀生石的风说,就会被限制在硫磺以内的话题。



恐怖会被更强的恐怖涂得乱七八糟。



这就是野外作业的成果,或者说是不亲自过来看就不知道的情报。



于是,甲贺课长布置的保密任务,虽和四十八弯一样地曲折,但也还是完成了——给那个送我去海外的人,带去不错的报告,实在开心。



就算只有一份也好,得弄点成效才行……本来,是路上顺便的成效,嘛,所谓实绩就是这种东西吧。



「真敏感呀,阿良良木前辈。那须动物王国里的都是些无害的羊驼哦。好像是住在高海拔的动物。记得是南美。」



「那是羊驼?不是美洲驼吗?」



【校注】羊驼,肩高约1m,主要为利用其毛而在南美的安第斯地区饲养。美洲驼,驼羊,肩高约1.2m,在南美安第斯高原用作驮运。亦有说法认为羊驼其实就是古时驯化了的美洲驼。



「还有看地面画的方案呢。」



「这里是那须,不是纳斯卡……去刚才说的那个大谷资料馆也可以,不过包括这个石窑在内,感觉已经看够石头了。黑仪起来之后,再商量决定吧。」



【校注】纳斯卡(日ナスカnasuka,与那须なすnasu音相近),秘鲁西南部的小城市,近郊有早期印加时代的遗迹和地面画,为世界遗产。现在网络上还能搜到日本关于纳斯卡地面画新发现的新闻、文章等内容。



「哦~。这不是变得能商量了吗,阿良良木前辈。」



这是发自内心的赞许,还是单纯的讽刺呢,讲着这样的话,神原用心地将做好的披萨片,以同样像是手工制的大铲子盛好,再放入手工造的石窑中——不开玩笑,这毫不拖泥带水的手法,还是不给黑仪看为好。



真会被招来当女仆。



或者是当包雇的披萨师吗。



「能想到的都是些愉快的未来构想图。小忍就当养女,你就当临时保姆。」



「嗯。我也这么想。愉快乘二。」



「一想到医疗从业者有多么繁重的工作,说不定要雇一个管家的人是你不是我。料理倒还好,只是卫生这一块。毕竟到时候要收拾你房间了,我又不能随叫随到。」



「我则是随时,都能接受阿良良木前辈的整理整顿哦。如有必要,手指消毒之后手术衣也要请您帮我穿。」



「你都这样说了我却也很高兴,但我并不打算在收拾后辈房间这一事业上奉献一生。」



也不打算成为手术室护士。毕竟没可能成为。



本不可能成为的已经习以为常。



这个人生已经奉献给吸血鬼了。



几乎要将其遗忘本就是令人痛心的……不过,在这人生的新节当中,现在起重新清晰地认识到这一点令人庆幸,乐观一点看待吧。



「虽常说结婚是人生的墓地,但说得有些不对。我就是在今早,有种重生的感觉。」



因此需要新名字的,



搞不好是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