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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节艰难支撑——战斗仍在继续(2 / 2)



其次,鱼雷艇队确实逃了。不是返回威海港,而是左转向烟台方向逃逸。



(问:身负击沉敌舰的使命,为何不履行职责逃走?



答:因为“吉野”舰发现了我艇,袭击目的已经无法达成,不逃走就会被击沉。



问:是逃走还是准备再度返回港内?



答:我鱼雷艇速力18节,不敌贵国军舰速力,故没有再度返回的考虑。)



所以,事实说简单,也很简单:鱼雷艇队出击不成,在进退两难的匆忙和慌乱中,受逃避思想主导,竟不约而同做出了一个非常错误的决定:逃走,远离威海。



速度低是真,回到港内固然要费时,可如果避向外海,速度就不低了吗?这让人十分费解,好比短跑跑不过人家,就跟人家比长跑吗?



可能是想浅水中能避开日舰,能跑多远跑多远,绕开日军占领地上陆就行。可是,正是由于选择近岸浅水航行,结果反而自己纷纷触礁,不得不弃艇登岸,投入了岸上日军布置的罗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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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个关键人物,王平。



此人被许多史料认定为和蔡廷干一样,早有逃离的打算,且到处串联、私下商量。



史料中确实引用了一些水手的口述材料,倒是第一手的资料,除了属于水兵等人员个人的理解,同时不排除也有其他人会持相异的看法,当然不能轻易否定。



但这个私自行动、趁乱结伙逃离之说,却无法解释一个问题:西口(北口)紧锁的水门,艇队是如何打开的?



此前为防止陆军或舰队一家离开威海,丁汝昌已经与守炮台的护军统领张文宣订立了一纸生死文书。“刘公岛陆军统领张得三闻海军将出与敌决战,乃急趋见丁统领,与议水陆二军协力同心,死守刘公岛,以待外救。”



双方立约,约定:“若陆军先出,则水师轰炮击之;若水师先逃,则陆军开炮轰之,各无悔言。”[《甲午海战》引卢毓英《卢氏甲午前后杂记》]



鱼雷艇队若私自出口,又是为何未遭黄岛炮台的拦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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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乱中,王平成功带艇逃到了烟台,并带出了威海的消息。



2月7日这天,李鸿章也收到刘含芳的电报,内有——根据王平等人抵烟台带去的消息,刘公岛、日岛尚在,而大部分舰艇已丧失。



王平是否确实为送出消息突围而出的?



可能是王平忽略了一些什么。因为,接下来——



9日,李鸿章刘含芳的电报,听说突围的鱼雷艇全军覆没。[《龙旗飘扬的舰队》]



时隔两日的电报中,才报出鱼雷艇“全军覆没”,而且鱼雷艇的行动又变成了“突围”。



看来王平是吞吞吐吐,一直在为自己的借口,好洗脱罪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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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一个“突围”之说,又给这件事蒙上一层迷雾。于是又有人根据李鸿章和朝廷曾指示北洋舰队突围,认为鱼雷艇队可能就是奉丁汝昌的命令“突围”。



可丁汝昌令鱼雷艇队单独突围,这个又似乎不符合常识。



而且,丁汝昌的电报和信件中,连续出现一个字——“逃”。



丁汝昌在给刘含信的信中说,鱼雷艇队擅自由西口逃出——“十三晨,敌全力攻扑东口(即南口),炮声一响,我小雷艇十(三)只畏葸,擅由西口逃出西去,倭分队尾追,被其获去九只,全被击沉。以我艇资敌用,其害与南台同。……”而且恨恨不已,请刘含芳等将逃跑官员捉拿正法——“各艇既不得力,且复擅逃,其官弁人等必由浅沙登岸,务请各师严拿正法。”[《丁汝昌致刘含芳函》,《清光绪朝中日交涉史料》]



这些,足以说明艇队出逃,根本不是什么奉命突围。



而同时丁汝昌只字未提有“早有预谋”这个情节,而这个“逃”字,并不代表认定他们是早有预谋,事先商定好的。



除了史料上为自圆其说,认为的“早有预谋,而终于等到并利用了丁汝昌的一道出击命令”,剩下的一个可能,只能是——鱼雷艇队奉令出击,袭击日舰。被发现后,却私自逃离了威海,逃离了战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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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直到联合舰队对威海卫发起总攻的同一天,突围命令才辗转到达烟台。



7日上午(巳刻),李鸿章密电刘含芳:“水师苦战无援,昼夜焦系,前拟觅人往探,有回报否?如能通密信,令丁同马格禄等带船乘黑夜冲出,向南往吴淞,但可保铁舰,余船或损或沉,不致赍盗,正合上意,必不致干咎。望速图之。”[《寄烟台刘道》(光绪二十一年正月十三日巳刻)《李鸿章全集》]



这是牵挂北洋舰队安危的李鸿章第一次下定决心,命令舰队突围南上吴淞口——或可寻求利用“国际口岸”来庇护,并可与南洋会合。



接着,朝廷又一次密谕李鸿章通知丁汝昌设法突围,电报再次转到刘含芳手中。



此时与四面合围的威海口之间,通信联络只能派勇士冒死传递了。



刘含芳接电后,回报说前已分三路发信未回,现派人将密谕抄作密码再送。



这个记载也清楚说明,7日鱼雷艇队出击之时,丁汝昌根本还未接到李鸿章的命令和上谕。



所以,那个凭这道命令而命令鱼雷艇队突围的说法,根本站不住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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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史书中记载了一件事:一同出港的,其实还有两艘汽艇——“飞霆”“利顺”。加起来,才正好符合14艘这个数字。



但,几乎没人注意到这个细节,至于这两艘汽艇为什么跟着出动,结果如何,几乎没人再提及。



仅有一处提到的,还是鱼雷艇队人员的叙述中,将带头逃跑的责任推给了他们。



陈悦先生精心细致研究,发现,正是这两艘汽艇,才肩负着乘乱突出口外,往烟台送信的重任。



而鱼雷艇的任务,实际上是吸引敌人、掩护这两艘汽艇的行动。而送信的信使之一——北洋水手教习李赞元在“利顺”沉没后,被英国军舰救起,历尽九死一生到达了烟台。



这解释了鱼雷艇光天化日之下大张声势地出去攻击,这个违反原则的行动的合理性。



这给我们提供了另一种极有可能的情况:危急关头,鱼雷艇队违反了返港的命令,也没有选择与敌鱼死网破地最后一击,而是选择了跟随两艘汽艇向西逃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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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之,关于这件事,存在好多种观点。但说实话,每一种观点,都存在疑点,或者不能全部涵盖,总有无法解释的地方,或者有不能自圆其说的地方。



120年前的那一幕,还在层层迷雾中,包含了很多内情,看来还需要进一步的探究、思索。



可以肯定的是,虽经千难万险,刘含芳和丁汝昌之间,仍有几次成功的通信。



11日,刘含芳派出的人员成功将密码信送到,但不亚于千难万险。此时离7日已有4天。



但即使此时明确可以突围、弃港,也为时已晚。



宝贵的时机已经失去,在大清上下曲折蔓延的决策与执行中,战,没有组织好,走,机会也被白白地葬送了。



在已经遭到严重损失之后,单凭北洋舰队的力量,更不可能安全突出重围。



10日刘含芳转来丁汝昌的最后一份告急文书:“自雷艇逃后(这里再次用了逃字),水陆兵心散乱。如十六七日(阳历2月10日、11日)援军不到,则船岛万难保全。”[《寄译署》(光绪21年正月十七日酉刻),《李鸿章全集》]



鱼雷艇的逃跑,打乱了北洋舰队的防御部署,造成极大的危害。



北洋舰队以弱敌强,击退日本联合舰队的多次进攻,并伤其多艘舰只,已经将要用尽全力。



现在,唯一的解救之法,是陆上援军火速到达,打退敌人,以解威海之围。



时间——按丁汝昌估计,是最迟在2月11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