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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竹取山决战—后半战—(2 / 2)


这个策略,应该是完全看穿了零崎轧识的人格,因此认定他破碎的心只会有一个选项。与武士道或骑士精神相比,他确实给人相当笨拙的感觉────但是这男人、零崎轧识,仍然贯彻了自己的道路。



不,事实上。



如果这一战的对手是来到雀之竹取山的其他的杀人鬼,事情的进展会完全不同吧────如果是零崎人识,毫无问题地必定能避开假面女仆的一击必杀,而且一开始就不会接受她那种提议。或者,如果对手是零崎双识,对方一定会欣然接受提议,然后不仅没有躲开,反而还会若无其事地加以反击吧。那并不是说他们很不正常,若是在相同情形之下,大多数人会驳回提议、闪开、然后反击────大概是这三种选项。



然而。



「……」



咕哝一声。



假面女仆不知低声嘟哝了什么。



声音的音量太小,以致于没有任何人听得见。



包括她自己也没听清楚自己究竟说了些什么。



但下一句说出口的话,却非常简单明了。



「我是个拳士。」



说完────假面女仆踩上零崎轧识仰躺在地的身体。她踩着轧识,像是再次施重似的────将整个人的体重加诸于脚上。



脚。



踩着心脏。



更加用力地踏着。



不断踩踏着。



「────这样就可以了吗?」



然后────移开脚。



竖起耳朵。



于是听见。



心脏的跳动────还有呼吸声。



她耸肩。



看来按摩似乎是成功了────如果失败,她不打算多做无谓的挣扎,会直接放弃吧……但这个名叫零崎轧识的男人似乎命不该绝。



嗯,也好。



既然一开始就说过不问生死,自己的这番行动,对于那个军师来说,就算不在她计算之内,不过也仅是在误差范围内吧。



她并不是慈悲为怀。



只是觉得违背良心。



「有时想一想────或许我在这里断送性命会比较好吧。那个军师似乎今后又会搞出更莫名奇妙的名堂来────……那么日后若还有机会,再一决胜负吧。」



下次一定要堂堂正正的。



彼此之间────绝不留情。



假面女仆第一次像个侍女一样,深深地一鞠躬后说道,然后转过身背对虽然已经复活但仍未清醒的零崎轧识,迈开了脚下的步伐。



并非前往山顶。



她不会前往山顶。



那是下山的方向。



自己的任务────刚刚就已经结束。



「……不过,就算是为了大小姐什么都可以做,但只有那个军师,真的是不想再次和她扯上关系────」



就是这样。



雀之竹取山第一回合、零崎轧识对假面女仆。



假面女仆、一胜────



杀人鬼‧零崎轧识────愚神礼赞这次的败北,真正发挥萩原子荻预期效果,已经是两年以后的事了。



◆ ◆



…………



………………



……………………



…………………………



暗口濡衣。



隐身的隐形。



在暗杀者集团(assassin guild)、「杀之名」排名第二、也是在「暗口」之中最具象征性的,反过来说,是意义上最符合「暗口」风格的刺客────也可以说是「暗口」象征人物的一名暗杀者────但是只有这次,濡衣并未接获要求刺杀零崎双识的命令。



反而还对他说『不必过于勉强』。



用不着她说,只要不是直接为自己的主人办事,濡衣可是不打算勉强自己或浪费心力────军师,那个军师,特地这样向他吩咐,应该是别有用心。



也就是说这次的工作,似乎蕴含着其他阴谋。



虽然那位军师绝对不会让他察觉────但调查零崎双识、「第二十人地狱」、自杀志愿这名杀人鬼是个怎样的一号人物────是暗口濡衣的职责所在。



无论胜败都无妨,只要有结果就好────她如此说道。



是这么一回事吗?



这与下达给假面女仆的『无论生死,只要绝对地胜过零崎轧识』的指令相比,似乎有点相像却又截然不同────反过来说,这一回比起零崎双识,重心主要放在零崎轧识身上。对付零崎双识,如果进行得不顺利,就留待下次再解决────大概是这么回事吧。



但是。



究竟做这些有什么意义呢?



暗口濡衣开始思忖起来。



从刚才开始那个男人就一直在四处逃跑。他似乎完全没有打算要寻找濡衣身在何处、或者是从何处攻击────当然,就算他要找也不可能找得到────总之,他看来丝毫没有要战斗的意思。



「反正杀人鬼……就是这么一回事吧……不是『杀手』也非『暗杀者』……反正杀人鬼……只会杀了比自己还弱小的人吧……不过就我而言,无论哪边都无所谓啦。」



和我没有关系。



和我的主人无关。



暗口濡衣小声地嘟哝着,并在竹林之中迅速移动。虽说是在移动,却一点声响也没有────既无留下足迹也无脚步声,他通过后和通过前的景色没有两样,就连一片枯叶也没有更动位置。



濡衣移动时,不仅鸟兽、连昆虫都无法察觉。



他疾速奔跑,周遭的空气却文风不动。



完美的尾随。



无瑕的追踪。



很可惜,今天的他没有什么干劲,对工作也不感兴趣,所以无法使出全力。如果在精神状况良好的时候,他这个隐藏气息的专家,有自信能够逼近对手的正面一公尺之内,并且神不知鬼不觉地将利刃刺进对手的咽喉,直到鲜血喷溅出来之前,都不被对方发觉。



这便是暗口濡衣。



他的真面目只让主人看见过────就连那位主人,看见濡衣真面目的次数也不多。濡衣并不希望自己的存在造成主人的烦恼。



自己是虚无。



自己是暗黑。



暗口濡衣有这种自觉。



「相对的……那个男人、零崎双识。说真的,因为听说他是杀人鬼集团零崎一贼的第一接班人,我还对他有所期待……只有那点程度吗?……好像就只是莫名奇妙一直在说角色怎样之类的自言自语……也没有必要一定得杀了他……不过这么麻烦的工作又是透过主人传达给我的……先在这里杀了他吗……不,不可以想到『杀』这件事吧……在恰当的地方,让他一蹶不振吗……」



顺带一提────这看来虽像是理所当然,但和假面女仆所采取的策略并不一样,这个『不杀的杀意』并不是军师‧萩原子荻所传授的主意,而是暗口濡衣原本的战斗方式。不用杀他、用不着勉强自己与他战斗、而且也没必要一定得分出胜负,萩原子荻下达这样的指示────对濡衣来说,尽管那是透过主人传达的「命令」────那是逼不得已才选的手段,将自己的安全性提升到最高。



「『杀意』……嗯,依这意义来说,所谓的零崎一贼便是『杀意』的聚集呢……是叫作D‧L‧L‧R症候群吗?不,这是多管闲事吗?真是可怕可怕……居然能若无其事地杀人……我着实无法想像呢……光是想到有那种团体存在,就令人郁闷……那么、接下来。刚好空下一段恰当的距离。



柯尔特左轮手枪。



以两手架起────正要瞄准目标时。



「……呃呀?」



零崎双识────从视线之中消失了。



明明到刚才为止,他都还在那里。



「咦……我明明没有移开过视线啊……也没眨眼睛……哼嗯……原来如此,比我想的还厉害嘛……」



手枪在手掌间旋转────并以两手反手握住。他以小指而非大姆指扣住扳机、大姆指支撑住握柄。



他面不改色。



不,其实是看不到的。



因为没有任何人能捕捉到他的身影。



「不过……就算躲起来,也毫无意义哦……自杀志愿先生。」



所谓的追踪术,并非是指绝对不会跟丢敌人身形────而是指即使跟丢了,仍能够持续追踪目标,这便是暗口流的追踪术、还有追捕术、追杀术。



暗杀术。



有着人类体型这样的巨大物体能够不留下任何痕迹的移动,这本来就不是件轻而易举的事。不过若是对于精通此术的濡衣而言,就另当别论……



「他应该是会往山顶去……不、但是,从他没出息地到处逃窜的样子来看,他也有可能想卷起尾巴,试图从这个战场中脱逃吧……」



濡衣以从容不迫的态度,追寻着零崎双识的踪迹。



绝对从容的态度。



没错。



他忘记了。



与其说是忘记────该说是没有意识到。



因为他处于追踪对方的立场────所以没有意识到。



这里叫作战场────



他没有意识到,这就代表着彼此互相残杀。



就算濡衣再怎么没有杀意。



他却没有意识到,对手是个杀人鬼────



对『杀意的聚集』────零崎一贼而言。



那是挽回不了的大意。



「……?」



尽管如此,身经百战的暗口濡衣,并没有难看的发出惨叫、也没有陷入恐慌,但还是────因为惊愕而停止移动。



不,是不得不停。



右脚────



右脚踝被捕兽夹夹住了。



锯齿状的铁齿从左右两边────牢牢地咬住、攫住暗口濡衣本不可能遭到捕捉的足踝。



皮肤绽开。



刺进肉里。



深达骨髓。



鲜血溅出。



「……这……这是……怎么一回事?」



为什么这种东西会?



他先估计遭受到的损伤,为了取得平衡,将另一边的左脚向后退────



就在他向后退的时候。



又一个捕兽夹。



同样地────挟住脚踝。



「……!」



因为这道冲击────他回想起来。



对了。



那个军师曾经说过。



这座雀之竹取山中已预先在四处设置了各式各样大大小小的陷阱────针对这回入侵至雀之竹取山的零崎一贼,作为伪装而设置的陷阱────



「但是……那应该都只是在山脚地带而已……而且,像这种伪装的陷阱,怎么可能夹到我……!」



这时────察觉到了。



零崎双识。



那个男人。



那个杀人鬼。



怎么会没有马上明白呢,这种东西────一定是他设下的吧。那个杀人鬼……他一定不仅仅是避开这些为了伪装而配置的陷阱,还偷偷地回收────为了再次利用。



然后。



这次并非伪装────而是真正的设了陷阱。



「想……想对我暗口濡衣进行陷阱战吗?……零崎双识!竟敢这么瞧不起人────」



他先将柯尔特左轮手枪收起来,以双手竭尽全力地硬是将紧闭的捕兽夹扳开。先是左脚、然后右脚也重获自由。没事、伤口并没有很深────如果伤到阿基里斯腱的话就糟了,幸好他是往前后踏出,而不是往左右踩出脚步。



零崎双识……!



没想到他装作一副不停逃窜的模样,却只是在牵制他……利用刚才这段时间,他究竟移动到哪里去了呢?如果是走远了那还好,但相反地也有可能正在接近自己……



攻守交替了……?



不、怎么会、不可能。



「……怎么办……该如何是好……?」



像在询问自己一般,濡衣喃喃自语。



既然对方反击了,判定前方为危险地带,而先行撤退也是一个办法────他不敢说自己已经完整搜集到关于零崎双识的情报,但此时濡衣也完全没必要勉强自己追上去。



不、可是……



即便如此,这个时候……尚未结束。



一思及此。



濡衣的视线骤然变暗────感觉上并不像是乌云罩日般缓缓笼罩,而是以一种更明显的速度涌来。暗口濡衣在一瞬间察觉之后,不待确认上方就当场一跃向前方滚去────



恐怕在高耸入天的竹子上头,也架设了猎捕肉食动物时所使用的铁制粗网吧────看来是被某个机关引发(大概是和捕兽夹之间有着某种连动关系吧),然后落了下来。



千钧一发之际闪过了,若被捕兽夹引去注意力、再慢一点察觉到头部上方传来的气息和空气流动的话,就非常危险了────



当他这么想时,前方出现二段式的陷阱。



跃起后身子滚动的前方,是一个凹洞。



连小孩子的恶作剧都说不上的,太过原始的陷阱────但单纯以一个二段式陷阱的第二段来说,实在非常有效。



「……咕!」



他迅速向两边撑开四肢────防止落下。



凹洞不算很深。



可能是他本来就没有太多闲工夫挖洞,所以利用了原本就有的自然凹洞吧────但是深浅并非问题所在。



在洞穴的底部,插置着尖锐的竹子。



竹管被斜向切开,像竹枪那般。



「竟一边逃走……在之前以那个愚蠢的剪刀切断竹子,就是为了这个埋伏吗……?」



接二连三的────陷阱层出不穷。



怎么回事……这究竟怎么回事?



零崎双识应该是一名杀人鬼。



这么一来他简直就像是个陷阱专家嘛。



并非事先准备的缜密安排,而是顺手使用战场里现有的东西,并做出了这样的陷阱……一开始为了伪装所设置的陷阱中,并没有炸药之类的机关,这时该说是不幸中的大幸吗……



「我不再迷惘了……现在就明确地下决定……在这里撤退吧。」



濡衣谨慎地从洞穴中爬出来,一边这么说着。



「『对零崎双识不能大意』────这已经成为贵重的资料了吧……那么我也完成了我的任务……这之后不管是胜或败、是生是死都与我无关,总之我已经脱离任务了────不然我可会遭人怨恨。」



被那种人怨恨的话,他可是避之唯恐不及的。



爬出来的方向────向后退。



和零崎双识的痕迹反方向。



那是逃离零崎双识的方向。



「这一回就先将胜利让给你吧、自杀志愿先生────」



倒退。



但,那是不切实际的吧。



是不切实际的行为、不切实际的决定吧。



为什么这么焦躁呢。



一点也不像以隐身闻名的暗口濡衣。



从迄今的战斗中,暗口濡衣的战斗性格已经被零崎双识看穿────只要稍微陷入危机、就算并非真正的危机,只要是类似于危机的东西一映入眼帘,暗口濡衣便会轻易地撤退。而这一件事对零崎双识来说,可以说是最早纳入考量范围的应对条件之一。



那么。



双识会断了他的退路,也是理所当然。



「……啊。」



竹子────许多竹子倒在地面上。



被切倒在地上。



零崎双识搞的鬼。



他一边逃窜,一边随手将身边的竹子逐一切断────但那是为了在洞穴中架设竹枪的伏笔────不过。



不仅是如此。



倒在地面上的竹子间,只有一株。



没有被砍倒的竹子。



根还────与地面连接。



它被硬是压弯────尽其最大限度地压弯倒下,混进惨遭切断的竹子当中。有一株还活着的竹子就在那里。



要隐藏树木就藏到森林里。



然后。



为了逃走他的左脚踏出了第一步────由于捕兽夹所造成的伤口,暗口濡衣的左脚被一种异样的触感所包覆,和正常的感觉有着些许的不同────在他踏出的左脚所踩踏的那个地点。



被土壤所覆盖着。



却有个编成轮状的锁链。



「锁……锁链?」



为什么────有锁链?



之前装设的陷阱中有锁链吗……?



当然,暗口濡衣不会知道。



他绝不可能会知道,那是零崎双识为了将他心爱的弟弟带来这座雀之竹取山时,所使用的坚固至极的锁链。



这时────竹子弹了起来。



因为它是活着的竹子。



依照当初被压弯地程度────弹回原样。



「……!」



作为萩原子荻对付零崎轧识的计策,这片为了削减他的战斗能力而量身订做的竹林战场────反而成为让她被反将一军的陷阱之地,这是她万万预想不到的。



那正如同、放长线钓大鱼────



◆ ◆



「嗯……呜呵呵,看来那家伙已经落入我真正的陷阱里了呢。该说是真正的呢、还是主要的呢。」



零崎双识站在离那个地点相当远的地方,听见竹子弹起的声音。那个陷阱正是若没人上钩的话,便不会有所变动的类型,这么一来,双识终于从他那阴险的攻击中得到解放────当然,如果敌人只有他一个的话。



「真是粗心真是粗心……经验多就是不一样、经历丰富就是不一样,和我零崎双识相比谁都一样。呜呼、呜呼呼。陷阱这种无聊的东西,早在记住酒精的味道之前就熟到不行了。这样一座山真像是个玩具箱。」



这是。



这便是百分之百的零崎双识。



不使用「自杀志愿」的────零崎双识。



还有一个,只有「第二十人地狱」────只有他被这么称呼时,是还没被称作自杀志愿以前的零崎双识。



「那么、嗯……该怎么做呢。」



他解开隐藏住的气息。



因为他非常讨厌动用到心神,别说是一般时候了,他连在战斗中也很少隐藏气息,尽管还做不到暗口濡衣那样的程度,但在躲避敌人追踪时,适度地隐藏气息,零崎双识倒还能做到。



但因为很耗心神────所以不做。



也不想做。



那种是虚无或暗黑。



「对对、我就是那样的角色────想起来了。零崎双识在迷糊中的胜利姿态最帅了。」



呜呵呵地笑道。



那个笑容真正────的确是零崎双识。



不可能是他以外的任何人。



「嗯……好像有点和什么东西混在一起了────『强者的气息』现在还没消失呢。不过,和谁开始战斗了呢?……是人识吧。先去那边吗……不,在那之前,至少先确认一下这个敌人的身影吧。测验的结果不用说,很显然地就是『不及格』────」



零崎双识全然不知道,这句话的意思就代表他接下来要去会见那个据说只有主人才看过真面目、虽然还活着却已成为传说的暗杀者、隐形的濡衣本尊。双识开始往他的方向前进。幸好,那和前往山顶的路线一致────就算要赶到人识那边支援他,但反正他也在山的另一边,一定得经过山顶才行,双识心想这反而还是最短路径。



「反正战斗都开始了,现在才去已经为时已晚了……实在忍不住着急了起来,不过就算着急,可能也是毫无意义呢……呜呵呵。嗯、这搞不好正是让人识脱下他假面具的机会呢……不过我身为一贼的长兄,还是得尽可能做些事才行────」



为了制造之后说给轧识和人识听的恶作剧笑话,双识边特地引动自己设的陷阱,边像汉赛尔与葛丽特一般,反方向地循着他之前为了让敌人得以追踪时特地留下的痕迹走────



一株粗大的竹子上下颠倒地垂吊着。



看到了一个女国中生。



「讨、讨厌啦────」



由于被倒吊着,那个女国中生拼命地压下她那理所当然整个往下翻开的裙子────



◆ ◆



很可惜地,这个清纯的女国中生,并不是那个散发出可怕杀意的暗杀者────暗口濡衣的本尊。



她是谁呢。



吊在那里的,是萩原子荻。



「……是到这里吧。」



不久之前。



山顶附近。



雀之竹取山────听见市井游马在南侧布下的「丝线」,遭到他人以惊人的速度被切断这项消息────



萩原子荻如此说道。



「看来有个预定外的登场人物、而且是相当不合规定的登场人物混进来了呢────所以交易就取消了。」



「对不起……抱歉。」



游马────对于她那太过冷淡的态度,不由得忘记对方的立场不过是个学生,发自内心地脱口道歉。



「怎么会、怎么可能……被入侵到如此内部的地方,竟然没有注意到……不可能,我的『丝线』────」



「那不是老师的责任喔,请你不要介意。或许我这么说相当失礼,但是我已经完全掌握住老师的能力了────因此,老师没有任何失败。单纯只是出现了一个超越你的对手而已。」



「……」



超越她的对手。



「是谁呢……零崎一贼里的其他人吗?」



「应该不是吧────当然,也不是我瞒着老师所准备的伏兵。由于可能你会怀疑我,所以我先特地开口否认────」



「你没有头绪吗?如果是你的话────」



「大概是……等等。」



子荻想说什么,又停下来。



「这已经和老师没有关系了。」



「你说没有关系……」



「既然那个人超越了老师的『丝线』,而能够入侵到内部干涉我们的话────这之后的事情进展,老师就已经不能再参加了────如果你以战士参加的话那另当别论,不过身为巡哨武器的市井游马已经毫无利用价值了。」



「……!」



以满不在乎的神情,说出尖锐而伤人的话语────但一切正如萩原子荻所说,竟然在对方行动之前,她都无法发现到对方的存在────做为雷达探测器已位居二流以下。



进不了正式比赛。



在预选就落选。



但这是────极为冲击的事实。



代表毫无用处。



在战场上根本毫无用处。



这────



比身为道具还要感到更加屈辱。



或许是明白到游马的心情吧,子荻像是要改变气氛般,适时地以爽朗又明亮的声音「嗯!」了一声



「嗯,能够通过最低限度的习题,所以就算是及格吧────老师。先不管南边,北边的『丝线』还留着吧?明子和愚神礼赞的决斗怎么样了?」



「咦……?啊、啊啊。嗯────」



她慌忙地探测着。



她注意力都集中在南边的「丝线」上,所以都疏忽了另外一边────真是耻上加耻。闭上眼睛,集中精神。



「……正面对面摆开架势。大概正如你的策略────那个场面看起来,似乎正是明子朝零崎轧识的心脏挥出一击必杀的拳头的模样。」



「嗯,很好。」



子荻一脸笑意。



在计算错误的这个情势中。



「这么一来,有点在意自杀志愿……太得意忘形了。那边的情况怎么样?老师。」



「那边────啊。这下……可能不太妙。」



「可能不太妙?怎么一回事?」



游马将她透过「丝线」感知到的事实,据实地说出────零崎双识在对付暗口濡衣时,似乎以他在雀之竹取山山脚下回收到的各种陷阱,又重新设置了高明许多的陷阱。



「哎呀、是吗……果然不可能吗?不过,其实也是在预定内,派一个人就够了……不过,连排名在前的濡衣都办不到……到底怎么一回事呢。」



虽然子荻看来有些遗憾,但那似乎也是在预料之内,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只是平淡地继续思索。



「……是啊。这么一来,就要请濡衣退出了吗……那欠我一次。」



「你打算怎么做?」



「老师。我对老师有一个最后的请求。」



子荻说道,强调最后的那个字眼。



「并不是请你做雷达探测器的工作,老师,能够请你一直待在这里,等待赢得胜利爬上这里的人吗?我想会是南边的某个人吧。」



「南边的、谁?」



这么说来────西条玉藻。



子荻挂心的零崎。



还有────身分不明的违反规定的第三者。



「第三者大概不会爬上山来吧,所以我想会是玉藻或『他』两人其中一个────如果到太阳下山时都没人来,那就先撤退吧。带着那个帐篷和里头的所有东西。」



「你不担心────玉藻美眉吗?」



「我很担心哟,毕竟是可爱的学妹嘛。」



子荻迅速回道。



「只不过,已经完成了较优先的工作,所以这边就决定交给老师。就拜托你了。」



对于萩原子荻冷淡的态度。



其中完全感觉不出来方才触及玉藻的话题时,她所显露出来那符合年纪的举止。



就像是────



那也是演技一样。



「……你要怎么做?」



对此,她什么也无法说────



既然什么也做不到,就什么也无法说────



市井游马只是如此询问。



萩原子荻将手指抵在眉间。



「嗯────」地低吟。



「可以的话,我想在稍后一点才直接接触……不过呢、就先进入那个战况中吧。」



然后子荻低头看着自己的身体。



「是啊……这身运动服装扮感觉好像太过随便了呢……虽然是标准打扮,但不妨就穿着澄百合学园国中部制服来萌一下吧。」



◆ ◆



也就是说────事情经过就是如此。



萩原子荻代替了暗口濡衣,落入零崎双识所设下的陷阱中,头下脚上地吊着。



顺带一提,暗口濡衣也是不小心触碰到了陷阱的机关,但他在千钧一发之际躲开。若子荻没有联络他的话,可能现在还在持续战斗吧────他已经和假面女仆一样,下山了。



隐藏起气息。



宛如一开始就不存在一样。



当然,子荻没有看见他的面貌也没有听见他的声音────完全就是向暗口濡衣借来的战力,子荻并没有要再深入瞭解的意思。



因为他也是────在预赛落选。



「……………………」



「讨、讨厌啦────请、请救救我!」



子荻发出凄惨的悲鸣。



而零崎双识不知是否有听见子荻的呼唤,并没有任何回应,视线紧盯着子荻裸露的大腿,目不转睛地凝视着。



「……那、那个────如、如果可以的话、如果有空的话,希、希望、你能救我下来。」



子荻一副走投无路的样子,不用说那当然是假装的,但她并没有特殊的强悍躯体,可以长时间忍耐被倒吊起来的严酷状态。想早点从这种状态中获得解放,确实是她的真心话。



「……」



不过双识────依然保持沉默。



糟了。



难不成被视破了……?



不过她这身澄百合学园的制服,不可能会引起他的警戒心────外表看来只是间大小姐学校,和「杀之名」等等之类的血腥事物完全无缘,所以他看见吊在那里的子荻,应该不可能发现到子荻是敌人、而且还是幕后黑手。



应该、是不可能……



但这个零崎双识────



连那个暗口濡衣都先下手为强搞定了────



「啊啊!对了、要救你才行!」



终于。



好像现在才注意到一样,双识大声嚷道。



「你的名字是?」



「咦、呃……」



子荻完全没有想到在获救之前,会保持在这种状态下被问名字,所以有点困惑。



「萩原、子荻。」



在这里没有必要使用假名。



因为在闻名的贵族女校‧澄百合学园中,有一名叫萩原子荻的学生注册入学这件事,是铁一般的事实。



「是子荻美眉吗?真是好名字呢!」



……双识不知为何看来非常开心。



他是在开心什么,就子荻来看也完全不明白。



在说这些之前,头部,充血了……



吊在半空中,真的、再这样下去……



「那、那个……」



「嘿咻、呜呵呵呵、是啊!话说回来子荻美眉、先让我问一件事就好,你觉得紧身裤这种东西怎么样?」



「咦?啊啊、因为夏天时会很闷热,所以我不怎么喜欢……呃,为什么你会在这种时候问那种问题?」



「这当然是重要的伏笔啊!具有非常重大的意义!『这种时候的那个问题就是为了现在』,你总有一天会明白这句话的!来吧!那么,子荻美眉,抓住我的手吧!」



双识说完伸出双手。



不,就算他伸出双手……如果要抓住他的手,当然,子荻就不得不放开她压住裙子的双手……而且在这种单脚被锁链吊起来的情况下,抓住下面的人的手这件事,到底有什么意义啊?



「快点!在为时已晚之前!快点从那件怎样都好的裙子上把手移开!」



「那、那个……可、可以的话,先别管我的手,您可以想办法解决一下锁链吗……」



「嗯?是吗?可是我觉得应该要先牵牵小手的。不过,既然子荻美眉你都这么说了,那也没办法了吧……」



双识明显一脸不满,依依不舍般地嘟哝起来,然后将手伸进西装内侧。拿出了爱用的大剪刀────



「自杀志愿」。



────那就是「自杀志愿」。



她当然是第一次亲眼见到……



看来十分缺乏实用性,但的确一把很有威迫感的狰狞凶器,让人光看就觉得这把武器大概饮下了不少鲜血。如果是精神正常的人,一点也不会想要触摸。



「嘿!」



双识轻轻地单脚跃起,伸长握住大剪刀的右臂,对准将子荻倒吊起来的锁链────以「自杀志愿」啪喳地剪成两断。铁制锁链的硬度在「自杀志愿」的刀刃面前似乎毫无招架之力。当然双识拥有的精湛技术也是主要原因────



由于锁链被切断,子荻理所当然地掉落下来。



并且小心不被察觉、若无其事地采取防护。



只是要让对方看来她像是丢脸地、无计可施地、顺从重力掉下来。由于下方是柔软的地面,所以只要小心注意不要扭伤就没问题。



「……没看见。」



双识低喃一声。



是没看见什么呢?子荻反射性地拉好裙摆。



「真是非常感谢您……那、那个,如果可以的话请教您的大名是?」



「我是零崎双识。」



「咦?啊、是────」



没想到他会毫不抗拒地对一般人(看来是这样的子荻)报上零崎的姓氏,真意外……不,这么说来,她曾经听说零崎双识是后天性的杀人鬼集团、零崎一贼中唯一一个没有零崎以外的名字的杀人鬼……那时她只觉得「那种事怎么可能」,而觉得半信半疑。



「你那是澄百合学园的制服吧?」双识说道。



看来他知道。



「对吧?领口与袖口的设计,是一大特征,在其他女校当中,很少看见这种款式,所以我立刻就认出来了。」



「是吗────是的,正是如此。」



就她而言,省了说明的时间真是帮了大忙────澄百合学园本身很有名,但并没有连制服设计都广为人知……嗯,关于这件事,其实只要出示学生手册就好了,所以也不算会花很多时间……不、等一下,但是为什么那个看来明显年长、至少相差超过二十岁以上的零崎双识,对于女校的制服会知道地那么详细呢?这个,说不定他只是碰巧知道而已……



「那、那个……零崎先生。您救了我,我这么说可能不太恰当……但能请您收起那个剪刀吗?」



人家有尖端恐惧症。



她补上了这一句,让自己看来极度娇弱。



毕竟对方是杀人鬼,不知道会在怎样的契机下萌现杀意、她可不希望对方一时兴起杀了自己────她这么想着而发表声明。



「嗯?啊啊、这个吗?啊啊、抱歉、抱歉、我身为一名绅士,竟然在女孩子面前拿出刀刃,这真是太失态了。」



双识点了点头,「呜呵呵」笑了笑,然后────



「嗯────这么危险的东西、嘿咻!」



将他爱用的大剪刀、也是他自身绰号由来的「自杀志愿」往竹林的另一头丢去。「自杀志愿」像回力镖一样不断翻转,不过当然不会再回到这边,而是消失在竹林深处。



「你看!这么一来就完全不用担心了、子荻美眉!安心了吧、太好了呢!」



「……」



这男人是个笨蛋吗?



说明白点,这样的情况真是再好不过,虽然他无法察觉,但子荻知道自己的表情有些抽搐。



「来!快抓住我的手吧!」



这次双识面对落地后就蹲坐在地的子荻,伸出他的手。他既然朝自己伸出了手,这一次就无法拒绝。于是子荻握住他的手。



零崎双识露出极为幸福的笑脸。



嘿嘿────这种表情。



「变……变态……」



「嗯?你刚刚说了什么?」



「啊、那个……呃、我是说变成这样、事情变成这样真糟呢……」



不由得说出真心话后,子荻被拉起身来,连忙如此解释。



「啊啊、是啊、真是灾难呢。是谁啊、做出这么过分的恶作剧陷阱。」



就是你。



「一定是我弟弟,人识他就是爱玩这种无聊的恶作剧呐。这次我一定会好好地惩罚他,但请你看在我的面子上原谅他吧,子荻美眉。」



「是、是……」



看来「他」,之前在观察时见过的那个脸颊刺青的少年,名字叫做零崎人识,子荻机灵地将这项新情报输入脑海之中,一边思索着该怎么应付眼前这个自己已经站起来了、却还迟迟不肯放开手的双识。



为了达成目的,果然情况还是比预期更好为妙,但是为什么呢?这似乎不是她所期望的……感觉。



「不过子荻美眉有什么事吗?居然一个人跑来这种深山之中,就算没有我弟的恶作剧也是很危险的哦!还好你遇见的是像我这种光明磊落的绅士,不过一个花样少女,这么做还是太过于粗心大意了哦。还是你是和谁一起来,结果走散了呢?」



「这个嘛────」



看来总算能切入正题。



对于澄百合学园的学生在这种深山里,他不可能不起疑────以伪装来说虽然很完美,或许不会被认定为敌人,但是就整体情况而言,还是令人起疑。



她早就准备好足以应付他人怀疑的理由────不仅是应付,若一切顺利,甚至也能和之后的一切串联起来,是个绝对完美的策略。



跌倒的话不光只是会站起来。



不管是在什么情况之下,都会尽力让事情好转。



让世界以自己为中心转动────



这便是军师────萩原子荻。



「零崎先生,您知道拜萨尔机构吗?在离这座山不远的城镇上,有它的支部────」



拜萨尔机构对「杀之名」来说,是个关系不深的组织,但他应该知道这个名字吧────特别对于现在的零崎一贼来说,是个拥有特别意义的组织。那是因为萩原子荻作为「狙击手」时参加了与零崎轧识的战斗,在那时所利用的……并牺牲掉的组织……讲得简单易懂一点,是拜萨尔机构的敌对组织────



「……」



不过。当子荻一提及拜萨尔机构时,双识又开始左顾右盼了起来,并且莫名地开始在意起天空来。



好像在听、又似乎漠不关心。



……难不成他没有兴趣?



完全不热中。



态度和刚才至今截然不同……



甚至也不随声附和……



「……呃。」



变更路线。



子荻改变想法。从至今的倾向来看……



虽然她不太想这么做,但只能放手一搏……



「我病弱的妈妈就住在那个支部隔壁,因为她说无论如何都想要吃到香菇,所以我才偷偷溜进来采香菇的!」



「哇────、真是太了不起了!」



如她所料,零崎双识的反应很强烈。



但又觉得好像失去了什么。



某种没有形体的东西,但非常重要。



但她不得不继续说下去。



因为那个大人还哇哇地喊叫着。



以那么无忧无虑的笑脸。



他的确已经完全提起兴致了。



虽然有些遗憾,但方向是对的。



这么一来,就当拿起毒酒。



「太完美了!来吧、再多告诉我一点事情、让我再更开心一点吧、子荻美眉!」



「我也知道我做了坏事,但一想到是为了妈妈我就无法忍耐!会遇到这种事一定也是天谴吧!不过能够得救,真的是非常谢谢您!」



「不不!别在意、根本不用放在心上哦、子荻美眉!不管其他人说什么我都会承认你的勇敢!你无庸置疑地『合格』了、满分一百分、子荻美眉!」



「哎呀!您真是太温柔了、零崎先生!」



「叫我零崎先生真是太客气了!子荻美眉和我感情不是很好吗?就不用客气了!随便你爱怎么叫我就怎么叫吧!」



「……、那、那、我叫您大哥哥可以吗?」



「你尽管叫吧、叫得大声一点!」



「大哥哥!」



「太小声了、再叫一次!」



「大哥哥────!」



…………



…………



现在的状态,与其说是饮下毒酒,更像是深陷泥沼吧……



于是这两个人,军师‧萩原子荻与杀人鬼‧零崎双识,之后就在雀之竹取山里转来转去,到处寻找美味的香菇。双识似乎完全忘记了他方才感觉到的「强者的气息」,不仅如此,就连轧识和人识、还有当初来到这个雀之竹取山的目的也完全遗忘,直到日落、就算日落以后,也一直勤奋地寻找着香菇。萩原子荻按照计划、按照策略,成功地与零崎双识────自杀志愿,零崎一贼的最重要人物进行接触,而且还成功地完成计划以外的取悦杀人鬼这项丰功伟业……听说这之后的一个礼拜,她陷入打从出生以来从未感受过的强烈自我嫌恶。



那么,虽然最后变得有些乱七八糟。



尽管变成这样,但还是说一声。



雀之竹取山────第二回合、零崎双识对暗口濡衣。



零崎双识、威严获胜!



◆ ◆



然后,剩下的最后一场战斗────



雀之竹取山最终战。



杀人鬼与杀手。



零崎人识和匂宫出梦之战。



由此开始,两人之间剪不断、理还乱的因缘,最初就是由此次的决斗开始────据说,之后则是意外干脆、波澜不惊地,且在一瞬间分出胜负。



干脆地。



毫无意思。



只发生在一瞬间的战事。



导致了往后三年内七次的相互残杀,这场人识与出梦第零回的战斗────已经分出胜负。



左拳。



零崎人识的左直拳,



直接命中了────匂宫出梦的鼻梁。



在战斗开始后的下一秒。



在两人身影交错、互相重叠的那一刹那,出梦恐怕是要立时使出华丽的飞踢吧,双脚已经腾在半空中,而人识将骨折的左手朝她的脸部甩去────加上全身的重量,让她吃下这重重的一击。



使出浑身力量砸上去。



也由于出梦的双脚正离开地面跃至半空中,便直接挨下那一击而向后翻飞、娇小的身躯在空中迅速地旋转两圈────又以迅雷之势用背部撞击地面。



双脚并拢起来后一跳────



呯咚地又一起落下。



「……你、你这混帐。」



匂宫出梦不打算站起来。



脸上明显露出她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或者无法理解的混乱与疑惑。鼻梁虽然没有被打断,但惨遭殴打的鼻子,正源源不绝地喷出鼻血。



她不打算站起来。



和双手被束缚住这件事并没有关系。



只要她想,马上就能站起来。



「你、你的手,不是骨折了?」



「啊?」



人识晃着他那原本该有问题的左手,举至出梦能看见的位置,炫耀似地挥了挥────



「你白痴吗?那种事情,当然只是装作骨折的样子啊。只是用手臂去撞竹子这种程度,不可能会导致骨折吧,你以为人是为了什么摄取钙质啊,我只是觉得有点麻麻的而已。那点麻痹还正好能够刺激一下肉体神经呢。真是的,你完全误会了吧,我重要的左手,就算是一只,怎么可能为了你这家伙刻意折断啊。」



哦、左手本来就只有一只嘛────又说道。



零崎人识啊哈哈地笑着。



「是我赢了。」



「……」



「真是杰作啊────匂宫出梦。」



「嘎、哈、哈。」



出梦的嘴角扬起一抹冷笑。



那个笑容却近乎苦笑。



像是────无法隐藏住自己的震惊。



居然落到这种下场……不管是脚底以外的部位碰触到地面,还有再之前的,正面遭到对手殴打这两件事────她的样子彷佛在说────这都是第一次。



零崎人识无视于出梦的模样,毫不留恋地转身背对倒在地上的出梦,然后走近同样倒在地上的西条玉藻。



才想说他打算做什么────人识勉强地使用受伤的右手,将玉藻的身体背到背上。他背起玉藻。人识也不是身材魁梧的人────应该说,是身材瘦小的人,但论起年纪或是其他方面,玉藻又都比他更加娇小许多,所以这画面构图并不算太奇怪。



但如果是认识零崎人识……或者是认识汀目俊希的人来看,都觉得这是一副不敢置信的光景────若是那些深知他性格的人来看的话。因为人识异常抗拒那种亲密行为,无论是主动或是被动。



「拜拜啦,匂宫。啊啊、还有,如果你想要游戏对手的话,我介绍我大哥给你吧。先不论个性光看外表的话,感觉上你应该是我那白痴大哥喜欢的类型吧。所以无论今后发生什么事,绝对不要再对我出手了。若是大哥不行的话,我再介绍其他的人给你,总之,就是别再对我出手。」



「喀哈哈────」



出梦的脸庞满是鲜血,但仍不断笑着。



脸上完全看不见遭人暗算后的屈辱。



爽朗、但又残虐的笑声。



「喀哈哈哈哈哈!」



「我……可以走了吧?」



「哈哈哈……喀哈哈!」



「……」



「喂────零崎人识。我说过我很喜欢你,这句话是不会收回的喔。」



「哦……啊?」



「下次就让我们以双手来应战吧────喀哈哈哈哈!变得很危险刺激嘛、变得很开心嘛!让人很期待地狱般的终极战斗嘛、零崎人识!」



「你有在听别人说话吗?……」



零崎人识又说「啊、啊,算了!随便你!」之后,背着西条玉藻缓慢地开始步行前进。朝着北方前进────也就是,朝向山顶。



至今,唯一一人。



只有一人以山顶为目标。



「喀哈哈哈哈────喀哈哈、喀哈、喀哈哈哈哈哈哈哈、喀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喀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那就是「食人魔」(Man Eater)。



匂宫出梦纵声大笑────



直到零崎人识远离之前,笑声仍持续回荡在竹林间。



好不容易终于听不见了……



说不定她出乎意料地,仍然继续笑着也不一定。



只是他听不见。



或许、她还一直笑着。



「啊────啊……又被奇怪的人物缠上了……我该怎么办啊?为什么我总是受一些奇怪的家伙欢迎啊……也只能认为这是某人带来的不良影响。」



跟踪狂只要大哥一个就够呛的了。



人识仰赖着直觉和太阳的方向,朝着雀之竹取山的山顶,走上变得有些陡峭的斜坡,心里头忿忿不平地咕哝着────在他将匂宫杂技团本家成员的杀手称为怪人,并且将之与和零崎一贼的突击队长、杀人鬼的大哥并列,都当作跟踪狂时,一只手臂从背后环住他的颈项。



「……飘啊────飘。」



「……哦哦。你什么时候醒来的。」



背后的人,理所当然,是西条玉藻。



背后和她紧密地贴在一起。



然后────西条玉藻环绕住零崎人识颈项的那只手,当然是没有骨折的左手。



「就这样……稍微用力……就结束了。颈骨就,啪啦一声。」



「……啊────啊。我知道了、我知道了。今天就算我输了吧。」



「嘿嘿嘿。」



玉藻笑着。



一脸非常开心的样子。



「赢了────」



「……真是的,今天到最后都这么倒楣啊……这么一来,不接受试炼可能还比较好呢。准备的部分,跟考试范围完全不同嘛,这样。大概在补考时,可以拿到好成绩吧。」



「唉。」



「怎么了。」



「为什么说了谎……能告诉我吗?」



「啊?怎么,你也可以正常地说话啊?而且还若无其事地用平辈的语调。我可能比你还大上四、 五岁哟?还有,什么谎话啊。我又没有说什么谎。」



「因为……你左手不是骨折了吗?」



「……」



左手。



打了匂宫出梦的左手────



尽管他对出梦说了那一番话。



但其实他的左手真的骨折了。



和右手一样,下臂桡骨闭锁性骨折。



况且还用这样的手用力殴打人类的脸部,自然连尺骨也骨折了。顺带一提,由于他打的脸是属于超出人类规格的匂宫出梦的脸,所以他从末端指骨至掌骨全部都遭殃。



就连现在────他只是让玉藻的身体压在背上,不管是他的右手还左手,几乎都无法支撑住她。他只能让上半身往前倾以取得平衡,用相当勉强地的姿态背着她。



「你不回答的话,可能脖子就会啪啦一声哦。」



「威胁我啊……啊────喏,在可以说出口的事情之中,也有实话和谎话吧?」



「五────、四────、三────……下一个是什么来着……跳过去好了、一……」



「知道了知道了。停止倒数吧。那个该怎么说呢、这也不算是说谎吧。嗯……是啊。硬逼我说的话,就是为了维持自尊心。」



「自尊心?」



「没错,自尊心。」



「自尊心……是你的自尊心?」



「不是啦────是那家伙的。」



人识理所当然似地说出这么短短一句话────西条玉藻就只是回了声「是吗」便陷入沉默。零崎人识完全不明白她对于这个答案有何感想────西条玉藻的心理,可是连萩原子荻都无法理解的。



但是。



不知是否是因为那个答案的缘故。西条玉藻似乎决定保持沉默。



这是只有出梦和玉藻知道的事实。



其实西条玉藻的心脏,在承受匂宫出梦击出的第一击时────与匂宫出梦登场的同时,就已经因为受到冲击而停止跳动,对零崎人识而言,他看来只觉得出梦在践踏着玉藻已呈现无法战斗状态的躯体,但是借由第二次的踢击,虽然还不至于让玉藻恢复意识,但让她一度停止跳动的心脏,再度开始鼓动起来────



这真是奇怪。



如同假面女仆对零崎轧识所做的事一样。



「……飘啊────飘……飘啊飘。」



但是,玉藻决定保持沉默。



尽管不知道是否是为了那个答案。



但大概是为了守护某人的某样东西。



雀之竹取山第四回合,零崎人识对匂宫出梦。



零崎人识获胜。



顺序颠倒了的第三回合,零崎人识对西条玉藻。



西条玉藻获胜。



接着,因这两场竞赛分出了胜负,雀之竹取山进行的所有战斗,事实上已全部结束。



◆ ◆



笑声停了一会后────



匂宫出梦摇了摇头,甩掉已经凝固的鼻血,直起了上半身。



「……哼。」



然后低哼一声。



以斜眼偷窥般────往零崎人识和西条玉藻消失的方向瞪了一眼。即使是现在,出梦只要追赶上去就能轻易捕获他们,但当然,她不会这么做。



没有必要那么做。



因为今后────还有很多机会。



「原来如此……所谓的零崎一贼,似乎相当有趣。不过,该怎么做呢……不、算了。如果我老是在玩的话,有人会生气的吧。作为一名匂宫杂技团的成员,总之现在就先老实地完成任务。总之,现在暂时先这样。」



出梦轻盈地交叠膝盖后直起身子,然后大步往人识跟玉藻相反方向的竹林走去。



「『断片集』────接下来,就剩下该怎么向『断片集』那伙人报告的问题了……不过,那是理澄负责的范围,不是我该知道的事。虽然我想先隐瞒有关那家伙的事……不过,不管怎么做,之后情况似乎会变得相当棘手────话说回来。」



她突然环顾四周────



确认着所有曾经存在过的大量「丝线」,都已经消失了。出梦所切断的「丝线」,好像也已遭到回收────是想不留下任何证据吗?



「哼、『控线使』────手腕好像不是很高明呢。从丝线包覆整座山这一点来看,大概由二十人或三十人动作完成的吧。喀哈哈、如果那当中,至少有个厉害的曲弦师之类那就有意思了,但还是不可能有吧?────只是假装让人这么以为吧?反正还不够格当我的游戏对手────」



嗯,有机会的话,下次就杀了吧。



她做梦也没有想到,这句话竟然对自己未来的命运,含有非常讥讽的意义────



匂宫出梦,退场。



总而言之,现在暂时退场。



◆ ◆



「……哎呀。」



雀之竹取山────山顶附近。



市井游马察觉到有一股气息,正在接近她所处的位置────既然已经到如此近的距离,就已不再需要「丝线」,没有那种东西也能明白。



来自南边。



登上山顶的人当然是────脸颊刺青的少年。



还有,西条玉藻。



「……嗯。原来如此啊────」



两个人……爬上来吗?



两个人抵达这里吗?



尽管是脸颊刺青的少年背着西条玉藻的情况,但两个人就是两个人。



这在游马的预料之外。



而且────大概也在子荻的预料之外。



虽然子荻并没有明确断言,但从她言语之中可以得知,她应该是预估只有一个人能到达这里。



但却是────两个人。



脸颊刺青的少年。



已借由「丝线」所了解的体形────游马自己非常清楚,他并不是回避了游马「丝线」的第三者,而是零崎一贼的「他」。



原来如此,看来「他」的确对于萩原子荻来说,是超出规定的────游马想起子荻昨晚说过的话,进而理解其含意。



的确如此。



不过,西条玉藻看来似乎正陷入沉睡……



「哟。」



好像毫无警戒般,脸颊刺青的少年几近冒冒失失地就要走近游马身边,并开口说道。



「你是赤神伊梨亚吗?」



「怎么可能。大小姐才十几岁哦,我看来有那么年轻吗?就算是拍马屁,未免也太超过了点。」



「嗯────你看来很年轻啊。」



脸颊刺青的少年说着,点了点头。



游马已经趁着这两三句对话的时候,在周遭一带布满了「丝线」────和至今密布在雀之竹取山上的无害的「丝线」不同,这次是以攻击人体为目标的「丝线」。这是为了当少年对游马采取攻击行动时,她能立即反应。



她只是不想和零崎一贼为敌────单论战斗能力的话,市井游马完全拥有超越「杀之名」那些异常人类的实力。



但是────



然而,先不论零崎一贼应有的杀意,这个脸颊刺青的少年身上,似乎完全没有战意。



「那你、是什么……敌人吗?」



「不────我只是个侦察员。并没有打算对零崎一贼出手。」



「啊是吗?不过从刚才开始,我看你好像就一直偷偷观察我,这个全身都让人想掐死她的少女,大概是你的朋友吧?」



脸颊刺青的少年一边这么说,一边将玉藻从自己背上放下来。这时她惊讶地发现到,这个少年左手也骨折了。以「线」侦测的时候她是知道他右手似乎骨折了……那是在战斗时受伤的吗?



「嗯、说是朋友,也算是朋友吧。」



「那之后就交给你了。啊────真是的,居然在别人的背上呼呼大睡────全都是黏答答的口水了啦。不过如果我是变态的话会很开心的。她真是棘手的家伙。」



「……你不杀了她吗?你是零崎吧?」



「啊?」



脸颊刺青的少年并非在装糊涂────但是他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只是耸了耸肩。



「我对那种事其实怎样都无所谓啦────那么,那个赤神伊梨亚在哪?在那个帐篷里吗?不好意思,如果在的话让我和她说说话吧────为此我还没办法参加学校考试呢!」



「她不在哦。」



游马回答少年的问题。



脸颊刺青的少年闻言,一脸目瞪口呆地「啊?」了一声、或者说他的表情就像是突然被泼了冷水一样。



「现在那个帐篷里,放的是一个巨大的无线电────你知道什么是无线电吗?好像是因为要防止被窃听,确保通话安全,所以一定得用那么庞大的器材才行────」



「无、无线电?那是什么?」



「你不知道吗?」



「啊、应该是说,我当然知道无线电────那、先再会啦。」



「嗯。所以,大小姐已经不在这里了────大小姐被送至更加安全的场所去了。不、就算作为伪装,还是得有点意义才行,她前天似乎的确在这里待过,但我没见到她……好像在确定情报传到你们那边之后,就搭直升机离开了。」



的确。



是说过送至日本海中的某座岛屿。



远洋中的孤岛。



游马不知道详细的地点。



「啊────……老大听见一定很震惊。」



脸颊刺青的少年失望地垂下肩膀。



不过,他看起来并不会太沮丧。



子荻将游马留在此处,就是预设零崎一贼获胜并登上山顶时,好让游马来告知他们此事────但对于最重视家族爱的零崎一贼来说,这个脸颊刺青的少年的态度却是意外地平静。



「有什么事,要说说看吗?」



并不是因为这个缘故────但游马劝诱着脸颊刺青的少年。



「无线电连线的另外一头,就是那位大小姐所在的地方。」



她闲暇时曾看见子荻在和赤神伊梨亚交谈。



该说是闲暇时看见、还是趁机看见呢?



由于不是在偷听,故无法确认,但说是进行侦查,感觉又不太一样……



「不、算了。」



传来这样的回答。



「咦……没关系吗?」



「嗯,也没必要说话啊。」



脸颊刺青的少年说道。



「因为啊────你们很厉害嘛。」



「……什、什么?」



「为了大小姐,每个人都那么拼命。只是为了守护那个大小姐,就摆出这么盛大的阵仗来迎接我们。虽然大哥啦、老大啦,都曾经说过这是『陷阱』,但如果只是无聊的小陷阱,大哥和老大两人不会都还没抵达这里的。」



「……」



「来到山顶上的零崎只有我一个人时,就会变成那种结果。」



「什……什么样的结果啊。」



「已经拥有家族的家伙,是不会成为我们家族的人吧?我们是因为不属于任何的家族,才会聚集在一起啊。」



他斩钉截铁地说道。



或许这个观点已经离题了。



暗口濡衣和西条玉藻,他们并没有保护家族的意志。就连游马,也是采取相同的立场。



但是,至少那个阻止了零崎轧识的假面女仆……她的确是为了赤神伊梨亚而战。而且,仔细想想────



想想萩原子荻的出身。



赤神家的直系血族、赤神伊梨亚和军师‧萩原子荻之间,绝对不会毫无关系────



尽管是以她作为诱饵。



但是,那只是假诱饵────借由使用假诱饵,才有办法把事情安排至这种境界,从结果来看,赤神伊梨亚已经被转移到零崎一贼们无法追及的地方,而且人非常安全,毫发无伤────!



虽然这个见解太过随便。



「反正,我本来就没把那群人当作是自己的家人。」



「……咦?」



「啊哈哈、真是杰作。那么,我要回去了。啊────啊────、害我白白骨折、混帐、这个状况真的和那句『赔了夫人又折兵』的白痴台词相当吻合嘛。真是太蠢了。啊啊、那么,等那家伙醒来后你帮我跟她说一声。说我下次绝对不会输给她了。」



才说了一些让人没办法置之不理的话,脸颊刺青的少年却马上转过身,然后笔直地朝向前方走去。雀之竹取山北边的方向……这次从他刚爬上来的方向直线走下去────大概是打算和轧识、双识会合吧。



但还不知道能不能会合……



「……这座山的另一边,有块区域充斥着某人巧妙设置的各种陷阱,你自己小心一点吧。」



「咦?为什么你要告诉我?」



「额外优惠。」



「啊是吗?我是零崎人识。」



「────是啊,就称呼我为Zigzag吧。」



听见少年报上名来,市井游马也说出自己的名字。



已经很久没报上那个别名了。



「啊哈哈────好像是钢弹里会出现的名字呢(注14)。」



「经常听人这么说。」



「而且,很像快要迷路的名字。」



「是吗?我倒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评语。」



「啊哈哈。嗯。那么再会啦,Zigzag。玉藻是一定会和她再见面的,和你也一定会再相遇吧。」



说完────他刚转过来的头再度面向前方。



停下的脚步向前迈进。



就这样,脸颊刺青的少年────



零崎人识的身影马上就消失无踪。



自市井游马的视线中消失,再也感觉不到。



只有一分钟的接触。



和零崎一贼,生平第一次的直接接触。



但是────



「……呼。」



游马缓缓地回收起「丝线」。



与其说是慎重,该说像是有些惋惜。



然后轻轻笑了。



并再次────



露出一抹许久未出现的笑容。



「那么……我也该尽自己本分了……」



第一回合────胜者假面女仆、败者零崎轧识。



第二回合────胜者零崎双识、败者暗口濡衣。



第三回合────胜者西条玉藻、败者零崎人识。



第四回合────胜者零崎人识、败者匂宫出梦。



总冠军────西条玉藻。



雀之竹取山决战────就此落幕



◆ ◆



关于每一位登场人物之后的情形,先就此打住,任凭各位读者尽情地自行想像……所以接下来的故事并不是后记,而是一段多余的记事,至少用来对本故事的主角零崎轧识表达最低的敬意、或者作为雀之竹取山决战浅显易懂的表征。



数日后。



先不论精神方面,但肉体上已经大致康复的零崎轧识,这日来到他爱慕的少女住处造访────并不是想让少女安慰自己、鼓励自己或者治愈自己,只是单纯因为他这阵子几乎都集中在零崎一贼的活动上,然后想到自己最近完全没帮上她的忙,仅此而已。



理由只是如此。



不,即使没有理由也无所谓。



真要说的话,就是想转换心情。



而且若不偶尔露个脸的话,在她的记忆区块中,自己很可能在不知不觉之间就被归类为『不必要的东西』。



那对轧识而言是难以忍受的恐惧。



宽大的居处────高级公寓大楼。



跟上个月轧识与人识一同袭击的那栋公寓比起来,没有那么多楼层,但也只是输在楼层多寡而已。



其他部分全都更为高档。



电梯由于被一名伙伴给分解殆尽,完全无法使用,所以要到她住家的话得爬楼梯才行。因此若想见到住在最上层的她,首先最需要的就是体力。



玄关的门没有上锁。



根本不需要那种低阶的安全系统。



对她而言,完全不用。



「暴君,你起床了吗?」



极端自闭的她,不可能会出门,所以只需要问她究竟是在这个宽敞空间里的哪个地方。以前还曾经出动所有伙伴,千辛万苦地寻找惨遭坍塌行李活埋的她。



附带一提,轧识现在的打扮和前往雀之竹取山时完全不一样。没戴草帽、没穿背心、没穿松垮垮的裤子、脚上也不是凉鞋。



当然也没提着装有狼牙棒的皮筒。



轧识一身严谨的西装装扮,连领带都打得相当工整。鞋子还是Ferragamo的最高级皮鞋。尽管和零崎双识站在一起时,两人的打扮十分相似,但他看起来还是比较像个正常人类。



说话的口吻也变得不一样了。



并非说哪一个才是真正的他,但如果真要说哪一个像他的话,只能说草帽造型具有雕塑角色的效果吧。



「暴君。」



「我在这边。」



传来声音。



澄澈得犹如晴空万里的声音。



轧识像被引导般,走向那边。



「好久不见,暴君。虽然没什么特别重要的事,但稍微想让暴君你看一下我的脸,就过来了。」



「哼嗯,是吗?辛苦了。」



轧识走到的房间中────少女正以九十寸大萤幕看着黑白电影。是轧识没看过的影片。他只是兴致缺缺地想着,演员是外国人,所以是外国片吧。少女大概也不是因为有兴趣才看的吧。



少女全身一丝不挂、只套着一件黑色风衣,这是她平常一贯的打扮。她彷佛是独立在时间概念之外,处于永恒的静止之中。轧识如此想着。



「今天没有其他人在呢────大家在做什么呢?呃、已经大约三个月没和暴君直接会面了吧?」



「正好八十二天又十三小时二十三秒。虽然刚刚好这点很厉害,但就算有超过两个月,距离三个月还有点不足吧,小轧。」



说完────少女回过头来。



面对她妖艳的笑容,轧识一阵紧张。



少女不介意地走近他。



然后。



「小轧,可以弯低一点吗?」



她这样说。



他照着做。



那一瞬间────被少女揍了一拳。



娇嫩的粉拳打上他的右颊。



「……」



「看了那部电影,突然浮现以前一些令我厌恶的感觉,所以就心烦意乱地揍了你。你有意见吗?」



「……不,没有。」



「是吗?真的?有什么想说的就说,没有关系哦。因为我们是朋友嘛。」



「是的,什么也没有。」



「是吗?那,你可以说声感谢您揍了我吗?」



「感谢您揍了我。」



「没关系,不用放在心上。」



少女心满意足地点了点头。



然后她就这样走过轧识身旁。



赤脚发出啪嗒啪嗒的声响。



看来她是打算走出房间。



「暴君,你要去哪里?」



「看到小轧的脸后,才发现我已经七十八小时没有睡觉了,所以我决定要先去睡一会。如果叫醒我的话,就杀了你哦。」



「我了解了。」



「嗯,回答得好。啊、啊!对了,交代你一项工作。我看到了一间名字很讨厌的企业,在我睡觉的时候去捉弄一下他们吧。做得好的话,就让你含住我右脚大姆指六十秒,当作奖励。」



「是的,我会全力以赴。」



轧识如此回答。



然后,想说在她睡着之前问吧。



对了。



才想起今天是为了问这问题而来的。



「唉!暴君。」



「怎么了?」



「暴君有家人吗?」



「没有。」



马上回答。



冷漠地马上回答。



「那又怎样?」



「不……」



轧识不由得苦笑。



那又怎样、吗?



经她这么一说,的确。



「没有么啦,暴君。」



虽然他不需要安慰、鼓励和治愈。



但暂时就先待在这里吧────



零崎轧识如此想着。



TWO STRIKE.



注12:饮茶,也有人翻译成乐平、亚姆。漫画七龙珠里的角色,虽然帅气但几乎每战必败的角色。



注13:日本东映制作,朝日电视播放的系列卡通,目前共有六部。主角都,可以变身打击罪恶。



注14:这里是指初代钢弹中,吉翁军的机种萨克(zaku)。zigzag后半段发音和zaku很接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