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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节日军侵占盖平(2 / 2)


这一决定为时太晚。



战斗已经打响。



而且驻守盖平的章高元、张光前两军,实际上还未得到增援,便陷入了苦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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盖平守军,有章高元所统的山东嵩武军两营、广武军四营、福字军两营(或统称嵩武军),共八营。这也是他从山东带来、渡海在营口登岸,准备攻击金州的那支队伍,在城南设置防线。张光前所统亲庆军五营,是从旅顺败退回盖平的,现驻守城东约三里的凤凰山。



总体感觉力量单薄,从防线来看,也不敷使用。守军获知徐邦道已经回拔,士气为之一振。



8日,章高元派往南路的探骑与日军前锋遭遇,探知日军主力已向榆林堡开来,马上严加戒备,并飞报宋庆及徐邦道,请其迅速回援。



9日,日军便已迅速推进至城南四里处。



别忘了,日本人的情报能力是远胜清军的,这个时间拿捏得确实精准。乃木需要的,正是徐邦道北调这个时机。



而徐军还在回奔。章高元盼援不至,决心督军死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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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日晨5时半,日军发起进攻。



按日方记载,日军一上来,竟试图用声势压倒清军,“从左右两翼和中央三面进逼,齐声呐喊,向清军阵地冲击”。



但是他们可能弄错对象了,当面并不是此前那些一冲就垮、一打就跑的清军,所以,吱哇乱叫未收到什么效果。



嵩武军经验比较丰富,在盖平城前方大约三百米处,控制盖平河北岸,依托半月形掩体据守,严密守备。



据日方记载,嵩武军防守也十分内行,“我军在开阔的地面上进攻敌军,连可隐蔽身体的一草一木也没有。我军起立前进,敌军即从掩体后面射击;我军停止前进匍匐地面,敌军亦即停止射击。因地形不利于我军,处境十分困难。”



这一仗,嵩武军士气旺盛,精神百倍,皆怀有“奋不顾身,誓灭此寇”之心,“集中炮火,发大炮步枪,炮弹如雨”[《甲午战争史》]。主攻的日军第一联队第三大队变成了奋力招架,到处乱窜躲避打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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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高元(1843—1912年),字鼎臣,安徽合肥西乡人。早年投身淮军刘铭传部,不断擢升至总兵,还授了“奇车巴图鲁”的勇号。这可不是凭着与刘铭传同乡照顾混来的,据说章高元曾自云:“我章迂子岂畏死者乎。”因作战骁勇,军中素有“章疯子”之称。1874年,日本侵略台湾,章高元随军入台,布置防御。1884年,法军入侵台湾基隆,章高元又随刘铭传渡海守卫台湾,誓死请战,率部“乘夜蹈入法兵垒,短兵肉搏,锋利不可当,法兵多死”。在反击淡水之战中,章高元再次率部取得大捷。战后,他因功升署澎湖镇总兵,赏换“年昌阿巴图鲁”勇号,还开辟山区,为台湾立省做出过贡献。1887年,改授山东登莱青镇总兵。



这员淮军骁将率军赴援辽东,“军纪风纪之佳,为各军冠”[《盖平县志》,见《甲午战争史》],甚得当地人民支持。



能得此种称赞的军队,一般是很能打的。



敌军以主力进攻嵩武军阵地,章高元身临前敌,毫无惧色,誓决死战,嵩武军上下“戮力同心”,无不“临阵当先,效其死命”[《甲午战争史》]。日军始终未能突破嵩武军正面阵地。



于是,日军改变中央突破战术,用上老办法,重新从清军侧翼进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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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军左翼,凤凰山上“旌旗飘扬,步骑兵约两千人排成队形”,张光前扎在一线,指挥亲庆军向接近山下的日军射击。



日军联队长隐岐重节在马上仰视,将凤凰山比作“天王山”。这有个小日本的典故,当年丰臣秀吉在与明智光秀的山崎之战中,抢先夺占天王山,因获全胜,并一举奠定天下大势。所以日本将决定两军胜负的关键地方称天王山,围棋里也用来指双方大模样(势力)消涨的要点,比喻决定胜负的双方必争之点。隐岐把这典故搬来,称凤凰山“此乃今日战场上之天王山,不速拔此山,我军将难脱困境。”[《日清战争实记》]



由此,日军基本上拼全力突击,势必要攻占凤凰山。



日军也不愧为乃木的部队,有“肉弹攻击”的优良传统,双方激战中,日军虽然伤亡甚大,但始终猛攻不退。



张光前终于坚持不住,阵地开始动摇。日军趁机发起最后冲锋,果然是“肉弹”威力大,日军士兵不顾一切,“跨过倒在前后左右的同伴的尸体冲击直前”[《日清战争实记》]。



亲庆军再次败绩,被洪水般涌上的日军冲下阵地。



日军冲上凤凰山后,日军随即投入一个大队向西渡过盖平河,侧面冲击北岸嵩武军的阵地。



日军还一路追击,张光前的亲庆军全部放弃抵抗,向西沿田间小道奔走。日军骑兵抢先进至盖平城南门外,亲庆军连回城的路都被堵死,纷纷逃散。



上午八时十五分,日军从盖平城东南角攀上城墙,并竖起了日本旗。



章高元见盖平城已被敌人抢占,不得不分兵回顾,命令分统、广武军统带记名提督杨寿山和分统、福字军统带副将李仁党,各带二百多名军士回头抢城。



清军又在南门与日军展开了激烈的争夺战。



杨寿山,字人杰,湖南人。1866年,投嵩武军,1876年,随左宗棠出征新疆,平定阿古柏入侵。杨寿山“屡立战功,素称骁勇”。中法战争后,任广武军统带,驻军青岛。奉命援辽时,立即组织部队拔营启程,过家门而不入。据说,他的养子拦马,苦苦求他稍驻片刻以安置家事,杨寿山怒斥:“什么时候了,还有功夫顾家?”(“此何时!尚暇顾家?”)说完,扬鞭迳去。



广武军赶至南门后,杨寿山率先冲入敌群,短兵相接,一度杀入城门,却被敌军隔断后路陷入重围。嵩武军亲军营营官张奉先带队接应,才冲开敌人救出杨寿山,但随即又被城外敌人截断。张奉先再次杀回救援,不幸又陷敌阵。杨寿山连续杀敌,渐渐闯出,襟袖全部被血染红。此时,日军突然排枪射击,杨寿山正在指挥,被飞弹击中胸口,壮烈殉国。



李仁党原为山东巡抚陈士杰部将,1882年随陈士杰由浙江调至山东。积功至副将,任福字军统带。奉命随章高元援辽,在防守盖平东三十里的牵马岭期间,不顾“冰雪在地,不避严寒,与土卒露宿山顶十余夜”,屡次击退敌人骑队。



在抢夺盖平南门时,李仁党奋勇当先,高呼杀贼,不幸中弹牺牲。



杨寿山、李仁党牺牲后,福字军帮统、游击李世鸿继续带队奋击。



李世鸿(1842—1895年),字海珊,安徽合肥人。早年以武童(武举童生)投到寿春镇总兵麾下,后改隶准军。1874年随章高元渡海赴台湾防日,1884年中法战争时,又以偏将随章高元援台,在基隆之战中,他于夜半率队突袭法军后营,大破法军并夺回炮垒。后在山东管带广武营。



甲午战争爆发后,李世鸿任新募福字军帮带,奉命援辽。临行写信,叮嘱其子“善事祖母”,并称:“今当前敌,生死置之度外!”[《甲午战争史》引《死事游击李君墓志铭》,《清甲午中东之役战殁李将军传志汇编》]



敌军陷城,全队也死伤殆尽,李世鸿仍然挥刀与敌搏战,最后冲入敌阵,英勇战死。



除了主将,游击贾君廉、都司张世宝,也全部中弹阵亡。争城部队四百余人,所剩无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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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池一失,章高元军腹背受敌,处境更加困难了。



日军从盖平河南岸也加紧了正面进攻。野战炮兵第二大队在河岸占领阵地,向清军的正面阵地轰击。在猛烈炮火的掩护下,乃木希典这位“肉弹攻击”爱好者又出来了,亲自督令士兵不顾伤亡,过河进击。



形势危急,章高元依然坚持不退,激励部下抵抗,敌军伤亡惨重。



据日方记载:“在乃木旅团长的严令下,各部队一齐呐喊,跳到结冰的河面上前进。盖平河面的冰凹凸倾斜,脚下打滑,有不少人滑倒而受到清军狙击。”



万分危急时刻,徐邦道带领拱卫军赶到,立即加入战斗。



日军因徐军攻势猛烈,“肉弹”攻势的劲头竟然萎顿下去。(其“攻势甚为猛烈,一时使日兵踌躇不前”[《日清战争实记》])。



徐邦道冒着敌人南北两面炮火的轰击,抢出章高元部,且战且退,退到了盖平西北十余里的贺家屯。



日军付出了沉重的代价,攻占了盖平。战斗之激烈程度,据说连耐不住性子,亲自跑到前面督战的乃木希典大衣都被子弹击穿三个洞,侥幸保住了狗命。



而清军也付出重大伤亡,特别是营官以上统兵将领就阵亡五人,是甲午之战中最为惨烈的一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