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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徒野风乃(2 / 2)


「嗯!最喜欢爸爸了!」



虽然我觉得想象在耳机里听到妹妹这样子的声音的兄长的心情就足以满足各位的了,但是还有一堆不得不解开的误解。



但是,如果解一解就能解开这些误解的话,那巡回售货员问题也能迎刃而解。



首先,我被当时已经进入了反抗期的妹妹说最喜欢了也不会觉得喜悦。但是,也不是因为不想看见虽然退行到五岁,从九死中寻得一生,但断绝了事实上的选手性命的可哀的妹妹令人心痛的身姿,我才没有把她送到当地的医院而是送往美国的医院。虽说如此,也不是因为在海外能接受更加高度的,保险适用范围外的医疗。



退行了的妹妹无法恢复原状,明明原因不明,但有关这个结果却被明确地断言。别说有第二医疗意见了,一百位医生都异口同声地这么说。



虽然艳姐姐已经用尽手段了,但要我来讲的话,一旦恢复了原状,不难预测她还会寻死,所以我自私地认为,这样子的风乃才是最幸福的。不,我也觉得能回去的话自然想要回去,比如我的话就想回到出生前。



所以说,风乃之所以现在身处美国,不是为了治疗而是为了研究。为了调查名为精神年龄退行的罕见症状……,才怪。



「那我发过来咯。今天的……,今年的生日礼物是涂色画哟。你要是觉得开心的话爸爸也会很开心的。」



「哇咿。最喜欢涂色画了!」



虽然实际上不是涂色画而是一笔画,不过嘛对于五岁孩子而言这么说会更容易理解。我把手机靠近大金库的门里埋着的触屏式的显示屏,拍下接收到反应后表示出来的随机光点,把这张照片对于美国的医院方面加密化了之后发送了出去。虽然我觉得把密码加密化没有什么意义,但小心总没有错。



「完成了哟!」



就像是因为收信地址不明而被退回般的速度的返信上,附带了在我发送过去的基础上还有所加工的照片。像是用『蜡笔』画出的歪歪扭扭的线条,巡回着无数的光点。



一眼看去只觉得是胡来的乱涂乱画,我也没有办法确认……,但如果是小波烈这种能看懂的人来看,或者用金库来解析的话,就能明白这个是点与点与点与点与点与点与点与点与点与点与点与点与点与点与点与点与点与点与点与点与点与点与点与点与点与点与点与点与点与点与点与点与点与点与点与点与点与点与点与点与点与点与点与点与点与点与点与点与点与点与点与点与点与点与点与点与点与点与点与点与点与点与点与点与点与点与点与点与点与点与点与点与点与点与点与点与点与点与点与点与点与点与点与点与点与点与点与点与点与点与点与点与点与点与点与点与点与点与点与点与点与点与点与点与点与点与点与点与点与点与点……,连接起来的最短距离。



别说三十分钟了连一分钟都没用上。



别说不犯错了都没有尝试的痕迹。



把初见杀初见就杀死。



「不愧是风乃。爱你哟,爸爸的小天才。」



过去,曾经是个游泳健将的风乃,即便委婉地说,她在学习上也不怎么样。高中也是因为体育生的推免才入的学,特别是关于数学,就算是两位数的加减法,她也会频繁地犯错。面对担任家庭教师的艳姐姐,一句『数字什么的记住从零到九就十足了!』的反驳,让那位艳姐姐都为之沉默,如果是这时候的风乃,会把巡回售货员问题以『在思考最短距离的时间里跑都跑到了』一语道破。



但是,退行到五岁的风乃她呢。



思考的速度比跑要快。



不,果然还是甚至连思考都没有在思考吧……,她通过直觉,解开密码。连正在解开什么的自觉都没有。



连正在参与犯罪的自觉都没有。



「诶嘿嘿!很可爱对吧!大家都在说,红颜色的蜡笔是最可爱的!」



这里说的大家,指的是她所入院的医院里工作的医生或者护士……,他们正日以继夜地调查体育系的运动员成为数学天才的理由。虽然现在的说法是基于现代的科学仍无法制造出超越人脑的电脑,又因为大脑一度覆写更新,导致曾经被封印住的风乃的解析能力飞跃般的提高,但这个说法没有确实的证据。个人而言,我觉得电脑也已经超越人类了……,因为智力的低下而导致知性提高,这样的矛盾又是如何解决的呢?仍然谜团重重。要用怎样的技巧驱使脑细胞,才能把费马定理像是刁难人的谜题一样轻松解开呢?



但讽刺的是,在我的返还活动里,这样的风乃才帮了我大忙。因为不仅局限于巡回售货员问题,基本上所有的密码她都能通过数学解开。这次也不是偶尔运气好才借用了妹妹的知性(在数学上可没有『偶尔』二字)。虽然我的话能用十次以内的方法解开六位数的密码,但风乃能一次解开二十五行的,用大小写区分的英文数字混合的密码。如果有必要也能在没有线索的情况下特定出个人的电子邮箱地址。



换言之她就是个幼小的万能钥匙。



在某一日的五岁的生日,我以当作礼物送给她的秘密的改造电话为媒介,把五岁的孩子用作金库的钥匙,而且当作犯罪的钥匙来使用,所以这是真正意义上的儿童虐待,也是毫无疑问的家庭内暴力,这一点我不会否定。但是,要说共犯,连带艳姐姐在内的我们家全员都是一莲托生的存在,如今亦是如此。



稍微说得有些长了。



爸爸也许想要一直跟女儿说话,但在这个瞬间,很容易有谁因为要做什么事而来到金库……,对于这种情况,虽然准备了因为担心入院的妹妹,而在人目不可及的地方给她打电话这种苦涩异常的借口,但风乃竟然秒答了答案,所以虽然非常非常不舍,但还是在这里挂断吧。



「那就下次再给你打电话咯,小天才。要记得对电话的事保密哟。要是暴露给大家了,就不能给风乃送礼物了。」



对于越品越觉得像是虐待完孩子的父母在无尽的内疚中会说的话一样,风乃则:



「嗯!我会拉上嘴巴的拉链的!爸爸工作也要加油!」



不知道是不是有这份自觉,风乃天真烂漫地说着让我这边的罪悪感进一步加剧的话——工作加油。



在我的幼年期,也像这样把『记者』的父亲送出门过,那么那个男的,是以怎样的心情听取这句话的呢。



我不愿细想。



3



无声地打开金库的大门(在五岁女儿的登场后,我的作弊技是多么的朴实无华),侵入到内部。跟用氧气瓶腐蚀外壁入侵的父亲相比,我的入侵有些不带感,但我也不想浑身湿哒哒的。我的心情就像是一边批判笼络女仆取得备用钥匙的父亲的手段,一边利用得了心病的妹妹来开门。



虽说得到了妹妹的应援,但这之后要做的却像是扫尾工作一样。把从盗品博物馆远远运了一路过来的放在相机包里的『玉手箱』放置在这间金库内部,任务就完成了。



也许会有人觉得做得过于细致了。其实我也是这么认为的。就算不动用病床上的妹妹把它返还到金库里,比如偷偷放到会议室的桌子下面,也能算是返还给『龙宫城』。要这样说的话,用邮政送过来不也行嘛。说是和歌山县在海里也有邮筒,这里的话贴个易碎品标识不也能送到吗?



但我还是拘泥于返还到金库这里。怪盗盗走的宝物被怪盗返还,这件事是有意义所在的。不这样做的话,我就无法超越父亲。我要做的不是对抗,而是进化。



虽说如此,返还到土块教授所指的那个架子上还是有些做过头,我有这份自制力。如果照他所说的放到那个位置上之后,发现这实际上是句假话,那么通过返还到那里的事实,也许就能把怪盗弗拉努尔的真身限定到被如此告诉过的人身上。



我也是会学习的人。



要是东寻坊叔叔的话准会揪住这点不放。



虽然我觉得土块教授没有说谎的理由,但另一方面,那位老绅士风格的人物,也确实不是完全的正直。



癌症治疗的特效药。



装有这种理想的,空心的『玉手箱』。



也就是说怪盗弗拉努尔盗走的,是医疗人士们的浪漫……,这个故事大体上没毛病,故事线也很有那种感觉。



看情况我说不定也会相信。



但是,我知道这个是谎言。跟乙姬岛校长的装糊涂不同,所以必须得对此产生警惕。说不定他是在故意说出虚假的谎话,谋划从纷至沓来的宾客中筛出怪盗。



为何我能知道他在说谎?是因为我敏锐的人类观察力?



并非如此。而是因为二代目的我手上正拿着『玉手箱』本体……,尽管不知道里面有什么,但里面有没有东西,放在手上掂量下便知。



不是空的。



比塞满宝石的大象标本还要明显。



这个箱子是从某处买来的工艺品这点或许没在说谎,但是这份重量,明显不只有箱子本身。这份重量大概像是用箱子套箱子的俄罗斯套娃形式,将内容物严密地封住。



不是梦和浪漫的重量。而是作为质量的重量。



正因为正体不明,无法大大咧咧地使用X光,才无法特定出里面为何物……,也就是说,最后的最后,在仍旧不确定里面为何物的情况下,我就要把它还回去了。但是土块教授那样子不在乎,又只有拿着实物的我才能识破他,多亏了沾满谎言的授课,我才能做出有力的假说。



要问为什么的话,就算满是谎言,我也不觉得授课的内容中没一句真话。十五年前到访过的叔叔也来访了,而且超乎他计算之外的,跟名侦探用手铐绑在一起的巡警小姐也在授课的席位上。



在警察的面前,果然还是不会完全捏造谎言吧。因为和乙姬岛校长是一样的说辞,所以我觉得这里是癌症研究中心的事,应该是真的。因为妹妹也是世上罕见的病例,所以我没有看轻癌症的想法。



这里是实验性质的场所也是真的吧。



这么一来的话,原本『龙宫城』的『玉手箱』,就是收纳有朝一日完成的特效药的收纳箱——这句话,说不定原本也不是在说谎。也不是完全没可能因此就被怪盗弗拉努尔盯上……,正如常言道,难以看穿掺杂半真半假的谎言……,而且我绝对信赖的情报源,也就是艳姐姐,也说过盒子里的内容才重要,但决不能打开『玉手箱』。



从以上的内容进行类推,放在这个箱子里的不是单纯的空间,也并非特效药。



而是失败作。



而且是非常严重的失败作。



像是副作用会致死的抗癌剂……,在进行实验的过程中,说不定实际上让患者死亡了。人体实验……,倒也不必说到这份上。



就像是在世界上的某处还保管着人类唯一消灭过的传染病——天花病毒一样,如果是为了研究,为了劝诫,而把这个失败作放到金库里保管,这我能够接受。对这件东西流出到外部讳莫如深的组织防卫也能够理解了。



虽不知在时间顺序上是否符合,但说不定意外地,乙姬岛校长所说的『犯错误』,也和这件失败作的丢失有关……?所以说,才对警察方面讳莫如深,也没有呈出被害报告……,乃至,制造出过使用方法有误的话会致死的敏感的抗癌剂,这件事本身基于视角不同都可以说成是犯下了巨大的错误。结果,进行了大学改革,接受像我们这样的取材采访……,这个思路如何?



要是父亲的话,说不定会自言自语地说出甚至在这里都起不到任何用处的失败作,或者伟大艺术家的习作才拥有价值,这等牢骚话来。第一次的工作是『达·芬奇的浮世绘』这种出处可疑的东西,也能加以辅证。虽然叔叔把我当做假货,但在真正初代怪盗的眼里,真货和假货什么的,是最无所谓的东西。甚至连成功和失败也是。



如此一来的话,现如今还回来也很困扰这句土块教授的话,也许是他的本音……,十五年前的失败作什么的,现如今再还回来,比特效药还要困扰人吧。甚至连革新性都失去了的失败作……,但即便如此,但无论如此,我要做的都不会变。



把被盗之物返还到被盗的场所。



把应在之物,送往应在之地。



所幸我的结论也完完全全只是个假说,那么想知道这里面装的是啥的话,反正又没有像金库门一样被封印住,干脆解开不牢固绑着的细绳,打开玉手箱一探究竟也不失为一种手段,但察觉到秘藏在其中的是致死的失败作的可能性很高之后,便忌惮了起来。



之后的处理就交给专家来做吧。



究极地来讲,只要里面不是炸弹就行。



虽然我大抵上无法同意父亲的主义,但还是想要回避因为我自己的漏洞而伤人、死人这种暴力性事件。也被叔叔(无自觉地)叮嘱过,我想要今后在这一块上比父亲更为贯彻。



我把玉手箱以简单就能看见的角度放在了土块教授所展示的场所的对面的开放货架上,在那里插入了一张准备好的返却卡片。返却卡片和预告函不同,是二代目的原创,从这次开始使用。虽然没有跟叔叔对着干的意图,但也是为了证明并非伪物犯下的罪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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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返还完了。 |



| 请不要见怪。 |



| 怪盗弗拉努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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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听见客人休息室的铁门被激烈地敲打,我睁开眼睛。这种敲门声对无音的我而言无论在哪种派对夜里都发不出来。严密来讲我并没有睡着,作为在紧张条件下完成大事后的微小报酬,我稍微有些赖床,而且我本以为一定会是通过内线电话来进行告知。进一步讲,我有些期待在我完成取材,回到陆地上之后,宝物被返还到金库这件事才被发现的巧合,所以一大早就吵吵闹闹的很是遗憾。



那个,现在是什么时候?在这样子的深海里,没有时间感。



难不成天还没亮……。



「非常抱歉,刑警先生!出大事了!请快过来,在金库里……」



由于我在回来之后没有锁上大门,所以只要敲门的人有那个主意的话大可以不等回应直接拉开门,但感觉他极为混乱,脑子没有转过这个弯来,只是在持续激烈的殴打。仿佛要尽全力打破这扇门一样……,完全丧失了了冷静。



在这样子的具有隔离环境的设施下发现了不法入侵者的话,那当然是会动摇的,但阵脚会乱到这种程度吗?虽然我预测箱子里放着的是想都不敢想的失败作,但对身负教职的人而言,这是不得不露出如此慌乱的黑历史吗?



从门对面传来的声音,也不是知道当时情况的唯一的教职员,土块教授的声音。也和乙姬岛校长的声音,实验室里听过声的无理数的声音不同……,也就是说,他是尚未见过的两位教职员工中的一位。



从他不甚年轻的音质判断,应该不是无理数的弟弟有理数……,那位我没见过,也不知道名字的教职员,应该所属B班。就是他吗?



「请冷静下来,四方山先生。四方山副校长。马上就来开门……,金库里到底发生了什么?难道说是怪盗弗拉努尔吗?」



同样起身的东寻坊警部一边麻利地整理服饰,一边去往持续被敲击的门那边。虽然是遇到紧急事态之际的严肃表情,但不知是否是我的错觉,感觉他的步伐稍微有那么一丢丢轻快?难道说是因为也许是过去的劲敌在他眼前『作案』的可能性,让他心情雀跃吗……不,这是自己的所作所为想让叔叔看见的,我任性的期待。



这是何等的狂妄自大。



比起这个,我还得做好听见怪盗弗拉努尔来袭的告知后,打心底里震惊的心理准备才行……,时机好到不会不自然,但身为记者的记者魂和好奇心让我无论如何都抑制不住露出喜色……,因为此时此刻的我是腼腆的年轻人,在解密场面里担任听众,虽然对夸张的反应很不擅长,但在众目睽睽之下也要加把劲才行。要惊讶得像是得到早被看穿的生日惊喜时一样。



我是要和罠鸣巡警一起,跟在东寻坊叔叔身后。还是说要鼓足劲头硬塞到罠鸣巡警身前让他看我表演吗?就算在我纠结的期间,门的对面依旧是狼狈的呼叫声,和殴打大门的声音一共。



「是……是的!就是如此!这无疑是怪盗弗拉努尔的所作所为!现场还留有他的犯罪声明!在理应无法被闯入的金库里出现了——」



名为四方山的副校长,身为乙姬岛海底大学最后的登场人物,规规矩矩地担任了第一发现者的义务。以朝警察和记者,以及说不定连邻室的名侦探都能听到的大嗓门,宣告噩耗。是的,怪盗弗拉努尔写下的犯罪声明,就在理应无法被闯入的金库里,在那里出现了十五年前被盗走的玉手箱——



「——出现了乙姬岛校长被绞死的尸体!」



宣告的是跟我所想的有若干出入的噩耗,但除此之外的,有一个好消息……,虽不知此话当讲不当讲就是了。



可以不用展示演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