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穿过机场大楼，刚走出休息室，沙藤叶就停下了脚步。



“诚挚感谢各位乘客本次使用那霸机场。本机场……”



大得挡住了半张脸的太阳镜与把嘴边都围起来的围巾，身上裹着与周围的游客截然不同的服饰的叶一直低着头自言自语着什么。



“8月11日，我到达了日本的南端冲绳县。”



把短棒状的数码录音器靠到嘴边，录下自己的声音。



“从宾夕法尼亚到这里所需要的时间为十九小时十三分钟又五十三秒——呼呼呼”



自然地笑容满面。握着录音器的手注满了力量。



“呼哈哈哈哈哈！”



叶抬起头，高声笑了起来。



出入休息室的客人们被吓了一跳，同时转过了头。



“怎么样！彻底甩掉你们了喔！这群什么都烦得要死的废物！本大爷竟然会在这种鬼乡下地方，那群家伙大概做梦也想不到吧！”



两腿自然地弯成O形，表达着踏上新世界的大地上的感动。然后弯下了腰，双手仿佛抓住什么东西似的充满了力量，体现着无法手心容纳不下的胜利感。由于人生首次摆出这种姿势，所以也无法很清楚形容。



“只要没有这些多余的噪音，那篇论文也能马上完成！那样的话那群家伙也无话可说了吧！要让他们偿还愚弄本大爷的罪过呢！”



休息室开始引起了议论的声音，但叶一点都不在意。



“还是说现在马上实施报复呢？我可是无所不能喔！首先是五角大楼，保安系统可是知道得一清二楚了。发些假情报去让他们慌张一下……不，比起这个把国家机密卖给其它国家如何呢？兵器运送路线或者在各国潜伏着的工作人员情报这些都很有趣哦。哇哈哈哈，只要这样就足够让那个国家信用一下子丢光出大丑了吧！虽然本来就一点信用都没有呢！小看本大爷的罪名，现在才要——啊？”



叶正在兴奋地想像着愉快的复仇剧时，有人从后面敲了一下他的肩膀。一名应该是机场职员的男子与两名像是保安的男人在盯着叶。



就这样，大概一个小时后。



机场的检查室里，叶陷入了无意义地浪费着时间的困窘情境。



“——不、不过就是嘴上随便说了一丁点兵器的话而已，就要行李检查、药物检测，尽给我做些无用功！首先，第一个问题居然是问我的性别，这不是性骚扰是什么啊！是不是如果在法庭的证人席上脱光身子，性别和看上去的一样的话你们会去跳呼啦舞啊？”



一边唠唠叨叨地咒骂着，一边拽着手提袋在机场里漫无目的的逛荡。强劲过头的空调和冗长的盘问让嗓子都渴了。前面开着许多免税店和饮食店，叶在里面找了间快餐店，买了杯饮料喝。



“噗哈—！”



刚用吸管吸了一口液体，马上就夸张地喷了出来，一股消毒水的味道引起了自己相当大的反应。到底能不能习惯乡下东西的味道，叶不禁失去了信心。



“真是的，这个世界上尽是些连智慧的碎片都没有的蠢货。”



但叶还是一口气喝完饮料，将纸杯扔到垃圾箱里。



下到一楼的迎宾大厅，就马上看到一幅巨大的标语。



“Menso~re 沖縄！（欢迎来到冲绳！）”【注：Mensore，冲绳方言】



Menso~re，那是什么语言？不过看它挤开其它广告，挂在最醒目的地方，估计大概是欢迎辞之类的意思吧。



“在美国俄亥俄州发生了海军武器库受袭、武器被抢的事件，国防部认为这是一起有组织的犯罪行为，并考虑其与近几个月来多次发生的恐怖活动的关联性……”休息室上安放的电视机上播放着新闻节目，一个有点眼熟的CNN记者在事件现场扯着嗓子报道着。



“哼，仍旧是个吵闹的国家，不过已经和我没关系就是了。”



叶在旅客人流间穿插而过，直接走向出入口。



玻璃做的自动门上，映出了自己的身姿。



十五年来早已习惯的奢华的身躯与蓬松的头发，是每天早上洗手台前看惯了的身体了。上身穿着的T恤在胸前大大地写着“OKInaWA”【注：okinawa（オキなワ）是冲绳的日文发音】，下身穿着七分裤，再加上踢着一双凉鞋，这身粗犷的打扮是为了融入这个地方而事先入手的。至于巨大的太阳眼镜与围巾，在隐藏面孔这点意味上确实地发挥着作用。



走出自动门，热浪马上涌向全身。



热。



非常热。



神灯妖精【伊弗利特】【注：阿拉伯神话中的精灵，有火之魔人等称谓，坐等考据】的吐息，应该也比这要温和点吧？



“脑子不清醒坐错飞机了，结果来到了沙漠了吗……”



然后还传来了一阵海潮的味道，身体更加无力了。是因为机场面向大海而建的缘故吧。



机场外有个交通岛，可以看到观光游客在这里坐上巴士或者出租车。叶也走向一辆正在等客的出租车。



叶拉开了后排的门，正要上车的时候忽然又停了下来。



“我是真的已经成功甩掉那群家伙了吗？”



叶用手托住下巴陷入了沉思。



“也存在这台出租车是陷阱的可能性。”



坐在驾驶席的男子一脸诧异地转过头。



“经过长途旅行而疲累的我会使用出租车……然后在我松懈的时候，装成司机的工作人员把绑走吗。不过，也有可能只是多虑了。表面看起来，这个司机又似乎只是个普通的本地居民……好，等一下司机，现在我就计算一下这是个陷阱的概率是多少——咦！”



出租车的门关上了，差点就要把脸撞上门上。



“危……很危险啊！呼、呼哈哈，不过从他不让我坐那下子来看，果然还是陷阱啊！因为被看穿了，于是打算诉诸暴力吧！这种陷阱我才不会中招！”叶一边对着出租车咆哮，一边撤离那个地方。



“这样的话就坐巴——不，那个不可以，可能会劫持巴士或者装炸弹之类的，到现在为止都好几次命悬一线。那种危险的交通工具，再也不想坐了。”



叶下定决心，抬起了头。



“必然地，最安全的手段是——走路这种方式了。”



1*2



日本，冲绳县。



位于北纬约25度，东经约125度，面积为2275平方公里，约一百六十个的岛屿上总共住着约四十万人。



这里对于叶来说，是新的起点。



机场出来大概几十分钟后。



“……”



叶在沿海岸线而建的国道的人行道上停下了脚步，拉开手提袋，然后以大幅度的绕臂投球动作，将太阳眼镜和围巾扔到里面去。



“会挂的！ 继续穿着这种东西的话！”



头上是热辣辣的太阳，脚下是像烧红的铁板般的沥青路。看来从明天开始就不会再当压扁在平底锅里的薄饼是陌生人了。【YJ：本句向信至菊苣致谢，经解释后总算明白这句的意思了。】



“就算不遮起脸，应该也没有认识我的人了吧……”



叶对冲绳这片土地的认识正在一点点地改变，本以为是到处都只看到海的休闲胜地，结果却是修建完善的公路上塞满了日本汽车，前面的城市里则是没有章法地矗立着高大的建筑。而且还能看得到单轨铁路，文明程度比预想程度要高。



“现在这个时代不会遇到拿着长矛呜啦啦地叫着的民族吧……还是提高一下警觉吧。”



目的地还有很远来着。



虽然计算结果表明即使徒步也有充分的到达的可能性，却忘了把炎热的天气和自己运动不足的事实作为变量考虑进去，看来有必要进行大幅度修正。



叶粗鲁地拖着手提包，走过一座大桥，然后看到船舶停泊的港口。



排列着各种各样的建筑的都市——那大概就是那霸市，叶目光没有停留在身边像是中心街的繁华街道，一个劲地沿着国道走。



“想起了在黑非洲的沙漠遇难的情景呢……那个时候为了摆脱游击队还花了一番功夫……不过反过来干掉他们救了国家的时候，那群游击队员还装出的一副革命家的嘴脸。如果当时有拍下来过塑加工一下卖出去的话，应该能成为不错的民艺品吧。”



汗滴不断从下巴滴落，叶一直走着，然后看到了一片用长长的铁丝网随便地围起来的土地。铁丝网上挂着一块牌子，上面写着“美国海军部队设施”。



“美军营地吗……如果是上校级的人说不定会认得我。支配主义的手伸到这种偏僻的地方来，用一句话来说就是麻烦死了。”



铁丝网的对面是一片草丛，更里面的地方刚可以看到广阔的草坪和建筑物。



“哈……哈……”



热气与疲劳让眼睛开始有点看不清楚东西了。最后突然曲开膝盖，无力地低下了头。



“……哼……我这充满辉煌的人生也要到此为止了吗……”



全身烫得像火盆，恒温动物的体温调节功能也是有限度的。



“现在，世界要失去独一无二的才能了……由于一个天才的逝去，人类文明的发展将要一路衰退、跌倒，步向灭亡的倒计时将要开——咿啊啊啊！”



正在吟诵着辞世前的语句的叶，突然感受到脖子上窜过一阵强烈的冷气，叶猛然跳了起来，却又绊了一下脚，咕咚一下又摔在地面上。



“好、好冷！ 不对，好热！”



这次轮到裸露的肌肤被晒得发烫的沥青路烫了一下，又跳了起来。



“发发发、发生了什么事情……？”



这个地方是美军营地的紧急出入口吧，铁丝网中途断开，那里有一道关着的门，面向国道的人行道有一段被拓宽了。



那里出现了一个异样的生物的身影。



“雪糕”



那是一个头部与脸都用毛巾裹起来的娇小的生物。外形姑且算是人形，而且从那发出的动画角色般的高音，推测应该是人类的少女。



这个少女手中拿着的，看来是个装在圆锥形蛋卷上的雪糕。刚才那下刺激是这个东西贴到脖子上引起的。



“呃……”



“雪糕”



大概是这个地方的民族服装还是其它什么的吧，围满毛巾的少女把雪糕——不对，是似乎是雪糕的东西摆在叶的眼前。



这就是岛民对外来人接待的表现方式吗？



叶战战兢兢地接过那个雪糕，感受到一股冷飕飕的凉气。



“钱”



少女伸出了手，看来想要收钱。



“快点，要被太阳晒黑了。”



被女高音般的声音催促着，叶拿出了钱包，照着对方的要求抽出了纸币。



毛巾怪物收下了纸币之后便转过身去。门的旁边立着一把遮阳伞，下面放着一个冰柜和一张小椅子。看来那个少女是这个地方做着雪糕的户外销售。



“……找的钱呢？”



因为少女回到椅子坐下之后就一点动静都没有，叶便问了她一下，马上听到少女咂了一下嘴。这家伙大步走回来，把几枚硬币交给叶，然后用敷衍的口气说道：



“Nife-de-bitan-（多谢惠顾）”【注：Nife-de0bitan-（にふぇーでーびたんー），冲绳方言】



“听不懂。拜托用日语或者英语来说。”



“多—谢—惠—顾”



以一副就像是休息日被父亲交代了去上油漆似的麻烦的口吻说完后，少女回到遮阳伞下。



虽然心中还有些疑问，不过叶还是再次出发。虽然结果上来说是是强卖的，不过这种状况下，冷冻食品来得比向神祈祷实用得多。



“切，所以说乡下地方的服务业就只有这种水平，多给点亲切感都不行。”



叶瞪向遮阳伞那边时，却反而被转过头来的少女“咿！”的锐利地瞪了回来。



“搞、搞什么……想找茬吗？那、那好吧，就算是这副样子我也——”



这次是“哒”的一声重重地踏了一下地面进行威吓。



“呜！可、可恶，给我记住！”



即使与野蛮的岛民做对手也只是浪费时间而已，叶快步离开这个地方。



“这是多么贪婪又好战的民族啊……明明只要有一把枪就足够让她大吃一惊。”



叶一边走着一边吃着雪糕。



冷。与发烫的身体共同作用下，感觉焦躁感减轻了几分。



“……哼，也不是不能入口的东西嘛。”



几个月前到三星级餐厅以来难得的称赞的话，不自觉地从叶口中流出。



1*3



穿过那霸市，沿着国道58号线往北徒步走几个小时，那里就是嘉手纳镇所在的地方。虽然大部分的陆地面积都被嘉手纳空军基地——俗称嘉手纳基地的美军基地所占据，不过仍有部分住宅用地。特别是沿海那片地区，平缓的坡面上一排排混凝土建造的民房鳞次栉比。



这道坡面的半腰处。



夹在国道与大海蹭的狭窄的坡道的正中央，叶脸朝下地倒在那里。



“……”



已经连炎热都感觉不了。叶抬起颤抖的手臂，将录音机放到嘴边。



“8月11日……目的地就在眼前的地方，最终还是达到极限了……”



叶用尽全身之力撑起了身子，地面上残留的人形的汗迹，马上就蒸发不见了。



“不，本大爷沙藤叶不可能在这种鬼乡下地方无声无息地死去……现在，为了自己的使命，我要向命运抵抗——”



与叶的豪言壮志相反，腰又平平地贴回那个地方。巨人在玩弄着地球吗，世界摇摇晃晃的，视野也开始模糊起来。



“嗯……嗯……？这、这真的是相当不妙啊……”



指尖麻木，感觉得到思考能力也相当低下，是脱水与中暑的症状。



“血压偏低，脉搏也相当紊乱……不马上到阴凉处躲一下的话可能会有生命危险，但身体机能又明显很低下，挪不动呢……”



正在将临死前的描述录到录音器里时，道路前方出现了人影。是个老婆婆，瘦削的身躯上刻着深深的皱纹，驼着背，头上缠着用了多年似的布毛巾。



“陷入这种上困境的原因，很大程度上是忽略了水分的补给和对现场环境的调查不足……接下来，虽说有必要回避威胁我生命的危机……”



“Haisai（你好）。”【注：Haisai（はいさい），冲绳方言】



察觉到的时候，老婆婆已经来到眼前了。



“Maakara chantaba-ga（你是从哪里来的？）”【注：方言+1】



似乎被问了些什么东西，用的是叶不了解的语言，听不懂到底说了些什么。



“E-,chagachu-dandae（喂，你没事吧？）”【注：方言+2】



“给我一边去……我现在、很忙……”



叶用尽全力做出一副给自己添麻烦了的脸孔，想要把老婆婆赶开。



老婆婆从手中拿着的包包中拿出一个保湿瓶，往瓶子里用些什么液体倒在盖子里，然后递给了叶。



“又是强卖商品吗……？那种东西我不需要……”



老婆婆沉默了下来，在想着什么东西，却突然把叶揪了起来。



“咦！干、干什么？停……呜哇—！咕—！”



老婆婆用意想不到的力量将注满液体的保温瓶盖子塞到叶的嘴旁，强行让拒绝的叶喝了下去。



液体的正体是茉莉花茶，一股浓郁的香味渗入鼻中。



“想、想杀了我吗！”



叶呛了一下咳了起来。



老婆婆把保湿瓶塞给叶，叶反射性的接下来。



“Wakamun, Enryosando-（年轻人，不用客气了。）”【注：方言+10086】



然后老婆婆又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一样，慢慢地离去了。



“到底是什么事情……？”



与初次见面的人一碰上就要做出想让人淹死般的行径，难道是这一带的风俗吗？这个民族到底是有多恐怖。



“……”



虽然差点被人弄得要淹死，不过从结果来看则是拿到一瓶冰镇的茉莉花茶。看来本来是打算强卖的，不过由于年纪大了就忘了收钱。



叶咕噜咕噜地把茶都喝完了，然后感受到水分正在向身体各处渗透。



“——说是幸运也好算是从岛民那里补充了水分。动不动就缠上我的死神似乎也因为不熟悉的土地而无法挥下镰刀。”



暂且先到阴凉的地方稍作休息，让体力回复一下。膝盖还在打颤，不过还没到走不了路的程度。叶把录音器放回包里。



“好。”



叶站了起来，再次沿着坡道往下走。印在脑中的地图上显示，目的地马上就到。



在眼前展开的画面，是混凝土造的住宅群。



还有就是，大海。



忍受着刺眼的骄阳的烧灸，叶拖着脚步前行——



最后终于，到达了。



“就是这里了。”



广阔的大海与小小的沙滩，就出现在眼前。



即使看着海面反射着阳光闪闪生辉，叶也没有感到涌起什么感慨。那里有的，不过是溶入了有机物的、巨大的水塘而已。



叶的目的地不是海，而是隔着小路面向大海的小小的平房。



那是一间立方体建筑，被油漆已经剥落的围墙围着。窄窄的花园杂草丛生，房子连门都没有，窗户用木制的窗板堵了起来，玄关因细砂与灰尘而显得有点脏。



“这就是我新的家。”



种种细小的偶然的重合，形成了这间为叶所有的住处。



需要新家的缘由也好，这个破落的样子也好都暂且不说，以自己的意志买下住的地方这一点上心情倒也不坏。



只是，这份微不足道的喜悦，也马上就灰飞烟灭。



刚取出钥匙，打开咯哒咯哒作响的玄关，室内的热气就得到解放。用木板铺贴的走廊积满灰尘，天花板也张满蜘蛛网。



“……”



已经超过废墟的等级，简直就是遗迹了。叶接受这个事实用了差不多二十分钟，再度启动停了下来的思考，然后踏进屋里。



小心翼翼地在家里进行探索， 同时把叫做窗户的窗户逐一打开。



房间的布局是2LDK【注】，和式房间与西式房间各有一间。和式房间里铺着的榻榻米是用叶第一次见识的方法编织而成。和式房间里有斗柜和帘子，起居室则留有一张小小的桌子和一台古董级电视机，大概是之前住的人留下来的吧。厨房里有两个煤气灶头，由于事先安排好，自来水似乎能正常出来。【注：2LDK是两房一厅独立厨房的户型】



找到总电闸，接通了开关，确认能正常用电。然后去到浴室，莲蓬头都满是灰尘，浴缸都发霉了，瓷砖也裂掉了，如果租给恐怖片的制作人来拍杀人场景的话，就不定还能赚点小钱。



回到厨房，打算从后门出去，但出入口的门把生锈了拧不开。事实上能通往外边的通道似乎就只有玄关了，不过面向庭院的起居室的窗户下有条窄窄的檐廊，如果想从那里出去的话也不是不行。



这样探索就大致上完成了，叶回到起居室。从快要坏掉的檐廊那里看过去，马上就可以看到海，隐约听得到海浪的声音。



“……这不是人类住的地方……”



叶的心里有某些东西断开了，突然跪到地板上。



就在几天前，叶还是处于受到他人止不住的尊敬的立场。而现在，却被人追赶流落到这种破烂的小屋里。



为何会落得如斯田地呢？一想起缘由，叶就不禁来气。



“竟敢看不起我的论文……”



模模糊糊地嘟哝着。由于极度的怒气与屈辱感，叶甚至露出笑容来。



“说我变得不正常了……？说失去了一个天才……？自以为是地说些什么……为什么我非得要去想这种悲惨的事情……”



叶终于忍不住了，嘶叫起来。



“可恶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双拳用力敲击地板，冲击产生的头痛，从手腕一直传到头顶。



“竟然当我是笨蛋！！以为我是谁啊！我可是天才，沙藤叶喔喔！明明一直以来都完全依赖着我，现在竟然倒戈！这份屈辱我会几十倍几百倍奉还！绝对！这辈子都不会忘记啊啊啊啊！”



蔑视自己的侮辱与哀怜的眼神在脑海里苏醒。



叶因为遇上了点问题，所以从至今一直居住着的美利坚合众国里逃走出来。



但，这并不是逃跑。



纯粹是为了摆脱噪音，能够专心地进行自己的研究。



“这不是逃亡。绝对不是！肯定不是！才不是逃跑！这是为了远离你们这群下等的垃圾发出的噪音，做出天才的思考而作出一时的避难。所以，我不是逃跑到这里……可恶，我肯定会东山再起……走着瞧……我一个人就已经无所不能……是天才……呜呜……”



擦了擦渗出眼泪的眼睛，叶抬起了头。



然后，就发现了三颗人类头颅。从围墙上方突然冒出来的那三颗头颅，正紧紧地盯向这边窥探着叶的样子，其中还有那个穿着这个地方的民族服饰围满毛巾的家伙在。



“干、干什么，你们这些家伙！”



大概是附近的居民吧。叶脸涨得通红，随手拿起身边的行李就扔了过去。偷窥犯们急忙逃开了，叶抓起行李追了上去。



“这座岛上的人吗？还是说是装成岛民的工作人员吗！是想要监视我吗！给我滚，马上给我消失！这里是我的家！无论谁都不会让你们过来！”



太阳眼镜、闹钟、电动牙刷，叶向着逃往沙滩的三人组一样一样地扔过去。其中一件东西击中了雄性的岛民，“好痛！”地惨叫起来。



“谁都不靠近我的家！你们这群低俗又没脑子的凡人！”



赶走了头脑看起来不怎样的小鬼之后，叶正要回到自己家里。



“呜咕”



心卟咚地跳了一下。转过身的叶，眼前站着一位穿着背心的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