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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只为钱卖命的你,为何出手?」「我还是为了钱啊——友情,值千金。」(2 / 2)


几乎是强迫的语气。



(看样子,现在的我不是汀目俊希,而被强制当作零崎人识看待──)



他放弃了。



零崎人识,就是一个容易放弃的男人。



◆ ◆



零崎人识──颜面刺青杀人鬼。『杀之名』排行第三,零崎一贼的鬼子,十四岁。



匂宫出梦──长发杀手。『杀之名』排行第一,匂宫杂技团的下任王牌──匂宫出梦,肉体年龄十八岁(精神年龄只有十三岁。)。



这两人是从人识被哥哥双识半强迫地带去雀之竹取山战场后而相识的。当时带给双方的冲击甚剧,从此两人就以杀了对方为目的,相互攻击。不,对人识来说,他本来就对于战斗没有太大兴趣,并没有主动杀了对方的理由,但出梦却是重度的战斗狂人,一旦发现缝隙,他绝不会放过任何机会,只为了逼人识出手。



对于总是采取消极姿态的人识来说,出梦的杀戮中毒,无疑是个极大的困扰──相当现实的问题,人识与出梦,在所属集团内的立场虽然类似,两人的实力却差距很大。



所以。



主导权总是在出梦身上。



不过,人的忍耐是有限度的──大摇大摆进入像学校这样的私人领域,对于人识的身分确实造成了威胁。得好好警告他才行!总之,人识先将他带离教室,往操场走去,最后进入体育仓库。能够不在乎外界眼光好好说话的地方,也只有这里了。



……亏出梦还真能够不被发现地潜入这里呢。就像榛名看到时也有点怀疑那样,即使身上穿着学生服,但那头长发以及身体曲线,怎么看都像是女生(肉体上)啊!如果真的被发现了,学校方面也会被追究责任吧?危机管理有待加强,人识心想。



「哈哈哈啊──」



脱下了人前的面具,出梦狂妄大笑,然后坐在跳箱上。他取出口袋中的眼镜,把它当做发箍,将浏海翻起固定。



「哈,说起来我很久以前就知道了──人识,你表面上倒是装得跟一般人没两样嘛!不过实在太过融入了,我还找了一下呢!要不是你脸上的刺青,可能认不出来喔。」



「如果可以,我希望你永远都找不到。」



人识摸着脸上如同记号般的刺青,在软垫上坐好。体育仓库怎么说也只是个仓库,光线不足且有些昏暗,但这程度的亮度是无法限制『杀之名』中榜上有名的他们。



「所以出梦,你到底想怎样?」



话说回来,什么时候跟这家伙成了能够直呼对方名讳的关系啊?人识思考着,然后开始质问起出梦。



「说什么不是为了战斗而来,我当然不会轻易相信──看在这一路上五分钟你都很安分,我就姑且听听你想说什么吧!」



「这样啊,哈,谢啦!」



出梦笑得很开心。



与其说是开心──还不如说是有些亢奋。



虽然平常就算是一位情绪高昂的杀手,不过今天却兴奋得异常。怎么了?难不成是压抑后的反弹?



「但这学生服,看似活动方便却意外的很难动作耶──肩膀这边不好转动,又加上我的手比较长,很难取得平衡。最糟糕的,是这立起来的领子,一旦把扣子扣上,就好像戴了什么颈环似的。人识啊,你还真能穿这种东西与我单挑耶!」



「平常一直穿着紧束衣的人凭什么说我啊……以防万一问一下好了,你身上的学生服,是靠正当手段拿到的吧?」



「啊?你是什么意思?」



「该不会是从路人身上抢下来的吧?」



「啊哈哈哈──从别人身上抢夺,对我们这种人才算是正当手段吧?不过你大可放心,就如同你所知道的,我一天的杀戮时间只有一小时──所以,我并不会把宝贵额度用在那种路人身上。」



出梦说,学生服是妹妹给他的。



妹妹。



话说回来,好久以前曾经听过出梦说起自己的妹妹,名叫理澄──出梦负责战斗,而理澄则擅长事前调查。若真是这样,那入侵校园这程度的小事,对他们来说应该易如反掌吧!



「不过人识,平凡人的打扮意外也很适合我吧!怎么样啊?」



展开修长的双手,出梦特地摆起姿势。除了袖长过短之外,确实挺合适的。人识心里虽这么想,却又不想让那家伙得意。



「一点都不适合。」



他果断地回答。



「你还是赶快说正经事吧──不是有事想要拜托我吗?啊,我知道了!没错,你一定是要我介绍我哥给你认识吧?没问题没问题,我可以马上告诉你,然后等着看你们互相残杀,拼出个死活。不论死的那方是谁,都能解决我一半的负担,确实不是件坏事!啊,最后如果两败俱伤,双双阵亡,那就太完美了!」



「唉,能跟你哥自杀志愿那样的对手战斗当然求之不得,不过,我前阵子才把骨头摔断,所以──目前先不用麻烦。」



「什么嘛,你应该比较强喔!」



「就算我的武力在他之上,但变态程度是绝对赢不了。」



谁叫你们比这种东西。



人识将嘴边的话吞了回去。



「不然还有什么事?」



「我想请你帮我完成工作。」



因为对方是出梦,还以为他会故意吊人胃口来取笑别人的反应──但令人意外的,他轻易地就将自己的「目的」说出口。



「唉?帮你完成工作?你是在说梦话吗──还是根本没睡醒?啊啊,真没想到你年纪轻轻就痴呆了──」



「不,我是认真的。」



出梦制止了人识的嘲讽。一直以来,制止对方嘲讽的都是人识,这次竟由出梦开口,实在很稀奇。



「大家虽叫我什么下任王牌──充其量也只是个失败品,就因为失控的性格还有点利用价值,不然,即使遭到『处分』也不意外。」



这倒不是第一次听说。



最初是从哥哥双识口中听来的。



匂宫出梦这强调「强度」的存在──强调「强度」的人格,是在制造目前匂宫杂技团的最高杰作「断片集」时偶然产生的副属品──也就是所谓的「瑕疵品」。所以,他必须得靠明确的结果、明确的成绩,来肯定自己的存在。



而零崎人识在零崎一贼中的立场,也相当类似──不过也存有根本性的不同。



若追究其原因,零崎一贼是「杀人鬼」的集团。



匂宫杂技团却是「杀手」组织。



「杀手」就是匂宫的职业。



这即表示,组织内奉行究极的实力主义──若是没有利用价值,就会遭到处分。人识虽然也是集团中的异端,但他只要低调沉潜其中,就能安安稳稳地过日子。两人在生活中面临的风险,等级相差甚远。



「我有妹妹要养啊。我很疼惜她,她也为我做了很多事──不过我却因为这阵子有些偷懒而被上头盯上。」



「偷懒?你这家伙──」



那是你自己的责任吧?人识差点就要脱口而出,但仔细一想,出梦偷懒怠职的原因,似乎是因为自己。他太常来找人识「玩乐」了。



事实上,这确实造成人识很大的困扰,为此,他也无需感到愧疚。



「其实我自己也知道,这样下去一定会出事,但正所谓爱上了比死还惨,我还是忍不住会来找你。」



「你少恶心了!」



话虽这么说。



以职业的立场来看,出梦早该将零崎的真实身分向「上头」报告──他却没有这么做。而人识也从未向一贼说明他与出梦的关系。两个人并没有口头上的约定──一切都是默契。



因此,出梦若在组织内有了危机,人识也无法毫不关心。



即使不是他的责任。



他仍然感受到责任感。



「所以──你是打算洗心革面,专心于杀人的业务,选择今天来向我道别吗?」



人识还是忍不住调侃了他,这也是零崎人识的个性。



不坦率。



「啊哈哈哈,不不不不!说实话,即是我现在下定决心反省,也于事无补了。我收到了处分寸前的命令。」



「处分寸前?」



「就是被推出去送死啊!他们交给我了一个不可能达成的任务。」



出梦的口气听不出一丝绝望。



甚至开朗的过分。



他之所以会比平常更亢奋,应该是因为陷入紧张状态吧?人识作出了判断。



仔细想想,好不容易能和我单独待在体育仓库里,以匂宫出梦几近变态的性欲,应该早就将我抱紧,或是强吻我,再将我剥个精光。不过,这一切很异常的都没发生。



「不可能的任务是什么?」



「玖渚机关直系血亲的杀害指令。」



匂宫出梦──



依旧毫不在意地说着。



虽然他早就说了这是个夸张至极的任务,人识也做好了心理准备──但实际上听到了,却只觉得那是个恶劣的笑话。



比起烦恼,更令人发噱。



这个玩笑──也开得太大了。



「什么啊──不可能做得到吧?不对,就算真的完成任务──之后也一定惹祸上身。」



「啊啊,反正这种特攻指令,就是要我去送死──绕了个远路罢了。」



玖渚机关。



如果说零崎一贼和匂宫杂技团主宰了暴力世界,那玖渚机关就是支配权利世界的集团。由壹外、贰栞、参榊、肆尸、伍砦、陆枷、跳过柒的姓氏,和捌限所组成的玖渚机关。那惊人的影响力,压倒性的存在,根本无法用言语说明,若真要去解释,住在这个国家的每一个人,或多或少──几乎都在它的支配下生活。如此说法一点都不夸张,就连这小小的体育仓库,也都是因为玖渚机关而存在的。



完全缺乏真实性。



那玖渚机关的──直系血亲?



他们的存在虽然不容怀疑。



但这样的杀害命令──简直像是要你弑神般不合理。



或许比弑神还要困难。



「话说回来,这到底是谁委托的工作──就因为是『杀手』集团,如果没有人委托,匂宫杂技团也不可能自行动手吧?」



「谁知道。即使想要追究──也是白费力气。不过,玖渚机关也是由人类组成的集团,总是会有利害关系产生吧?」



「利害关系啊。」



没错,这是无庸置疑的。



但这样的委托也未免太不切实际。



「委托人也真是的,但接受委托的人更有问题──出梦,你的意思是说,为了下达处分,而在如此的时机,将这匪夷所思的任务交给你是吗?」



「错不了的,我肯定被讨厌了!」



话说回来,『断片集』的人也太心急了吧──从出梦愤慨的口气来看,下达指令的,应该就是传说中的『断片集』。



身为第十三期实验的成功案例,在他们眼中,明明是失败品的出梦竟能如此为所欲为,肯定觉得碍眼吧?



但是──



这并不构成理由。



「也不能说它完全缺乏现实感──让我无法拒绝似的,所有状况完全合理。虽说是直系血亲,但杀害的目标,那个人最近刚好闯下大祸,一时被赶出了家族体系,也就是被玖渚机关本体隔离的状态。」



「闯了大祸──是什么问题呢?那委托人应该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



即使没有确切的证据。



会这么想也是理所当然的。



「先不论玖渚机关直系血亲拥有多大的权利,不过,他们毕竟不是『杀手』,几乎没有战斗能力──防护既然薄弱,以现状看来,想要达成任务也不是完全不可能。」



如果是你的话。



这句话,人识并没有说出口,但出梦只是轻轻地摇了摇头。



「一点也不薄弱。他的所在地一旦曝光,防护反而会变得更严密──他们聘请了相当棘手的保镖。」



他说。



「保镖。」



「是啊,特别是其中一人,真的很不好惹──零崎人识,他跟你也不算毫无瓜葛喔!还记得在雀之竹取山,战胜你们家愚神礼赞的那个女人吗?」



「啊啊。详细情形我不是很清楚。」



愚神礼赞──零崎轧识并不是一个不承认自己失败的杀人鬼。关于这部分,都有从双识和曲识那听说。



「好像是一位带着铁面具的女仆……我甚至怀疑老大是不是看到了幻觉。如果真有这样的家伙存在,我倒想见识一下。」



「这次的对手还是那女人的师父喔!实力可想而知。直木飞缘魔──正常来说,他完全超越了当保镖的等级。」



「飞缘魔──」



人识从记忆中搜索。



不过,总是有意识地隔离那些危险情报的人识,当然什么也都想不起来。如此特别的名称,一旦听过也很难忘记吧?



「……那家伙比你强吗?」



「嗯……怎么说呢?若真是那样,主打『强度』的我当然不愿意承认,不过,肯定不能等闲视之。全力以赴,获胜的机率也只有一半。」



出梦难得保守。



这也代表对手确实有那样的实力。



再加上其他的情况考量,现实可能比想像中还要恶劣。



「不过……不,这里应该要用而且,保镖还不止飞缘魔一人──另外还有两人,一起守护那位直系血亲。就算没有飞缘魔难对付──实力仍不容小觑,分别为直木泥田坊和直木烟烟罗。」



直木泥田坊。



直木烟烟罗。



「姓氏相同啊,他们会不会跟你一样,也是兄弟姊妹?」



「不,没有血缘关系。『直木』只是集团名称,而泥田坊和烟烟罗比较像是飞缘魔的弟子──师承飞缘魔,这两人绝对比那个铁面女仆还要厉害!」



「也就是说,他们的组成比较接近零崎。」



「只有三人跟你们一贼当然没得比,不过人数要是够多的话,或许也有相当于『杀之名』的程度。大家都称他们为直木三剑客。」



「……称谓挺响亮的,像那个已经成为某某赏的战前文学家的名字,但很难跟他们联想在一起吧?」



「是啊,是有点困难。」



相较于人识的轻蔑,出梦的口气倒是相当认真。



照理说出梦应该要负责吐槽才是啊!



「实力也远在总角三姊妹之上。有那样的直木三剑客固守在目标周围,某种程度来说,甚至比核子避难所还难攻破。」



「……真是糟糕。」



人识感叹。



「你这家伙,事前调查能力还是一样厉害嘛!」



「厉害的不是我──调查是我妹的技能。调查什么的,那么细腻的事我可做不来。这也就是所谓的──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啊。」



「但那个人也说过,善战者,不战而屈人之兵啊。」



在看出了端倪后,人识终于切入主题。



「所以你希望我怎么做?」



「飞缘魔就交给我,帮我打倒剩下的两个人──这要求似乎过分了些,你只要尽可能帮我拖延时间就行了。拜托。这种事,我只能拜托你。」



「哈哈哈──谁叫我们都没有朋友呢?真是天生一对。」



人识对于别人当面的请托,相当没有抵抗能力。



「好啊,我帮你。」



所以。



他立刻答应了。



然后。



「…………?」



就像这样。



匂宫出梦整个傻住了,一脸茫然地──看着人识。



无言。



维持同样的表情,一句话也不说。



「……?喂?出梦?」



「啊,没有啦──」



出梦恢复了意识。



「──不好意思。没想到你会一口答应,害我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什么嘛,原来你希望我拒绝啊?哈哈哈──学校这边已经不必在乎出缺勤的问题,让你欠我一次好像也很有趣。飞缘魔、泥田坊还是烟烟罗的,我都不管,那种像妖怪军团的家伙,让我一个个杀死、肢解、排列、对齐、」



「爱、」



「你哟……怎么可能啊!」



还以为出梦终于恢复了平常的模样跟他开起玩笑,人识像是吐槽般大声吼了回去,但出梦的表情却依旧和刚才一样茫然。



「唉?不是你吗?那──」



人识确认声音传出的方向。没有错啊,和出梦所在的方向一致──不对,仔细一想,声音好像是从他坐着的跳箱中传出来的……



看样子两人的结论相同。出梦立刻离开跳箱,一脚就把最上层给踢飞。



跳箱里头的人。



橙百合学园的逃学生。



她是穿着体育服的──西条玉藻。



◆ ◆



在距离人识以汀目俊希身分就读的中学数百公里外的深山中──沿着山壁而建,所属玖渚机关的别墅内。



「哈啾!」



像这样。



他打了一个喷嚏。



「喔──好像,又一个人想要取我的性命……是我想太多吗?」



捂着嘴,他继续说。



带着诡异的微笑。



「算了,我已厌倦如此的隔离生活──如果真的想杀我,就请便吧!」



不过。



玖渚机关直系血亲──长男,玖渚直呢喃着。



「高贵如我,这条高贵的命──只求动手之人,能用高贵的手法,带走它。」