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装客户端,阅读更方便!

第六节陆防崩溃屏障尽失(2 / 2)




根据上述情况,日军还是老一套打法,决定分左右两路进兵威海卫:第六师团带领已到达的第十一旅团,由北路行进,称右路纵队,任务是由东面进逼威海南帮炮台,担任主攻。第二师团由南路行进,称左路纵队,其任务是绕至威海南帮炮台西侧,切断其退路,并与右路纵队形成夹击之势。



………………………………………………



1月26日,中国农历的大年初一。日军可能也庆祝了旧历春节(日本已改用公历),该磕头拜年了。第二军主力自荣成出动,分路西窜。



有一点,日军“在威海后路可能集中一万多清军”确实是估计过高了。



侦察的结果表明,清军“并未从各地向威海卫集中,只有三营新兵于上月到达威海卫,还有一营(应为两营)正在途中”。[《日清战争实记》]



虽然清军在登州以东的兵力,除去威海的绥、巩、护三军不计外,也还有四十五营两万二千多人[《甲午战争史》]。但由于李秉衡顾虑日军从山东半岛西部登岸,因此在日军登陆划子窝的20日当天,仅派驻酒馆的嵩武军分统总兵孙万龄,率嵩武左营和游击谭邻都的福字三队,“往合戴统领(宗骞),步步驰应”。[《李秉衡致孙万龄电》,《山东巡抚衙门档》]



随后,才又派驻上庄的总兵李楹率福字军三营“整队赴援”。



清军援军在桥头镇,在日军主力出动前,已与日军前锋展开了交战。



………………………………………………



孙万龄(又名孙万林,1843-1905),字寿卿,安徽利辛县人,据说身矮力大,三次投军,却因为身高不足没人要。后投嵩武军张曜麾下,积功至总兵,以提督记名。统嵩武军左营,并任陆军分统。其为人,气度豪迈,身材不高而浑实,故有“孙滚子”之绰号。李秉衡曾称:“兵固单,尤苦无将。前敌敢战之将,仅一孙万林(龄)。”[《李秉衡致张之洞电》,《山东巡抚衙门档》]但是,他官衔很高,却仅属嵩武左营一营官。加上福字三队,也就1200来人。



孙军接令便冒雪东上,21日过羊亭集10里,与从荣成西退的阎得胜等营相遇。可能是得知了荣成失陷的消息,又没有别的部队支援,于是又返回羊亭集。



阎得胜等五营河防军,从此便按命令隶属于孙万龄。但是,以河防军的情况,聊助声势罢了。而且,这个阎得胜从未得胜,孙万龄还因他而倒了一次霉。



此时,戴宗骞也应李秉衡之约,派其分统刘树德率绥军两营东援,进至羊亭集。



两军会师后,决定继续向东进发,迎击敌人。



一路上,大雪纷飞,路滑难行,然士气旺盛。沿途各村群众积极支持清军抗敌,踊跃地帮助军队拉炮和运送粮草。[《甲午战争史》]



………………………………………………



23日,孙万龄、刘树德等军插到桥头镇北面的五尚地村,陆续遇见溃兵,探悉连日有小股日军已尾随而来向西窜扰。



桥头镇因石家河上一座石桥而得名,以往史料中,将此河称为白马河。依据海军史专家陈悦精心研究、考查的结果,对照现地地图,威海石家河的资料,此河确应是石家河。只是桥头镇沿河往南有一村庄,为白马村。



此处正好拦在了荣成至威海的南路。虽然河水已经冰冻,但除此别无险可守,于是,孙万龄与诸将共同商定就地阻击。



孙万龄率嵩武左营及福字三队,依白马河西岸埋伏,正面阻敌西犯。



阎得胜率河防五营移军桥头集,相机出动从旁截击,并包抄敌军。



刘树德军仍驻守五尚地附近,以备接应。并在桥头北山(北阜)和孟家庄北的兴隆山,连日修建临时炮台两座,各设行营炮两门。



等到24日,日军前锋进入东豆山村,骑兵半个小队约六七十人,深入到石家河东岸的观里村,在村西遭到孙军探骑伏击,被击毙一名。



敌军后撤,孙万龄立刻率军踏过冰面,渡河追击,直到在下午1时,追到宋家店,眼前出现大批日军。孙军无奈停止追击,转回原阵地。



而日军又转而尾随孙军追来。当天傍晚,再次下起大雪,日军才停止追击。



………………………………………………



25日,农历腊月三十日,初夕日。



日军已经全部完成了登岸。



黄昏时候,日军前卫部队知清军兵力不多,便派出步兵一个大队和一个中队,准备进占白马河东岸各村。



远在北京的紫禁城,气氛毫无喜庆可言。



26日,大年初一,取消了宴乐,“二十一年乙未春正月癸酉朔,停筵宴”[《清史稿本纪》]。



此日黎明,桥头镇清军阵地的炮兵,向占领牙格庄的日军前卫部队第二大队猛烈炮击。



双方在这里展开激战。



上午10时30分左右,伴随着炮兵的掩护,500余名清军从桥头方向渡过河发起冲锋,其余清军也纷纷开枪射击,一时声势颇大。



然而,清军阵地的掩护并无效果,冲锋的清军很快被挡回西岸。[据《甲午海战》]



午后,清军再次发起攻击。据记载,清军大部队倚仗猛烈的炮火支援,步兵1200人(应该主要是孙万龄部),向日军阵地杀去。另约300步兵攻向孟家庄南侧高地,还有数百步兵向孟家庄北侧高地迂回。[宗泽亚《清日战争》]



双方在大雪中展开激烈的枪炮战,进攻的清军暴露在雪地中,无法隐藏,攻击不利,被迫后撤。



石家河之战(此前有记为“白马河之战”,或记桥头之战)是威海保卫战的一次前哨战,被赞为清军获得了“小胜”,算是保持了嵩武军的荣誉。



此战战果是迟滞了日军前锋,并未起到阻击敌主队的作用,但孙万龄等将领在战场上显示了极大的勇气,是值得赞赏的。



………………………………………………



可是,这场战斗之后,正准备大干一场,27日,孙万龄却找不着友军了。



阎得胜此前既未按预定计划包抄敌人,却再次跟着自己的“筑堤军”撤得没影了。



刘树德军装备较好,且配有四门行营炮,应该是清军的主力,说好负责接应的,却突然于前日夜间,也弃孙军而西去。



连声招呼也不打,确实不够朋友。至于理由,查找资料,据称是奉上边的命令。



再查找,原来是威海守军感觉到威胁,将出击的绥军召回。



孙万龄真成孤军一支了,战意顿失,随后也撤出阵地。



据说,孙也是奉了李秉衡的命令。也可能,是那一句“往合戴统领(宗骞),步步驰应”关键时刻起了作用――既然戴统领已经不打算阻击了,那还配合啥呢?



各种记录把情况弄得扑朔迷离,是真是假便再弄不清楚了。



北洋系与山东守军之间的合作,竟是这样的一种情形――进攻之军,顿时便自己化为无形。



唯一可以准确认定的是,白马河一战之后,威海东路洞开。



日军两路并进,战火很快就燃及炮台。



――――――――――――――――――――――――



仗打到这儿,清军在山东战场的整个反应,是相当令人气结的。



除了总体指挥调度有问题,就是清军的表现――意志、勇气,很有问题。



不过,这也不是什么玄妙东西,如现在我们经常讨论,什么“国民意识”之类的玩意。我认为,几千年贯穿中国人精神的,应该是“国家”意识。别说大清没什么国民意识,比之早七十年的拿破仑时代的军队,又有什么国民意识?法军早年横扫欧州的勇武(我是说遇到莫斯科之前),更多的是连续胜利的鼓舞,对荣誉的重视,还有就是对将帅的信赖吧。



但有一个计算题,好象没人想到。



面对敌人,冲上去,阵亡的可能性为百分之五十,但可能整体上百分之七十的人能活下来,迎来胜利;跑下去,每个人生还的几率为千分之五。为了这千分之五,我们往往转身就跑。于是,迎来的是失败,和绝大多数的人毫无体面地死亡。



胜利和失败的情绪,都是可以传染的,是可以累加的。不管是胜利还是失败,就象多米诺骨牌,不,更象高山上滚下的石头,越落越快。



在失败的预期面前,没有了必胜的信心和战斗的精神意志,人们就会被本能所完全控制。



一点小聪明,就可能误了大事,丧失的是全部人员生命,还有胜利。



不说战争,拿经济中的一些常见例子,也能说明这种劣质的心理并不是稀缺品种。



比如,海上的渔民人人都想多捞一点,不惜违反禁令偷偷捞小鱼,结果最后大家无鱼可捞;养奶牛的想偷偷掺点化学品,养鸡的想偷偷喂点添加剂……最后,大家一起动手,影响了甚至是毁掉了本是自己赖以生存的整个产业。



轻易地就把责任推给别人,自己舍弃责任,是一种始终存在、随时可能逃出笼子的根性意识。



大清军队的败,也败在这里。



所以,我们应该对那些敢于战斗的中国军队充满敬意。



没有牺牲的勇气,谈不上敢于战斗。



不是所有的部队都能象我们在以后的抗日战争、直到朝鲜战争中经常看到的那样,能够战至最后,哪怕只剩一人,还能大喝一声冲入敌阵。



在此前,中国精神的回归,经历的是一个漫长而痛苦的近代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