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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魔王、女神与少年(2 / 2)


连漆黑的感情,也强烈地侵入它纯粹成长的心灵。



护有所自觉,自己受到的打击比想像中更大。尽管是就结果而言,但Adastra伤到了由良理他们。一想到这里,他的心就突突乱跳。不好的感觉在胸口深处昂首。别动摇,护说服自己。现在更应该先思考该怎么因应。



即使他在这里动摇,会高兴的人也只有一个



“——护。”



绚子握着他的手加重力道。身旁的绚子俯望着Adastra,表情跟护一样不甘心。



“真想告诉它。不只是你们的心情,我的心情也——我想透过比亚特利斯教导这孩子,你刚才感受到的憎恨和杀意其实没什么大不了的……”



绚子忧虑的清澈眼眸看着Adastra,同时仿佛也映出儿时和比亚特利斯共度的回忆。绚子说过,比亚特利斯陪伴着她——察觉护的视线,她抬起摇曳的眼眸温柔地回望。



“——抱歉,护。我意思不是想脱下‘Whoracle’,造成你的困扰。要是我脱下‘Whoracle’站在这孩子面前,说不定会给它造成额外的负荷。”



绚子自嘲的微笑,立刻转为大胆。



“不过,我只是想到Adastra竟因为那些迁怒我的家伙无聊的感情而受伤,觉得自己很没出息……我并不迷惘。所以,你也别迷惘。我们做的事没有错。你看到了吧?Adastra就快恢复神智时,在最后的最后为何承受不住。”



没错,当时Adastra并非完全没收到绚子的呐喊和护的祈祷。它就快恢复神智,试图压抑肆虐的比亚特利斯,给予Adastra一决定性冲击的是——



“Adastra看到你受伤而大受打击。否则的话,那孩子一定能够自制的。这和约翰所说的失控完全不同,尽管状况的确棘手。要保持现状很不容易,的确也必须设法解决。但是——会有办法的。那孩子都试图回应我们了,不可能无法解决……!”



护望着绚子和他相握的右手,手腕上挂着“Whoracle”,Adastra回答“没自信”见其解除的“Whoracle”。不过此刻的护,想的不是“Whoracle”。



宛如在黑暗中朦胧浮现的希望之光、被动摇与不安包围的意识中牢牢维系他勇气的救命绳索,绚子纤细的手,就像拥抱着护的心。为什么?他随着近似感动的思绪心想。



至今为止也是如此。不论他碰到什么样的困难,只要碰触到绚子,就能得到深深的鼓励、得到力量。他随着让人想落泪的热情与爱意心想。为什么那温暖能源会涌上心头,宛如奇迹?



使得护足以办到一切、足不论到何处都能坚强以对。



没错——激励了他的心。



这种宛如魔法般的感觉,正是Adastra想知道,护他们想教给它的东西。假使Adastra对护怀抱的感情和这个奇迹相同,Adastra应该也能够跨越任何困难,就像正树替它取的名字那般,包含祈祷。



克服困难掌握荣耀——



护微笑回望绚子,发现大厅内的气氛变了。艾梅蓝齐亚等人的紧张传达过来,Adastra的挣扎越来越痛苦紊乱。那个声音在大厅内响起。



“正是如此,绚子。”



护和绚子必须一同跨越的困难,以优美的嗓音说道。



“我有方法。不过,Adastra——不,比亚特利斯得像你们说的一样,只对真挚心愿妥协的存在。”



护回头望去,发现那双贯穿人心的蓝眸直盯着自己。不知他们从何时开始听起的,约翰和同行的正树站在大厅内。两人目光交会,护对上魔王的眼神,嘲笑他因为Adastra失控造成同伴负伤。“……约翰先生。”护的声音,令约翰露出冷笑。



“提高和Adastra共鸣的比亚特利斯感度,就能更方便传达种种感情——吉村护,你的行动跟我和正树构思的‘回归起源’计划最终阶段很像。我有一个提案,能够一口气打破绚子被盯上、因而使Adastra受到动摇的现况……这是一场赌局。如果你真的相信Adastra,就接受这个打赌吧。”



“——打破现状的赌局?”绚子皱起眉,护眯起眼睛刺探约翰的真意。试图穿越已绝对自信和强大打造的厚重魔王面纱,看出其后约翰这个人的心声。



护做个深呼吸冷静下来,吐出一口气回答。



“先不提接不接受,请告诉我们你的想法吧。Adastra受伤了——因为她是回应真挚意念的存在。如果为了‘告诉’Adastra,你有什么想法就请说出来。”



听到自己的心跳,一种不可思议的感觉突然包围他。自从决定不破坏Adastra之后,约翰实质上一直都没找他们的麻烦。他表面上安份地进行观察,邀约遭拒时也轻易地放弃……



约翰如今就像算准了时机,趁着护他们动摇的时机现身,伴随令人脸颊寒毛倒竖的危险预感站在护视线前方。护的心跳越来越快,但理由绝非困惑与焦虑。他紧紧揪住胸口。



——我安心了?



啊,原来如此。护领悟到。看到约翰露骨地表现出对他的敌意,毫不隐藏想要正面击溃他的意图……令护很安心。他当然不喜欢起冲突,没想过要压制什么人、靠武力解决问题。不过



约翰的心。



为了得到绚子不惜伤害她;否定确实Adastra存在的心,认定非得加以支配;认为护他们所有人不配待在绚子身边,只有他的心——



身为绚子的恋人,比起世上谁都更亲身感受到比亚特利斯奇迹的人,最重要的,是喜欢同一个人的男性。他们之间没有和解,没有互相妥协退让的交涉。护要——不,是他们要亲手打碎约翰的心。不用什么手段,从正面彻底打倒他,彻底到没有找藉口的余地。



护想全面否定约翰的一厢情愿。



想告诉他,护他们和绚子之间、护他们和Adastra之间,没有趁隙而入的空间……!







艾梅蓝齐亚认为,事态朝着义兄想要的方向发展。若非绚子和“Whoracle”的情报外泄,Adastra对绚子遇袭的反应如此激烈,护他们会有意听义兄的提案吗?Adastra明明回应了他们——



“‘回归起源’计划的最终阶段?你说护的行动很相似?你们本来打算以比亚特利斯无媒介,从诞生的比亚特利斯生命体身上抽取出种种资讯吧?”



“嗯。”约翰对绚子的问题点点头。



“我们可没做出随着Adastra对人类敞开心房,托付给它的意志这种可笑的推测。即使拥有自我的比亚特利斯获得一切的真理,我们要知道也还有其困难。事实上也是如此,所以才准备了这个最终实验——称作仪式也行。”



“仪式吗…”



葛蒂发出叹息,看了正树一眼。



“一个说自己被护他们打动,结果还是留在约翰身边的家伙提案的仪式,想必是什么非人道的行径吧?”



“……我说自己被打动,不是谎话。”



正树尴尬却有点闹别扭地辩解道。



“正因为不是谎话,我才没有反对仪式的提案……护、绚子,你们做到了我们难以达成的事。这非常了不起,值得骄傲。我不会说你们错了,但同时——我也不认为我和约翰的想法有错。”



艾梅蓝齐亚从正树的口气中听出迷惘,护也一样。“正树先生——”他悲伤地开口。正树微笑着摇摇头,注视护与绚子的眼神很温柔。



“下决定的人不是我,护、绚子——是你们。约翰所说的仪式,是以Adastra为中心,创造出比亚特利斯浓度提升到极限的空间。Adastra将会与那一切自然共鸣吧。”



“光是祈祷,意念就强烈到足以彻底打倒Adastra。”



义兄浮现凶恶的笑容。



“光是置身其中,就足以感应到Adastra全部的思考。”



“……为了实现这个空间,到底需要多少比亚特利斯?近乎无限——这一步太不可能……即使是我来也一样。”



听到葛蒂警戒地说,“办得到。”约翰嘲讽地回答。葛蒂不快地哼了一声。



“我就办得到。为了达成目的,我这半个月都在累积力量,在比亚特利斯网路预先做了些设置,辅助用的器材也早已调派过来——你也拥有无数连我都无法施展的术式,‘银之玛莉亚’。这一点我很尊敬你,不论纯粹以能力而论,如今我在你之上。”



义兄充满自信的声音与表情,令葛蒂陷入沉默。



“大约三十年前,你的感应能力大约是人类的极限值。不过,人类在比亚特利斯感应上持续进化,我是世上最强韧的魔王,别拿其他人跟我相提并论。”



至少,艾梅蓝齐亚知道的义兄绝不会说得到做不到。“……然后,藉由将比亚特利斯的浓度上升到自然界绝不会存在的异常值……”正树点点头继续道:



“把Adastra的共鸣能力提升至极限,如果在它身旁,就能像自我融合一般直接以意念沟通。我们说这和护的行动很相似,就是指这部分。我们的目的是从比亚特利斯生命体问出一切,但反过来说,恐怕也可以——加上完美的实感,告诉Adastra你们想教会它的‘恋爱’是什么。”



护他们默默聆听,不只是提案的有效性,似乎也想冷静看穿义兄他们背后的真正意图。正树也察觉那些视线,或许也觉得自己简直像个反派,苦笑着搔搔脸颊。



不过,他没有找藉口。



“我想Adastra理解你们传达的讯息,也像Adastra本身所说的一样,从中认识自己的心。就结果而言,它或许能从心中找出全部应该知道的答案。只要你们‘相信’,说不定一切都会解



决——只不过……”



“……如果比起控制与支配,Adastra——不,比亚特利斯更应该对等相待的话……”



接着正树的话继续说明的人不是义兄,也不是葛蒂。



义兄咧嘴一笑,“贝雅特丽齐……”葛蒂喃喃低语。绚子看着正树,双手抱在胸前,说不定正在回想和Adastra共度的半个月时光。



“如果光是一心相信,Adastra就会回应的话。如果比亚特利斯会回应真正的祈祷,相信就能发挥这么大的力量。如果我们先前的行动,有在Adastra心中留下某些痕迹——”



绚子凛然清澈的眼神盯住义兄。



“以此为前提,现在的Adastra说不定会实际感受到我们的心意。这样一来,的确能解决快陷入困境的现状——原来如此,我懂了。你为何对我们提出这样的提案,为何说这方法是赌局。”



“啊——”护也意会过来喊了一声,眼中一瞬间闪动惊讶。其他人也发出骚动,“……原来如此。”艾梅蓝齐亚也忍不住开口。护压抑地问露出优美微笑的义兄。



“你认为Adastra会失控吗?”



“没错,的确如此。”



义兄干脆地回答,看了沙发上的Adastra一眼。



虽然和护他们截然不同,他的目光就某种意义上也充满怜爱。



“透过这场仪式,Adastra的意识会暂时强烈地和比亚特利斯交织在一起,互相融合,解放作为比亚特利斯的特性。非知道不可的强烈冲动将增大到惊人的程度,对于烙印在比亚特利斯记忆中的人类负面感情也会再度出现强烈反应。原本,我预计在比亚特利斯生命体上施加多重强力‘制约’,等它绝对服从后才举行。”



如果比亚特利斯需要绝对的控制与支配的话。



在双方直接意念相通的状态,如果自我的冲动与失控比护他们的感情更重要。如果不受支配的比亚特利斯,会毫不在乎地伤害他们。总之,如果义兄的想法是正确的——



“那大概会造成很大的损害,比亚特利斯也不会听见你们无力的祈祷。如此一来,就证明吉村护的幻想是无聊的误会。我正是这么认为,才邀请你们。别担心,当Adastra失控时,我会全力阻止。”



所以,这才是场赌局——吗?



用来证明护他们和义兄谁才是正确的。艾梅蓝齐亚某种程度上能理解却又无法释怀。可是,说过要不择手段的义兄,真的会挑战输赢机会各半的赌局吗?



她的掌心渗出汗水。万一是义兄泄漏绚子和“Whoracle”的情报,制造出这个状况,即使他确信Adastra会失控,应该也还有其他——……不,话说回来,他有办法确定吗?真的吗?



即使看过护他们和Adastra的交流之后也一样?



即使看到了Adastra对他们绽放的笑容?



义兄在背后,该不会还有什么盘算——?



“如果你们真的认为自己的信念正确,就该接受这场赌局。要否定我的话,就证明给我看。Adastra不是试图全力回应你们吗?现在的Adastra若已成长到足以回应你们的祈祷,这是有效的手段。最少比起你们拖拖拉拉的时候绚子又再度遇袭,继续给Adastra带来坏影响来得好。”



义兄带着从容的笑容诉说,“……!”但注视他侧脸的艾梅蓝齐亚却倒抽一口气。不只是正树,她也在义兄的蓝眸里——发现动摇。



怎么会?



——哥哥他……?



艾梅蓝齐亚不敢相信。虽然只有一点点,但义兄看到护他们和Adastra,也觉得惊讶、产生迷惘……?这一战是他和护争夺绚子的决斗,同时对身为比亚特利斯研究者的义兄来说,也是正如字面意思上的赌局?万一比亚特利斯回答护他们是正确的……



到时候————



“只要你们有意参加,仪式只要等Adastra状况恢复就可举行——大约是明天或后天。毕竟下一场袭击不知何时发生,可没有时间给你们慢慢犹豫。仪式需要有一定大小的安全场地……对了,就用东比大附属高中的操场吧。”



……我不明白。艾梅蓝齐亚按住发痛的胸口摇摇头。不论回望义兄的护与绚子是否接受这提案,不论义兄有没有其他企图,艾梅蓝齐亚都无法从他身上转开目光。



因为她知道义兄为了得到绚子所做的觉悟。



——哥哥的心,到底在何处?



无人回应的问题闪过她心头时,不知是反应谁的感情,沙发上的Adastra动了动,白色火花如梦幻的宝石般散落。“……真美。”正树注视着火花,忧郁的呢喃声流过大厅。那一瞬间,义兄、护与绚子和其他人也都看着Adastra。



胸中多半怀抱着各自的思念。







它不知道为什么,或许是错觉,或许是误会,或许是梦。它一直在作梦,一直盼望情况是如此,想一直感受下去——



左手掌心暖洋洋的。



感觉很温柔,很有力,宛如魔法,宛如奇迹。



在扭曲发狂,令人一头雾水地陷入混乱,于随时可能压垮它的漆黑意识中,唯有那不可思议的感觉包覆它的心。昏迷不醒时,在由憎恨与杀意搅拌的恶梦中。它依然感觉得到。寄宿在自己心中的温暖,宛如黑暗里浮现的光芒。即使被混乱的刺耳噪音遮蔽,那份思念依然清清楚楚地传来。



那是恋爱,或者是想传递许多人心情的意念。



它仿佛朦胧地明白。



仿佛明白了一点点。



——啊啊。



他们相信它,向它许愿,试着强烈地证明它的存在意义。即使带来严重的灾厄,即使它可能无法克制冲动地袭击她,害大家受伤。



面对那些不断投向自己的心情,被激起的焦躁感是……



它现在最想做的事。



——他们明明衷心地许愿、祈祷着



非做不可的事。



——明明拚命教导我,我想知道的东西。



痛苦、不甘心、喜悦,充塞内心。他们用它追求的东西包覆它,做它希望有人做的事情,实现它的心愿。可是,可是……它明明是为此诞生的,因为想这么做才存在的。自从和他们相遇以来……不是潜意识,而是得到明确自我相遇后的这半个月,它到底都在干什么…………



我必须实现。



必须以全心全灵回报他们。



护他们付出感情,我/我们却还没给予任何回应————







挂钟报出午夜零时。他闭着眼睛聆听钟响,传遍鸦雀无声大厅的每个角落。寂寥……他感受到属于Adastra而非自身的孤独,正握紧它的手时,背后传来人的气息。一个沉稳的声音传来。



“——你还没睡啊,护。”



护坐在沙发前,握着Adastra的左手。



“是的。太晚睡也无济于事,不过Adast日醒来时,我想待在它身旁。如果睁开眼睛发现周遭什么也没有,不是很寂寞吗——?”



护笑着想回头,却被她从背后抱住。背后传来温柔的触感,洗发精的香气轻柔地包围着他。噗通噗通……绚子微微加快的心跳传来,让他安心地叹口气,空出的手交叠在她从肩膀环到腋下的纤细手腕上。



“你觉得呢?”



绚子的手臂依赖地紧紧环抱着他,显现她正在犹豫。绚子将嘴唇埋在保持坐姿的护后脑勺。护隐约察觉,她和自己一样注视着Adastra。



“你想怎么做?”



“……我觉得约翰和正树先生的说明,没有撒谎。听到正树先生说他会迷惘——我很高兴。”



“对呀。别说正树,我也认为约翰所说的内容不是假的。”



既然相信Adastra,就能打破现状的提案——至少约翰坦率地说明了仪式,以及他对Adastra失控的看法,没有欺瞒之意。这是约翰正面下的挑战书。



护悄悄垂下眼眸。



看着Adastra可爱的睡脸,反倒令他心口抽痛。



“——尽管如此,约翰先生还是有可能设了什么圈套。他认为Adastra会失控,要是他考虑过万一没发生的情况,也没什么好不可思议的……约翰先生要我们证明时的眼神很真挚,也许这只是我无理的揣测。”



如果Adastra失控,害大家受到与先前无法比较的重伤,就是护的主张与感情觉定性的惨败。即使是约翰操作的结果,没有发现对手的圈套结果都一样。



护想起今天Adastra害由良理他们挂彩的画面。



就算只是一点小伤,护受到的打击却比自己觉悟的更深。他不知道自己的信念是否会被击垮,不过比起其他任何手段,护的确更容易受到精神上的打击。



约翰也是明白这一点,才会这么提案的。即使护不认为会出现那种结局,万一Adastra严重失控,护说不定——无法再堂堂正正地站在约翰面前。



“……可是……”



“可是?”



“可是,事情不是这样的。”



不知不觉间,护交叠在绚子臂上的手以及握着Adastra掌心的手都加重力道。绚子遇袭时,憎恨与杀意令Adastra陷入混乱的悲鸣,宛如诅咒的气息般萦绕不散。他想起Adastra受到恐惧驱策而失焦的眼眸,流露透明的悲伤。



“——绚子学姊,既然Adastra……”



护明白这是无可奈何的。



那是天命、是真理,多半连绚子和葛蒂他们都无法改变,何况是区区的护,更是什么都做不到。然而,他忍不住想说出口。因为此刻的听众是绚子。



护全世界最能撒娇的对象。



会正面迎向护的悲伤与迷惘,包容他的人。



“是吸收了憎恨与杀意这类——破坏性的感情而受伤,被剧烈的痛苦折磨……那一路以来,都沐浴在全世界各式各样的人所有感情中的比亚特利斯,又受了多少伤害?会有多么悲伤、多么痛苦?”



“护…………”



“我想慢慢教导Adastra。”



不甘、无处宣泄的愤怒与胸中难以形容的黑雾,让他的声调一动。和以自我个体出现在眼前的比亚特利斯,Adastra共度的日子,对护来说是场如空中楼阁般的美梦。虽然辛苦,得到的快乐与光荣却多不可数。



“不是强行灌输它许多知识,也不光只是运用比亚特利斯让它实际体会感情,我想伴随更多的经验与行动,以Adastra能够自然接受的份量一点一点教导它。”



比亚特利斯控制终究只是便于传达感情的工具。



护之所以告诉Adastra它“想知道”的事,不光是为了保护绚子——



“我能够坐在这里,都得多亏比亚特利斯引导了只会在黑暗中哭泣的我。就像我在帛琉终于有机会向正树先生道谢一样,我也想对Adastra——比亚特利斯送上许多感谢。我想再多做一点,尽全力报恩——”



护心想,现在的Adastra应该没问题。



即使接受约翰的仪式,Adastra也不是一张白纸,已开始朦胧地理解护他们想告诉它的“恋爱”形式,大概会拚命回应祈祷。和护他们共度的日子虽然短暂,必定能成为推Adastra一把的助力。



护深信不疑。如果和约翰打赌,他一定会赢。



该粉碎的是约翰的信念。



不过,不是的。他烦恼的并非此事—



“……护,我觉得……”



绚子的身体依偎得更紧,仿佛要一并包容护颤抖的思念。柔软紧贴的温柔触感中,只有她抱人的手臂强而有力。绚子将嘴唇凑到他耳畔,轻声呢喃。



“没有必要接受约翰的提案。”



“……!”



护回头一看,绚子正在微笑。看着她近在咫尺的美丽容颜,好久不见——护突然发觉。好久没像这样和她两人静静独处,没有任何人的目光,跟绚子互相凝望了。



“之前他们提过‘银之玛莉亚’有栋别墅,我可以我躲去那边,或是拜托爷爷派人保护我。如果影响的只有我一个人,比起自尊和安全,我选择自尊。不过我不在乎,干脆带着Adastra藏起来,直到那孩子学完为止吧。”



“绚子学姊……这……”



“因为,我没办法替那孩子——不,那些孩子做任何事,就像你说的一样。比亚特利斯的奇迹始终陪在我身旁,大概也承受了许多我的不愉快吧?我还没有回报过任何一点。”



绚子的眼眸映出Adastra的白光,如星空般闪闪发光,看来非常美丽,远比护更加独当一面、更加强大。



“所以,我们就这么做吧?”



绚子笑着说完后,缓缓触摸护的左大腿——负伤的部位。她闭上双眼给了他一个打气的轻吻,护甚至没时间惊讶。



“绚子学姊……”听到护的呢喃,绚子红着脸难为情地迅速垂下眼眸,忸忸怩怩地害羞起来。



“……谁叫最近,你的嘴唇一直被Adastra霸占了。”



也许是儿时的往事闪过脑海,绚子眼角浮现一层泪雾。护伸手替她拭泪,直接抚摸她的脸颊,将她抱过来。嗯……绚子唇间吐出一口气。护还没有决定,接下来如何是好。



气氛很温柔,他爱绚子,绚子的心意也让他高兴。



在深夜的寂静包围下,双方不约而同地再将脸靠近一次——



“——卿卿我我?”



一个可爱的声音突然插话。



“——!?”护与绚子的肩膀同时惊跳一下回过头。



Adastra从沙发上坐起上半身,嘿咻~挪动身体盘坐,以认真又有话想说的眼神盯着护和绚子。两人慌忙解释。



“A——Adastra!你什么时候醒的!?”



“不是的!我…我们一点也没有打情骂俏——”



护与绚子紧张地想辩解,藉口却半途中断,因为Adastra的反应和预料中——和平常不一样。它没有嚷嚷“绚子真狡猾!”“我也要和护卿卿我我!”



Adastra只是静静地望着绚子。



“——不是的,绚子。”



Adastra的眼神鲜明得不像直到刚刚为止还昏迷不醒的样子,“咦……?”它迫切的态度令两人困惑起来。护突然间有种预感,Adastra——



金眸发出决意的光芒。



Adastra从沙发上探出身子。



“绚子才不会什么也没回报过……!”



“Ad……stra?”



“没这回事。你想着我,对我祈祷。一直相信我,不,是我们!绚子不是什么也没做,有护的心情和绚子的眼泪就很咒了!什么也没回报的人是我。”



它露出带着焦躁的神情往下说:



“所以,所以……我不要紧。护,我不会失控,我感觉到你们的心,绝对!绝对不会!……我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可是我听见了。我?我们?感觉到了。在朦胧的梦里,全都…全都——”



听见了……?护与绚子不知道她是指什么,Adastra呵呵一笑,身边的光芒闪烁着七彩,Adastra的影像滑入护的意识中。那是非做不可的焦躁,对我办得到的期待。Adastra兴高采烈地向两人断言。



“奇迹。”



它在不断梦呓的恶梦中依然听懂了吗?或者不是Adastra,是从它周遭比亚特利斯听来的记忆?无论如何,Adastra的确理解约翰提出的赌局,也知道护他们能藉此得到肯定。



“我要做,做吧。”



Adastra向惊讶的护与绚子依赖地要求。它伸出手抓住护的手臂,如果绚子没戴“Whoracle”,想必也是一样。他的手被Adastra用力握住,与其说痛不如说发烫。



简直像燃烧一样。



就像Adastra的心传了过来……!



“我会证明你们是对的……!!我想回应护的愿望!我必须回应祈祷!护、护!我、我们……大家都不是伤人的诅咒……!相信我,拜托你,拜托你,我也想回报!我……对了……我们就是为此而生的……!!”



Adastra眼眸深处散发与人类没两样的坚定自发意志。和护他们的那段生活培育出Adastra的自我,同时也是比亚特利斯的意志。它的迫切与真挚,看得护与绚子哑然无与。那份心意,就像他们相信比亚特利斯,想为了Adastra做点什么一样。



Adastra眼中含泪。



滴落的泪珠,打湿了护与绚子的心。







在约翰提议后第二天早晨,护他们答应参加“回归起源”最终实验。这发展非常好。如果他们拒绝,约翰也强行举行仪式,不经过护他们的许可测试Adastra。



但还是护本人认同的结果,带来的伤害会更大。



以护的白我意志招来害同伴负伤的结果,可以更严重地刺伤他的心。所以这是件好事。对于相信自我主张的约翰和护双方来说都是,对于守候实验结果正树和葛蒂来说也一样。



约翰感谢这个局势。要不是袭击绚子的家伙引发Adastra失控,要不是绚子处在面对敌意威胁的状况,造成Adastra一直受到坏影响的事实,护他们积极接受仪式的可能大概不高。



“——呼,不只是比亚特利斯,不只是心爱的绚子,连上天都在祝福我吗?”



一个阳光如火焰般炽热的八月晴天。幸好他们还没遇到其他袭击绚子的组织尚未出现,仪式就在护他们答应的当天正午展开。约翰挂着浅笑,独自站在东比大附属高中校舍屋顶上,相隔半年没来过的校舍完全净空,寂静到令人毛骨悚然的程度。这就是暴风雨前的宁静,也没听见那刺耳的虫鸣。



护他们低头望着操场上的Adastra。



看着没受控制的比亚特利斯。那若少了强韧精神力的支配就会轻易飘移不定,在无邪之中造成失控的比亚特利斯。为了服从出类拔萃的优秀比亚特利斯操纵者而存在的比亚特利斯。



用来将世上最强的魔王,推向更高颠峰的比亚特利斯——



“相信?”



那种幻想中的沟通才是正确的做法?太可笑了。那是不可能实现,比枕边细语更天真的笑话。实际上,如果约翰和正树他们没错过Adastra自我的急速成长,一开始就施予强烈的“制约”枷锁,也许无法培育出力量和人格如此强大的个体,最少研究室不会遭到破坏,约翰的研究团队人员也不必受重伤。



即使护他们打从心底相信,但Adastra只是吸收憎恨与杀意这种随处可见的感情,引发失控伤及护与绚子的朋友,他们还不醒悟吗?



“从小就陪伴在身旁?”



绚子啊,你是说在你身边温柔包围你的比亚特利斯,保护你免于憎恨、嫉妒与畏惧之类刺人的歧视吗?约翰就是这样熬过来的,绚子应该也一样才对。怪物,被诅咒的存在——他们在嘲笑中长大。



比亚特利斯保护过我们吗?



我记得很清楚,绚子啊——



即使再怎么向身边感应到的无数比亚特利斯求助,它们可曾做过什么?不受控制的比亚特利斯毫无回应。自从他靠自己的精神力征服并支配比亚特利斯后,才化为比亚特利斯操纵者的挡箭牌,扫荡恶意的利矛,化为斩断忌讳、邪恶目光的力量。



“被他们打动?”



就连和约翰怀抱相同理想,互相发誓比亚特利斯控制是总有一天能拯救人类技术的正树,都被打动了?正树不也知道吗?比亚特利斯如果真的是没有力量与技术可言,只靠相信这种愿望就会回应一切的存在,世上被比亚特利斯拯救的心灵与性命应该到处都是。



现实哪有如此安稳。像约翰和绚子一样,无论希不希望都有天赋才能的天才怎么会存在?正树只是将他对研究成果Adastra的感情、对护与绚子的关爱、对葛蒂的怜悯和看待比亚特利斯冷静观点混杂在一块罢了。



那么,就由他向正树、向护他们、向葛蒂重新揭示事实吧。



“守护着吉村护等人和Adastra?”



你不相信比亚特利斯,目标是让它们从世上完全消灭吧,贝雅特丽齐·亚利基利——根据正树从葛蒂听到的往事,大致都吻合。因妻子去世而发狂,执着于复活死者逐渐崩溃的父亲,近距离看着父亲崩溃的魔女。“背叛”比亚特利斯,断言比亚特利斯是个错误的原初魔女。



透过从比亚特利斯网路一点一点抽出的感觉,比亚特利斯研究的常识,比亚特利斯的特性,现在明明粒子无数,却直到首度发现的瞬间为止没留下任何痕迹,以及从自我完全萌生前Adastra问出的情报,约翰判断比亚特利斯是“意识的碎片”。



优秀比亚特利斯操纵者的感应能力一部分从本人的意识脱落,寄宿在有质量的物体中。



因此比亚特利斯的数量随着操纵者增加而增加,反过来刺激人的意识唤起感应能力,造成更多的“意识碎片”剥落诞生。进入无限回圈的奇迹之力。最初剥落的第一片,恐怕是人类史上最初的天才,贝雅特丽齐亚利基利的意识。不就是感应能力强大无比的她几近疯狂的“心愿”,使还没有任何力量,最初的比亚特利斯诞生——?



若是如此,比亚特利斯正可说是只供有才能的人运用,只为了实现其意志的纯粹力量。



没有必要交流。相信自己的指尖,爱上五官,对手脚温柔地微笑——这算是聪明的行为吗?只要控制、支配,为了自己发挥力量就好。比亚特利斯为此而生,为此而存在……!



“……我证明给你看,吉村护!”



约翰张大双眼,瞪着操场上的护等人和Adastra。



然后前所未有的规模,解放他全世界最强的力量。



包围东比大附属高中的大气大幅震荡了一下。



扑通!空气扭曲,反应约翰强大的比亚特利斯感应。



“——————!”



Adastra颤抖一下,远远望去也看得见,架设在操场四角辅助比亚特利斯网路接触的水晶塔状器材其中一具迸出激烈的火花。约翰锋利的意志,透过花费数天在比亚特利斯网路内构筑的无数“道路一朝全日本的比亚特利斯扩散,逐渐掌握近乎无限的比亚特利斯。



逐渐以完美的控制纳入支配。



“——呜……!”



就算是约翰,持续释放所有能力也很痛苦,他发出一声呻吟。第二具器材蹦出近乎爆炸的火花,约翰实际感受到意识进一步扩张。他部份的意志和比亚特利斯网路互相融合,覆盖周遭一带——莫大的范围。



人类史上恐怕没有发生过这等规模的比亚特利斯控制。



于是,约翰动了那个。



感觉就像世界本身翻转过来。周遭的气息瞬开发生显著改变。



——呜。



脑海中响起的声音并非来自约翰本人,也不足来白开始在操场中央迸散火花的器材。Adastra突然跪倒,咬紧嘴唇,承受突然膨胀的共鸣考荷。那也只是一瞬间,空气开始染上七彩,宛如有未知的异界显现。数量多到异常的比亚特利斯集结在空间中,甚至令空气微微染色。



——呜、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Adastra的呐喊震荡比亚特利斯。



“Adastra……!”护他们的呼唤声,淹没在爆发般的火花炸裂声中Adastra仿佛正忍着痛苦,身体猛然痉孪一下。烙印在比亚特利斯中的无数记忆与感情,正痛击Adastra的心。



好想知道,好想知道,好想知道……!



这股冲动明确地浮现,抽紧Adastra的心。



Adastra的自我,被它膨胀到无从控制的共鸣能力远远推开。



——不出所料,约翰心想。



他拚命维持集中力,一边支配新的比亚特利斯,一边确认铁丝网另一头的光景。不只Adastra,约翰的意识和无数比亚特利斯重叠、共鸣、混杂在一起。他全身冒出痛苦的冷汗。Adastra保持自制——想要保持,但是……



从它的表情看来,早已快失去理性之色。



超出Adastra心灵许容量的共鸣能力不断上升,Adastra的自我和比亚特利斯总体的意识混杂在一起相互融合,转化为不受任何意志支配的比亚特利斯。不受控制的比亚特利斯,失控的比亚特利斯。尽管如此,约翰还是继续全力控制。



他不记得,自己是何时跪倒的。比亚特利斯小小的意志密密麻麻地填满四周,约翰全身汗毛倒竖,只要一松懈意识仿佛就要被就拉走。这种感觉,简时像被无形的怪物吞食。扑通扑通扑通!分不清属于自己还是比亚特利斯的鼓动不绝于耳,淹没大气的比亚特利斯浓度每一秒都继续提高。



第三具器材表面裂开,迸出火花。



和Adastra共鸣的比亚特利斯染成鲜红。



——不、要……不要、不要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配合Adastra不成声的呐喊,开始肆虐的冲击波之一打穿约翰附近的铁丝网。冲击波也袭向学生会众人,正树、汐音正拚命地防御。莫大数量的比亚特利斯逐渐聚集,Adastra的自我逐渐崩坏。护他们说着什么,却听不见。Adastral忘我地陷入混乱,害怕地大哭大叫。



鲜烈的红色与膨胀过度的飞舞光芒渐渐淹没视野,除了分别由原版和复制品“Whoracle”保护的绚子和希实子以外,每个人都按住头跪了下来。约翰痛苦地继续控制,这一幕仍令他嘲笑。什么相信,不过是唤想罢了。



赌局是约翰赢了。



随着仪式结束,Adastra会失控。



无关于护他们的祈祷,Adastra将受到远远更加强烈冲动驱策。不只是愚蠢的护,不只是被他感染的绚子,还有动摇的正树与葛蒂,以及约翰本人——果然是可笑的感伤。



“比亚特利斯必须藉由强韧的精神力控制——”



施展濒临极限的比亚特利斯控制,在几乎断绝的意识下,约翰依然发出笑声。他抓住扭曲的铁丝网,拚命撑着打颤的脚站起身。他怎么可以…昏倒。等到Adastra发生决定性的失控,对护他们造成重大伤害后,约翰必须破坏共鸣能力提高到极限的Adastra。他调整紊乱的呼吸。



Adastra的悲鸣大到濒临极限,杀气震得空气发麻。



虽然头晕目眩,约翰抓住最后的感应,将无数比亚特利斯从全日本集结而来。成功了,仪式完成了。预定数量的比亚特利斯局限在操场上蠢动。约翰谨慎地将意识抽离比亚特利斯网路,自己的感觉急速恢复。



最后一个器材砰地!粉碎时,护抓住了Adastra的手。



护的叫声,可以感觉到和Adastra不同的强烈思念——不,没有感觉到那么轻描淡写。“……!?”意念贯穿约翰的脑髓鲜明得令人发寒,他切实感受到护的心情。



——Adastra!我、我们就在这里!



那一瞬间,恋情的光辉,护想着Adastra——想着比亚特利斯的心,他们拥有的一切知识全如雪崩般传向Adastra。像魔法般教导它,像奇迹般肯定Adastra。



——去感觉,感觉我们胸中的一切,我们能够教给你的所有东西。如果是你,现在的你应该能理解,能够实际体会。我们就在你面前……!!



其思念之强烈,连约翰也不禁停动作。在染成深红色的空间,充满超高密度比亚特利斯中,Adastra保持失去自制的姿势,护的心扩散开来。Adastra几乎消失的意识,被护抓住拉了回来。



——护……



周遭一片死寂,Adastra肆虐的比亚特利斯划过它的脸颊令血珠迸散,但护握着它的手一动也不动。绚子牢牢扶着护的背部,两人毫不怀疑的眼神直视着Adastra。



和Adastra共鸣的比亚特利斯如哭泣般颤抖着。



——护!护、护……!



即将爆发的比亚特利斯被Adastra的意志猛然压制,它持续的痛苦、悲伤与冲动传达过来。尽管如此,Adastra仍拚命想回应护他们的祈祷。祈祷实现了,Adastra也抓着护的手不放……!



“——怎……”



约翰愕然地俯望这一幕。护并未操纵比亚特利斯,也没有束缚Adastra。然而,那明明是没有控制也没有支配,未经控制的比亚特利斯。



“怎么可能……”



Adastra接受、理解、感受到护他们一心投注的感情,试着找出自己消失在混沌彼方的心。强烈的火花与冲击波逐渐平息以免伤害护他们,鲜红的比亚特利斯四处闪现美丽的白光。



宛如樱花一起盛开。



Adastra、比亚特利斯全力回应着。



约翰深深感受到护他们对Adastra强烈的感情,甚至令他举行的仪式不足为提。他们正想赢下这场赌局。



约翰看得忘了眨眼,发现自己正在动摇。怎么可能。这次他没出声,直接在胸中念道。眼下护他们想证明的事实,也就是位于努力和无数回忆前方的“相信一或许比力量更能清晰地传达给比亚特利斯。约翰仿佛脑袋遭人重击。



——比亚特利斯……



——想说吉村护比起我更正确吗……!



近乎无限的共鸣比亚特利斯中,几乎失控的Adastra。但它感应到护他们的心情,逐渐恢复自制。那么……约翰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



闪过黑色的诱惑。



护他们和Adastra就快成功了。然而,现在只要对勉强保持均衡的Adastra轻推一下,必然会崩溃。只要用强烈的憎恨与杀意或轻微的比亚特利斯控制推一下,就能让Adastra的到达极限心的崩坏,拒绝护他们的祈祷而失控的Adastra也会重伤学生会成员,留下只有破坏的结果,也可以粉碎护的心。



约翰办得到这一点。



就是现在。



“……你未免也……”



要瞒着护他们控制比亚特利斯,只是小事一桩。



“太缺乏防备了,吉村护——”



约翰眯起眼睛伸出手,只犹豫了一瞬间。呼——他背后传来人的气息,轻笑声响起。约翰被浓密得令人头晕的比亚特利斯包围,“……我不会责怪哥哥。”那是应该跟海狼、冰雪在附近巡逻的义妹悲伤的声音。宛如美丽清澈湖泊般静谧,却带着深邃无比的斗志与决心充斥周遭。







另一方面,在护他们和约翰刚抵达东比大附属高中,仪式正准备开始的时候。



但葛蒂在另一个地方。



她和前往东比大附属高中的护他们暂时分开,准备释放“对抗终点”带他到Adastra的仪式会场。她想让一直不肯跟“他”连络的“对抗终点”改变心意,也想找“对抗终点”代替“他”见证那场仪式。



——然而……



“葛蒂,这……”



同行的爱德华巴雷尔声音消失在夏风中,据点入口的门锁被人从内部破坏了。



叽~他们打开门踏入屋中,里面不见人影。



不符合盛夏时节,寂静的空气很冰凉。不只身体,那是让人连心都为之冻结的寒气,或许是如利刃般锋锐的杀气余韵。



砸地上摔得粉碎的电话首先跃入眼帘。然后——葛蒂看到不敢相信的物体,那股悲哀令她战栗。即使感应能力被药物削弱,也无法动摇那钢铁般的意志,无法改正那疯狂的意志。



厚重的手铐并未被破坏,“对抗终点”应该没有这种力气。事实上,“对抗终点”的左手依然被手铐扣在原地。看来时间没过太久,现场飞散的血迹还没干。那只左手滚落在一片血海中央。



比起破坏锁链,破坏血肉之躯比较简单吗?



为了强行逃脱,他切断了自己的手。



是什么刺激了原本乖乖接受监禁的“对抗终点”?在盛怒下砸坏的电话。现场残余的憎恨令比亚特利斯为之胆怯。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将他逼迫致此?“对抗终点”抱着巨大敌意奔向的目标,只有两个。



去找背叛“他”的葛蒂。



或是令“他”绝望的“Whoracle”————



“……贝雅特丽齐!”



葛蒂转身抓住呆站不动的爱德华巴雷尔的手,全力奔向屋外的敞篷车。万一“对抗终点”去找绚子他们——而且还散播昨天袭击绚子无法相比的强烈激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